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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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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脸来的时候,才看清楚正是武藤章。

    武藤章口中的烟雾已化成一个红色的气环,有磨盘那么大,这和当年夏福常变的一模一样。接着又变出橙色、黄色、绿色三个气环。四个气环在半空里漂浮、旋转,最后落在身上,围着他身子又团团转了一会儿,直到气环渐渐消失。他才扬着招贴向台下看客喊:“在下日本魔术师武藤章,各位都看到招贴了吧?有个无名鼠辈的要向我挑战,原本不屑,只因此人无端纠缠。只好露一手。”

    从风没太明白无名鼠辈的意思,断断续续呱唧了几下手板,心里揣测,这应该是“顶礼慈云”,他怎么也会这活儿?赤橙黄绿青蓝紫。还差三个环没有变出来,多半是功夫不到家。嗨,一会儿我让你开开眼。猛然想起父亲的嘱咐:“顶礼慈云切不可示于世人。”完了,爹不让变,我今儿得服输。

    武藤章一副大师的派头问从风:“刚才这个你没见过吧?”

    从风反问:“你变完了?”

    武藤章听岔了他的意思,说:“下边还有九个拿手的,让你见识见识东洋戏法的高深。”

    从风顶了一句:“你刚才这个不是东洋戏法。”

    武藤章愣了一下,接着变下面的活儿。他一口气把后面的九个一一演出来,从容不迫,技艺娴熟。而且越往后越精彩。走了的看客几乎都回来了,场内也有人为他喝彩。演完十个活儿,摊一摊手,抱一抱拳,像是已定了胜局一般,举起之前揭下的招贴,高喊一声:“规矩各位都看明白了吧?有请从风先生。”

    话犹未了,一抖手,招贴飘飘扬扬向半空里飞去。

    从风瞅见,蹦跳到前台。单手向上指了一指,双手“呱唧”一击,招贴竟在半空中停住了;再一招手,砉的一声回来了;又一推。稳稳当当贴在原来的墙壁上。

    台下一片“哇、哇”之声。

    武藤章没掩饰住眼神的惊讶,这才意识到这小子可不是耍嘴皮子那么简单。

    从风说:“别站着,你先歇一会儿。”

    武藤章翘腿坐下,不错眼珠子的盯着从风破解活儿,看着他一个个演下去,手上功夫老成娴熟。流畅自然,有点坐不住了,两只手在大腿上揉来揉去。最后见他没有把第一个破解出来,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说:“我变的头一个,看样子你要放弃了。”

    从风说:“是。”

    郧中隐在台下嚷:“从风,使使劲儿,别把那个落下了,变出来就跟他了打了平手。”

    武藤章冷笑着对台下说:“使使劲?你以为大解呢。”

    “这嘎杂子恶心人!”郧中隐火气爆上来了,攥紧拳头要往台上冲,被马翼飞和全念坤拖住。

    从风说:“今日就到这儿吧。”

    武藤章得意洋洋挺直身子,说:“把结果告诉大家。”

    从风只好对台下说:“今天的比试武藤先生赢。”

    武藤章说:“大声点,加一句你输了。”

    从风无奈,提高声调重说一遍:“今天的比试武藤先生赢,我输了。”

    武藤章得意退场,一边走一边挥手大喊:“诸位,明天上午继续观赏,好戏在后头。”

    庚妹愁眉蹙额迎到台前,想要说句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从风朝他她挤了挤眼,又若无其事地冲四大棍说:“今儿输给他了。”

    大伙怕他心里难受,都不提输赢的事儿,强装笑脸,簇拥着一块返回客栈。

    吃饭的时候,从风有说有笑,似乎输的挺开心,喝了好几盅酒,连吃了五个大包。吃完饭嚷着要掷骰子玩儿,大家顺着意陪他,正好提提兴。

    这几个平时跟从风赌博几乎没占过便宜,他总是赢多输少,没想今儿晚上偏偏怪戾,竟然一输到底。这牌桌上的输,容易让人联想到和武藤章争高下的输,大伙心里沉甸甸的,都劝他早点歇息,可他像是输红了眼,缠着大火赌到鸡鸣头遍才上床。

    第二天早晨要赶过去比试,他又迟迟不肯起来,马翼飞和郧中隐轮番叫了好几遍,翻个身又睡着了。眼看太阳升起老高了,大伙都着起急来。庚妹对他大嚷:“你还比不比,别是认怂了吧。”

    从风迷迷糊糊回答说:“谁认怂了,武藤章认怂了?”

