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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珏带来的改变还真是大，哪怕昔日里满口文章的仁学先生，现在都出口全是铜臭之味了，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着，张溥全然没了面对东林前辈时候的张狂，无比低姿态的陪着笑脸行礼道。
“张某拜见洛掌柜！”
然而，对他这个帝国宰相，洛宁是没表现出丝毫的尊敬来，反而俊俏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急躁而无礼的逼问道：“我弟呢？”
“我在这儿！”
同样无礼切不耐烦的声音中，洛缜真是格外艰难才露出了头，答应一声，可就这一句话，仿佛对洛宁多大的恩赐那样，瞬间让她的脸颊充满了天使一般温馨的笑容，欣喜而急促的说着。
“小缜，你终于肯回来了！”
“老宅那面我已经命人准备宴席了，都是你爱吃的！还有香汤浴也为你准备好了！跟姐走吧！”
小手渴望的伸出去，谁知道洛缜犹如触电那样，猛地甩开斗篷向后退了出来，让洛宁的手尴尬的停留在了半空，她瞳孔中，亦是浮现出了深深地失落。
姐弟之间的矛盾让张溥亦是流露出一脸尴尬来，他是赶忙笑着打圆场道：“洛掌柜不必担忧，如今洛大人已经是我朝户部侍郎高官了，专司开海通商一处，算起来，他还是张某半个顶头上司呢！”
“侍郎？”
听到这个官名，洛宁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一股子轻蔑的神情，可一转眼，又是满是期盼张望向了洛缜。
“小缜，回来吧！你想要权，在现在的东印度公司，任何一个职位都要比这个蚍蜉之国的首辅还要权重，甚至只要你愿意，姐能帮你在海外建国，你就是国王！好不？”
“哼！当年就是你指使那个卑贱粗野的武夫砍断了我的腿！断了我的希望！现在你还想让我卑躬屈膝在那个乱臣贼子面前？我今日的成就全都是靠我的努力而来，本公子绝不受那个乱臣贼子的施舍！你死了这条心吧！”
面容阴冷，洛缜带着无比的仇恨，凶狠的吼了出来，再一次让洛宁脸上的温馨，黯淡了下来，许久，她这才无比艰难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过得好，那就好，那就好”
“洛掌柜！”
足足又挺了几秒钟，张溥这才在一场艰难的插话进来：“关于上一次本官向您提的，收购温州那批南洋货物之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谈话回到了商业，洛宁瞬间变得精明而犀利起来，抱着胳膊，她满是不屑的坐直了腰身，冰冷的说着：“张大人，上一次妾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公司拥有大半个东南亚的货源，你们那些东西，公司根本不稀罕，三成价格，卖不卖随你！”
“三成实在是太低了！洛掌柜！再加两成吧！”
去年那场大灾变，几乎打的南明工商业分崩离析了，就算是复社在朝堂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却也改变不了商战惨败的现状，而且还引起了东林大地主的敌视，手握着银子，钱谦益为代表的江南大地主宁愿从杭州泉州进口东南亚的香料玉石奢侈品，也不愿意来救市，实在有些走投无路，张溥也只能放下身段，居然是亲自跑到宿敌这面恳求了。
可就算抛去双方敌对的关系，在商言商，来自东南亚的香料珍珠都足以令市场饱和了，洛宁怎么可能再花高价去收购温州这些东西？
不过世间总有些事情是超过利益的，这头，洛宁才刚刚无情的拒绝，那头洛缜已经是恼火的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咆哮着。
“张大人，我早就和你说过，这贱人是姓毛的忠实走狗，用不着和她多啰嗦！我们走！”
“我为户部侍郎，陛下要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小缜，你！”
那些镇静与精明烟消云散，洛宁再一次慌张的站了起来，向前伸出了手。
也没有走，张溥面露难看，也是抱着拳重重一鞠躬。
