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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一位雄壮守将,呵斥众人道:胡虏就在城外,哭泣岂能御敌?待城破,便是想哭都来不及。速速擦干眼泪,将战棚修好。
众人这便纷纷起身,各自忙碌不提。
正如守将所言,胡虏环伺,朝不保夕。何来时间哭泣。
几个哭哭啼啼的鲜卑细作正要收声,不料守将却瓮声说道:“你等且跟我来。”
“诺!”几人急忙起身。
中军大帐。刘备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跪在帐中的两男两女,出声问道:因何出事?
早打好腹稿的细作,这便伏地答道:同伴上棚铺瓦,不料支柱折断,因而落水。
刘备点了点头:既是因公而亡,本侯自当优待。不知他是何方人士,可有家人?
假身份也不难。
刘备所问,细作皆对答如流。
刘备最后笑道:既如此,你等自去。
四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油然而生的侥幸,尽入刘备双眼。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便让少君侯笃定,四人皆是心怀叵测之辈。
目送四人躬身后退,刘备忽然开口:还有一事,本侯要劳烦各位。
四人急忙转回。躬身问道:敢问少君侯,还有何事需我等效劳?
刘备笑道:小事。本侯便想借诸位项上人头一用。
“!”四人大骇。还未出声,便被左右绣衣吏一剑刺死!
不久,远离白檀城的高石水下游,一处遍布荆棘的河湾。叼着竹管,一路潜水到此的鲜卑细作,终于浮出水面。悄悄看了眼耸立在高石水南岸的白檀城。借岸边荆棘树丛掩护,细作弯腰向鲜卑大营而去。
又第一时间,被带到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当面。
耐着性子听完,檀石槐脸上无喜无悲。心中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刘备既重修白檀旧城,便是打定主意要据城固守。弓箭乃是守城第一利器。岂会不囤积足量箭矢?
然而细作言之凿凿,不似作假。怀揣着一线希望的檀石槐这便沉声说道:将你在城中所见所闻,悉数道来。切莫漏掉一处。
细作暗自稳住心神,这便将入城后一路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砖窑,营地,工匠,战棚……
听完,檀石槐久久不语。跟着便长出一口气:依你所说,砖瓦皆是取城中之土,就地烧造?
细作重重点头:正是!我等入城时,砖窑仍在烧制砖瓦。断不会有错。
刘备封邑,远在幽州涿郡。据此地有千余里路程。一路疾行,抢在王庭东移之前,占据白檀城。还要重筑城垣,掘通护城河,伐木劈柴,烧造砖瓦……一切皆要耗费大量时间。
想要达成这一切,定要加快行军,尽可能提前抵达。若如此,便要舍弃辎重,轻骑兼马每一骑兼有副马,昼夜疾行,方能抢在王庭之前,奔袭至此。且有足够时间,筑城以固守。
再加上悄无声息,阵中还裹挟右北平乌桓突骑。必是从右北平旧道出关,故而王庭才全无防备。旧时关道荆棘密布,山路崎岖难行,只有微径可从。根本无法通行车马。如何能携带大量辎重!
心念到此。一切关窍便迎刃而解。
时间和空间,皆证明,缺箭之危,或是真的。
信不信?
正踌躇间,王帐外忽有斥候来报。言,昨晚才混入城内的几个鲜卑细作的人头,正高悬在白檀城上。
五人中唯一活命的细作,捶胸恸哭。
“哈哈哈……”檀石槐却仰天大笑:“天助我也!”
帐内各部大人面面相觑。待大单于止住笑声,这便齐声问道:敢问单于,何故发笑?
檀石槐答道:破城指日可待,岂能不笑。
一个部落大人急忙进言:细作被杀,说明汉军早已识破。如此一来,城中缺箭多是传闻,不可轻信。
檀石槐却摇头:正因细作被杀,此事才真。若真有诈,何不将计就计,诓骗我等下马攻城,再万箭齐发?杀细作,便是心中有鬼!战场之上,生死之间。亡羊又岂能补牢!
众大人纷纷醒悟:正因被细作窥破缺箭隐秘,这才杀之示众。本想示强。反到多此一举,更显心中有鬼!
檀石槐沉声道:若无心虚,何须自证。
“无而示有,诳也”!
