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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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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便又露出豪放的笑容,说:“真是红颜知己啊。”

    (二)

    有一年,曾经把出版社的一个合作创新计划拿给高雄看,询问他是否愿意给予资助。

    高雄简略地看了两页:“写这么多,无非都是胡说八道。”

    然后,他拿起签字笔,签名同意提供资金。

    我吃惊地看着他。

    他说:“眼睛瞪得这么大,真是很漂亮。”

    我咬了一下嘴唇,把眼光转过去。

    他说:“现在小一点了,还是很漂亮。”

    我说:“都是胡说八道,你为什么要签字同意?”

    高雄说:“因为它是你拿来的。”

    他说:“出版社也好,计划也好,他们成功或者失败,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我只关心,真正需要关心的。”

    沉默了几秒钟。

    我说:“谢谢你的慷慨出资。晚上我和逸晨先生一起过来请你吃饭。”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我拉开了房门。

    “那个,心心。”高雄在身后说。

    我停了下来。

    高雄说:“昨天,我和你的助理们喝酒了。”

    我说:“我知道,是我让他们来陪你的。”

    高雄说:“他们问我什么样的女人最漂亮。”

    我说:“你们男人聚会的谈话,我不想知道。”

    高雄说:“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那你说吧。”

    高雄说:“我说,你心仪已久,却始终追不到的女人,最漂亮。”

    高雄坐在椅子里,隔着整个房间,看着我。他说:“是吧?”

    我没有说话。

    他说:“他们都很赞成这观点。你呢?”

    我呼吸了一下。我说:“我又不是男人。”

    高雄说:“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对女人来说,她心仪已久,却始终无法得到的男人,就会变成她心里的一个神话。没人能过超越他。”

    我用力再次拉开门,说:“晚上见。”

    高雄在后面坚持不懈地最后说:“你得不到他。你也无法让他得到你。不管你如何思念和追随,你都无法让他得到你。”

    我已经到了走廊里。房门在身后缓缓地自己关上了。

    晚上,我没有去和高雄吃饭。逸晨先生自己去了。

    据逸晨先生回来说,高雄好像早就知道我会临时有事不去了。

    逸晨先生向他解释我为什么不能去的原因时,他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开始咀嚼。

    他对逸晨先生说:“和女人合作,最大的美妙就在于,一切总是不一定的。”

    他说:“同意吗?”

    (三)

    摩天大楼。我和高雄一起乘坐透明的景观电梯,在大楼外侧飞流直下。

    电梯的玻璃外面,是流光溢彩的城市,万家灯火粲然明亮,黯淡了满天星辰的光芒。

    我不喜欢这样的明亮。它包含了某种生硬的、傲慢的、肤浅的特质。

    城市的灯火只适合俯视,而满天的星辰,却只能仰望。

    “知道你为何总是不快乐吗?”高雄在我身后说。

    我说:“为何?”

    他说:“因为你所渴望的力量,不是凡尘的力量。你想要起死回生,你想要阻挡死亡。你希望了凡尘中不可能有的事情。你渴望了造物主的力量。”

    我说:“所以,我会遭到天谴,是吗?所以,他会判决我不得快乐,是吗?”

    高雄说:“你会失望。”

    高雄说:“自人类有历史以来,谁成功地阻止过死亡?我们只是这星球的一颗灰尘而已。你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来逆转生死的洪流。”

    他说:“如果你始终心怀这样的渴望,那么,你就会把这宝贵的一生,全都错过了。”

    我看着高雄。

    我们的影子投射在玻璃的表面,在光怪陆离的灯光变幻当中。

    叮地一声,电梯停下来了。

    高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走出了电梯,来到了大堂的商业街。

    站在许多巨大的海报灯箱前,我对高雄说:“我不在乎。就算错过这一生所有的美妙和享受,我也根本不在乎。”

    高雄说:“你不可能让他再回到你的生活。”

    他说:“你需要的,是放下他,重新开始。”

    我摇头。

    我说:“不。我必须要寻找破解死亡的办法。我必须要阻止凶暴的死亡再次走向他。我知道有这样的法门存在,有人已经越过了那扇门。你去过南华寺吗?你见过端坐在那里、千年不腐的那些僧人吗?他们干嘛不入土为安?他们干嘛要坐在那里,肉身不腐,端然不倒?他们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了生脱死的法门是存在的,有人走过这条道路,有人发现过那个真相,有人实现过生死自在!”

    我说:“一点也没错。我就是想要拥有造物主的力量!”

    我看着高雄,胸膛起伏着。

    我说:“若能得到这样的力量,我永世错过一切快乐,也心甘情愿。”

    我说:“所有的生命,都渴望活着,不愿死亡。我不是光为自己,也不是光为他,我愿代一切生命,去寻找这样的力量。不管道路有多艰险,时间有多漫长,我此愿望,犹如虚空,无边无量,无穷无尽。”

    高雄站在那里,听着我的话语。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说:“好吧。心心,你心志高远,弘愿深广,一直是我仰慕钦佩的。只是,非凡之志,若要实现,也需要付出非同一般的代价。你明白吗?”

