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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半晌见到了总督大人。未曾开言,便先跪地磕头涕泣。
总督大人瞥一眼,只见他周身打摆子一般抖,面色死人一样白,猜到了八分,心中惴惴的不安,屈指弹了弹案桌说:“起来说话吧,哭有何用?”
曾皋伏地不起,说:“小子无能。坏了大事,无颜面对舅爷。”
总督大人沉住气说:“曾皋,堂堂七尺男儿,何时学得女人忸怩作态?好好说话。”
曾皋扶案起来。躬身站立,上牙磕着下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述说了一遍,末了儿说:“小子愧对舅爷恩信垂爱,万死不能谢罪,小子愿领死抵过。聊报舅爷慈宠。”
总督大人摆手让他坐下,魂走魄游沉默了半天,蹙然说:“曾皋,虽说是你用心不周铸成大错,但缘起却在我自身,从风乃市井之徒,原不该托付重任,本督因看重他的能耐出此下策,半生谨慎而一时昏瞆,导致如此结果,或许事有定数。大清军事情资落在他手上,一旦泄露于世,圣上震怒,朝野哗然,便是推王行入火坑,本督亦落得龟玉毁椟之名。倘若如此,悔之莫及矣。”
曾皋没想到舅爷没有严责自己,反而感到心里难受,后悔说:“都是小子的错,是小子办事毛糙。小子在来的路上想,当初让我媳妇儿化上妆就好了,如果化成老女人,就把那小子骗过去了。”
总督大人沉思着,一时也无良策,说:“后悔无济于事,想想如何挽救吧。”
曾皋又说:“小子在来的路上想到了一个法子,立马除掉从风,让他永远闭嘴,这样方可免除后患。”
总督大人摆手制止说:“曾皋啊,你至今也不明白造成如此结果之原因,你之所以失手,乃是你低估了从风的心智,他外表痴头愣脑,内在的思辨能力绝非等闲之辈,武藤章败在他手下,与其说技不如人还不如说智逊一筹。你设那么大一个局诓骗他,他岂会不知情资的分量?你想除掉他,他岂会不加提防?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帮狐朋狗党,凭你单枪匹马谈何容易!别做无谓之想了,另作他图吧。但务必把全部情资追回。本督甚为忧心的是,如果从风真是为光复哥老会效力,这些情资就会成为要挟本督的筹码。”
曾皋固执己见说:“舅爷,现今这些情资已成为悬在您老头上的双刃剑,小子一定竭尽全力使之万无一失。从风那小子没见过我的真容,这样他在明处我在暗处,他再怎么提防也抵挡不了我突然下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他身边那几个混星子一起给灭了,来个干净利落。此事刻不容缓,请舅爷准允小子实施行刺计划。”
“刻不容缓……当然刻不容缓,对仓义川的谍案,朝廷克期催促,本督虽敷衍端由搪塞,但势必不可久拖不决。如何争取时间拿回情资,还须你竭力而为。本督更忧心的是,从风盗取了仓义川的情资,日本人绝不肯坐失事机,必然图谋反扑,与从风会有一番缠斗,后果恐难以预料。”
曾皋想了想,试探着说:“仓义川不知道是谁盗走了情报,应该不会怀疑到从风头上,他俩瓜葛不上吧?”
“此言差矣。虽然仓义川乃一勇之夫,然他旁边还有一个武藤章,此事别人看不出端倪,但瞒不过武藤章。”
曾皋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的目光惊骇起来:“舅爷,要是武藤章插手,那混蛋能耐非比常人,情报岂不又要落到日本人手上?”
“如此结果并非没有可能,倘若重又落到日本人手上,就别想再夺回来。”
曾皋自怨自艾说:“小子这办的什么事儿啊,不就是给舅爷添乱吗?”
