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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5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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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长先生今年38岁,身材高大而壮实,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

    他是本地人,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冬湖地区,以耕种和渔猎为生。他年轻时去过首都读书,毕业后并没有留在大城市高就,而是自愿回到了镇上,做了一个普通的基层公务员。

    因为工作勤勉,和当地人关系很好,他很快被提拔为镇上的镇长。

    后来,任命制变更为了选举制。他因为深得人望,在每次选举中也都毫无疑义地高票当选。

    在当地人的心目中,他就是冬湖镇理所当然的镇长。他们都设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人比现任镇长更合适待在这个位置上了。

    一个地方官吏,能够做到这样完全和整个地方水乳交融,深入民心,真是非常的不容易,可以说,是一种杰出的成就。

    虽然和镇长打交道不多,但我们都很尊敬他。

    远远地看着我们从前面走过来,镇长就春风满面地和我们大声地打招呼。他爽朗的声音,就像是秋日的阳光一样明亮而温暖,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镇长说:“那不是梁先生和薇拉小姐吗?”

    他说:“喔,真是幸会啊,这么早就出去写生了吗?”

    逸晨先生说:“是啊。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镇长先生您不也是起得很早,意境开始工作了吗?”

    镇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早起觅食的鸟儿。你们寻觅的是无敌的美景作为精神的食粮,我则是寻觅镇上的各种芝麻琐事,作为锻炼自己的补品。”

    镇长和逸晨先生握手,又低头亲吻了我的手背。

    他说:“听说你们不久后就要结束度假离开这里了。作为一镇之长,我都还没有好好款待过你们,感谢你们对小镇的喜爱呢。希望你们以后,还多多帮我们宣传小镇啊,让更多的人知道小镇,来这里度假。”

    他说:“怎么样,我们坐下来小喝一杯吧,我来请客。”

    面对如此盛情,我们实在也是无法拒绝,于是,就跟着镇长一起,到了镇上的酒吧,镇长给逸晨先生点了一杯马丁尼,给我点了一杯苏打柠檬果泡水,我们三个人坐在酒吧门口的一张小桌旁,边喝边聊。

    不断地有镇民路过,和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镇长说:“游客们来来往往,但一直住在这里的,还是这些人。游客们是涅尔河的河水,而我们,则是涅尔河的河床。”

    镇长喝了一口他杯中的伏特加,感慨地说:“我们这些人,根系都深埋在这片土地上,就算长成了参天大树,还是离不开这片故土的啊。”

    (二)

    镇长问我们早上去了哪里观景。

    逸晨先生说,我们去了河湾那边的山丘上。

    镇长马上连连点头,说那里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观景地点。

    他说:“我小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去那里玩,静静地躺在山丘上。不过,我可不是去观景,我是去听大自然的音乐会。听风声伴奏之下,涅尔河的歌唱。”

    镇长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点餐的酒水单上写下俄文的“河流之歌”这几个单词。

    他指点着这些单词说:“河流之歌,就是河水在山岩、树根和急流上演奏出的旋律。你们都是从事文学艺术工作的人,一定都非常了解,每一条河流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歌唱家。在它的一生中,每条河流都昼夜不停地咏叹着属于自己的歌曲。这种河流之歌会延续很久,直到被我们人类的不和谐行为中止和破坏。幸运的是,涅尔河迄今为止还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悠扬地歌唱着,它的音乐会还没有被我们的粗野和莽撞所完全打断。”

    镇长先生说:“来这里的很多游客,匆匆而过,走马观花,他们爬上那座山丘,只是想要拍几张照片回去,向朋友们炫耀,证明自己是有钱有闲的阶级,能够来这种地方度假,如此而已。他们是听不到涅尔河的歌唱的。”

    他说:“小时候,我爷爷就和我说过,你需要在此久居,谙熟山川河流的言语,才能听到那乐曲中的几个音符。”

    逸晨先生频频点头,很认同镇长先生的说法。

    他说:“你爷爷真是一个有智慧的老人。镇长先生,您也是,有着清澈通透的心。”

    镇长先生说:“你们一定听到了涅尔河的歌声。那是一种声势浩大又富有节奏的和声。它的乐谱刻在山间,音符藏在动植物的生死轮回中,它的韵律短则持续顷刻,长则绵延世纪之久。”

    他说:“以前我在大城市读书的时候,一直很想要灌录一张唱片,让更多忙忙碌碌、烦恼不已的城里人,听到我们国土上这些河流宏大的吟唱。”

    我忍不住问:“后来,您做到了没有呢?”

