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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儿姐清白无梦,睡得极为安稳。只有昨夜梦见一狐面白马,背生双翼,蹄踏卷云,驮着她上揽九天,下游四海。后撞入怀中,醒时腹痛如绞,遂产下麟儿。
刘备急忙请来四方馆长,大相者朱建平,代为解梦。
大相者言道:“此马名叫乘黄。天马入怀,乃是大吉之兆。”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人岂能寿二千岁。”刘备将信将疑。
“回禀主公,非指人寿,而是国祚也!”朱建平躬身答道。
“原来如此!”刘备大喜。
乘黄者,上古异兽也。刘备八子,遂取名:异。
果不出意外,七位小姐姐皆诞下麟儿。刘备连得七子,一时举国同庆,皆大欢喜。
1。117 七国马会()
一场暴雪之后,便看出两面坡顶的优势。厚厚的积雪,在尖尖的斜坡上,根本留存不住。一旦积攒到足够多时,便会成片滑落地面。减轻梁柱的承重,不至于被积雪压塌屋脊。
陆路已断绝。巨马水却仍未结冰。这条几乎贯穿蓟国全境的黄金水道,船只往来蓟国各港口,接送走亲访友的旅人。
今日南港旌旗蔽日,锣鼓喧天。蓟王在王宫设宴,款待避难六国馆的冀州六国君主。
中山王刘雉、河间王刘陔、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常山王刘暠、新任赵王刘赦,皆因酷爱赛马,于是仿照蓟国赛马会,组建了一个“六国赛马会”。号称六国联盟。换句话说,所谓的六国联盟,其实不过是个赛马组织。
“会,聚也。”“赛马会”,便是聚在一起赛马之意。
月前,黄巾蜂起。举家逃亡蓟国的赵国老王,忧惧而薨。临死前,传位赵王子赦。如今,刘赦已是新任赵王。只不过,和五国主一样,国民皆失,官吏全亡。孤家寡人,形单影只。六国馆虽富丽堂皇,生活却日益艰难。以前取食于民,花钱如流水。如今国民半数逃入蓟国,半数被黄巾所掠。没有了国民的奉养,六国国王在蓟国,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王爵而已。
前几日,甘陵国相刘虞代主上书,提及甘陵国民‘租住’蓟国,询问蓟王刘备,甘陵国民所纳赋税如何分配。便是太过拮据,不得已而为之。
今日刘备宴请六国国君,显然与此事相关。
“龙舟鷁( yi)首,浮吹以娱。”
六国君乘坐的画鹢,排列泊在南港。左国令士异,女师赵娥,两位王宮女官,领女骑、宫女,列队相迎。因是诸刘家宴,故不见百官在场。
见王宫女骑各个金发蓝眸,肤如凝脂。体态欣长,英气十足。六国女眷无不啧啧称奇。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六国君携家眷,乘王宫车驾,驶入蓟王宫。
国主入正殿,与刘备欢饮。家眷入偏殿,自有王太妃,王妃接待。
六王与蓟王见面,各自感怀。蓟国兵强马壮,蓟王少年英主。民间纷纷传言,今汉气数已尽,必出英主再兴汉室。放眼天下,何人可称英主。
六国君或已有答案。
“蓟王。”六王排队上前行礼。
“诸王安好?”刘备肃容回礼。
“一言难尽。”六人各自唏嘘,说话的乃是新任赵王刘赦。
“孤已尽知也。”刘备这便将诸王迎入大殿。
因刘赦仍在守丧,故不设乐舞。
宾主落座。饶是面前摆满佳肴美馔,六位国君心事重重,亦难以下咽。
刘备举杯相邀,六王这才勉强举杯,沾唇即放。
见六人无心酒宴,刘备这便言道:黄巾播乱,冀州深受其害。各国皆有流民避入鄙国。听闻,诸王钱物亦未能随身带来。日前甘陵国相代主上书,询问甘陵国民所纳税赋。今孤,诚邀诸王前来相商。”
“蓟王所言极是。孤等家资皆存在王宫私库,今已不知为何人所得。”常山王刘暠一脸心痛。
“孤与常山王遭遇何其相同!”
“孤亦如此啊!”
