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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想询问时，王章快步跑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泛黄的蜡纸。
“圣人，蜡纸刻好了。”
李晔一把接过去，将它紧紧的贴在细网下面。
为了不让蜡纸滑动，李晔还特意用拿烧红的钉子去烫边角，融化蜡液立刻将蜡纸牢牢的黏在木板上。
接着李晔将一叠纸放在下方木台上，再把蜡纸压上去。
沾满了油墨的羊毛辊子散发着一股香味，让人情不自禁的吸了几口味道。
“唰！”
但它从细网上缓慢的滑过时，洁白的细网立刻成了浓浓的黑色。
“怎么没字？”
所有的人都盯着那张纱网看，可上面除了黝黑之外，再没有其它的颜色。
人们悄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颓然，看来印刷只能走木刻的路子。
写写就印的办法，纯粹是做梦。
“圣人，这印废了吧！”吴小六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晔回头看了他一眼，把盖子轻轻拉开一条缝。
麻黄色的纸张上，已经印满了黑色的字。
“一百蒸饼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大僧小僧各几丁？”
第42章 我们必须和时间赛跑（）
李晔拿起那张印好的卷子，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等到油墨完全干涸，才用手指去触摸那些字体。
“唰！”
随着一声轻响，刚才还清晰无比的文字，现在全都模糊了。
虽然还能看清楚，但已蒙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对这个结果，李晔很不满意。
“油墨比例不对，去问问袁有孝，愿不愿意出让飞钱用墨配方。如果不愿意，你们继续试验，一定要生产出可以使用的油墨。生产红色墨水不许使用朱砂，那玩意是有毒的。”
其实李晔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朱砂的价格实在太贵。
那些道士要么拿它炼长生不老药，要么把它画成符再烧灰服用。
一来二去的，朱砂的价格跟黄金也差不了多少。
吴小六略一思索道：“圣人，职下会慢慢去试。”
李晔道：“多找一些人试，错的越多，你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科学研究本身就是试错的过程，经过大量的错误操作，最终找到正确的路子。
换而言之，试错的人越多，找到正确路子的速度就越快。
“是！”吴小六再次处于懵懂状态。
“圣人，这五十份卷子印完了，还接着往下印吗？？”趁着他们说话，王章过了印刷工的瘾。
看着卷子一张张的增加，他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自豪感。
试问，还有什么比自己写、自己印更爽的？
“当然要往下印，把蜡纸的第二页拿来。”李晔一边说，一边把第二页蜡纸固定在细网上。
他将印好的试卷翻过来，放在木台上，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再一次推动羊毛辊子。
“唰！”
那份试卷的背面也被印上了题目。
“哎！”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时，李晔把那张卷子拿出来，周围很快响起叹气声。
卷子的上一面的墨水已经洇下来，混合下面的墨水就变成一个个墨团，现在什么字都看不清楚了。
李晔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火炉子里面，然后说道：“去拿明矾水来，浓度不用太高，尝着苦涩就行了。再去找几个造纸工人，一定要有经验的老手。”
手头的纸张是所谓的生纸，只要一点点墨水就会洇成黑团。
只有经过明矾水的浸泡，它才会变成熟纸，就算滴上墨水也不会洇得到处都是。
“圣人，造字工已经找到，是干了十来年的老把式。”
“明矾水也调好了，某尝了一下，味道却是苦涩。”
人多好办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晔所要的一切都准备完毕。
