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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刘备这便点头:“传令汉阳大营,遣前军校尉,兵进临羌,攻占龙耆城。”
“喏!”有当值亚马逊女御卫出殿传令。
傅燮不解:“龙耆濒临西海,今诸羌主力多蛰伏于归义城附近,大小榆谷、赐支河曲等地。主公为何舍近求远?”
“羌人狡诈。但有风吹草动,必仓惶逃窜。稍有逼迫,即遁入西羌深处。此战,当以退为进,声东击西。”李儒答曰。
刘备亦笑道:“孤闻。西羌有羚羊夜宿,挂角于树,脚不着地以避祸。此战,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原来如此。”傅燮拜服。话说,主公果然博学多才。竟连西羌有兽,其名“羚羊”,此等逸闻,亦知晓。
翌日,白石障。
留下戍卒守卫城障。外裹羌骑装束的三千幕府精骑,在张飞与戏志才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奔赴西倾山。
机智如戏志才,已从俘虏处问出详情。并为自己安排好了妥当的身份。贵女的来历,亦得出七八分。此去当全无破绽。便有些许漏洞,智谋亦足可补全。
日行无话。
暮时,择一背风处搭建羌人毛毡,宿营河谷。
此次嫁娶,贵女中有一人为主。余下皆为陪嫁。身份类似媵妾。
话说,张飞领十八骑不过掠回十九人。余下陪嫁贵女,皆成俘虏。其中便有人亲眼目睹二日血战。夜晚宿营,从同伴口中悉知万余族中青壮,皆命丧白石障下。许多羌女,忍不住落泪。
有道是“羌女多情”。
先前血战,有不少羌骑生无可恋,迎着乱箭连人带马,撞入城壕。正因目视心上人被掠走。
难怪贵女亦说,“不愿和亲”。
盲嫁是其一。心有所属,许亦是主因。
利欲熏心之下,起兵谋反都敢干。区区几名女子,羌渠有何不舍。且“饶妻制“下,究竟是谁人血脉,亦未可知也。
终归是比不了钱财傍身。
“阿素,一万烧当男儿,皆死于汉军之手。我等不寻机报仇,为何还听命于汉人。”宿营时,便有贵女,切齿言道。
名叫阿素的贵女,便是和亲之人。深看同伴一眼,阿素言道:“小姑可知,如若不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以汉人之能,有无我等,皆无所谓。便是找东羌女子假扮,亦足以乱真。”
“其中利害,我岂不知。何不……假意应承。待到了西倾之地,再大声疾呼,引钟羌杀之。以洗血仇。”贵女恨声道。
阿素大惊:“小姑切莫如此着想。且不见,与我姐妹同行者,皆虎狼之士。且为首二人,一人乃蓟王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人乃西域都护府右丞,智多近妖之辈。小姑切莫弄险,否则必死也!”
“哼!”贵女虽不言语,眸中恨意却不减反增。
阿素苦心规劝:“‘许’为我等取汉名,习汉礼,学汉话,着汉衣。便是要我族中子弟,渐与汉人无异。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前有段太尉,后有蓟王刘备。羌人与汉人争斗百年,死伤无数,终是落败。前有先零三十六部,十万之众,一朝败亡。‘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身受徙刑,却无人忤逆。足见蓟王之势强,无可匹敌。时至今日,东羌与氐人皆已降服,为蓟王所驱。失去与汉郡屏障,今势更衰,只剩西羌数部,如何与敌。”
“正因如此,兄长才令我等与钟羌结亲。”贵女仍不服。
“此乃蓟王之计也。”阿素已悟出大概:“时举事六将,接连殒命,只剩宋健携家小逃入湟中。便是蓟王反客为主之计也。东羌与氐人,日赚二百大钱。必甘愿为蓟王驱策。只需时机一到,蓟王一声令下。东羌、氐人、湟中义从胡,西域联军、幕府兵士,必群起攻之。那时,便与钟存结盟,又有何用!”