“洛掌柜，求您！”
“这”
一瞬间，洛宁彻底的心乱如麻。
第七百四十四章。刨根儿（）
“你老相好！”
吧嗒一声，一个黑皮本子扔到了桌子上，毛珏无奈的抬起头时候，阿德蕾娜已经是拽拽的扭着小屁股出了门，甩给他个潇洒的后脑勺。
一别脑袋，新任二号秘书赛丽塔正满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看的毛珏自己也露出了一脸无奈，估计他是最没尊严的皇帝了。
而且闹心的还不止这些，翻开黑皮本子看了两眼，又是叹了口气，毛珏抬头向赛丽塔问道“杭州总部可有什么红头密信发过来？”
“啊！回陛下，没有！”
现在西班牙小妞的官话说的已经很流利了，略带着拉丁味的声音流利的像黄鹂那样，可惜，听的毛珏却是又叹了口气，随手把那个黑皮本子扔到了火盆里。
这功夫，一股子香味却是飘了进来，端着一杯香茶，阿德蕾娜又是款款进了来，小脸板板着吧嗒一下放在了毛珏桌子上，这毛珏不封王，还又找了个洋妞秘书，到现在这妞还有点耿耿于怀。
不过虽然怄气，那杯茶却是平稳的放在毛珏面前，一丁点都没撒。
端起茶喝了一口，撂下杯子，毛珏嘴角是流露出一股子笑容来，笑的阿德蕾娜又是气哼哼一噘嘴，没话找话的哼哼了起来。
“新兵团已经搭起架子来了，从辽东个军团抽的老辽东军官，军团长是原高杰麾下的那个刘垢哀，经过袁督师调教过的军官，打仗很是勇猛，现在高丽的枪手，倭国的阵兵已经到了，就差蒙古骑兵了。”
“不过妾身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组建这么一只混合兵团？”
“给太子那个混小子呗！”
“您要让太子掌兵？你们华夏历史上，戾太子之殇，老爷不是没听说过吧？”
听着毛珏的话语，阿德蕾娜忍不住惊奇的尖叫出了声来！
历来，京师的兵权可都是个敏感话题，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其微妙，不乏等不及的太子发兵造反提前让自己老爹退休，依照如今皇帝与太子紧张的关系，让太子掌握兵权可不是好消息。
尤其是这支部队还是由汉，蒙，倭，高丽等属国兵员混合而成，不比纯大明兵团，太子想要彻底掌握这支部队也更加容易。
一瞬间，阿德蕾娜甚至想到了毛珏可能借此引诱太子造反，干脆除掉太子一系了！不过想象宫中的关系，她又觉得无论如何好像不可能。
还好，就在阿德蕾娜头大三分的时候毛珏下一句话解了她的疑惑。
“不在京师，新大陆正在建设金山城，我打算等金山城建出个大概来，就把太子派过去担当城督。”
“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可要连马都上不去，还治什么天下，这小子从小也是深居内宅，没见过世面，就跟崇祯似得，以为那些儒家大道理就是一切，这阵子跟着来老子，虽然有点长进，可距离接任皇位，还差远了！只有经历了真正的历练，他才能成长！”
“您可真敢想！”
阿德蕾娜情不自禁也歪起脑袋苦笑起来，她已经预见到毛珏这道命令发布的话，能在朝中文臣那儿引起多大的风波了！
“可万一太子把金山城治崩了呢？”
思索了片刻，她又是担忧的问了起来，毕竟让个十几岁的少年去在虎狼纵横的新大陆去管几万人的死活，实在有点太悬了。
谁知道听到这话，毛珏倒是笑着说道“如果他治崩了，老子还更高兴呢！这小子是老子的种，干什么都不撞南墙不死心！他想驳倒他父亲我，就一定会钻研进去，一但他失败了，就注定会痛彻心扉，而痛苦又是令人成长的最好方式！”
“额……”
阿德蕾娜再次无语，毛珏这爹当的可真够奇葩的！哪有这样教育儿子的？
美滋滋的畅享完，看着阿德蕾娜那苦着的小脸儿，毛珏又是笑呵呵的说道“对了阿妮！太子兵团的组建还有太子怎么栽跟头的，你也跟着好好学学，将来小亨利长大了，老子还得训他呢！”
“你还想坑小亨利！”
真是当娘的，阿德蕾娜立马是勃然作色，气势汹汹的掐着生孩子也没走样的小蛮腰，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雌威模样吓得毛珏又是一哆嗦，赶紧悲催的举手投降。
“打通新大陆之后，帝国肯定要干涉不列颠内战，那时候，你父亲的公爵爵位和领地正好一并讨回来，不让那小子历练历练，怎么继承公爵爵位啊？”
“我父亲的爵位！”
这话情不自禁让阿德蕾娜一恍惚，下一秒，她看向毛珏的眼神又是变得无比温柔起来，原来，这一直哽在自己心头的阴霾，毛珏也一直想着，虽然没封王，可他把小亨利的未来也想好了！
