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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现在就要拿他开刀?心头一惊,洪承畴是披上衣服就想出帐篷,然而刚刚到帐篷门口,却是被人拦住了。
“洪大人!皇上有命,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帐!您请回!”
真跟看犯人那样,看守的正黄旗牛录额真很不客气的用着蹩脚的官话把洪承畴又给拦了回来。
帐篷帘子放下,刚刚撇了那一圈,却已经让洪承畴察觉很多讯息了,首先,不是冲着他们这些降军来的,虽然态度恶劣,那牛录额真好歹带着最后一点客气,周围也没有伏兵的风吹草动,其次,马蹄声很远,而且是越来越小的,那就是大队骑兵离营。
要趁着雨夜明军火器不能用,趁夜偷营?
这一晚上,洪承畴都没入睡,他是守在帐篷边上,彻夜倾听着,可哪怕到了天明,也没有喊杀声自东北方向传过来。
天亮了,好歹对他们这些新投降连旗都没入的汉军算是稍微宽松了点,在那个牛录额真不客气的催促下,他是终于可以出门去,跟着去火头军那儿打份早饭。
一大早晨,皇太极的御驾也是一如既往的巡视过来,范文程还是如同个狗腿子那样跟着车驾前跑前跑后,可看到这一幕,洪承畴再一次发愣了下。
有一个成语叫做欲盖弥彰!这刚下过春雨,天气正闷的时候,皇太极又是病中,结果一个御驾用帘子盖的结结实实,就算回去禀告,范文程也仅仅是揭开车窗帘子一角,这绝不是皇太极的风格,蒙下底下小兵还行,骗不过洪承畴的眼睛。
虽然招降了,可与历史上截然不同的局面也带来了格外的不信任,根本参与不到核心政治,一整天,洪承畴都是无事可做,闲在帐里。
要说康熙乾隆防范这些落魄读书人还真不活该,无事可做就该胡思乱想了,闷坐在帐篷里,这个历史上褒贬不一的人物心里头乱的跟一团麻那样,双眼发直看着帐篷外同样闲着的辽东降军,足足发愣了半天。
都说天才是灵光一闪,都快神游太虚时候,看着帐篷外,洪承畴忽然眼前一亮,也是灵光一闪下定了决心!
一个辫子兵军官吆五喝六的带着一队属下从这些降军营前经过,那个带队军官洪承畴还认识,劝他投降时候来过的汉臣,正黄旗佐领薛大湖。
他也算是老降将了,崇祯五年大凌河之战时候跟随监军兵备道张春兵败被俘,真不知道那根金钱鼠尾是不是有什么增益buff,剃了头之后,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二杆子反倒是立下军功,不但抬了旗,还升任到上三旗的正黄旗去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洪承畴又想开了,身在朝营心在汉,就算死了也比兵败被执,或者被主子杀了名声好吧?
反正这时候也没宵禁,洪承畴是披衣出门,迎着那气焰嚣张的队伍就走了过去。
“薛大人,许久不见,气色正旺啊!”
“哦?洪大人!”
当初劝降时候可是被洪承畴骂惨了,可如今他居然能主动来打招呼,还真让这个老降将意外了下,可旋即,这薛大人又是脸色一冷。
“什么薛大人?本将哈勒合台!本将公务在身,不要阻挡本将的路!”
老脸也有兜不住的时候,还好,洪承畴不是死板之人,不像孙传庭那样,脾气又臭又硬,他是笑容不变,在那儿笑着微微一鞠躬。
“前些阵子皇上赐鄙人一些东江产的金丝软中华烟,这些日子天气潮湿,鄙人又不吸烟,恐糟蹋了!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听闻听闻哈勒合台大人祖上也是两广出身,如大人下值有时间,不妨去老朽那儿去取如何?”
“烟!”