    镇长先生大笑道:“没有。后来,我慢慢地明白了,对于心灵上满是尘土的那些人来说,他们对于这种音乐,永远是充耳不闻的。就算灌录了唱片,也不能唤醒他们对大自然的倾听。他们永远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噪音。”

    他压低声音,小声地对我说:“你看我们身边的这些大清早起来就大杯喝酒的人。真不知谁能来唤醒他们内在的那个敏锐的灵魂。”

    作为一个基层的小官吏,能有这样诗人的领悟和诗人的心灵,真是让我们深深的敬佩。

    镇长真是一个既有行政能力,又有内心教养的了不起的人,怪不得他在小镇如此的深得人心。

    和他在一起聊天,真是非常的愉快,而且受益匪浅。

    这位镇长后来在网络上变得非常的有名,无数的游客在自己的社交工具上发了他年富力强、高大威猛的照片,并且记录了他和游客们侃侃而谈的博学与高尚品味。

    越来越多的游客把会见镇长列为了度假的必备项目。在遇到镇长先生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游客会索要他的签名,要求与他合影。

    镇长先生变成了小镇品牌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在他变得在国际上特别出名之后,他就没有可能继续再待在小镇了。

    后来我独自再去小镇的时候,镇长先生已经在上级的再三劝说下,离开了小镇,当选了附近的大城市里主管整个地区农林事业和旅游产业的副市长。

    再后来,又听说他做了参议员,到了首都,去在更大范围内发挥他的才能和魅力。

    但他还一直保持着冬湖小镇荣誉镇长的头衔。

    镇民们从未忘记过他,迄今依然把他当成镇上居民中的一员来对待。他们在谈论他的时候,依然亲切地叫着他的小名,称呼他为“我们的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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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自然之作(3)() 
(一)

    那天,我们和镇长先生一起闲坐小酌的时候,还随意地聊起了当地的林业发展。

    原来镇长先生在大学主修的就是林业专业,他在这方面的知识非常渊博。

    镇长先生对我们说:“也许,如今对很多人来说,坐在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对手下颐指气使,会让他们觉得更安全更有价值,但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回到镇子上,每天踏过金黄松脆的草地,感觉秋色在生命的每一个层面融入身心。”

    他说:“大城市的生活往往让人们忘记根本,忘记自己只是大自然的众多成员之一。”

    “但其实,我们距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年代并不遥远。就在100年前,原来是大城市的地方,也不过是冬湖这样的小镇。那儿的土地上依然有青山绿水,有洁净的空气,四季分明,池塘里有丰富的生态系统,溪水里都是小鱼,街道上有耕牛在一边反刍,一边缓步前行。金龟子的翅膀在住宅区的大树间闪烁着日月的光泽。”

    “就算是在我们读书的时候,学校的宿舍一楼还依然泥土的地面,有蚂蚁和蟋蟀和我们同居一室,宿舍楼的门前到了春夏季节,都随处可见西瓜秧和蒲公英正在发芽,学校的院子里,也可以看到母鸡带着一群一群的小鸡在草丛里觅食。”

    他说:“我记得在学校教学楼的高处远望过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田野。旱雀麦多刺的麦芒,很像给秋日山麓披盖上了一条黄色毛毯。那玩意儿就像干燥的棉絮一般容易燃烧,附近的居民都要非常小心不要大意引发田野的火灾。”

    他带着回忆的神情,向往地说:“那可真是诗意一般美好的日子啊。可惜的是,这种美好的生活,正在日渐离开我们远去了。”