六王纷纷叹气。
刘备安慰道:“既如此,孤有一法,且说来与诸王一听。”
“请蓟王明示。”六王急忙起身相问。
“赋税大略有五,租赋、口赋、算赋,更赋,献费。今兵荒马乱,交通断绝,且又是用人之际,更赋不宜收取。”
见六王纷纷点头。刘备又道:“租赋、口赋、算赋,献费之中,租赋乃归鄙国所有。献费亦由鄙国代收,诸王可取口、算二赋。不知如此分配,诸王以为如何?”
六王大喜过望:“蓟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孤岂会自食其言。”刘备笑道。
诸王就食于国。赋税的收取方式,与蓟国不同。今汉诸侯王,一般只享有租赋。而口赋、算赋,更赋等,虽也是由本国收取,却不入王宫私库,而入国库。用于发放百官薪俸,处理国政等事宜。换句话说,口赋、算赋,更赋的分配权,掌握在国相之手。而非国王所有。
今刘备将口、算二赋,划归诸王,自然是一笔不菲的横财。
事实上,更赋也是一笔巨资。之所以在蓟国几乎不提更赋,乃因蓟国各地大建,同工同酬,多劳多得。
依汉律,年二十二到五十六岁的壮丁,皆要服更赋。更赋包括:“更卒”、“正卒”、“戍卒”三种劳役和兵役。齐民每年要为地方服一个月的劳役,称更卒。亲自服役,叫“践更”。如不愿亲去,可交钱三百由官府雇人代为服役。出钱雇人服役,称“过更”。正卒为正式兵役,年二十二到五十六岁之壮丁,需服满两年。此外,每人每年亦需在本郡服役一月,称“更役”或“卒役”。同样,不服役可月出二千钱,称“践更”。每人每年还要戍边三天,不服役亦可出钱三百,过更。
正因蓟国筑城圩田,皆需大量人手。扣除每年三百钱的“过更费”,两年月二千钱的“践更费”,蓟国壮丁健妇每月还能赚取数千钱的薪资。所以在蓟国,更赋早已不再收取。自行从各地熟练工的薪资中,扣除。
六国国民“租住”在蓟国,自当与蓟国国民同等待遇。出工赚钱,更赋自行扣除。租种蓟国良田,客庸蓟国工地,自当按照蓟国国策行事。
六国国王对蓟国国政,心知肚明。并无异议。
各国皆有十几、甚至二十余万民众逃入蓟国。单单口、算二赋,已足够吃喝。
六王感激涕零,起身行礼:“得蓟王如此厚待,孤等感激不尽!”
刘备目视诸王,随即笑道:“为便于处理诸国民政,化解分歧。孤提议,中山国、河间国、安平国、甘陵国、常山国、赵国与我蓟国,结成攻守同盟,应对黄巾之乱。不知诸王意下如何?”
中山王刘雉、河间王刘陔、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常山王刘暠、新任赵王刘赦,正欲开口呼应,却猛然止住。
“蓟王,我等诸侯王,岂能擅自……结盟?”河间王刘陔满脸惊惧。
再回想身死国除的勃海王刘悝,诸王汗如雨下。
莫非蓟王……
“如此大忌,孤岂敢越雷池半步。”刘备笑着宽慰:“孤所说攻守同盟,乃是指赛马会也!”
