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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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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风的心性热得快也冷得快,一下子就把这几天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这天天亮不久,狱卒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半天没愣过神来。

    狱卒黄轻轻拍打着牢栏说:“你睡得挺踏实啊。”

    从风翻身坐起,满脸惊讶说:“狱卒黄,你不是崴了脚吗?咋就上工了?”

    狱卒黄说:“今天是妈祖升天日,我答应你了,怎能不来?你的兄弟也来了。”

    从风看到跟在后边的全念坤,这才恍然大悟:“妈祖升天日,你们都记得啊,我都没往心上去了。”

    狱卒黄说:“你改变主意了?”

    从风走近牢栏说:“哪会改变主意了?我以为这事儿要泡汤了。不说别的了,念坤大哥,你替我蹲半天班房,我去天后宫瞧瞧热闹,下半晌回来换你出去。”

    全念坤吃惊说:“这还能不被人发现?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说:“你把脸朝内躺着,不说话。狱卒黄当值,保准发现不了,你就遭半天罪。”

    “成,你去吧,我给你替着,一句话的事儿。”全念坤镇定了神情,贴近他耳朵道:“出去以后赶紧逃,别回来了。”

    从风说:“还能连累你和狱卒黄?你别管了。照我的做就是了。”

    狱卒黄打开牢门,从风使出障眼法,和全念坤对换了衣服,又问:“兜里有钱吗?”

    全念坤说:“带着呢,晓得你要用。”

    狱卒黄说:“出去走半里地,有个赶车的把鞭子插在后脑勺后边。那是我堂舅,你放心用。”

    “敢情好,这你也替我想到了。”从风拿着秦矗上回遗下的牒文,闪身出来,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离了大牢,找到狱卒黄的堂舅,紧三火四抄近路赶到天津城,先到当铺买身衣服易了容,又去购了几样道具。便一径往天后宫来。

    其时祭祀正在进行,人潮攒动,场面恢弘肃穆。他悄没声儿登上就近天后宫的一处高屋顶,把身子在屋脊后边藏起来,伸出半个脑袋盯着下边的情形。

    郧中隐、马翼飞、庚妹及沈万奎一干艺人早在人潮中候着,不时张目四顾。然谁也没有发现从风的踪影。

    眼看巳时将过,天津知县已念毕祭文,官吏、信众差不多虔诚礼拜完了。仪式就要收官,衙门维持秩序的公差分散到各路口把守。却仍不见从风露脸,这几个不禁焦躁起来。连一向沉得住气的马翼飞和沈万奎也惋惜说:“已经错过了逃走的最机会。”

    郧中隐终究耐不住性子,横冲直撞的在人海中窜过来窜过去。庚妹的脸色也挂不住了,口里嘟囔着:“不知道这傻蛋出什么事儿了。”

    马翼飞担心他两个露马脚,不停地递眼色,把庚妹的嘴堵住了。却阻止不了郧中隐。

    时值隅中,衙门主持仪式的官吏宣布礼成,各路艺人开始献艺,急着回去打理生计的市民开始退场。

    就在这时,半空里传来几声脆响。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几千双眼睛一齐抬头仰望,只见半空里有绚丽的烟花正绽放异彩,烟花像撒开的渔网,接二连三铺天盖地,缤纷的烟雾在微风中飘而不散,眨眼间聚集成七条宽畅的彩绸,彩绸抖动着,紧接着翻滚出一个一个磨盘大的气环。

    人潮一片讶异之声。

    沈万奎攒紧郧中隐的手频频点头,暗示是从风来了。庚妹瞅着沈万奎兴奋的模样,猜到了意思,激动得手舞足蹈。

    半空里的气环呈现着不同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气环交错穿梭,逞娇呈美,壮观之极。

    沈万奎忍不住吼了一声:“顶礼慈云!”

    郧中隐、马翼飞和庚妹如梦方醒,拍掌连连嚷叫:“顶礼慈云!”

