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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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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高文还得去拜见刁知县谢恩,这也是士林的规矩,算是正式拜师。

    于是,高文在段廪生的带领下拜见了刁知县。

    去的时候,其他二十个考生也在保人的牵引下进了县衙。

    庄浪县衙又破又后衙顿时挤满了人。

    刁知县性格很不好,看到下面乌泱泱一群中式考生,歪歪斜斜没个正形,心中就来气,见人就厉声呵斥,你虽过了县试这一关,也算是读书人了。当以圣人之言为戒,戒焦戒躁,不可因为自己读过几年书,就自大。古人有云,少时了了,大未必就佳。方仲永前车可鉴,断不可如他一般云云。

    见刁知县一脸铁青,众人都惊得满头是汗,唯唯诺诺而退。县试多是童子,拿方仲永做反面典型比拟倒还说得过去,但考生中却有两个发须皆白老者,被这么一通呵斥,更是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

    发了一通脾气,将一众考生打发掉之后,刁知县这才叫高文进去。

    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又换上另外一副模样,满面笑容,一脸春风,不但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还破例叫衙役给高文和段廪生各自送了一杯茶来。

    又道:“尔止,你的文章还算过得了眼,字里行间大有东南气韵,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倒也难得,却不知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说话间,一双绿豆小眼就炯炯有神地看过来。

    高文知道刁化龙是在问府试的事情,回答道:“学生进学多年,原本就是想走科举这条路子,四月的府试自然是要去试一试的。”

    旁边段廪生插嘴:“县尊也无须担心,尔止的八股时文已然大成,府试应该不成问题。”

    高文忙装出一副汗颜模样:“段先生谬赞了,学生制艺也不过是三两年工夫,尚未摸到八股时文的门槛,又如何敢夸言府试一关必过?”

    段廪生笑道:“尔止你也太谦虚了,这人谦虚是好的,却不能因此丧了志气。

    ”

    刁知县沉吟了片刻,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区区一场府试又算得了什么,本官已经命人将尔止你的卷子誊录一份送去知府那里。知府若眼睛不瞎,自然识得其中妙处。”

    段廪生恍然大悟:“县尊这是欲效唐时诸贤行卷旧事。”

    “然也。”刁知县微微颔首。

    段廪生道:“县尊此举自然极好的。”

    刁知县:“人才难得。尔止,好好考,再在府试拿个头名。未来,这童子试的小三元,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休要叫本官失望。”

    然后,二人就微笑起来,笑得高文莫名其妙,老半天才明白这是刁知县在提前给平凉知府打招呼通关节。

    所谓行卷,乃是唐朝科举的潜规则。考生在科举之前,会将自己最得意的诗文写在卷上,奔走于长安公卿大夫门下,获取名声。

    一旦名声起来了,进考场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

    唐朝的科举考试不糊名,考官在判卷的时候就知道这卷子是谁的,因此,谁的名声大,谁就占便宜。试想,在考场上,李白和一个普通读书人的卷子同时摆在案上,考官最后录取谁基本没有悬念,即便李青莲今天的卷子作得水准大失,也轻易不好将其刷下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明朝科举的童子试中,县试和府试非常不正规,不糊名,出题人、主考官是当地的正印官,且可以当场阅卷,直接决定录取与否。

    他若是看你顺眼了,就算你的文章写得臭不可闻,一样放你过关。否则,即便你是唐伯虎、徐文长,对不起,明年再来吧!

    看样子,刁知县是提前给平凉府知府打了招呼,让那边放自己一马。如此看来,府试这一关算是过了。

    刁知县之所以这么干,除了高文的八股文写得实在好之外,未必没有他自己的小算盘:高文普一出道,那就是奔着中秀才,中举,甚至中进士而去的。平凉府、庄浪县许多年没有出过看得过眼的人才,如果高文能够在今年连过三关考个秀才,甚至中个举人,那可是刁知县实打实的政绩。

    这事也让高文心中一凛:在这封建社会,无论你做什么事,关键位置上得有人呀!因人成事,可不是一句虚言。

    试想,如果这个刁知县不是急于在文教上有所表现,或许看自己不顺眼,惦记上了我高文。我在考场上就算将状元卷抄上去,人家说一声不取,我一个小小的童子又能如何?