1。51 以命填河()
夜课第一天,恩师便告诉刘备,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计策。计策,考量的也不是智谋,而是人心。
谋略无非两种,示强示弱。似是而非。
手段无非两种,阴计阳谋。逆势顺行。
结果亦不过两种,信与不信。
信则中计。不信则识计。
恰逢北地旱极而蝗。
草原无草,牛羊饿毙。大汉精骑三路齐出,直捣敌巢。战况绵延,牧民纷纷迁移躲避。眼看寒冬将至,若不能胜,夺汉军辎重口粮以续命。今冬必成大害。再加上檀石槐身染鼠疫,时日无多。于是,时间就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也是他心头最大的忧患。
与四百年国祚绵延的汉庭不同。此时的鲜卑,尚不是个统一的封建王权,而只是松散的部落联盟。檀石槐死后,联盟瓦解,鲜卑又分裂成许多互不相属的分支。用树倒猢狲散来形容,也不为过。
眼看生命燃尽,后继无人,又遇心头大患。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两难。
而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便是送到溺水者手中的救命稻草。
潜意识里,诸多不甘的檀石槐定会牢牢抓住。
至于那些细节,便皆成了信以为真的佐证。
比如,时间和空间。比如,上谷乌桓王难楼与他暗通曲款。比如城头堆满鲜卑残箭。比如工匠营中无弓弩匠。比如刘备杀细作以自证。
如此种种,皆是佐证。
刘备却等得起。
千里奔袭,直捣敌巢。杀死鲜卑皇储,掠走大阏氏。王庭动荡,三部鲜卑弃三路汉军,齐来救驾。即便计策被识破,檀石槐壮士断腕,丢下辎重牧群,远遁漠北。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此次北伐,亦立于不败。
毕竟,刘备救下了大汉北地精锐,挽救了南匈奴单于的性命,又令四百年大汉天威不坠。
足够了。
能令鲜卑有今日之气象,檀石槐堪称雄主。心有所想,必有所动。这便言道:各自紧守营盘,广布斥候。无令不得出战!
众部落大人行礼后各自退下。
是夜,白檀城头果又人影浮动。斥候来报,汉军下城偷袭。
檀石槐当机立断:命一队精骑,发火箭射之。
众大人领命而去。
一队鲜卑精骑趁夜色出营。不举火把,人马缄声。虽闻城外蹄声如雷,城上军士却不知所踪。乱箭射之无用。抵近城墙的鲜卑精骑,火箭抛射。目标便是吊在城墙上的一串串兵士。
草人中箭,立刻燃起大火。
须臾,整面城墙一片火光。
檀石槐最后一丝疑虑,尽数破去。城墙悬满草人,便是为了诓我射箭!
草人借箭,此计高妙。
被病痛折磨的狼目中,精光四射。
各部大人,齐齐赶来通报:启禀大单于,城头所挂,皆是草人!
檀石槐一声冷笑:城墙悬满草人,便是为了诓我射箭。好收存备用。此乃汉将之计也。
部落大人顿时醒悟:城中果真缺箭。
各部大人纷纷请命出战。檀石槐却又摇头:各自回营,我已有计较。
五日,天空微亮。鲜卑大营人头攒动。虎踞正中的王帐内,各部大人齐聚。目光皆在上首王座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上。
一身黑袍,半边脸裹着黑巾的王者,咳嗽数声,这便缓缓直起腰,解开了遮面的黑巾。
半边遍布肉瘤,五官尽毁的丑脸上。被肉瘤挤成条缝的目中,一片猩红。
“本单于四十有一,族中已算高寿。今疫病缠身,命不久矣。独子和连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大阏氏亦被掠入城中,生死难料。呵呵呵……”说着,檀石槐仰天悲笑,不觉已流出血泪。
“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檀石槐取刀在手,用力割裂手腕,一时血流如瀑:“鲜卑大单于檀石槐。以血立誓,攻破白檀城杀汉临乡侯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三部大人闻言,顿时血脉喷张!
累日积怨,一扫而空。这便各自取刀,割腕立誓:“破白檀城杀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檀石槐仰天长啸,声如夜枭。
部落大人便在草原老王的啸声中,走出王帐。
俯瞰着倾巢而出的鲜卑大军,刘备先喜后忧。看来城中无箭的消息,鲜卑全信了。本以为勇健有谋的鲜卑大单于,即便得知城中缺箭,也会将信将疑。定会先派一支偏师佯攻试探。岂料竟大军压上。
这是要拼命?