    众艺人也跟着吼起来:“顶礼慈云——”

    一时间“顶礼慈云”的惊呼之声在人潮中此起彼伏。

    七个气环又幻化出各种美妙的图形,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之后渐渐依次叠加,层层叠叠垒出一座七彩宝塔,塔顶射出熠熠光芒。宝塔忽又四散迸开,叠成一个巨大的莲花宝座,一个女菩萨盘腿合掌,居坐在莲花宝座之上。

    信众和看客有的惊呼“妈祖娘娘”,有的惊呼“观音菩萨”,纷纷跪地磕头礼拜。就连一直满腹狐疑的知县大人也跪倒在地。众人再抬头时,莲花宝座不见了,蓝天之下硕大一团祥云升向天空,向东飘去。场中信众再次膜拜,直到祥云在天边消失。

    郧中隐朝四处张望,马翼飞拽了他一下,说:“别在这儿傻看了。”

    郧中隐说:“没见他人呢。”

    庚妹说:“是啊,神龙见首不见尾。”

    沈万奎说:“中隐,庚妹,咱们把他的意思理解错了。”

    郧中隐摸不着脉:“啥意思?得换地方?”

    马翼飞推着他走出天后宫,大伙来到一处背人的地方,郧中隐急不可耐问:“上哪儿?”

    马翼飞卖着关子说:“喝酒去,今儿得好好喝一盅。”

    郧中隐说:“扯淡,正事不干去喝酒。”

    沈万奎说:“中隐,我也是刚愣过神来,从风不是越狱,而是专门跑来演一个顶礼慈云的全活儿,这会儿应该又回大牢去了。”

    庚妹打岔说:“这不傻贝儿贝儿吗?好不容易跑出来又折回去。”

    马翼飞说:“不折回去怎么办?念坤在牢里给他替着呢。狱卒黄倒霉是狱卒黄的事儿,念坤可就出不来了。”

    郧中隐说:“你是说念坤这大半天的在牢里假冒从风?”

    马翼飞说:“从风在静海玩偷梁换柱,在这边玩瞒天过海。”

    郧中隐说:“你别孔夫子的**文吊吊,我明白过来了,敢情从风是玩大招子来了,给官府蒙事。”

    沈万奎说:“是啊,从风选着妈祖祭祀庆典,把全套顶礼慈云演出来,又是恁么出彩,今儿看到的得有一两千人吧,这影响多大?官府这下可是傻眼了。”

    庚妹说:“我觉过闷来了。官府拉晃绳说会顶礼慈云就是哥老会余党,赖个罪名让从风蹲大牢,今儿冒出来一个会顶礼慈云的高手,从风呆在大牢里,官府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这样他就跟余党的关系撇清了。沈师傅,要说这事儿多亏了你,当初他和武藤章比试顶礼慈云,要不是你阻止他演个半截儿,今儿就没法玩大招子了。”

    郧中隐说:“大招子是玩过了,可人还没出来,老马,你说咱们该怎么使劲儿!”

    沈万奎说:“中隐,从风字条上的最后一句话我明白过来了,津衙艺友了,就是让我们去天津衙门替他伸冤,逼着官府把案子做个了结。”

    庚妹说:“不对呀,人关在静海,天津这边找不上啊。”

    马翼飞说:“解铃还系系铃人,案子是天津这边发的,要洗清冤屈当然是找天津知县。”

    沈万奎说:“回头我通知同行朋友,明儿一早奔天津县衙去理论。”

    郧中隐说:“等什么明儿,趁热打铁这会儿就去,没准从风明儿就能出来,知县老儿敢说不放人,就给他闹个底儿掉!走走走,咱们吆喝人去。”

    说着左推右拽,催促大伙立马行动。

    马翼飞说:“你又猴急,这会儿官府还没愣过神来。再说甭管老沈叫来的人,还是咱们叫来的人,不都散摊子了吗?再吆喝齐整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从风也别指望他就能出来,官府妈妈例儿可多了,快也得一月半月的。”

    郧中隐说:“走走走,先去填饱肚子,吃完饭念坤也该回来了,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庚妹说:“我这心里可不踏实,金师爷和秦矗一准要作梗,这事儿还会有不少磕碰。”

    郧中隐说:“这有啥不踏实的,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会顶礼慈云的人不是从风,官府眼瞎啊?”

    沈万奎说:“中隐,庚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案子原本就是金达和秦矗打联联使坏,现在要翻盘对他们可不是好事,不能不提防。”

    郧中隐说:“金达和秦矗我去敲断他一条腿,让俩货出不了门,上哪儿去作梗?”

    马翼飞说:“你那是臭招,人家的腿是恁么好敲的?这事儿不难,只要唬住了金达,秦矗蹦起来拉尿三尺高,让他蹦去。一会儿回去我给金达写几句话,庚妹你送他手上去,我保准他看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郧中隐说:“他能听你的,你以为你是他爹啊?”

