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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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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所以,帮帮忙?”

    (二)

    那天,你说:“那张床,我从来就没觉得是属于我的,就算是睡在上面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笑了一下说:“实际上,我一直有个预感,它会在学校待得比我长久得多。相对于它而言,我反倒是一个匆匆过客。”

    你说:”既然它从来就不是属于我的,那么,我没有在使用着的时候,就应该主动想到,让别人来使用它。不该让它孤独在那里,与灰尘为伍。是我疏忽了这些,没有想到需要主动安排好这些事情。”

    你对汪指导说:“其实,在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应该想着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应该多想,怎么让还留在这里的人,生活得更好,更顺利,更幸福。”

    你说:“一个人在他所处的每一个地方,都应该尽量多地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如果只想自己,那么,他来过或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来说,就完全没有区别,来得完全没有意义。”

    你说:“以前,我曾认为,一个人人生的价值,是通过能得到多少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来决定的。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寻找和守护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后来,生病之后,我逐渐明白这是有问题的。”

    你说:“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就在于他在活着和死去的过程中,曾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少幸福。这个价值是体现在别人的收获当中的,而不是自己的。这样的出现和消失,才是有意义的。”

    你说:“可惜,我明白到这一点,还是太晚了。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所剩的时间也差不多没有了,体力也非常有限了。所以,请帮助我,从现在开始,为这个新理解,多少做一点事情吧。”

    你说:“虽然开始得晚了,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开始吧。”

    (三)

    你对汪指导谈到了不久后就将经历的死亡。你说:“我希望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不要给别人带来痛苦。”

    你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认真地想这个问题。但我发现这很有难度。”

    你说:“我大概做不到不让别人痛苦。”

    “那么,也许可以考虑另一种方式。如果必然带来痛苦,那么,我希望这种痛苦能对感觉到痛苦的人提供帮助。”

    你说:“有时候,我会奢望一件事情。我希望找到一个方式,让因我的死亡而产生的痛苦变成其他人的财富。希望感觉痛苦的人能从这笔财富里面找到线索,从而最终能够找到从此熄灭痛苦的一些方法。”

    那天,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你说:“如果能够找到这个有效的方式,我会很欣慰。哪怕为此需要在死亡的过程中经历加倍的痛苦,也是值得的。这样,死亡虽然照样发生,但它就不仅仅再是死亡了。它会变成有助于别人幸福生活下去的因素。”

    这些话,就是你那天对汪指导说的。时间久远,他还能复述出来的,大概就这些了。

    现在,汪指导已经超过60岁了,居住在滨海的城市里。我后来去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他对我说:“有很多年,在过生日的那一天,我都会想到他所说的这些话。他虽然年纪比我小一截,但他看得比我远,比我深。如果他能够活到我现在的岁数,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当汪指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雯丽在旁边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她声音带着一点哽咽地说:“至少,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她这样说着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

    (四)

    你和汪指导谈话后大概七八天之后,那张床有了新的主人。

    你的房间换了一张比较破旧的床。总务处把床搬来的时候,找高雄要房间钥匙。高雄驾车过来,一看这张床,嘴角就撇了一下,说,来,弟兄们,抽包好烟,再辛苦一下,把这床还搬回去吧。

    总务处的人说:床,不要了吗?

    高雄笑容可掬地说:“不要了。”

    随后,他就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父亲厂里来了辆小货车,从车上搬下来一张崭新的单人红木床和若干斗柜、书桌什么的家具。

    高雄指挥着他家厂子里的人,浩浩荡荡地一路把红木床和这些搬到你房间里去了,不一会儿,又把你借用学校的那几件家具都搬了下来。

    总务处的人站在旁边,看了个目瞪口呆。

    高雄拍着总务处来人的肩膀说,兄弟辛苦下,这些都拉走吧。为这点小事起争执,太没必要了!

    从那时候起,高雄就表现出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招致羡慕嫉妒,特别容易拉仇恨的那种人。

    (五)

    床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但是汪指导和x老师的心结,仍长时间存在,两人相处得十分别扭,冲突不断。

    你的追悼会结束之后,你的遗体被送到火葬场火化。

    从那个地方回到学校的时候,汪指导下车时脚下不稳,差一点就摔了一跤。这时,有个人在车外搀了他一下。

    这个人就是那位曾经和他吵架过年轻教师x。

    汪指导站起来,看着他,说了一声谢谢。而那位老师结结巴巴地对汪指导说:“对不起,那天是我太过分了。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汪指导捂住眼睛,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和解了。

    现在,他们,还有孙趵老师一起在这个滨海的城市里开了个公司,还搞了个俱乐部。

    是孙老师先下海的,随后汪指导办了内退手续过来,之后又邀请了x和另外两三个老同事过来。他们合作得很愉快,几家人常来常往,算是不错的朋友了吧。

    后来,我去见汪指导的时候,也见到了那位教师,我们在一起吃了饭。

    席间,他说,当他听到你去世的消息和其中细节的时候,受到极大的冲击,有一刹那,他产生很深的罪恶感,彷佛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和那个行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作用似的,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言行和这些细节的产生多少有些关联。他为此有几天时间频频做梦。

    在参加你的追悼会时,他感觉很多眼睛在看他。他彷佛感觉到别人心里的那种联想猜测和议论。这让他背上出了很多汗。他没敢继续跟着教研室的其他老师,送你到最后。他提前回来了。

    但提前回来一事也让他很难受。于是他一直在停车场附近转来转去。

    他很想对那件事情做点什么,因为他一直在那里转,所以,他就得到那个非常巧合而且非常合适的机会了。

    他对我说:“我没有机会向你指导道歉了。”