    (二)

    镇长先生说,现代人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了,人们变得毫无必要的匆忙和仓惶,这种徒劳无益的效率和忙碌,不仅让人们身心疲惫,而且极大地加速了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与浪费。

    在森林里,一棵树的存活时间,可与其倒下后完全转化为土壤所需的时间相当。

    如果全社会都懂得按这样的速度去生活,那么木材资源就不会匮乏,森林也不会灭绝;溪流依然清澈,鲑鱼会不断回来产卵。

    “但是人们已经越来越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这样的善心了。”他叹息道。

    他指着周围的森林说:“今天,我们还能每天都生活在古树的庇护之下,而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来很有可能不得不用河床上的砾石建造房子来遮风挡雨。到那时,古老的森林也将真正消失殆尽。”

    他列举了很多事实证明这并非是一个过分悲观的看法:

    比如,在石器时期,整个地中海盆地的森林大概有五亿英亩。如今,除了海拔高地区的四千英亩幸存之外,其他都只剩下了一片草坡。

    随着农业的发展,中国的低地阔叶林开始逐渐消失,大约在三千五百年前,大部分的低地阔叶林就已经不复存在(在公元前四世纪,中国哲人孟子就曾论述过大规模砍伐树林的危害)。

    日本的森林布局在几个世纪的持续砍伐下也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日本的锯木机已降到只砍伐大约八英寸粗原木的地步。原始的落叶阔叶林只能在最偏僻的深山里才能找到。珍贵的香味扁柏树(日本扁柏)是修建神殿和庙宇建筑的必需材料。在日本,由于现在这种树非常稀少,因此必须从美国西海岸进口规格大小适合修缮传统建筑的花柏。

    (三)

    逸晨先生深有共鸣地说,情况的确如此。

    他说,在日本,古代的原住民阿伊努人,和北美的印度安人一样,也是很敬爱大自然的。

    他们认为,神灵的力量隐藏在万物生灵的面具下或者盔甲后。

    阿伊努人的房子一般建筑在山谷里。低矮的房子中央有个火塘。

    清晨,阳光穿过房屋的东门照射在火塘上,人们认为那是太阳女神在造访她的妹妹火神。

    阿伊努人的规矩是:此时任何人不允许从火塘上跨过,以免妨碍她们姐妹的亲密相会。

    逸晨先生说,在今天的日本,之所以还有一定面积的森林被保存下来,是得益于从原住民时代流传下来的神道教。

    神道,意思就是通往神灵之路。

    日本自原住民村落时期以来,各地就遍布大小神社。

    最大的神力中心就是日本的富士山、富士这个名字,就是火塘女神的名字。

    整个富士山就是日本最大的神道教神社,其面积从山坡下的树林地带一直延伸到白雪皑皑的山顶。

    这些神社的土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算现代城市建设,也不能侵犯。

    因此,我们还能在都市里看到围绕大小神社的许多参天大树,看到野花遍地的富士山麓。

    现代化的日本,在原住民的传统和中国儒释道精神的影响下,很注重对于神圣遗迹的保护。

    逸晨先生引用了日本哲学家、日本禅宗曹洞宗创始人道元禅师的一句名言:“谁说心灵只是思想、意见、想法和观念?心灵指的是树木、篱笆、砖瓦和青草。”

    (四)

    镇长先生和逸晨先生在这个话题上越谈越投机。

    他们共同认为,大自然不仅是人类肉体生存所必须的支持,更是人类灵魂保持健康必不可缺的环境。

    如果我们要保卫人类族群的身心健康和种族繁衍,就必须像保护自己外在的身体和灵魂一样地保护好大自然的正常运转。

    听着他们侃侃而谈,我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课堂上学习辞源学的情形。

    当时,老师对我们说:nature(大自然)这个词来自于拉丁语“形成的过程”。在此词汇基础上形成了很多新词:国家、民族、本土、故乡、家族、怀孕的、出生、诞生。。。。。。

    语言是人类的本能的投影。

    我们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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