还是……
刘备下意识的回望城中大营。
三部鲜卑中的杂胡骑兵,浑身泼水,顶着木盾,从四面八方向白檀城冲来。人马皆浇水,乃为防火。头顶木盾,自为御箭。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便无力射箭。且马背上又无负土填河的皮囊。此是何意?
不待刘备想明白。
千步之内,床弩先发夺人。八百步内,板楯黄弩手齐射犁地。五百步,射雕手狙杀杂胡裨将。等冲到城下已死伤过半。城头弓弩手,乱箭如雨。
满身插满箭矢的杂胡,竟驱马冲向河道!
“射死他!”城头上伍、什长互相呼喝,弓弩兵齐向冲河的胡杂死士。浑身插满箭矢的杂胡骑兵早已咽气、身下骏马也浑身中箭,轰然扑落。人马倶死,却借先前冲劲,翻滚着撞入河道,溅起大片血花。
马匹中箭吃痛,全力奔腾。榨干最后一丝力道,与背上骑士一同撞入河道。很快,人马尸体便将本就大旱枯水的高石水,渐渐阻塞。
竟然……
刘备恍惚又回到了楼桑雪夜,杂胡马贼悍不畏死,以肉身撞刀墙。
这些被称为茹毛饮血的化外野民,竟全然不惧死亡。究竟是因太野蛮,未开化。还是太朴素,执拗。又或者有一个外人不曾知晓的原始信仰,让他们悍不畏死。正如那些信仰太平道的流民一样。
护城河岸。长短箭矢野蛮生长,密如荆棘。冲到近前的杂胡骑兵皆死于箭下。连人带马撞入水中,阻塞河道。
竟用人马尸体填河。
即便是刘备,也未曾想到。
北地旱极而蝗。青草被啃食一空。白檀城南的高石水亦水量稀少。时间急迫。刘备着急抢修白檀城,护城河自也就不可能挖掘的太过宽阔。让鲜卑以命填河,成为最简单便捷的攻城方式。
先用装备最为简陋的杂骑以命填河。并尽可能的消耗守军箭矢。如此一举数得。为后续精锐攻城,提供诸多便利。
当然,以命填河,完全不计损失。这一切谋划的前提,是建立在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的消息下。
只可惜……
1。52 将计就计()
城南护城河内,尸体淤塞,腥臭扑鼻。
热血遇冷水一激,遂凝结成块。整个河面仿佛一块硕大无比的血冻。荡着逼人的血光。
随着最后一支利箭溅起的血花落下,战场忽然万籁俱静。胡杂骑兵已死绝。人马尸体淤积城下,堵塞河道。血浆染红河岸,经久不散。腥气冲天,宛如血河地狱。
三部鲜卑大人,下意识回望。只见鲜卑大单于已从黄金王座上站起,正将手中赤鹿头杖高举!
呼喝——
数千精骑这便下马。只手捉刀,单手提盾,向城墙扑来。
除了霸道的床弩,城头弓弩皆无法远距离射穿盾牌。眼看鲜卑下马来攻,瓮城主将黄忠,却偃旗息鼓,按兵不动。直到敌军踏尸过河,身形不稳露出破绽。城头弓箭手才趁机射杀。
涉水过河,已到城下。
城头礌石呼啸砸落。便是手中有盾,也难以当。盾碎臂折。不等抱臂哀嚎,便被一箭射死。城头落石如雨,城下脑浆迸裂。鲜卑乃马背民族,纵横驰骋,却不善攻城。攻城诸器,更是一窍不通。涉水过河,这便向瓮城门扑来。目的便是要先斩吊索,再破城门。冲入城中与汉军捉对厮杀!
城头白垩迎风洒下,一时灰尘弥漫。聚拢在城门处的鲜卑兵士,目不能视,口鼻剧痛。这便纷纷跳入河中清洗。无奈积尸过多,堰塞河道。已无足够水流。挣扎间皆被乱箭射杀。
城门处烟雾弥漫,无法迫近。附近鲜卑兵士这便堆高同伴尸体,妄图攀上墙去。城头礌石如雨。仰射城头的鲜卑射雕手,皆被盾弩手居高射死。盾弩手敢从堞墙垛口探身下射。正是凭借弩上髹漆皮盾掩护。射雕手仰面射击,门户大开。盾弩手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