    而且,正常情况下,一个知县在一个地方怎么着也能干上两届六年。他若有心整治一个书生,只要他愿意,六年之内你别想过县试这一关。

    我高文之所以能过县试,甚至将来的府试,完全是因为刁知县的提携。就因为自己文章算写得可以,能够为他面上增光。就因为认识一个七品芝麻官,就有这么多的便利。如果日后能够认识更加要紧的人物,却不知道是何光景?

    想到这节,高文一是感到幸运,二又觉得心中一寒。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有权有人脉真的很重要啊!

    其实,不说古代,现代社会不也是如此。

    在现代社会的任何一个圈子,任何一个单位,不都是因人成事。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你首先得有真本事,让别人觉得有使用价值。到最后,你自己也成为一种力量,可以为别人所倚靠。

    只不过,相比起现代社会,这一法则在古代显得更加**裸,也更加残酷。

    所谓、小三元,乃是科场上的一个名词。,就是乡试、会试、殿试第一小三元,则是童子试中县试、府试、院子试第一。

    看到刁知县热切的目光,高文知道此刻不是谦虚的时候。谦虚固然使人进步,可如今他身处困境,急需一个有力的靠山。这个时候,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当下就昂然道:“县尊且放心,别的不敢说,三场得头名,学生还是有**成把握的。”

    ……

    “高先生,你可算回来了,石先生正在屋里等你呢!”回到客栈之后,小二笑嘻嘻地迎来。

    “啊,石廪生回来了?”高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那日从刁知县那里回来之后,高文得段廪生之约,出门十余日,在周围几个县转了一圈,结交了平凉府几个还算过得眼的秀才,切磋八股制艺,准备迎接未来的童子试。

    高文虽然满肚子都是状元八股文,可对这种文体依旧是半通不通,这却也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感觉自己的经义和文言文写作又有些须进步。

    学习这种东西,你就得跟最优秀的人多接触带能有所提高。再说了,文人雅集,身份地位名气大者做东,还轮不到高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童生,乐得有免费吃住。

    兴尽回来,却听到这么个消息。

第一百零三章 石廪生回来了() 
“这混帐老头,将我扔在这庄浪县城中。若非有段廪生,说不好已经饿死了。你不来寻我,我正要找你晦气呢!”高文一听说石献珠终于回客栈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立即捏紧了拳头冲进房间。

    还没等到他开口,石廪生就怒啸一声:“小畜生,你却也知道回来,害老夫在这里等了你两日,这不是耽误正事吗?”

    高文大怒:“石老先生,你还有理了,咱们说好在县试之前在庄浪县汇合的。等我到了地头,你又去哪里了?若非我麻着胆子进衙门报名,今年的科考也不用参加了。”

    “你不是进了考场还拿了头名吗?”石廪生冷哼道:“也不枉老夫高看你一眼,总算得了第一,没有丢我的人。还有,你也无须自得,不过是小小一场县试,等你中了秀才再来老夫面前炫耀不迟。”

    高文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老先生,你言而无信,见了我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反到教训起人来?”

    石廪生哼了一声,继续喝道:“你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了,既然欺骗官府,冒名科考,也不怕掉脑袋?”

    “欺骗官府,这话怎么说?”高文好奇地问。看最快章节就上乡村

    石廪生突然叹息一声:“事情有变,老夫也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你知道我缘何去了西安而不是在这里等你?”

