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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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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看上去应该喜欢什么东西?”

    他笑了笑,他说:“你看上去沉默寡言,并且拒人千里。。。。。。”

    我说:“我看上去应该只喜欢焚尸炉这样的东西,是吧?”

    他笑了一笑,也继续开始完成手头的工作。

    我们沉默不语地工作了一会儿。

    然后,我听到他在那边说:“唯心,是什么让你深情如许?是什么让你心如死灰?”

    他的话像一把修复刀一样地剜进我的心里。

    我停了下来。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我站在那个高台之上,停止了一会儿。

    然后,我又开始工作。

    我一边工作,一边回答说:“它们都在这里。”

    我说:“那个让我深情如许的东西,还有那个让我心如死灰的东西。它们全都在这里。”

    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的刷子刷去了壁画上岁月的尘土。

    在那些尘土下,露出了你明亮的眼睛。

    但是,那天,卢晓光老师没有听懂我的话。他以为我是在说热爱古代文化或者美丽的壁画诸如此类的东西吧。

    (二)

    不过,从那以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喜欢小夜曲了。

    后来,当我的专栏被翻译到海外的杂志上去的时候,替我翻译的人问我,希望取一个什么样的笔名。我说:“随便你好了。”

    他想了一想,就替我用了serenade的笔名。

    从此,那就成为我在那本杂志上长期用的名字。

    从那以后,serenade就变成了我独有的生命特征。

    到后来,所有在我成年之后想和我约会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都知道了这样一个定律:当彼此之间的谈话陷入沉默的尴尬时,只要和我谈谈小夜曲,谈话立刻就能恢复生机。

    在那些无穷无尽的约会当中,我收到了很多小夜曲bsp;   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我的书架上,摆满了整整六行。

    但,那些送我礼物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都失望了。因为我虽然接受了那些倾诉,但却象一面消音墙那样地没有任何回音。他们热情的倾诉和含蓄的表达,全都被那堵软绵绵的墙吸收和消解了。他们虽然没有碰壁,但也没有收到任何回音。所以,最后他们纷纷都走了。

    你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能听懂我没有出任何声音的那些声音。

    始终没人知道我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小夜曲。

    就算是s也并不知道。

    他虽然引导你去了那个阳台,虽然他看到我们两个隔着11o米的水平距离和21米的垂直高度,用两只手电筒互相说话,但他一点也不明白我们说的都是什么。

    那就是我们之间的密语。

    只有你和我,才会明白的密语。

    (三)

    后来,我也尝试过香烟。我和卢晓光老师一起,在长城上抽了第一支香烟。

    我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地方,曾经让你感到过安慰。

    抽完了第一支香烟以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死也不能割舍香烟,以及诸如此类事实上会让他们感觉到更加痛苦的东西。

    香烟安慰人的地方正在于它象征着,并且确实带来着,缓慢的、致命的死亡。

    当它点燃的时候,人就会感到,好歹后面还有一个死亡跟着呢。所有的问题都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亡。所有的烦恼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痛苦会是永不停歇的。痛苦也同样有生有死。它也会和我们一样,终会如一缕轻烟那样地消散无踪的。

    香烟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毒性。如果香烟无毒,比如电子香烟,它就不那么美妙了。抽烟就会和抽一根柴火棍一样无情无趣了。所以,电子香烟不会大行其道。

    然而,当痛苦日深,香烟的毒性就不会够了。人就需要更毒的东西来安慰自己,终有死亡来结束这糟糕的一切。

    和那种更痛苦更有毒性的需求相比,香烟的确可以说是有节制的浪漫。至少,它是柔和的。

    抽香烟的日子里,我日渐深刻地感觉到:人其实也是不孤独的。当所有的一切都离开他的时候,他始终是有一个朋友的。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的死亡。这个朋友虽然常常会来得不是时候,但却是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它永远是向疲倦的生命张开着怀抱的。

    当我们在世间找不到依靠的时候,我们就会倾向于去依靠死亡。

    但是,这一切想法,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的:我们以为死后就什么都不会有了。死亡是一个终结。

    然而,这个观点显然是错误的。死亡远非终结。

    我们今生在这个世界里闭上的眼睛,马上还会在来世的新世界里睁开。

    那个新世界,很有可能,比此生更糟。

    所以,对于记得前生的人来说,香烟,是不会有吸引力的。

    它分量太轻,安慰太虚幻。

    现在,我明白了,你为何会放弃它。你为何说你从未上瘾,说不抽,就不抽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卢晓光(上)() 
♂,

    (一)

    有些人,你不需要相处很久,就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因为,你们不需要语言,就能实现沟通,而且,在最基本的层面上,你们会有很多惺惺相惜的相同。

    卢晓光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位朋友。

    所以,我准备离开一下故事,先来说说他。

    我不打算用番外的形式来写。

    每个人都是这故事的一部分,没有每个人的参加,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故事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间。

    众缘和合。缺少任何一个元素,结果都会迥异。

    所以,没有什么番外。

    在这一卷,乃至下一卷里,我也未必会按照时间的顺序来写。因为,时间并非如你们所以为的那样,是从过去流过此刻再延伸到未来。也许你们的**不曾体验过时间的穿梭,但你们的精神肯定有,你们坐在课堂里上课,坐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必定体验过,心神一会儿在唐朝,一会儿在汉代,一会儿在漫画的世界,一会儿在电游的世界。你们必定做过这样的旅行。