    郧中隐挺无奈的说:“从风,这事儿不能是个半参子,你还得提起精气神儿跟武藤章去比呢。”

    从风仍在糊里糊涂的说:“还让不让人睡啊?”

    曹嘎三觑一眼,摆头叹气出来,瞅见马翼飞立在坪里吧嗒烟斗,走过去说:“马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比他还傻?都围着他瞎折腾,一上场就输了,这不,儿媳妇怀孩子——装孙子了。”

    马翼飞把烟斗递给他,说:“来一口?”

    曹嘎三讨个没趣,走开边去了。

    从风又打起了小呼噜。

    郧中隐心里躁得不行:“黑更不肯睡,这么晚了还挺尸,你们也是,谁他娘跟着他混蛋?一会儿慌手慌脚不出岔头儿才怪!”

    全念坤说:“中隐,你这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一句话的事儿。”

    庚妹说:“我可不是茅坑。”

    郧中隐说:“庚妹,你别没正形,今儿耽误了就你的事儿。”

    庚妹受“茅坑”启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念坤大哥,你好几天没洗脚了吧?”

    全念坤说:“我洗没洗脚关你什么事儿?你当洗脚倍儿难啊?一句话的事儿。”

    “你把袜子脱下来。”

    “干吗?”

    “你袜子里进了瓷片渣滓。”

    “没有啊?”全念坤当了真,两只脚在地上试着踩了踩。

    庚妹冷不丁把他推到椅子上,强行脱下他的袜子,捏着鼻子提起来,直接敷在从风脸上。

    从风像触滩的鲤鱼蹦起来大叫:“啥玩意儿?顶风臭十里。”

    郧中隐和全念坤都忍俊不禁。

    从风伸了伸懒腰,望一眼透过窗户晒到了床头的阳光,打着哈欠说:“你们多咱起来的?”

    郧中隐说:“你能不能快点儿?都啥时候了。”

    从风说:“不忙,武藤章拖拖拉拉,凭什么我去等他。”

    一边说一边从容穿戴,起来清点了一下道具,洗了一把脸,和大伙一块去吃早饭。

    武藤章已经先行到了。

    走到西街,听到台上声点催得倥急,郧中隐催促快走,从风仍旧不急不忙,登上台,对武藤章笑了笑说:“嘿嘿,武藤先生,今儿归我先来。”

    武藤章脸上有些不满,回答了两个字:“请便。”

    从风走到台中央,开始变他的戏法。武藤章坐在戏台的一边盯着他,见他活儿出手平平,心里有积分不屑:这小子果然是个半吊子。

    台下的看客都提不起神来。

    郧中隐几个的眼神满是失望和焦急。

    曹嘎三说:“武大郎放风筝——出手不高,就这样还跟人家比?”

    庚妹说:“他应该有绝活儿,为啥不拿出来?”

    全念坤说:“这些玩意儿难不住武藤章,一句话的事儿。”

    郧中隐左右瞪一眼,三人都噤了声。

    从风把十个活儿变完,看客没有几个鼓掌的。武藤章腿一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步子咚咚的,在台前咚嚓一声停住,打个响指,就按部就班的开始破解从风的活儿。台下的人盼着他出纰漏,但他像脚边路上跑惯了的老马,轻而易举的一个个全破了,末了儿一阵狂笑。

    从风左顾右盼,问他:“你笑什么?”

    武藤章讥讽说:“你比卖狗皮膏药的好不到哪去,比不比,已见分晓。”

    从风说:“才过一半哩。”

    “行,奉陪到底。”

    从风追着他喊:“你笑什么?”(。)

第二十四章 事出意外 (2)() 
郧中隐激动的时候,脸上的横肉就会显得更加粗劣而黯淡。从风的表现差道儿,他心里像受了暗伤一样痛而且堵。旁边两个看客对从风的评价忒不中听,无所顾忌的说:“敢情整个一二傻子,丢不起人。”

    郧中隐找到了发作对象,好在明白不是逞凶耍横的场合,发作控制在动怒不动粗的范围内,攥紧拳头瞪圆着怪眼,不寒而栗的目光把那两个吓得赶紧闭了嘴,一声不吭的溜走了。

    从风撵着武藤章走出了人丛,郧中隐让全念坤把他拦回来。

    全念坤的小眼睛不济事,把从风跟丢了,带回来的消息是:花一眼就没瞅见人了。

    郧中隐说:“撵着武藤章走,咋会没瞅见人?”