“阿素……自幼聪慧,又饱学汉人经文。见识自与我等不同。算了,不说这些了,早些歇息吧。”
目送小姑起身离去,阿素眸中忽升起一抹哀伤。
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队伍拔营启程。
路过白石县境,又有百辆裹满毛皮,伪装成陪嫁车辆的机关兵车,汇入队伍。
三日后,沿漓水河谷,入西倾山口。
见到立在谷口的羊角图腾,队伍中的贵女纷纷披上羌族“华毡”。
“(羌)女披大华毡为盛饰。”
时下羌人服饰,多以皮裘、毛麻织物为主。以“披毡”最具特色。毡的制作工艺,远比纺织毛布简单。后世经改良后称“羌绣”。
正因珍贵。一路顶风朔雪,不舍披身。今入西倾山界,这才披毡,以示隆重。
号角声中,便有数骑,从坡上奔至。大声说了句羌语。
队伍中,便有东羌队率以羌语相答。
钟存羌骑,皆面露喜色。留下一骑领路,这便返回报信。
“自(无弋)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赐支即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钟(羌)最强,胜兵十余万。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钞盗,盛衰无常。”
作为实力最盛的西羌种,钟存羌大小种落,广布于西倾山中。常牧马于赐支河曲,或循西倾山而东,入洮水谷地。上下游,皆水草丰茂之地。加之又善驯河曲良马,再吸纳被大汉驱离之诸多别种后,因而强盛。
“更相钞盗,盛衰无常”,亦说明,羌人之间常有争斗。互相吞并,盛衰无常。
西倾山,山脉纵横,岭谷交错。绵延四百五十余里。宽百里至百五十里。钟存各种落,散布于山谷、丘陵、河岸、孔道之间。若无指引,又如何能找到王庭所在。
学蓟王少年时,直捣鲜卑王庭。
张飞亦领送亲队伍,在钟存羌骑的引领下,向王庭前行。
张飞与戏志才,皆扮成随从,藏身队伍之中。送亲头目,则交由麾下东羌队率假扮。
再加上有如假包换的烧当贵女,从旁协助。引路羌骑不疑有他。
又行一日。
队伍在山中扎营。
1。73 何须杀人()
西羌生于高原,亦耐极寒。
“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
寒冬时节,唯一束缚,便是牧群。积雪深厚时,无法放牧。唯龟缩谷中,靠积存的草料饲养。若远行,必驱牛羊,沿途宰杀果腹。
与羌人类似。河曲马对环境的适应力亦极强。抓膘快,掉膘慢,保膘强。且极耐粗饲,采食广泛。尤其在枯草季,可食各类杂草、各季残草,甚至香柴、柳梢等。积雪没蹄时,能拱雪采食;积雪没膝时,能刨雪采食。水结薄冰,亦可用前蹄破冰饮水。若冰层太厚,还可吃雪解渴。
生存能力不要太强悍。
羌人正得益于河曲骏马之利,来去如风,抄掠成性。为祸边郡。
时下,马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蓟王自不可能坐视河曲马被羌人所占。
话说。西倾山中,穿行一日。送亲队伍,在洮水岸边扎营。
“河水又东,洮水注之。”《地理志》曰:“水出塞外羌中。”《沙州记》曰:“洮水与垫江水,俱出台山,山南即垫江源,山东则洮水源。”“台,西倾之异名也。”
羌人特有的毛毡帐篷,沿河道蜿蜒排列。
破冰取水,杀牛宰羊。烹煮以食而少有炙烤。
便是出嫁贵女,亦未闲着。各个架起篝火的营地,皆有贵女在火堆旁操持。
篝火所燃,乃晒干的牛粪与动物骸骨。并无想象中的扑鼻恶臭。反而又一种淡淡的青草味。再混合兽骨燃烧时的骨香,异味并不明显。唯一缺点,便是烟大呛人。故扎营时,多择开阔河湾。借助冷风可将烟气尽数吹散。
也正因燃烧牛粪,而少有炙烤。
一座篝火,足供周围百人吃喝。
忙着饲养牲畜,打理马匹的羌骑,还有贵女亲自送来吃食。
羌人的日常便是如此,谁也未曾留意。便有一端着食盆,穿行在帐篷间的贵女,趁人不备,闪入一顶帐篷。
见帐篷主人背身盘腿而坐。贵女悄然上前,口出羌语询问。
见无人回应。急切伸手,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待那人回头,贵女顿时面无血色:“是你!”
