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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大河结冻,渤海冰封前。船商往来贩卖蓟国新谷,尤其繁忙。各地上计吏,早在太皇窦太后上寿礼前,便齐聚洛阳。鞠城兵乱,死伤惨重。创伤不急抚平,朝廷走马观灯,新帝被废,少帝登基。今汉少帝何其多也,朝野皆见惯不怪。
改元不必了。一切如旧。待来年募得好时机,再改不迟。
朝廷各方,争权夺利,乱后抚恤,迟迟未能顾及。此亦为郡国免于上计,埋下祸根。
黄门北寺狱。
封谞再来宣诏:“尝闻‘背主负恩,人臣首恶;大逆不道,王法必诛’。阿阁兵祸,难辞其咎。朕念尔等,入宫数十载,服侍桓灵二帝,薄有微功。且老将至也,故网开一面:守先帝陵,了此残生。”
“老奴,遵命。”赵忠、张让,涕泪下拜。
封谞又道:“奉太皇(窦)太后口谕,拨乱反正,百废待兴。毕岚、宋典,复职入宫。”
“奴婢,叩谢天恩!”毕岚、宋典喜极。
“二位大人,且收拾行囊,即刻上路吧。”封谞命人打开监门枷锁,为四人松绑。
“多谢封常侍,活命之恩。”赵忠再拜。
“想当初,你我十二人,号‘十常侍’,称雄南北二宫。今却苟活于世。物是人非。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封某,恭送二位大人。”封谞此言,有感而发,颇为动情。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张让头也不回,轻身出狱。
“后会无期。”封谞恭送。
张让、赵忠,直入西邸。一路皆有虎贲郎,仗剑监视,不时呵斥。二人岂敢怠慢,草草收拾行装,槛车发往先帝陵山。狱中党羽,悉数装车,一并往西北文陵。
九死一生,不知悔改。槛车刚出宫门,赵忠便问道:“太皇(董)太后‘网开一面’,可是‘投鼠忌器’。”
“然也。”张让轻轻颔首。
“为今之计,又当如何?”赵忠再问。
“先入先帝陵山,再从长计议。”张让模棱两可。
“闻先帝陵中宫人,半数已返西园。我等此去,难有出头之日。”赵忠悲叹。
“去了再说。”张让似胸有成竹:“只需结好董氏一门,未必没有出头之机。”
“你我同生共死,何不明言?”赵忠忙问。
张让略作思量,这便言道:“且附耳上来。”
赵忠不疑有他,连忙靠近。
闻张让耳语,赵忠瞠目结舌。许久,才颤声惊道:“竟还有此等奇闻!”
张让切齿冷笑:“先前‘兄终弟及’,如今‘父死子继’。少帝乃出何后,自幼长在史道人家中,与太皇董太后不亲。然王美人贵子,却自幼长于永乐宫中。乃太皇董太后亲手抚育。董氏一门,如何能坐视何氏一支独大,史侯坐享大位。”
“此便是我等翻身之机。”赵忠心领神会。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我等此次出宫,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
“只恨《子钱集簿》为蓟王所得。不然洛阳贵胄,皆可收归帐下。”赵忠摇头叹息。
“《子钱集簿》兹事体大,我等无福消受。弃不足惜。”张让目光闪烁:“却不知,洛阳外宅窖藏铜钱,可还在否?”
“不好!外宅地窖,乃毕岚、宋典命人营造。只怕…凶多吉少。”余财一朝散尽,赵忠心如刀割。
“无妨。”略作思量,张让又有定计。
见他目光深沉,赵忠忙问:“计将安出?”