真是眼前一亮,咕噜一声,这薛大湖吞了口口水。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开原未下,背自狼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就是个吸金窟窿,也只有有钱人或者穷的只剩下命的人玩得起。
毛珏应该属于前者,自去岁十月开启战端之后,一车皮一车皮的物资,浩浩荡荡不断自黑龙江运来,把吉林乌拉城的仓库填的满满的,生怕自己军士饿着一样,甚至有的屯兵还开玩笑打仗居然比在家过得日子都舒服,都胖了几斤。
别人属牛属虎,孙传庭应该是属诸葛亮的,不是他那种智谋百出,历史上诸葛亮没那么神,他独有的是真正诸葛亮那种细致认真,事无巨细,当蜀汉丞相,诸葛亮连军士打三十军棍的小事都要过问,最后把自己活活累死,可见其工作态度,孙传庭也是差不多,每来一火车皮都要亲自去点数过问,物资精确到每一箱,每一袋子,每一个盒罐头,损毁败坏了多少都得如实上报,让人想动歪念头都动不起来。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邪,孙传庭自身清白也没搞特殊化待遇,一日三餐都是跟着大食堂吃,除了毛珏发的制服,多一件衣服没有,别人也说不出闲话来。
古代别人修塔都是佛塔,毛珏修的是瞭望塔,跟个大竹笋那样下粗上细,水泥还把面抹的溜平,要多丑有多丑,这么个丑塔上,绿色的小旗子不停的挥舞着,从松花江直通吉林乌拉城的砖石混凝土铁路桥大门在门卫兵摇晃着转盘咯吱咯吱声中轰然洞开,那头,拖着黑色烟筒的火车头也跟个老头那样呼哧呼哧的冲上了桥面。
蒸汽机的锅炉阀已经打开,蒸汽嘶嘶的向外排着压力,大铁门处,算是世界上最早一批的老司机,东江机车军的小伙子们熟稔的在大门口缓缓落下刹车,钢铁车轮子和铁轨交接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子,最后一点向前冲的动力将火车二十来节车厢稳稳的带到了车站。
咣当~火车桥大门挨着最后一节火车皮屁股关了上。
不过没等几个小伙子为了自己完美停车而庆贺一下,一张老脸已经冰坑坑的贴了上来。
“对账!”
…………
十几个账房会计拿着账本,一本一本的对着讯息,屯兵们则是嘿呦嘿呦的扛着箱子,往已经塞的满满的仓库内使劲儿再挤着,火车头那儿,孙传庭跟个吝啬鬼那样,亲自收着一大堆账本,也在对着账。
虽然是军镇,可出奇的,东江没有大明那么等级森严,除了战阵之上,上下级关系还算是和缓些,至少不像是大明那样绝对的壁垒。在那儿看着孙传庭扒拉算盘,火车军这辆列车的百户,也是十九厂调出来,烧了好几年锅炉的锅炉主任郭老黑在一边嘿嘿笑着打着哈哈。
“厂长,至于吗?咱东江富得流油,库房都堆得满了,丢那么几箱子罐头您还的扒拉算盘算上一天,您也是官老爷,这也太抠了点吧!”
“抠?呵呵……”
应该是盯着太紧,那头边境的发货官员也是把账做的很细,半道上损坏的东西都没扔,直接拉过来对账,账单舒服,孙传庭也是工作轻松,心情不错,正好对完一本,他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郭,你是东江本土老人儿吧!”
“厂长,这我从没和您说过吧!您老慧眼。”
“不用什么慧眼不慧眼的,全厂子就你和老李最阔,下个馆子都是你们付账,你们真是真幸运,太平富庶了十来年,相比你们,咱们这些关内逃出来的,可是穷怕了!”
“就着罐头来说吧!竹筒皮子被耗子咬个窟窿,你们就扔了,当年老孙我在陕西当官打仗时候,有时候那是还几天都没饭吃,军士饿的嗷嗷直叫,有的受伤的,临终前就想吃一口肉,可连这被耗子嗑过的肉,老孙我也拿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们饿死。”
身边坏了的箱子里拎出来个破了的罐头,掂量了两下,孙传庭又是感慨的扔了回去。
“这……”
郭老黑还真是恍惚了下,十多年前,毛珏还没有主政前的时候,那挨饿受冻的印象隐约也浮现了出来,他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毛将爷,他算是老孙我这么多年见过最怪的当官的了,别的官都是恨不得把所有银子拼命往怀里搂,带到棺材里才心满意足,可他是真舍得撒手,大兵一个月二两银子两石粮,还管吃管住,这要是关内的知道了,都得跑东江当兵来了!还有厂子上工的,铺路的,干活的,拿的银子咱老孙都惊叹了。”
“是,一罐罐头几文钱,不值几个,可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二十几万大军,那就是个大窟窿了,万一关键时候就缺了这一个罐头,可能就会饿死人!毛将爷都这么对咱们了,我这个手底下吃饷拿银子的,再看不好点,有良心吗?”