    高文:“还请教。”

    石廪生:“老夫不是说过前任庄浪知县是我院试同年,又说过要替你改良籍吗?这事本要着落到他的头上,银子人家也收了。可是,谁曾想朝廷一纸调令下来,让他去外地做官。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老夫也知道此事要紧,就带了银子去西安活动。”

    “啊……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是衙役身份?”高文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石廪生默默点了点头。

    “你,你这是想害我全家呀!”高文的冷汗就流了出来,一把抓住石廪生的领子,只想一把将这不靠谱的老头给掐死。

    石廪生继续长叹:“老夫也不想的,若真有事,就连我那阿三乖女儿也是……也是……”这事的问题严重了,一个衙役去参加科举。若是被人知道,高文固然要掉脑袋,就连他母亲还有石幼仪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好充实进教坊司为奴。

    一想到这个后果,石老头就六神无主。

    看到石廪生颓废模样,仿佛是老了十岁。高文心中突然有点同情,此刻自己和他已经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蚱蜢,正该好生合计合计,相互埋怨也没有用处。还不如好好商议一下,看如何度过这道难关。

    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扔在椅子上:“这个时候再说其他已然没有丝毫用处,我已经遇到大麻烦了,就算再多这一桩麻烦也不打紧。对了,你去西安活动,结果如何?”

    石廪生突然来了精神:“对对对,只要此事办妥,你冒籍参加科举一事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老夫好歹也认识不少官府的人,又做了一份家谱,大把银子使出去,在布政司衙门那里将你的名字给填了上去。恰好,方孝孺一案中,方公的一个邻居也姓高,后来受到此案牵连,家中成年男人都上了刑场。女子和幼儿发配边疆。老夫就将你先祖的名字顶了上去,假托乃是高氏后人。布政使司衙门对此事颇为重视,已经答应为你改籍,并上报了户部。这里距离京城甚远,如果不出意外,一两个月之后中央的批复应该能够下来。哎,老夫却没想到你如此心急,竟大着胆子到县衙落了籍,还参加了今年的县试。难道你连两个月都等不起,真真是误了老夫的大事了……”

    老头气得一跺脚,又问:“你方才所说的大麻烦,又是什么?”

    高文苦笑:“石老先生,高文之所以大着胆子迁移了户籍,又参加今年的科举,那是为了自保。

    若不能有个功名防身,只怕明年今日已经变为冢中枯骨了。”

    当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的面,高文也不隐瞒,就将那夜血战的来龙去脉仔细同石廪生说了一遍。

    “可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容得黄威这种小人做恶。此事不能就此罢休,老夫马上去西安状告黄威祸害乡里,贪墨朝廷马政补贴银子。高文你放心,国法无情这次定然要让黄威人头落地。”

    高文吓了一跳:“石老先生,不可。”

    “怎么就不可了?”

    高文低声解释道:“老先生,你想,黄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薄,就敢将手伸向朝廷的马政银子。这么大一笔钱,他一人吞得下去吗?而且,在我陕西,像梅家庄这样的马场不知道还有多少。国家每年拨这么多钱下来,报不准有人学黄威中饱私囊,说不好就要牵连进多少知县、知府甚至布政使司的人。你这一告上去,只怕还闹出点动静,就被手握权柄之人偷偷给害了,高文就是前车之鉴啊!”

    “再说了,你去西安高壮,官府一查,我冒籍参加科举一事不就曝露了,到时候,就算将黄威告倒,也脱不了干系。依我看来,一动不如一静,还是先等着改籍一事办妥,又考了功名,再说吧!”

    石廪生:“有理,且等上两月。”说完话,他又厉声呵斥:“你这小畜生真是胆大妄为,连冒籍考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敢杀人,日后也不知道要闯多少祸。”

    高文被他骂得心头火气,终于忍不住了,喝道:“石老先生,你若再骂人,咱们两家的婚约,高文就不得不重新斟酌了。”

    “竖子敢尔……尔止,老夫就这个性子……”

    ……

    考虑到自己女儿的处境,石廪生下来之后对高文的态度温和了许多,神情中甚至有讨好之意。

    一遇到事,还没等他发作,高文就说要考虑一下高、石两家的婚事。反正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石幼仪已经死了,也没有娘家人可以为她做主。如果高文真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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