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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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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不要回给老爷呢?”小厮问。

    我沉吟了一下,说:“暂时不要。要紧的是快去请大夫!别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小厮答应一声,拔腿飞也似地跑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对侍女说:“现在宴席还没有散,我还要回去。你赶紧去他们院里帮忙照料着点,再有紧急的事情,速来报我。”

    侍女也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朝你的院子跑去。

    看着他们一东一西急忙而去,我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一样。我用力捏了捏双拳,强自镇定了一下情绪,站在那里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才慢慢地回到宴席上去。

    我回到席上的时候,正看到景云过来给母亲祝酒。

    我满怀仇恨地看着他。景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但是,他假装若无其事,回避着不看我的眼睛。

    从小到大,我对景云一直都是有好感的,就算他对我做了那些事情,我也只是害怕他,并没有仇恨过他。但是,此时此刻,我恨他。我非常恨他!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起了仇恨之心。

    原来,手足之间也是可以如此仇恨的。

    我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他对你的仇恨,那种仇恨在心里焚烧时,是什么滋味了。

    (二)

    一整天我都无法脱身。直到晚上家宴后,我才找到机会早点退出。这时天已经全黑了。

    其间,侍女两次过来报信。听说孙大夫已经在你那里了,你的情况也略有好转,鼻血止住了,呕吐也减轻了,我一颗翻滚灼痛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我提了一盏纱灯,悄悄离开依然灯火通明的内厅,急急忙忙地赶往你院子里去。

    经过月亮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暗处伸过来把我拖了过去。我吓得几乎把手里的纱灯都扔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哥。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把我的胳膊抓得生疼。

    他压低声音说:“走这么急,是去看他吗?他在哪儿?怎么一整天到这个时候都还不露面?”

    我一边愤怒地甩脱他的手,一边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把他的脸打成那样,他怎么出来见客人。他藏起来不露面,都是为了免得父亲责罚你!”

    大哥哼了一声说:“我只打了他一拳而已,能伤多重?他只是借故不参加我母亲的寿宴,他从来都不尊重我们!”

    我说:“明明是你无故打了他,下手还那么重。你打了他,他一句埋怨也没有,还替你瞒着!”

    大哥冷笑一声:“把他说得和圣人一样!你也看到的,他欺负你,还用剑尖顶着我的咽喉!他只用剑背敲了那个奴才一下,却用剑尖对准我!”

    我说:“你真是颠倒黑白!他打了吴顺的手,但却没有伤你一根汗毛。他只是不想你们把事情闹大,不想令家丑外扬,让父母尴尬。他当时被你打成那样,不用剑,怎么能分开你们两个,怎么能让你们罢手?”

    “胡说!他一直都想杀我!他回来以后一直都想除掉我!”景云咬牙切齿地说。

    “大哥你真是不可理喻!不和你说,我走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愤怒过。

    “站住!别跑!”大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松手。他把我拖回到他面前,说:“琴儿,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白天他为什么会在你房间?你为什么和他一起滚在地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会惊叫?”

    “你还不是也去了我房间?”

    “我去是给你送礼物的!母亲说客人贺寿的一件白狐披肩式样很漂亮,很合适你,让我拿给你,顺便叫你快点打扮好过去。”

    “他也不过是去送丁家舅舅给我的一笼小鸟。你进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舒服摔倒在地上,我想去拉他,但是被带倒了。”

    “他不舒服?”大哥看着我,“怎么个不舒服?”

    “他头痛得厉害。”

    大哥的眼里顿时闪出一丝异样的光亮:“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为什么摔在地上?”

    我说:“他头很痛。”

    大哥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怪不得他还不了手。”

    他好像对这一点非常感兴趣。他追问道:“是怎么个痛法?是不是一会儿突然痛到受不了,一会儿又自己不痛了?”

    我警惕起来。我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对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我觉得大哥的脸上迅速地掠过了一阵狂喜。但他很快掩饰过去。

    他冷冷地说:“我哪能知道他的事情。”

    我说:“不!你肯定知道是什么原因。”

    大哥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打断我,他问:“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完呢!走这么急,是去他那里吧?”

    “是的!他回房间之后又流鼻血了,还吐得很厉害,倒在床上都没法爬起来了!他是在我房间里受伤的,我当然应该去看他。”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今天吴顺也掐我了,他差一点就把我掐死了。怎么没见你关心我一下?你一整天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让我的心都碎了。”

    我说:“你那是自作自受!”

    “别忘了,从小到大,对你千依百顺,照顾关心的,是我!是我!不是他!”大哥说:“你最好不要喜欢他,因为他这种人没有那个福气来承受!”

    我说:“大哥,你喝多了。你放尊重一点,不要总是胡说。”

    大哥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舅舅丁友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那边说话啊?”

    大哥忙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面孔,从我手上狠狠地夺过纱灯,高声回答着:“舅舅,是外甥我啊。”

    他一边说着,一路小跑出去迎着舅舅:“舅舅您仔细脚下,看您喝多了,怕天黑路不好走,我特地给您送纱灯来了。”

    从小到大,大哥在很多方面是对我很好。他的想法我也大致知道。但每次看到他这样快地换一副面孔,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留在黑影里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我看着他陪着舅舅走远了。

    我转身去了你住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探病() 
可是,那天晚上,我没见到你。

    你院子里有一股熬中药的气味。你的房间已经熄灯了。我遣来的侍女来迎接我,说你已经睡了。

    吴顺正从你房间小心翼翼地退出来,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带上。

    我说:“顺子,他怎样了?”

    吴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侧面的厢房。

    我带着侍女,跟着吴顺到了他住的房间里。

    我问:“孙大夫呢?”