总督大人言色平缓,一副亲而难犯的表情说:“眼下只能侥幸把希望寄托在从风身上,那小子在民族大义上不会含糊,对日本人的索取一定会严词拒绝,怕的是他疏忽大意,不敌日本人的横抢强夺。”
曾皋感觉事情乱成了一团麻,无论是啥结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倒希望舅爷来一番言辞痛责,舅爷的凝稳静漠,怒而不发,反而使他承受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就像脆弱的堤坝承受着惊涛骇浪,说:“舅爷,这事儿左右不是了,小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子就是一个窝囊废。”
“眼下你要做的是速回天津,先弄清日本人是否得逞,然后再谋他策。”
曾皋心里想到的就是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尽快了结,说:“小子连夜赶回天津。不过这事儿,舅爷,如果日本人没有得手,小子的意思,还是从速除掉从风和那几个混星子,以绝后患。”
“曾皋,你似乎不明白全部情资的意义,仓义川搜集大清的军事机密,涉及方方面面,舅爷虽然心存私念,有意隐瞒与王行有关的部分,但余下大部分内容是仓义川犯罪的证据,如果让从风与情资一同消失,就无法对仓义川重罪严惩,否则日本政府会说咱们故出人罪,他国的洋大人也会帮虎吃食,现今美国佬就已经插手了。故此获取仓义川刺探的情资乃要中之要。两害相权取其重,万不得已,本督即便赌上全家人的性命,也不能毁灭仓义川的罪证。诚然,如果如我所愿,最终结果能两全其美,也是上苍的怜悯。此事还得靠你饬力而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务必把情资追回来,但要记住,倘若仍然掌握在从风手上,只可智取,不可蛮干。”
“舅爷,问题是从风把事情捅开了,东西落到地方官府,毕竟会给你制造天大的祸端。”
“从风现在已经明白偷盗仓义川是被人利用,心怀恼怨,依其品性,极有可能要暗中究查真相,不会对手中情资轻易处置;况且瓜葛上日本人的事儿,那小子尚存民族气节,当会慎重行事。唯有一条,当他清楚本督是真正的支使者时,会以逆党条件相要挟。但欲达此目的,于他并非易事,而你则可赢得谋取情报的时间。”
曾皋向来坚信舅爷料事如神,但对眼下的这一判断却不认可。舅爷高位远民,不了解百姓中那些卑鄙之徒是何等刁钻无赖,更何况袍哥逆党心术不端,有什么气节可言?再说事已至此,再要“智取”实在是强人所难。他甚至后悔不该揽下这档子破事。但他不敢表露内心所思,更不敢抗拒舅爷。(。)
第三十八章 枉费心机 (3)()
仓义川被“神仙”诓骗,丢失了苦心极力刺探的大清军事机密,等他醒过神来,方知遭遇了江洋大盗。冒死搜集来的情报前功尽弃不说,如果被中国官府得获,便是砍头的死罪,效忠天皇还未竭尽丹心,就得抛尸异国他乡了。顿时跟挖了他家祖坟似的,那个急啊,慌啊,痛啊,都没法形容了。
目乱精迷半天,稳住惊心悲魄,回忆刚才的情景,窃贼能把自己骗得晕头转向,所用手段当是魔幻之术。情急之下,想到了武藤章。武藤章是魔幻高手,他与支那艺人常有交集,一准知道此贼的来历,请他周旋,没准还能物归原主。如此一想,心中燃起一线希望,不敢耽搁,星月兼程,连夜急奔武藤章住地。
武藤章听他述说了详情,便断然判定是从风所为,说道:“能破我机关,有如此高明手段者,天津卫只此一人。只是那小子对我大和民族似乎心存芥蒂,跟他费口舌不管用,恐怕得使些非常手段,试试吧,能不能追回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仓义川跪下磕头说:“在下性命攸关,请武藤先生救我。”
武藤章叫了三个浪人,当着仓义川的面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便领着一干人走上街来寻觅从风的踪迹。
他估摸着从风要去归还骡车,便先往车行打听。其时从风刚打沈万奎家出来,正在剃头摊子上理发,武藤章一眼觑见,心中暗喜。因人来人往没法近身,便躲在一旁盯梢。后来一路跟随,也没有机会下手。从风进了鸿儒斋文房四宝行,半天不见出来,武藤章对仓义川说:“这事儿挺悬,恐怕有人接手了。”
仓义川要冲进去。武藤章拦住说:“不能胡来,如果是官府的人,岂不是送羊喂虎?”
仓义川心急如焚,但左右不是。
武藤章说:“急也没用,等着吧。”
不久从风从鸿儒斋逃出来,武藤章瞅他神色慌张,且怀中鼓鼓囊囊,揣测事有蹊跷,估摸着东西还在,便叫众人赶紧后退。一边退一边盯着他往哪边走。
从风当时只顾着后边有不有人追,不想前面会有不测。他所行正好是一处僻静地段,又近黄昏时分,没什么人来往。武藤章一伙嚯地窜出来,两个浪人张开双臂前后包抄,把他死死箍住。
从风突遭袭击,吃了一大惊,瞄一眼,认出了仓义川和武藤章。晓得来意了。心想:我不认账,奈我不何。镇定神思,装个莫名其妙的模样说:“武藤先生,这是哪一出?是不是上回比输了不服气?”