    我说:“明白。但那是值得的。”

    高雄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指了指那边的商业街,说:“现在,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他说:“我不会再劝你了。我懂你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红砖() 


    (一)

    第一次跟逸晨先生去参加杂志社的年度笔会。地点是在京都。

    我们先飞到大阪机场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再租车去京都。

    在大阪的酒店里,逸晨先生遇到了一个熟人,他也是一名专栏作家,早年刚出道的时候,曾与逸晨先生同租在一座公寓楼里居住,算是邻居。

    这位h君也是要第二天去京都。不过,他可不是去参加笔会的。他是要送儿子的遗骨到西大谷寺院里的骨灰堂安置。因为h君夫妇都是在西大谷寺的寺院里受了皈依戒的,做了佛教的居士。他们夫妻都觉得,把孩子的骨灰安放在那里,最能蒙受佛光的护持。

    逸晨先生建议,我们第二天一起前往京都,这样h君就可以搭我们租的商务车,不用另外雇车了,一路上,我们也可以和他做个伴。

    h君客气了一会儿,就表示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酒店的门口集合。那天的天气很好,一大早就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清晨的阳洒落在小小的白瓷骨灰罐上,让人觉得特别伤感。

    h君看着手中捧着的骨灰罐,说:“这孩子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唉,七个月大的时候流的产,大夫问我们要不要看一眼再送去火化,孩子的妈说不要看了,要是看了,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阴影,就永远也忘不掉,舍不下了。孩子就直接放进冰棺,送去火化了。我只在外面填表,没有敢跟进去送到焚化炉旁边。过了两个多小时,里面通知我进去领取骨灰,就捧了这个罐子出来。”

    h君说:“我手捧遗骨,却感觉不到这是自己孩子的。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边听他这样悲戚地说着,我们一边一起踏过了拱形的御影石桥。

    (二)

    这是我第一次到西大谷寺庙的骨灰堂来。

    未来之前,总以为这是一个阴暗寂静的地方,让人心情郁闷而哀伤。但实际上来了之后,却完全没有印象中的感觉,事实上,这里窗明几净,地板锃亮,檀香缭绕,灯光温暖,让人进来之后,心情为之一振,堵塞在心里的悲痛,也不由得被清风吹拂开了几分。总之,这是一个让人觉得爽朗舒心的地方。

    从第一次跟着h君来过之后,我就一直很喜欢上这儿来。

    大殿内的诵经声总是余音袅袅。

    我混坐于皈依佛祖的男女信徒中,一动不动地盘腿打着坐,凝望着如来的巨大画像。

    此时此刻,从弥漫着的线香的气味中,可以感受到人们的尊崇和感激;从来自周边乡间老头老太太脸上的深深皱纹里,可以感知他们那种宁静平和的心境。整个佛堂,充满了庄严安详的气氛。

    我由不得想:要是你的骨灰也能安放在这样的佛堂,日日有僧侣信士为你诵经超度,该有多好。

    随即,我又悲哀地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骨灰,我无权处置,我不是你的亲人,也并非你的未婚妻。只有你的家人,能够决定怎样安置你的骨灰,而他们,全都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他们是绝不相信前世今生这回事的,他们以为,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会再有。他们不会产生超度的念头。

    我就连在你死后,这样帮一把你,也都难以如愿。

    想到这里,深切的悲伤,就从骨髓里渗透出来,让我全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三)

    陪着h君安置好他儿子的遗骨,我们在寺院门口告别分手,逸晨先生和我前往笔会安排的下榻酒店报到。

    车子在京都的街道上行驶。我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间又一间熟悉的铺面从眼前掠过。

    不多一会儿,我们就路过了一个正在维修的寺院,看到围栏正在架设中,围栏里堆放着很多的红砖。

    看到红砖,我的思绪仿佛又被带回到了少年时代。

    那时候,你还活着,你的病情还不明显,我也还不知情。每天训练结束后,我们还常常能够一起回家。

    (四)

    曾经有一个时期,大陆知识阶层的英年早逝,似乎蔓延成了一种普遍现象。

    这种现象也发生在我们学校里:高中部一位很优秀的化学教师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猝然去世,时年仅32岁。

    这次突如其来的死亡在学校引起了普遍的震动。大家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头一天下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就已经阴阳隔世了!

    葬礼在很悲恸的气氛中,沉重地举行了。

    你也跟着汪指导和柴老师去参加了葬礼。

    下午,我在训练场见到你的时候,你有点沉默。

    整个训练期间,你的话都很少。

    我看着你不出声地示范动作,检查器械,书写记录。

    我看着你在场地里走动,完成工作。

    (五)

    那天黄昏,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推着车,我在你身边走着。

    我们走了一半的路程。你始终没有说话。

    在距离清真寺不远的地方,我站下来,不走了。

    你回头看了我一下。

    你看了看我的神情。你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你抬头环顾四周。

    你说:“我觉得有点累。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我说:“好的。”

    (六)

    我们并肩坐在一大堆红砖的后面。你的自行车架在旁边。你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它的飞轮。我们看着轮辐上的钢条在暮色中闪着亮旋转。

    我轻声地说:“你心里难过吗?你和那位老师很熟悉吗?”

    你低头不说话。

    我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你振作了一下。你抬起头。你笑了一下。你说:“没什么。就是,就是心里有点什么沉甸甸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说:“其实,和那位老师,我们虽然认识,但也算不上很熟。他也是篮球队的成员,我们在一起打过球。但除了在球场和赛事方面,我们也并没有更深的私交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这样沉重。也许,因为他是心脏病去世的吧。也许,我联想到了你的三次心脏不适。在峡谷里,在课堂上,在铁轨边堵车的那个地方。那三次,你都把我吓坏了。”

    我的心里一阵柔软。我说:“你不要担心。我心脏虽然也不是太好,但它会为了你而一直努力跳动的。”

    我说:“不要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不会晚上告别我,早上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你嘴唇翕动了一下。你想要说什么。

    我温柔地说:“我保证。只要你还在期待见到我,它就会一直为此而努力跳动的。”

    我说:“你不会失去我。我不会让你,再次失去我。”

    你的嘴唇再次翕动了一下。千言万语涌上来。你心里想说的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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