    他说,那以后他就很少说那种不经大脑的话了。他说:“从那次事情当中,我得到的一个提醒就是:说话的时候,心里应该要有别人。”

    他们都不记得那张床后来怎样了。现在没人根本关心那张床。但他们都记得你。

    就像我一样。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卡车司机 (上)() 


    (一)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零↑九△小↓說△網就算不能描述的微粒运动也自有它的规律。

    它虽然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来进行描述,但并非是紊乱随意的。

    周二那天下午,我看望过你,从医院出来之后,心情颇为紊乱。

    我心神不宁地独自从住院部的侧门出来,走向附近的公车站。因为不想遇到熟人,也不想面对世界的繁华,我选了一条平时不怎么走的道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条路,也许一个人心情与平时都不同的时候,选择也会与平时不同吧。

    我在七弯八拐的小巷里转来转去,有时候经过一口古老的水井,有时候经过一间破败废弃的祠堂,有时候穿过别人家的厨房。

    前方的道路逐渐变得宽敞了起来。主街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我穿出小巷,踏上主街的路面时,我听到身侧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抬头看时,一辆军用十**卡车,紧挨着我的身侧停了下来。

    大卡车驾驶室的玻璃就在我身侧闪着光。它就像两只外星人的眼睛一样冷峻地注视着我。

    驾驶员从驾驶室里探出了头。

    就在那一瞬间,我们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咦?怎么又是你?”

    (二)

    开着这辆车的,还是上次在路上压到我鞋跟的那个年轻军人!

    他看着我,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说:“小妹妹,你要是总这样心不在焉地走路,早晚有一天会被轧在车轮下的!”

    可是,我并没有心不在焉啊!我很确定,因为离开了小巷,拐上主街,我当时还是挺小心的。是他的车子开得太猛了,发现情况以后,想要刹车,却因为车子自重太大,惯性的力量太强,而无法及时停住!他给自己预留的刹车滑行距离,实在是太少了。

    我看着他,也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说:“先生,您要是总这样凶猛地开车,早晚有一天,还会轧到别人的。”

    他看着我,说:“我们开军车的,就是这种开法的。我们以后可不是要在城市的大马路上开车,是要在炮弹不断掉落、弹坑满地的战场开车。”

    我说:“但是你现在就是在城市的马路上开车,这里有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有怀孕的妇女,有到处乱跑的小孩子。”

    他看着我,嘴角浮现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微笑。他说:“好吧,今天算我又惊吓到你了。你那个戴着墨镜开车的哥哥呢?今天没来接你吗?”

    他说的是高雄。

    我摇头说:“今天没有。”我心里想着,若是他在,若是他看到你又差一点轧到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反应。

    那个卡车司机说:“你要去哪儿?我载你一程?今天的事情,你别对别人说?”

    (三)

    这是我第一次坐在军车里。

    我以前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庞大的汽车。

    爬进如此庞然大物的驾驶舱里,我在司机旁边坐了下来。我习惯性地往身后拉了一下,随即惊讶地发现,侧座上根本没有安全带!

    坐在司机的身边时,我产生在山顶上俯视众生的感觉,好像正在散开的密集人群是地面上蠕动的蚂蚁群一样,而我所在的这个巨大的冰冷的机械力量,可以在一瞬间让整个蚁群都进入毁灭。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坦克”这个词,并且突然理解了人类爱好巨大机械的原因。

    在车子颠簸起来的时候,我仍然在想着有关机械力量与有机体毁灭的事情。我的胡思乱想被又一次的刹车摇撼得消失了。我向前栽了一下,然后在突然的启动当中又被猛推了回来,我的头砰地一下撞到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司机的动作很猛烈。他大幅度地扳动着什么,转动着什么。他的手肘部不断侵略我的空间。他一边这样操纵着这股野蛮的力量,一边用余光看看我说:“你坐稳了。”

    那天下午,我要去的地方,就是家里。正好,那也是卡车要去的方向。所以,当天,大卡车一直把我送到了家所在大院的传达室门口。

    当我从那个高耸的庞然大物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守门的老伯大张着嘴巴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厨娘从一辆冒着硝烟的坦克里面出来。

    (四)

    “其实,我以前见过你。在上次压住你的鞋跟之前。”

    那天,在路上,那个年轻的司机对我这样说。

    他一边开车,一边对不断前仰后合的我这样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说:“可能你当时没有注意到我。”

    他说:“你还记得一场在铁轨上发生的自杀吗?”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蓝色衣服撩开处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皮肤上猩红的、半凝固的鲜血。

    我努力把这幅画面推开去。

    我说:“你当时也在那里吗?”

    他说:“是的。我的车就停在你们学校大客车后面,中间稍微隔了几辆车。”

    他说:“我看到有个很英俊的男人从大客车上下来,他的额头青紫着,肿起来好大一块,但是,他行动非常敏捷。然后你和另外一个男孩也跟着下来。你们往前面走去。”

    他说:“我看到你后来又回来了,你觉得心脏很痛,脸色煞白,捂着心口,靠着一棵路边的树,滑坐在地上。那个很英俊的男人,应该是你们的老师,他和那个男孩在救助你。他们给你吃了药片。”

    他说:“我又看到你们重新上了车,你们的车拐上了旁边的岔路,在岔路上掉了头,上了对面的车道,离开了现场,应该是你们绕路了。”

    他说:“我当时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我没法绕路,再说,这车也太长了,没地方可以掉头。我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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