    吴顺说:“刚走不久。喝了孙大夫药,好不容易才刚睡着的。这大半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问:“大夫怎么说?”

    吴顺咬牙恨道:“一提起这个我就牙根痒痒。大夫说,大公子那一拳打得实在是太重了,他给打到脑震荡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内脑的损伤,要卧床观察。就算没有脑损伤,肯定也要躺上好些天休息调养了。现在先给药止了吐,缓解疼痛,让他能够睡会儿。出血应该是已经彻底止住了。孙大夫说,现在也没有太多可做的,先让他好好睡一夜,明天早上,大夫再过来看他。”

    “大哥打他之前,他就觉得头痛了,是怎么回事?如果有脑损伤,会怎样呢?”

    吴顺说:“孙大夫说,他脉象还是正常的,应该是这些天连续训练太过劳累了。他凡事身先士卒,又要操心营地里的各种事情,还要关照累倒的兄弟,还要筹划经费、申请物料、处理文书,他又劳心,又劳力,比我们所有的人都要辛苦得多。每天都是这样拼命,就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昨天他带队半夜过后才回到营地,又处理事情一个多时辰,稍微眯了一会儿,天不亮就又起床,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路上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回来后又是见人,又是贺寿,实在是太辛苦了。大夫说,若有脑损伤,可能会行动困难、部分瘫痪、失明或者说话困难。大夫吩咐,晚上睡一阵,要叫醒他说一两句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我听得心里一阵阵发颤。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想不到你在军营是这么拼命的。你那么强壮的人,在军营,该吃了多少苦才会给累成这样啊。

    我忍住眼泪,说:“大夫开的药方呢?”

    吴顺把方子递给我看了。我一边看着方子上那些止痛、安眠、止吐、克制晕眩、健脑的药物,一边眼泪簌簌而下。我祈祷道:“他的理想还刚刚开始呢,千万不可以伤到内脑。”

    吴顺恨道:“大公子竟然趁他不舒服的时候,下这么重的手打他要害部位,真是太狠毒了。一个人得有多恨另一个人,才会用这样大的力气出拳啊!”

    吴顺说:“大公子出拳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恨不得一拳打死他的。”

    吴顺说:“小姐,我知道,少主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要保全大公子,也不让老爷生气。可是,有句话,我想提醒小姐。少公子日夜跟一个对他心怀这么深的仇恨的人生活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大公子一心想要他死,早晚都会是一个大害。这件事情,不管少主人什么想法,小姐,你不该替大公子编故事瞒着了,必须要让老爷知道。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我看着你黑乎乎的房间,心里完全同意吴顺的说法。可是,今天中午的筵席上,父亲已经喝了不少酒,晚上留舅舅住宿,晚饭席间,两人又喝了不少。看舅舅的程度,就知道父亲也清醒不到哪里去。想必这时候父亲已经在姨娘的房间里睡了。

    我说:“今天父亲喝多了,已经睡了。我明天就去和父亲说。他若明天还不能下床,想瞒也是瞒不住了。再说孙大夫也都知道了。”

    吴顺说:“小姐,你也辛苦一整天,担心一整天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我晚上会一直守着他的。大夫来看过之后,他情况也好点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小姐放心去睡。明天白天再过来看他吧。”

    唉,还能怎样呢?就只能先这样了。希望你明天能好起来。

    我又嘱咐了你院里的下人们几句,就告辞带着侍女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看着我离开了院子,吴顺独自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把你不久前在军营的那次突然晕倒告诉大夫呢?要不要告诉你父亲或者我呢?

    那一晚上,我根本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满心都在想着你。你现在怎样了呢?明天会好一些吗?

    在这个无常的世界上,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

第六十二章 旧疾()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生。已经有人先于我,而告诉了父亲。

    这个人就是给你看病的孙大夫。

    孙大夫来求见的时候,父亲刚刚起床洗漱了,还没有梳头换装。闻说孙大夫这么大早来访,心知必定是府中有事,赶快着人请他进来,自己披了件外衣,就出去相见。

    孙大夫一见父亲披衣而出,便忙告罪说:“国公,这么早就来打扰,实在是冒昧。不过,有件事情,孙某不能不马上前来相告。”

    父亲说:““先生哪里话。我们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还讲究这么多礼数做什么呢。什么事情,先生尽管说。”

    孙大夫问:“国公知道昨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吗?”

    “昨天?”父亲说:“不是给景云的母亲过生日吗?”

    孙大夫问:“昨天,府中的两位公子仿佛是冲突了。原因和过程在下不太清楚,可是大公子把少公子打伤了。”

    “啊?!怎么回事?”

    听大夫讲了昨夜出诊的情形,父亲大吃一惊:“怪不得昨天景龙一整天都没露面。原来他没有去黄桑峪口。”

    最初的吃惊过去之后,父亲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父亲对孙大夫说:“我这个幼子,头脑清楚,他是从来不办糊涂事的,他绝不会在宾客盈门时生事。必定是景云生事的。我马上就叫他来问清楚!”

    孙大夫说:“国公且慢。两位公子为何冲突,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国公可有想过,就凭大公子,怎么可能打伤少公子呢?他应该无论如何不是少公子的对手才对啊。”

    父亲回过神来:“是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孙大夫说:“在下问过少公子的从人了,说是当时少公子突然身体不适摔倒了,大公子是在少公子非常不适的时候打伤他的。”

    “不适?”父亲一个激灵,心脏瞬间紧缩起来,背上一阵冷汗,宿夜的一点残酒登时就全醒了。

    他看着大夫。他的脸色变了一变。他说:“你是说,他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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