    全念坤说:“我看着武藤章一个人走的,从风没跟着,一句话的事儿。”

    “死人还得守副棺木,一个大活人给你跟丢了。”

    全念坤说:“我再去找一趟吧。”

    马翼飞说:“别忙,候着吧,没去撵武藤章还能去哪儿,他知道我们在等他。”

    场子里的人都走空了,台下就剩下他们五个人,愣是没有等到从风。

    从风没撵武藤章几步,就随着人流出了西大街,匆匆拐上了另一条街道,寻到一条闾陌胡同。一边走一边掏出郭老板写给他的地址对号查找,正要向人打听,忽听身后有人招呼他:“从风先生请留步。”

    他回头一瞅,有点小吃惊,叫他的是总督署衙那俩凶神。不想搭理,回答说:“忙着哩,没空留步。”

    二人撵上来,一左一右将他搂住,袖筒里暗藏的匕首顶在他腰上。

    从风晓得犟不过,就问:“要干啥哩?”

    “随我们去喝杯酒。”包子脸贴着他的耳朵说,口气不容置疑。

    从风说:“是总督大人请我吗?可没这么请的啊!”

    招风耳警告说:“别声张,你小子要走运了。”

    从风这会儿没心事喝酒。看他们也不像是喝酒的架势,但不跟着走肯定不行,去就去,倒看这两货要搞什么鬼。

    出了胡同。上了一辆骡车,包子脸一只手钳住他的胳膊,一只手亮出清冷的短刀,从风知道不顺着他就会有危险,没有反抗。

    招风耳驱动驾辕的骡子。骡车飞奔起来,曲曲折折出了城,走了好几里路才下车。

    这是郊外一处偏僻的路段,人烟稀少。俩凶神把他带到一个河湾内的沙滩上,包子脸按着他坐下来,从风望一眼四周,河堤虽然不算很高,但看不见堤外的景象。

    招风耳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取出一个葫芦,一只瓷碗。从葫芦里酾出一碗酒。递给从风说:“喝了它。”

    从风端起来闻了一下,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说:“什么破酒?马尿不如。我今儿不能喝酒。”

    招风耳说:“总督大人赐你的鸩酒,由不得你,不喝也得喝。”

    “这破酒还叫珍酒,总督大人也忒寒碜了,还是留着他自己喝吧。”

    “放肆!你小子死到临头还嘴贫,总督大人念你有些义勇之气,特赐你一壶鸩酒,给你留个全尸。”包子脸手里晃着短刀。

    “敢情总督大人的珍酒是毒酒。”从风把碗放地上,“老头儿怎么能这样?没事儿给我下毒。我就这么死了冤不冤?”

    招风耳说:“你小子弄出恁么大的动静丢人现眼,让总督大人情何以堪?”

    从风说:“谁丢人现眼了?比试还没完哩。”

    包子脸说:“不用再比了,”

    从风说:“啥意思?总督大人要反口不成?”

    招风耳斥责说:“你败局已定,再折腾还不得把中国人的脸丢尽?快喝。一会儿我们把你的尸体扔河里,算是溺水身亡,不给武藤章以口实。”

    从风说:“这真是总督大人的意思?”

    包子脸说:“总督大人原本对你寄予厚望,岂料你三百斤的野猪一张寡嘴。这事儿怨不得别人,谁让你吹出大天来?咱们奉总督大人之命送你西去。”

    从风说:“总督大人出臭招,留着吧。等我跟武藤章比试完了再喝。”

    招风耳说:“你小子可别逼我们动手,宰了你就不是全尸了。”

    从风又把碗端起,溢出一滴在地上,一块鹅卵石发出嗞嗞的声音,一缕青烟腾地而起。他杵着鼻子嗅了嗅,抿一口,点了点头,说:“这酒闻着刺鼻,喝着倒是不赖,可惜没有下酒菜。劳驾二位给总督大人捎个口信,他说过的话可得兑现。”

    招风耳说:“就要做鬼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们没工夫跟你贫,快喝!”

    从风长吸一口气,在胸前拍了三下,端起碗,闭眼龇牙,一饮而尽。接着身子一歪,侧倒在地。

    俩凶神只见他四肢抽搐,鼻歪嘴咧,在地上打滚。

    从风忽然挣扎着站起来,两只手食指勾住腮帮子使劲往两边拽,雌牙凸齿冒着白沫;拇指拉着下眼皮,眼睑翻出猩红,白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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