和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绉绉书呆子不同,出身边疆的孙传庭很能放的下身段,虽然还没达到卢象升那样同食同饮地步,可是他这一番掏心窝子的大白话,听的郭老黑都忍不住直点头。
“厂长您说的太对了,俺老郭两个儿子都给将爷当兵,几年拿回来几百两银子了,老郭竟然还占过将爷便宜,真是罪过,日后老郭也得看好这帮小子了!”
“恩,不光为了毛将爷,也为了咱们大家……”
坐了半天,腰也有点酸了,孙传庭笑着站起来直了直腰,可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他的脸色猛地变了。
刚刚那个丑的要命的瞭望塔上,本来轻松的绿旗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军情如火的红旗,瞭望兵拼命地挥舞着吹着哨子,城墙上,已经有卫兵焦虑的登上城池。
“老郭,抓紧卸车!赵力,你去都督府敲戒备钟,护卫哨,跟本官上城!”
焦虑的大吼中,孙传庭急促的快跑上了城墙。
其实毛珏这城修的很不科学,吉林乌拉城的北城墙直接切着河岸边,差不多后世热电厂那个位置了,加上河岸,城墙高度十多米了,从江北进入江南的唯一两个入口只有进出两条铁路桥,城墙防备的跟个悬崖那样。
虽然防御力算是极限了可河边地软,时间长久下,河水侵蚀,地面下陷,这城墙就有崩塌的危险。
可那是后话,先得保住眼前再说,本来对毛珏制定的修城计划还略有微词,可是知道自己的战略价值之后,孙传庭简直太感谢毛珏了,最担忧的终于是来来了,这些天一直再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耿耿于怀,非要去算账点货也是强迫自己冷静,可此时真站在城头上时候,孙传庭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端起望远镜向天边张望过去,十几股黑烟拼命地向吉林乌拉城狂奔着,那些是东江的巡边骑兵,他是算是最悍勇的东江勇士了,哪怕千军万马,依旧点燃了背后的狼烟,向吉林乌拉城传达警讯。
就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骑兵铺天盖地,滚滚烟尘蒸腾的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那样,距离如此之远,孙传庭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震天撼地的马蹄子震动。
“是蒙古人!”
有的人天生就该出现在战场上的,放下望远镜,似乎找到了当年应战天下流民之王,闯王高迎祥时候那种状态,孙传庭是愈发如鱼得水的转头对气喘吁吁跑上城头的袁大宝吩咐道。
“点亮东西烽火台狼烟!向南传递军情,马上派出狙骑兵,迎回巡边骑士!”
有时候,战场上一条讯息甚至价值超过千军万马,就像二战时候,利用假身蒙骗了德军间谍的巴顿将军成功的打下了诺曼底登陆战,开辟了第二战场,加速了***的灭亡,此时也是如此,这要是被蒙古骑兵突击到城下头,也足够东江军手慌脚乱一阵子了!
如果要是电视剧里,接下来就是经典的桥段了,精疲力竭的勇士冒着生命危险跑回城下,然而为了城池安全,守城官不敢开门,然后他们又高喊着东江万岁,冲杀进敌阵同归于尽。
可打仗毕竟不是演戏,东江珍惜每一个勇士,每一滴血,距离城池尚且有几里远的时候,同样震撼人心的马蹄子响声在吉林乌拉城门口亦是震撼了起来,同样矫健的东江骑士奔驰过铁路桥,迎着铺天盖地的蒙古大军竟然是直勾勾撞了过去。
毕竟蒙古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了,眼看着这一幕,济尔哈朗大叫着继续进攻,可是下意识,前锋的阿塔斤就勒了下战马缰绳,整个前锋骑兵为止一顿,这个间隙,奔涌的东江骑士已经汇合了这些精疲力竭的巡逻骑兵,狼烟往地上一扔,而且前排的骑兵还不知道往地上丢了些什么。
刚刚想取弓应战,没想到气势汹汹想要拼命那样的东江骑兵居然是转身逃了,感觉智商被侮辱了,阿塔斤又是愤怒的猛抽着马鞭子。
“追!不要放走了汉狗!”
距离就两三百米远,气急败坏的土默特骑兵转眼就到,旋即却仿佛中了陷阱卡那样,争先恐后扑倒在地,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此起彼伏。
铁蒺藜,当初据说成吉思汗就是战马一脚踩到这玩意,把一代天骄甩下马,伤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