    马翼飞说:“你忘了那尊玉佛金达留了收条在咱们手上,只要提起这事儿,比他爹还管用。”(。)

第六十五章 虚空幻影 (2)() 
狱卒黄把从风偷放出去,毕竟赌的是自己的脑袋,时不时瞟着侧卧在地铺上的全念坤,生怕生出不测。到了申时下半时,还不见从风返回大牢,只剩半个时辰就要换班了,不觉焦躁起来,事情一旦败露,那是杀头的祸事,自己死了就算是报答他的帮扶之恩,可留下孤苦伶仃的老娘如何放心得下?

    心中六神无主,忍不住问全念坤:“你估摸着他是不是有啥事儿耽搁了?”

    不料全念坤倒反问一句:“他跟你说就是看热闹,没说有别的事儿?”

    糟了,连他兄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干什么,我这办的什么事儿!

    赵戍临平时没少挨狱卒黄的鞭子,这会儿偷窥到他惶恐不安,心里幸灾乐祸,靠近牢栏说:“他不会回来了,你就等着倒霉吧。”

    狱卒黄攥紧鞭子呵斥他:“欠揍你,有你什么事儿!”

    赵戍临得意洋洋说:“我没事儿,是你有事儿,你可惨了,死定了。”

    “大叔,没事添堵,您损不损?”

    狱卒黄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从风在身后说:“我回来了,黄兄,我回来了。”

    狱卒黄惊喜交加:“兄弟,你这么守信!”

    “我怎敢不回来,总不能连累黄兄。今儿帮我这么大的忙,只能日后再谢了。请黄兄换我兄长出来。”

    狱卒黄打开牢门,全念坤还朝里躺着,说:“你还真回来了,我打算一直替下去哩,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催促说:“念坤大哥把你憋的,差点耽搁了,快换衣服,赶在狱卒黄交班前出去。”

    全念坤松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狱卒黄也催他:“快走、快走。”

    郧中隐几个吃完午饭,沈万奎结了帐,一起回到住处,全念坤还没有回来。马翼飞烧了一壶茶,大家一边喝着一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沈万奎先说了明天去县衙的方案,马翼飞表示赞同,郧中隐说忒软蛋,得给知县老儿一点颜色瞧瞧。两边争执不下,庚妹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天津衙门这边。我这心里可不踏实,这事儿还会有不少磕碰。”

    郧中隐说:“这有啥不踏实的,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会顶礼慈云的人不是从风,官府眼瞎啊?”

    庚妹说:“我担心金师爷和秦矗一准要操蛋。”

    沈万奎说:“中隐,庚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案子原本就是金达和秦矗打联联使坏,现在要翻盘对他们可不是好事,不能不提防。”

    郧中隐说:“金达和秦矗我去敲断他一条腿,让俩货出不了门。上哪儿去操蛋?”

    马翼飞说:“你那是臭招,人家的腿是恁么好敲的?这事儿不难,只要唬住了金达,秦矗蹦起来拉尿三尺高。让他蹦去。我给金达写几句话,庚妹你送他手上去,我保准他看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郧中隐说:“他能听你的,你以为你是他爹啊?”

    马翼飞说:“你忘了那尊玉佛金达留了收条在咱们手上。只要提起这事儿,比他爹还管用。”

    马翼飞平时爱练个字儿记个帐啥的,糙纸烂笔头是现成的。从床底下摸出来,写了几句话:

    金师爷:你留那张玉佛的收条我一直没敢扔,今儿天后宫的顶礼慈云满世界都知道是咋回事了,从风的冤案不翻盘没天理。我给你提个醒,别听秦矗鼓捣再玩幺蛾子,要不完蛋的是你。

    恶人郧中隐

    庚妹一边看一边念,沈万奎听到“恶人”两个字,打了一愣,说:“老马,别戴个‘恶人’的帽子。”

    郧中隐说:“就这两个字写得最好,我不是恶人谁是恶人!”

    庚妹说:“他就是个恶人。”

    郧中隐说:“庚妹,别愣着了,快给金达送去,一定要交给他本人。。”

    庚妹不慌不忙折叠好,揣进衣兜,说:“急什么,金达这会儿还没散衙呢,我还得见趟来喜和二黑,明儿去县衙让他们也凑几个人。”

    沈万奎说:“庚妹,你得跟荣行的兄弟打个招呼,咱们去县衙伸冤,叫他们别干本行的事儿了。”

    庚妹说:“放心吧,贼不走空,你那些撂地的同行穷得叮当响,谁愿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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