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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随我来。”曹操前方引路。
陛下知是蓟王,先已命宫人整理仪容,起身想见。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刘备趋步入内,伏地行礼。
纵有百般滋味,却在见到蓟王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山河残破,国祚艰难。外虏家贼,还需蓟王雷霆扫除。鸟尽方能弓藏,兔死且把狗烹。群狼环伺,陛下又岂能自断擎天一臂。
“蓟王免礼。是朕大意了。”陛下笑叹:“此番北巡,当真锥心刻骨。虽历尽艰险,生死之间。细细回想,仍收获颇多。”
“陛下龙体无碍,便是大幸。”刘备言道:“宜当速归。不可久居在外。”
“蓟王言之有理。河间旧宅,朕再也不来。”陛下语透疲惫。
“陛下善保圣体,臣告退。”刘备再拜。
‘蓟王暂退,待董骠骑抵达,朕再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陛下亦不强留。
“喏。”
何须蓟王下令。横海将军黄盖,已先行命辅兵打扫战场,安营扎寨不提。
“王至事成。”想着王芬最后密语,曹操满腹狐疑。
莫非,真要蓟王亲手弑君不成。若如此,先前谋划,皆付之东流。又何须假“合肥侯”之名。只需打蓟王名号,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待州郡望风而降,兵围洛阳,陛下自当三禅帝位。
正因天下皆知,蓟王忠义双全。必不肯以下犯上,欺凌君主。王芬、曹操等人,这才暗自互谋,只为蓟王扫清障碍。为江山父老计,强推有道明君,继任大汉帝位。
然“不下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远不间亲,新不间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礼之八经”,蓟王自幼得母亲言传身教,自当恪守不渝。
究竟谁来最后一击。
“孟德。”
曹操浑身一凛。稳住心神,回身下拜:“王上。”
刘备言道:“既无外人。孟德何必见外。”
“玄德所言极是。”曹操旋即改口。
“且入帐一叙。”刘备心头有许多谜团未解。曹操乃亲历之人,当可为之解惑。
“玄德请。”曹操伸手相邀。
1。115 龙见于野()
“冀州刺史王芬,素有重名。因何要弑君。”刘备问道。
旧友当面,曹操索性直言:“王芬名列‘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王芬仗义疏财,行事颇有古风。奈何连遭二次党锢,前后被禁十九载。散尽家财,妻离子散。焉能心中无怨。悠悠十九载,大汉,朝政日非,民生凋敝,先帝及陛下,难辞其咎。故,王芬暗中结好四方仁人志士,欲废立新君。重振朝纲,再续国祚。”
“欲立何人?”刘备再问。曹操这段诛心之言,字里行间,多用褒义。颇有心向旧友之嫌。奈何刘备无暇他顾,并未虑及。若贾文和在此,又另当别论。
曹操龇牙一笑:“合肥侯是也。”
“陛下胞弟。”旧友当面,刘备亦不见外。略作思量,便又疑道:“未听合肥侯治国,有何建树。且比陛下年幼甚多。若立为新帝,朝政难免被宦官、外戚左右。重蹈前朝覆辙,于国何益?”