“赛马会?”诸王仍未从颈后阵阵杀机中,回过神来。
“先前,诸王不是组成六国联盟,纵横西林马场乎?”刘备谆谆善诱:“何不将六国联盟与蓟国赛马会合二为一,称‘七国赛马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六国国君纷纷醒悟。
各自长出一口寒气,亦各自抹汗不提。
1。118 乱臣贼子()
解决了一家老小的食俸之危,六国主愁云消散,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七国赛马会成立的初衷,自不必用说。六国主虽不多智,却也不傻。自然明白,赛马会乃是掩人耳目,暗结盟约的另一种形式。七国聚会,可不仅仅只为赛马而已。然正是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可将各方利益最大,又将风险降到最低。何乐而不为。
得益于完善的统计制度和自上而下的吏治体系。让租住在蓟国的六国百姓,能与蓟国民众轻易区分开来。
口、算、户三赋,由蓟国各级官吏统计后,上报二位国相。再与以甘陵国相刘虞为首六国官吏对接。双方确认无误后,方可进行赋税交割。
各国主以七国赛马会的名义,开设王家账户。税赋皆入各人名下。赀库资金往来,蓟国上下早已熟门熟路,十分便捷。饶是甘陵国相刘虞,亦不禁赞叹蓟国吏制的完备和高效。账目笔笔查验,竟不错分毫。足见一斑。
口赋,是向十四岁及其以下儿童征收的人头税。也称口钱、口贱钱。七岁起征,人岁二十钱。武帝时征伐四夷,重赋于民,为筹措军费,口赋提前到三岁。元帝时又改回七岁。汉末诸侯混战,甚至一岁即令起纳。
于是“汉末产子一岁则出口钱,民多不举产”。
算赋,承接口赋,乃是向十五岁及以上,至五十六岁的成人,所征收的人头税。人岁百二十钱。历代有增有减。百二十钱为常设数额。
还有户岁二百钱的户赋。
三赋相加,以万户为例,各国可的食俸一千万钱。若逃入蓟国两万户,可得钱二千万。以此类推,足保六国国君衣食无忧。
六国主加倍鼓励滞留冀州,被黄巾军裹挟的国民,举家逃来蓟国。原因自不用说。留在冀州,只能奉养贼寇。逃来蓟国又为国君增添一笔不菲的人头税。一出一进,利益何止翻倍。
送走诸王与家眷,刘备不禁呼出一口酒气。
沮授合纵七国之策,已完成第一步。至于后事如何,且走着看吧。
洛阳又有六百里加急送到。
幕府右丞贾诩言,黄巾播乱八州,陆路交通断绝。各地上计使团,难以发出。除去幽、凉、并、交、司隶五地,余下八州皆有黄巾乱军阻断交通。洛阳城百万人口,渐显缺粮之危。
万幸,蓟王未雨绸缪。赶在大河冰封前,蓟国明轮船队并辽东田氏商队等大小船只数千艘,三个月内,共计运来新谷五十万石,售价仍为一石三百钱。却需限量购买。
洛阳户籍,皆由洛阳令周异一手掌握。抄录一份给辅汉大将军府,亦有何难。只需按图索骥,户户限购,便可防洛阳豪强恶意购买。加上洛阳原有储备,足以撑到来年开春,河道融冰,漕运复通。
蓟王此举,自令洛阳父老交口称赞。那些未能囤积居奇的富商,却也无可奈何。
为何?
今季,蓟国上呈献费二亿二千万钱!需贿赂多少钱币,才能抵消乃至扭转蓟王二亿巨资,在陛下心中的份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乎,即便有豪强事先囤积大量粮秣,准备发一笔横财。在源源不断运抵金水小市的督亢粳米面前,也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一边是新粮,一边是陈谷。价格皆是三百钱。试问洛阳父老何去何从。
降价三成,粮肆前亦门可罗雀。
最后以腰斩之低价,被人量贩买走。一问方知。买家不是旁人,正是幕府右丞贾诩。
噗——
一口老血喷出,豪强驾鹤归西。
豪强家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便重金结好几个言官,劾奏蓟王刘备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却遭陛下盛怒之下,悉数杖毙。
当着文武百官之面,陛下将奏疏重掷在地:“朕听闻,蓟王已生八子。六县不足分,欲将雍奴薮拆成三县。如此才将将凑足八县。朕又听闻,冀州六郡王携百万国民,逃入蓟国避祸。蓟王令各国百姓,租田自养。却将口、算、户三赋,仍归六王所食。蓟王奏表已到尚书台,诸位何不自观?蓟王清白如此,还有何话可说。为何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富贵!”
太尉杨赐这便出列:“蓟王为人清白无垢。只因平抑粮价,惹恼了一众豪强,这才被人嫉恨构陷。”
“此事,朕亦听闻。”陛下环视众臣:“关东播乱,民生日艰。洛阳虽固若金汤,却民多地少。蓟王此举,甚慰朕心。此事就此作罢,切勿多言。”
“臣等,遵命!”
散朝后,众人议论纷纷。陛下并非嗜杀暴君。亦从未动雷霆之怒。今日却不知为何,竟将几个御史当场棒杀。
见众人纷纷看来,杨赐一声长叹:“陛下亦开始担心了。”
“担心何事?”便有人低声问道。
“担心蓟王,其人其事。”杨赐一语中的。
“近日洛阳有童谚:‘谐不偕,见黄;得不得,在玄。’”又有一人言道。
便有博学之人言道:“更始时,南方有童谚云:‘谐不偕,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