武藤章说:“从风先生。你怎么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来了?昨晚拿了仓义川先生的东西,开我个面儿,还给他吧。”
“仓义川先生什么东西?昨晚我在哪儿见过仓义川先生?”
“你装神弄鬼到我那儿行窃,这会儿咋不承认?”仓义川气急败坏。冲上来就往从风胸前掏。
从风身子左晃右甩,可俩浪人力气牛大,压根儿就甩他不动。无奈抬起膝盖往仓义川裆下一顶,顶着睾囊,痛得他蹲地捧腹大叫,泪珠儿都滚出来了。
武藤章对身旁的歪嘴浪人使了个眼色。歪嘴会意,他手里挽着一捆绳,劈头盖脑甩了一索子,又在从风屁股上踢一脚,伸出铁钩似的两根指头直逼从风双眼:“你不把东西还给仓义川,我就挖了你狗眼珠子。”
武藤章提步近前,假意斥责歪嘴:“从风先生是我朋友,岂能如此无礼?从风先生,你把东西还给仓义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从风脖子给俩浪人勒得喘不过气来。心想,我费了老鼻子劲,可不能让日本人抢回去。只因自己力单势薄,禁不得对方人多势众,一时没个解脱之计。心里寻思:我先哄哄他,再见机行事。于是说:“武藤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的手下这么蛮横,我怎么跟你说话。”
武藤章命俩浪人把手松一松,语狠气恶说:“从风先生,别想耍滑头,你跑不脱,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
这时有个打小鼓儿的吆喝过来,从风瞅见,喜出望外,叫一声:“老伯,这边来。”
武藤章不料有闲人出现,恐被人疑为绑架行径,示意箍住从风的俩浪人赶紧松开。
从风借机一矮身,朝打小鼓儿的老头跑过去,大喊:“老伯,有歹人,帮我挡一下。”
仓义川大嚷:“抓贼,抓住他!”
打小鼓儿的不明就里,真以为是贼,小推车一横,倒把从风给挡住了。从风没奈何,腾步而起,就着小推车一蹬,纵身跃上了墙头。
歪嘴浪人眼疾手快,料着他要越墙逃逸,早把绳索甩出来,绕住他一双腿,顺势拽下地来。
仓义川和另俩浪人一齐把他按住,撕开他衣襟,露出怀中那卷情报来。
打小鼓儿的怕事儿,慌忙逃离了。
仓义川大喜过望,没想自己付出的心血能失而复得,急忙把手伸进从风衣襟。
从风盗到情报的时候,就拿它牢牢捆在腰上,仓义川不顺手,还得防着他使暗招,便从腰上拔出短刀准备割他衣服。
忽然一砖头砸着手臂,短刀掉在地上,紧接着头顶又挨了一下,“哎哟”一身惨叫,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与此同时,仨浪人有挨冷拳的,有遭旋风脚的。
武藤章瞅着光景,吃一惊,压低帽檐慌忙溜开。
从风缓过神来,乍见郧中隐、马翼飞和全念坤正在大打出手,喜不自胜,把歪嘴浪人的绳索夺在手里,呼啦啦如同旋风卷浮尘,把他甩得晕头转向,又对准他屁股还了一脚,解了半口恶气。
郧中隐见了仓义川,独木桥上遇仇人,冤家路窄,拳头砸下去,恰似铁匠的锤子,没轻没重。
另两个浪人见马翼飞和全念坤来势汹汹,不敢交手,耸头耸脑往后退。
武藤章躲在暗处,一把铁蒺藜甩过来,从风听到呼呼声响,吼一声“躲开”,甩动索子遮挡,幸好手快,免遭中招。
仓义川和三个浪人趁势拔出匕首,挥舞乱刺。
全念坤蹬腿时中了一刀,跌倒在地。
郧中隐大怒,要和浪人拼命,马翼飞制止说:“要报仇以后有机会,今儿不是时候,快撤。”
从风喷出一团烟雾,扬起沙尘扑向浪人,背起全念坤急走。
马翼飞揪着郧中隐后撤。
仓义川绝望叫嚷:“别让他们跑了,东西还没拿到手。”
两个浪人正擦眼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