话将脱口,又急忙咽下。略作停顿,曹操斟酌答道:“许在王芬看来,天下已无有比陛下再差之君。”言下之意,是个人都比他强。足见世人,尤其是士大夫阶层,对陛下恶意之深。
“唉……”刘备一声轻叹,不再下问。
之所以不追问,只因蓟王当真不知内情。他如何能想到。这段被史家一笔带过,胎死腹中的谋逆之举,在大汉的星空下,竟被王芬等人,齐力实现。且产生了难以预估的后果。
更加王芬行事,虽有违《汉律》。却合古法:“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大位由兄传弟。又称“兄死弟及”。上古时夏、商以及鲁国、宋国等,均有实行。例如,鲁炀公熙继其兄鲁考公酋之王位,宋微仲承其兄宋微子启之大位。后世皇朝,宋、元,亦偶有出现。
稍后,小霸王孙策传位孙权,亦遵循此法。
虽满腹疑问,然王芬此举,似,无可指摘。
“何人参与其中。”略作沉思,刘备又问道。
“实不知也。往来书信,皆付之一炬。”曹操言道:“除陛下,或已无人知晓。”
刘备轻轻颔首:“又为何夜宿沙丘。”
曹操苦笑:“前有王芬舍命一击,后有黑山群盗蜂起。围追堵截,不敢入城。慌不择路,夜宿荒丘。陛下创伤未愈,难承颠簸之苦。急切间,便有斥候回报,附近有一高台可守。未及深想,遂引兵前来,据守高台待援。事后方知,竟是困龙晾尸台。”
“原来如此。”曹操之言,亦合情合理。正因乃是冀州刺史王芬,阴谋反叛。整个冀州大地,敌我未分,忠奸莫辨。再加黑山贼一路围追堵截,不敢擅入城池,亦是人之常情。
“此地不宜久留。”刘备言道:“当速回洛阳。”话说,刘备依稀记得,陛下命不该绝,当还有数年寿命。希望身逢此难,陛下能痛定思痛,有所悔悟。如前所说,陛下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所有条件。奈何人各有志。
若此事过后,能痛改前非。当为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曹操亦点头道:“我亦如此着想。待陛下伤处结厚痂,转危为安。便及早动身。”
“有劳孟德。”刘备疑窦稍解,起身告辞。
“玄德慢走,不送。”曹操亦起身相送。
出曹操军帐,刘备又命人传来御医,细问陛下伤情。
御医答道:万幸陛下有王上所献秘环内甲护体,毒针入肉不深。及时剜去腐肉毒血,故能保住性命。只是失血过多,亟待静养。或再过三五日,便可转危为安。
换言之,仍需滞留此地。
刘备虽心生警惕,却也无可奈何。
沙丘平台,号“晾尸台”,称“困龙之地”。先前,黄巾贼人在台内暗藏机关,在台上装神弄鬼。甚至大逆不道,将陛下亡父孝仁皇尸身,改成傀儡。其口出:“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窃钩窃国,盗嫂受金。惑世盗名,欺天罔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之语,刘备至今百思不解。
拾级而下,忽心生不安。刘备顿时警醒:“来人。”
“臣在。”史涣迈步近前。
“请陛下移驾,往蓟国大营栖身。”刘备言道。
“喏。”史涣领命而去。
须臾,又折回复命:“陛下传语:‘蓟王美意,朕心领之,奈何创伤初愈,不敢妄动。蓟王自回,明日相见’。”
刘备正欲亲自去请,忽又驻足。忠奸莫辨。陛下连冀州城池都不敢入。此次此刻,又如何肯移驾蓟军大营。
“也罢。”刘备一声暗叹,自回蓟军大营不提。
月黑风高,四野无光。
广宗城下,一人挑灯独立。背后残桓断壁,犬牙交错,犹如鬼都魔域,阴森可怖。然那人却单孑独立,举止如常。
须臾,忽听车马声响。便有一辆马车,自北而来。车上琉璃风灯,由远及近,忽明忽暗,如幽冥磷火起伏不定。
男子挑灯之手,不由轻颤。似情难自禁。
待马车抵近。男子这才收拾心情,挑灯上前。
厢内女客,透过白琉璃前窗,颤声言道:“何不照面。”
男子闻言,徐徐举灯,照亮面前。正是扶风侯公子。
不等女客惊呼出声,侯公子已泪流满面。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女客喜极而泣:“家中……”
“唯我得存。”侯公子止泪言道。
“为何不来相见。”家人下场,女子心中早有准备:“又怎知我之下落。”
“九死一生,靠太平道活命。无以为报,裹挟从贼。偶然得知殊妹沦落蟾宫,本想盗掘梁冀金山,暗中赎回。岂料将将得手,殊妹已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直到年前,方知被蓟王捷足先登,深藏蓟王宫中。”侯公子娓娓道来。
“既已早知,为何迟迟不来相见。”女客流泪责问。
“知你安好,为兄已心满意足。”侯公子言道。
“既如此,今又为何投书,引我来此。”女子再问。
“只因。有件,一劳永逸,利国利民,利人利己,利子利孙之大事,需殊妹出面。”侯公子挑灯上前,眸中尽是野火燎原。
洛阳长秋宫。
何后无由来一阵心悸,于梦中惊醒。
“来人。”
“奴婢在。”中常侍郭胜,趋步入内。
“速传大将军、河南尹,入宫议事。”
“回皇后,时辰尚早,何不待明日……”郭胜谄媚一笑。
“速去。”
“喏!”