按照他的吩咐，一个造纸工把生纸浸到明矾水中，等到纸张彻底湿透，才将它绷到一块墙壁上。
“圣人，只要修一道夹墻，在里面烧上炭火，纸张就干得快些，现在只能等了。”造纸工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水分散发不均匀，纸张就会发皱，那就必须重新浸湿。
好在这个造纸工人确实是老手，在他的操持下，贴在墙壁上的十多张麻纸依旧平整。
看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造纸工人又说道：“这纸是左街刘家造的，确实是真材实料。可惜纸工是个生手，居然没把纸压实在，西高东低的。”
李晔笑道：“既然他们生产不出好纸，那就由咱们生产好了。如今的纸张以宣城产的最佳，不知你能造出同等的好纸吗？”
天宝年间，宣城纸就已经天下闻名，但它并不是后世被人熟知的宣纸，而是一种桑皮纸。
因为质量上乘，还被玄宗李老三定为贡品。
在没有电子传媒的时代，纸张生产的利润并不低。
如果印刷成书籍，收益还要翻上几番，李晔怎么会放过这样的财源。
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就是货币，李晔准备以白银为本位印制钞票，而这就需要特殊的纸张和油墨。
造纸工人说道：“不瞒圣人，某就是宣城人士，当初是跟着东家来长安开纸坊的。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但巢贼入长安时放火把产业烧了。东家气不过，当场就碰死了。家里的人也做鸟兽散，某回乡不得只能在寺里修补经书。要不是玉麟局长提携，现在还饥一餐饱一顿呢！”
李晔道：“如果朕让你生产，多少时间能造出纸来？”
华夏从不缺乏千里马，缺的永远都是伯乐。
只要给一个机会，千里马们就会把最绚烂的结果呈现给你看。
“第一批纸三个月，其后大约60天，小的还需要五十亩地种植构树、桑树。”造纸工人兴奋地说道。
李晔摇头道：“朕给你一百亩，并派遣40个学徒。教会1个人造纸，朕出十贯钱。全部都会，朕就投资万贯，建一个大型造纸厂，其中的3成股份归你所有。”
造纸工人慌忙跪下道：“小的郑玉谢圣上恩典。”
李晔扶了他一下道：“以后不要跪跪拜拜的，朕最烦的就是这个。不扶吧，儒生说朕傲慢自大，不把百姓放在眼里。扶吧，这个起来，那个又跪下了，虚情假意的看着都恶心。”
“哈哈哈。”周围的匠人们纷纷笑起来，这搞得郑玉十分不好意思。
他赶紧窜到墙壁的旁边，借着看墙壁上的纸张，以掩饰脸上的尴尬。
“圣人，纸张已经干涸。”
天气炎热，加上屋里还烧着火炉，纸张上的水分很快就被烘干。
郑玉用小刀轻轻一挑，一张平整的麻纸就拿到手里。
他细细的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纸张有什么不同，只是硬度增加了一点点。
“圣人此举真的有效果吗？”郑玉的心乱蹦起来。
修补佛经的这些年，他经常被人刁难，尤其尤以达官贵人、高僧大德为甚。
他们所用的经书大多为金粉书写，只要稍微用力金粉就会脱落。
这样的后果很严重，叱骂都是好的，很多时候会被打的头破血流。
想到这些，郑玉惴惴不安的看着李晔，心中还暗暗的祈祷道：“菩萨保佑啊！”
如果纸张达不到预期，会是什么后果？
军棍？
杀头？
凌迟？
郑玉哆嗦起来，现在他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唰！”
羊毛辊子再一次从细网上滚过，印出来的字依旧清晰。
李晔用手再试了一下，发现油墨还是会被抹掉。
他摇了一下头，又把卷子翻过来放入机器当中。
“唰！”
刹那，卷子的另一面也印满了字迹。
“成了！”
王章最先发出吼叫声。
虽然油墨会被手抹掉，但两页纸张的墨汁再不会洇成一片，除非是对着亮处观看，否则并不影响阅读。
如此一来纸张的利用率就提高到原来的两倍，使书本的成本继续下降，要是把字再写小一点，那么薄薄的几页就能将《论语》装下，成本也就在二十文左右。
“天下人都有书读了！”
王章觉得自己要燃起来，他只想跑到外面大喊大叫，才能抒发心中的激动。
这时，李晔喊道：“王章，蜡版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了。四书五经、佛经道典，越快越好，皇庄的人不够就去外面找。”
“是！”王章用最大的声音回答。
李晔又对吴小六说道：“5天20台油印机，印出3500份试卷。”