    时空从来都不能限制我们。如果我们不把身体当成自己的话。

    可惜,很多人会疏于观察到这一点。因为他们随时都在向外看,看电视看游戏看书看手机看女人看明星看麻将牌看新闻,他们很少向内看自己。很少看到自己的灵魂。

    世界上有很多的陌生人。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最陌生的,并非他人,而是自己。

    (二)

    我第一次抽烟是在八达岭长城上。第一次递给我香烟,并且给我点火的人是壁画修复专家卢晓光。

    为修复贺兰山下战神庙的12幅精美的古代壁画,那个暑期,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了8天。

    所有的人都感觉筋疲力尽。

    为舒缓工作压力,领导安排我们休息一下,花上几天的时间,回北京,全体去游览一次八达岭长城。

    突然的放松让大家都感觉有点疯狂。

    到达八达岭的第一天晚上,我们都喝了很多酒。

    其中卢晓光第一个当场喝倒了。他被抬回房间睡觉,其他的人继续喝。

    不断有人跑去看看卢晓光在房间里的情况,然后回来向大家汇报。“他现在睡成字型了。他现在睡成字型了。他现在睡成大字型了。他现在睡在床底下了。他现在流口水了。”每次汇报都引起大家的一阵狂笑。

    我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其实,这都没什么好笑的。别人的不堪,和我们的不堪,并无二致,永远没有什么可笑的。然而,我在修复壁画的过程中,心情无法言喻地忧郁压抑。你在两个世界的影子紧紧地箍着我的心。我需要发泄。跟着大家一起狂笑,是最合适的释放渠道。

    卢晓光老师是一个山东大汉,曾经去国外专门进修学习过古壁画的还原修复技术,是这个领域的一流好手。

    他当时刚刚离婚。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他的前妻和孩子。他几乎是净身出户的。现在,工作岗位就是他的家。而他随身的行李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三)

    第二天,我们去爬八达岭长城。

    那时候,长城远远没有现在这样恐怖的人流。那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上面的人还不足以让长城的伟大黯然失色。

    我脱了鞋子,光着脚踩在长城甬道的青砖上。我拼尽全身的力气一直向高处爬。我把所有的人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爬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头上。

    我一个人爬上了绵延在群峰当中的一个很高很远的城头。然后我仰面朝天地躺倒在空无一人的甬道上。

    我像一条在岸上窒息的濒死的鱼一样仰面躺在那里。我的肺快要从里面炸开了。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穿越胸腔飞跃而出。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吐出白沫了。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甬道上,仰望着头上的蓝天。我像一条被晒干的鱼,一动不动地躺在长城的青砖上,就好像我早已经死了一样。

    (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卢晓光从下面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他爬得脸色发白,喘得像一匹跑了1000里地的老马。

    看到我躺在甬道上之后,他也失去了再向上爬哪怕是一步的力气。

    他颓然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擦着头上的汗。他脱下帽子扇着风。

    等他喘息平复后,我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扔给我。然后他自己也开了一瓶,一饮而尽。

    他说:“干嘛这么玩命。他们说你以前犯过心脏病,让我无论如何跟过来看看。”

    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

    他说:“我也这么想。想看看自己这把年纪,究竟一个人还能走多远。”

    然后他在穿越长城的风里,拿出了一根香烟。他把烟叼在嘴上。

    我说:“也给我一根吧。”

    他说:“心脏不好的话,不能抽。”

    我说:“给我吧。”

    他说:“真需要?”

    我说:“真需要。”

    他说:“不怕死?”

    我说:“不抽也会死。”

    他看了看我,就递给我一根。然后他帮我把火点上,也帮自己点上。

    (五)

    我的手颤抖得很厉害。我吸入的第一口几乎把自己呛死。我剧烈地咳了起来,我咳得心脏几乎就要迸裂了。我一边咳着,一边擦着眼泪。

    卢晓光在旁边抽着烟,伸出一只手来拍拍我的后背。

    他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碰了。”

    然后我们就在那里分别抽烟。

    我在咳嗽的间隙里,问他:“为什么香烟要做成白色的外观?”

    他说:“你不喜欢?”

    我说:“看上去像一具尸体裹着白布一样。冒出的烟就像是在焚尸炉里烧着那具尸体一样。”

    卢晓光看了看我说:“你和死去的事物相处太久了。”

    他说:“你这么年轻,应该多接触阳光的东西,那些新鲜的东西。历史和考古对你来说,太阴冷了。不建议你爱好它们。”

    我说:“有什么区别吗?活着的东西和死去的东西,陈旧的东西和新鲜的东西。”

    我说:“活着的东西不也就是正在死去的东西吗?新鲜的东西不也就是正在变得陈旧的东西吗?”

    他再次看了看我说:“有道理。犀利。”

    他想了想,又说:“精辟。”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完了。泥足深陷,难以救药。”(。)

第六百二十章 卢晓光(中)() 
♂,

    (一)

    那天,我们在长城上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又抽烟。81Δ 中文Ω网

    我问卢晓光:“离婚,是什么感觉?”

    他说:“很糟糕的感觉。”

    我问:“那么和自己已经不喜欢的人,或者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人在一起生活,又是什么感觉呢?”

    他说:“更糟糕的感觉。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说:“我明白。”

    他说:“你还是小丫头呢,婚都没有结过。你不明白。”

    我怎么能不明白呢。我和刘申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一生。

    我说:“我能。”

    他说:“你不能。”

    我说:“一看到对方,心头就油然而生厌恶吧。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觉得不顺眼吧。”觉得不看到对方,周围空气都清新一些吧。什么事情也不想跟对方说,偶然说一两句,也从来听不到想听的话吧。在所有的细节上都会生争吵吧。一起出门,在所有的岔路口都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吧。”

    我说:“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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