1。116 回天无术()
担惊受怕多日,今夜终得安枕。
陛下睡意昏沉,呼吸平稳。御医在大帐外,驻足倾听。陛下呼吸绵长,并无异样。终是放心,悄然离去。
大泽雾生,氤氤氲氲。随风扩散,淹没高台。偶有一丝天光撒下。隐约可见,浓雾及腰,高台仿如海上仙岛,虚无缥缈。累日逃亡,身陷重围,日夜煎熬。一朝得解,筋疲力竭,倒头便睡。
台上、台下,鼾声四起。
胸口一阵钻心剧痛,陛下猛然惊醒。
药效已退,疼痛难忍:“来人。”
帐内宫女内宦,或站或跪,宛如雕像,无动于衷。
陛下不禁抬高声音:“来人。”
“陛下。”终有人应。
此声甚是熟络,必是园中美人。陛下不急多想,劈头问道:“汤药可曾煎好。”
“早已煎好。”宫女答曰。
“速取来。”汤药有镇痛之效,陛下饮后便可安睡。
“喏。”须臾,便有高挑美人,掀帘而入。服侍陛下用药。
良药苦口。一碗入腹,疼痛渐消。陛下不由得长出一口暖气。比起先前用药后睡意昏沉,似梦似醒。此番用药后,竟起亢奋,睡意全消。陛下心烦意燥,见美人捧药离去,忽伸手抓住衣袖。
“多日未行房事,速为朕纾解。”陛下呼吸渐重。
“陛下龙体未愈,不可贪一时之欢。”美人婉拒。
“癣疥之疾,有何所惧。朕乃天子,自有神力护体。”陛下等不及,便要强扯入榻。
岂料美人竟奋力挣脱:“陛下请自重。”
陛下怒道:“大胆奴婢,岂敢逆君。”
“陛下安睡。待药效尽显,自当与妾从未相见。”美人冷言冷语。
“你是何人!”陛下心头骤惊:“又喂朕何药!”
“事已至此,陛下又何须多问。”美人作势离去。
“贱婢……哪里走!”陛下恶向胆边生。血气冲顶,竟翻身下榻,顺势拔出枕边中兴佩剑。
追身一剑,被美人让过。陛下只手捂胸,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蓟王曾受红丸之毒,陛下今亦亲尝。目光胡乱扫过大帐,双眼一亮。锁定女婢,快步抵近,一剑刺向后心。
“陛下万勿轻动,箭疮未合,小心崩裂。”声如鬼魅,竟出自身后。
究竟是人是鬼。
“贱婢……找死!”热血倒灌,浑身冒烟。口鼻血滴不止。陛下怒不可遏。不管不顾,再刺一剑。
这一剑,含恨而发,去势无减。
迅捷如此,仍被美人避过。陛下重心不稳,前扑落地。
啪!
胸前异响,血痂崩裂。
热血长流,白衣尽染。
目光所及。只见一双凤头丝履,驻足身前。陛下仰头上看,美人相貌依稀难辨:“你,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派,又为何要行刺朕!”
美人闻言,徐徐屈膝。
随美人容貌,越发清晰。陛下浑身寒毛直竖,惊恐至极。
“陛下何其健忘。”美人面沉如水,清冽无波。
陛下心惊胆裂,魂飞魄散:“皇……皇……皇……”
“噗——”极度惊惧之下,陛下双目圆睁,狂喷一口血箭。
轰然坠地,人事不省。
美人轻轻起身,居高下看:“若知今日,何必当初。”
鸡鸣时分,忽听台上骚动。
便有小黄门奔走哭号:“陛下危矣,陛下危矣——”
和衣而卧,侧耳倾听。曹操猛然睁开双眼。
“事成矣!”
翻身下榻。欲掀帘而出,又猛然停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片刻之后,这才挑帘而出:“何人喧哗!”
便有小黄门披头散发,涕泗横流,闻声跪伏在地,手指台上大帐:“陛下血崩,陛下血崩!”
曹操又惊又怒,一把将小黄门薅起:“何以至此!”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呜呜呜……”小黄门何曾经历如此危情。浑身无骨,缩成一团。
待曹操疾步登台,饶是驻足帐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