“是！”吴小六也喊道。
李晔也拍着巴掌吼叫道：“全部都动起来，快点！把纸张、油墨都准备好，我们必须和时间赛跑！”
第43章 袁有孝的试探（）
现在做的事就像推雪球，开头雪球虽然很小，但是没有着力点，滚动的速度反而慢。
当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润时，人就能推着跑。
只要遇到一个下坡，雪球就会变得势不可挡。
不但把面前的阻挡全部压碎，还会把推雪球的人远远抛在后面。
在这个过程中它会变得更大，曾经不可逾越的高山巨岭，终将沦落为不起眼的土疙瘩。
如果再不识时务，只能被压得扁平。
吴小六买油墨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人，就是前几天已经变得疯癫的袁有孝。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睛变得无比深邃和冰冷。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某想开一个银行。”
李晔的手摩挲着下颌，这几天不是闷头写书，就是在下面走动。
不知不觉间，胡子已经成了下巴的主宰，完全可以冒充老爷了。
“没有朕做靠山，你的银行根本立不住脚。等到准备金被人挤兑干净，你就拿着一堆废纸哭吧！”
袁有孝脑袋上的青筋暴起，他厉声问道：“如果让你成立银行，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会被挤兑干净，至少我还有茶行这个底子。”
李晔拍手笑道：“好，终于敢跟爷爷平起平坐了，光是这份胆气就值得鼓掌。可惜你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又身处动荡的社会环境中。且不说神策军那帮家伙，就连京中豪族都能轻松压制，你又怎么可能独立。到时候无非是被人干掉，或者给人去当狗。老袁，反正都是当狗，给爷爷当不也是当吗？”
袁有孝狞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如今的朝廷已经日薄西山，你这个皇帝也朝不保夕。某只要找一路强帅辅佐，照样能够富甲天下。”
李晔等他说完，才慢腾腾的说道：“做了这么久的走私犯，你也知道其中三昧。无论谁登上皇帝的宝座，任用的都将是读书人，他们从来都是商人的天敌。一旦平定天下，你这样的人就成了肥肉，区别是怎么死而已。自己人头落地，还是全家陪葬，爷爷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醒醒吧！与其做发财梦，还不如跟爷爷合作一把，毕竟书是爷爷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跟祖师爷斗法，你连一成胜算都没有。逼急了，爷爷发个话，明天就能把你的狗头挂在城门口！”
袁有孝大声咆哮道：“能写出那两本书的，绝对是世上仅有的人才。与这种人合作，某只会被吃得死死的。这几天，某是不吃不睡，盘算到最后才发现。只要与你合作，某就成了拉磨的傻驴，连一文钱都拿不到手。”
李晔笑道：“没有办法，银行不国家化，你们就会反过来操控朝廷。到了那个时候，国家、民族统统都会变成资本的筹码，而任由你们宰割。有鉴于此，爷爷只能狠心一点，谁敢染指中央银行就杀谁。”
袁有孝吼道：“那样一来朝廷就能随时随地干预经济，而且银行效率也必然下降，最后变成死水一潭。”
李晔赞叹道：“从两本小册子就能看出这些东西，你果然是个天生的银行家。国有银行一家独大确实会僵化，所以朝廷占的股份就在5成半，其余的会全部投放到市场上。只要投资数额超过半成，都可以加入董事会参加管理。那么袁公准备拿出多少资产参股？”
袁有孝楞了一下，然后就像恶狼般的在屋子里走动，不时的还会咆哮道：“你这是让我上钩！”
他太知道李晔的用意，以股本为诱饵，将各路资金全部吸引过来，然后宣布增发股票。
如果不增持手里的股票，那么占的比例就会下调，最终摔出董事会。
也就是说，这块诱人的蛋糕下面是无底深渊。
只要往前跨一步，再大的家业都得赔进去。
李晔把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抓不抓是你的事。如果没胆子干，那还玩什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