“妾身知道了！”
无比温婉的提裙一行礼，阿德蕾娜再一次轻轻的出了门，目送着她的背影，毛珏的嘴角亦是勾起了一股子笑意来，笑着翻开了下一本奏折。
然而仅仅看了两眼，毛珏却又是悲催的把奏折扔到了桌子上，苦恼的一捂住脑袋“没一个省心的呢？”
…………
毛珏忙的跟个孙子那样时候，他的败家媳妇朱媺珿也没闲着。
阴深深的签押房房中，烛火跳动着暗影就像是妖怪那样舞动着，风吹的屋檐低下发出尖锐的呜呜生，看着两堆阴黑而充满霉味的东西，可怜的千代酱都快吓哭了，捂着已经微微圆起来的肚子，她是悲催的抗议着。
“姐昂！这包克图煤矿您看也看完了，报道咱也写完了，该回京师了吧！那头吴总督印度的战地风采头条还等着咱们去写呢！”
“不行！”
很斯巴达的一巴掌排在桌子上，吓得那头韩晓沫都是跟着一哆嗦，长平是无比高冷御姐的哼哼道“千代，别忘了咱们这次出来的根本目的！尚且有百姓承受不白之冤，尚且有黑暗未被披露，咱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今天不把这些旧档文案翻出来，姐姐我可是不付钱的昂！”
哗啦啦的声音，沉甸甸的银票又被长平翻了出来，晃悠的千代姬直流口水。
然而银子我所欲也，小命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还是小命重要，看着两摞厚厚的大同破虏关的关文旧档一张小脸啾啾的发白，千代姬还是讪讪然露出个陪笑来。
“姐您老加油府老爷那面催稿催的急，小妹就先回京师写报道去了啊！”
开玩笑，在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翻找出几年前一个小煤矿的关文记录，还得是一个晚上翻找出来！不要了她千代的小命！有那时间还是好好睡个美容觉来的实在，讪笑着，千代姬就想往外溜去。
然而，没等她溜出几步，背后却又是传来了某公主阴仄仄的笑声。
“最近户部可是对皇室某嫔妃花钱大手大脚，生活费严重超标耿耿于怀啊！要是现在有偏报道披露，大姐那面……”
“算你狠！”
差不点没一个跟头载那儿去，回过身，千代姬是悲愤的竖起了一根中指，这才认命的回来气呼呼的把那堆公文一推，灰尘中悲愤欲绝的捻起了上面第一本，看了一眼后又气呼呼的丢到了一边去。
“这本不是！”
看着她赌气的模样，长平的脸颊却是又露出一股子笑容来。
包克图煤矿虽然明显能察觉问题，可背后的黑手明显做的很干净，韩晓沫她们这些板升后裔的煤矿所有权文件还有各种证明信息被消弭的一干二净，而且尽管受到蒙古人欺凌，这些板升后裔也在不知道谁的威胁下，不敢发一言。
虽然在这儿没取得丝毫成果，可长平依旧毫不灰心，还是依照计划行事！今个她就是借口要报道毛珏主政这四五年来，边关贸易的增长，要统计资料，把这大同破虏关的签押房给抢了下来，只要在这里找到当初昂格图日那些板升后裔贩煤到关内的文书，就可以证明他们煤矿的存在，到时候配合着证据，把被非法关押在代县监狱的昂格图日等人情况曝光出来，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长平坚信，甭管背后的黑暗有多大！只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下，都将如初阳残雪那样消弭殆尽！
不过这事儿必须速战速决，在谋夺包克图煤矿的幕后黑手反应过来之前，找到证据，这第一步今个晚上就得完成！就像是宫姬中的战斗姬那样，跟着苦大仇深的千代姬，长平也是急促的在这堆故纸堆里翻找了起来。
另一头，事情关乎自己的清白公正，韩晓沫更是一板一眼，跟着一本一本的翻看着，连一段记录都不敢错过。
不过忙碌中的俩记者一个小妞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就在签押房发出呼呼风声的屋檐底下，几个几乎完全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影，也在竖起耳朵静悄悄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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