“贵女因何至此。”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后军司马,成律归。
“为大人,为大人送上吃食……”贵女颤声答道。
“不巧。引路钟羌,已被请去赴宴。倒是让贵女空行一趟。”成律归笑道。
“无、无妨。”贵女试着挣扎,却如何能挣脱。
见成归律面色转冷,贵女方才想起阿素若昨日之言。心中又惊又俱,又悔又恨。一时花容失色,手足无措。生死一线,乱了心智。
“听闻贵女乃烧当渠帅之妹。当知晓个中厉害。今若面见钟羌,道破天机。你身死事小,若祸及校尉与左丞,主公雷霆一怒,血流漂橹。烧当灭种矣!”说完,成律归这便放手,自行离去。
留贵女在帐中颓然坐地,低声哭泣。
成律归掀帘而出,正见贵女阿素跪伏在地。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成律归轻轻点头:“所谓羌胡同俗。我等北人与尔等,本皆是化外之民,久居苦寒之地。亦皆曾为果腹,而抄掠大汉边郡。刀剑无眼,生死不怨。而今,我族人皆入蓟国,身为国民,亦为‘汉人’。主公有七十妃,多为胡族。八子二女,亦多混血。主公曾言,汉人乃出炎黄。而羌人更是炎帝后裔。本就是同族,为何拼死相争。我虽无法理解主公心中的‘天下大同’,但主公却视我等为心腹,诸多优待。此生当随明主,披荆斩棘,砥砺而行。好看一看主公的天下,究竟如何大同。”
“……”阿素伏地不语。此话出自鲜卑人之口,比语出汉人之口,更具说服力。
“主公还说,若只为饱食安寝,种田便可。何须杀人?”说完,成律归健步而去。
一夜安枕。
起身后,又行半日。
被钟羌领着在山岭间蜿蜒绕行。早已迷失方向。张飞忍不住问道:“戏丞,可还记得来路否?”
“自然记不得。”戏志才笑答。
“那可如何是好。”张飞不禁皱眉:“便是劫了羌人渠帅,却也绕不出这西倾山。如此,必有一场恶战。”
“校尉勿忧。我虽不记得来路,却早有准备。”戏志才冲队中兵车,轻轻一点:“玄机在此。”
张飞大喜:“每每料事于先,戏丞果非常人也!”
戏志才欣然一笑。
日中时终于抵达王庭。
一座建在不知名沼泽地中的毛毡大帐。沼泽周围,散落帐篷无数。羌人正三三两两,相伴出帐,目光好奇的打量。更有大队羌骑,闻讯赶来。将送亲队伍,团团围住。
虽是寒冬时节。可沼泽地却未结冰。远远望去,云蒸霞蔚,烟雾缭绕。抵近时,竟有热浪扑面。
放眼望去,沼泽遍布气孔,正不时向外喷出炽热烟柱,并伴有升腾的水汽。
泽下必有热泉。
引路羌骑说了句羌语,这便旁若无人,开始除衣。
沼泽热浪滚滚,如何能穿皮毛冬衣。赤身**,有布遮羞便好。
贵女早有准备。大华毡下,皆着薄衣。自无需裸露身体。张飞等人,毛皮之下,皆是搪瓷甲胄,如何能当面示人。
见烧当羌无人脱衣,引路羌骑亦无所谓。这便赤足下水,先向泽中走去。
待荡起的涟漪,驱散水面雾气。众人这才发现,有一排大大小小的石块,藏于浅水。踩着石块,便可通行。
随引路羌骑驱散烟雾。远远挑选,只见一个惨白的牦牛头骨,高悬在帐篷梁上。黑洞洞的眼眶,正无声的凝视着石径彼端。众人站立之处。
“尔等驻守此地,小心戒备。”张飞冲成律归言道。
“喏。”
又冲假扮送亲使的东羌队率,使了个眼色。张飞遂领麾下十八骑,护佑一众贵女与戏志才,向立于沼泽中的王帐走去。
一路热浪逼人。刚走数步,已大汗淋漓。万幸,钟羌在泽中建有暗渠。将热汤引向岸边。穿越这环高温蒸汽带,温度随之降低。虽仍高于常温,人却可以忍耐。无非是夏日炎炎。
饶是如此。一路走来,张飞等人亦劈头盖脸,犹如水捞。
五百步后,终于踏上滨水木桥。上桥再行百步,已到王帐阶前。
除了脱衣入泽的钟羌族人。整衣而入者,绝非烧当羌一家。而王庭外守卫,早已见惯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