“我等既‘入宝山,焉能空手而还’。”张让阴毒一笑。
“嘶——”赵忠如何能不醒悟。
1。87 三宫鼎立()
初冬已至,天降飞雪。背阴处已结薄冰。然蓟国黄金水路,碧水长流,奔流向东。
常闻闹中取静,苦中作乐。乱世之中,得享太平,尤其珍贵。大河冰封前,最后一批船队离港。各地城仓,开始转运八千万石新谷平衡仓储。冬季与蓟国而言,并无不同。雪橇马车往来奔驰,串联起丝路沿线,直至西域都护府。大宗商品,往来运输。丝路流金,从未中断。
发烟石炭,竟不再供应蓟国。只因薮中各城,不断开凿出深井热泉。将作馆来报,或雍奴薮中,遍地热泉。关于地热,蓟王谨慎对待。只用于沐浴采暖,河道升温。断不可贪得无厌。
无烟石炭,多用于炙烤取暖。
蓟国温泉有两种。一为暖泉,温度适中,多用于沐浴、育种。二为热泉,温度近沸,多用于采暖升温。以“双层内胆保温陶管”,远距离输送地热温泉。辅以无烟木炭,足可供“采暖季”所需。
坐拥清洁能源,实在是太方便。
废史立牧,立竿见影。各地贼匪,纷被剿灭。然各州牧,养兵自重,尾大不掉,渐成新患。
朝堂“撤牧复史”之声,时有耳闻。奈何少帝大位未稳,不敢操之过急。大将军何进、骠骑将军董重二门外戚,亦需借外镇助力。故在此事上,颇多抵触轻慢之心。上疏皆石沉大海。朝野有识之士,无不扼腕叹息。
少帝得太傅杨彪言传身教,知行日增。一改先前天真烂漫,顽童心性。颇有少主之风。奈何杨彪分身乏术,故太皇窦太后,问计群臣,天下还有何人,可为君师。
骠骑将军董重,荐前司徒袁隗。
大将军何进,举前太尉陈耽。
二人皆为帝师。
太尉张延,坐荡寇将军周慎战败之罪,因而罢免。三公九卿,皆举张温为太尉。百官又举中山无极人甄举为执金吾。
太皇窦太后,拜执金吾王斌为长信少府。升大宦官程璜为长信太仆。升五官中郎将邹靖为长信卫尉。凑足“长信三卿”。
太皇董太后,拜兖州牧曹操之父,曹嵩为永乐少府。擢升亲侄董承为永乐卫尉。与永乐太仆封,凑足“永乐三卿”。
少帝登基,母凭子贵。何太后自不甘人后。先拜袁逢为长乐少府。袁逢,字周阳,汝南汝阳人。太尉袁汤之子,司隶校尉袁绍和长水校尉袁术生父。出身汝南袁氏,以宽厚笃诚著称。
二升中常侍郭胜为长乐太仆。长乐太仆,也称中太仆,“掌皇太后舆马,不常置。”
再升西园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为长乐卫尉,西园诸校,除典军校尉胡毋班,弃官随废帝而去,悉数投归门下。长乐卫尉,为太后属官,掌长乐宫卫士守卫宫门及宫中巡逻。“长乐少府……长乐又有卫尉,仆为太仆,皆(中)二千石,位在少府上,其崩则省,不常置。”
凑足“长乐三卿”。并得少帝应允,改西园为长乐宫。
程璜代太皇窦太后上疏,亦改永安宫为长信宫。
太皇董太后仍号永乐。
三宫鼎立之势,乃成。
内有三宫帝后,鼎力辅佐少帝。外有蓟王威震天下。陇右转运粮秣、关东输来金钱。洛阳据守八关,当固若金汤。难得陇上小麦,蓟国粳米,足量贩来。宫中内外,朝野上下,豪右公卿,四郭百姓皆弹冠相庆。
京师不乱,天下得安。
长乐宫(西邸),长秋殿(万金堂)。
大将军何进,略有微醺,入宫拜见。
累日来,宾客盈门,酒宴不断。大将军志得意满,侥幸偷生,否极泰来,焉能不长出一口恶气。
“拜见太后。”然礼不可废。
“便在大将军笑语欢歌时,骠骑将军董重,连举二人。”何太后自帘内言道。
“董重保举何人?”何进忙问。
“先举越骑校尉曹冲,为北军中候。后举武威张济,为五官中郎将。”
“哼!”何进冷笑:“痴心妄想。”
“张济乃董重部将,边郡草莽,不足为虑。然,董重因何要举曹冲?”何太后颇多不解。
“曹冲乃曹节胞弟。行事低调,素来声名不显。臣倒听闻,与城门校尉赵延等,俱与蓟王交好。”大将军何进答曰。
“我儿登基,三宫分立。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却置身事外。传闻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然传闻终不可信。此时,董重却举曹冲节制北军五校。背后可有深意?”
“这……”太后所虑,何进焉能不知。
“三代黄门中老者,唯曹节、程璜,硕果仅存。南北二宫,朝野上下,二人党羽不计其数。先时,程璜投奔太皇窦太后,至今未知其意。难不成,曹节已投靠太皇董太后不成?”
“黄门二老,投奔二位太皇太后,似也合乎情理。”大将军何进,斟酌言道。
见何进不知其中利害,何太后这便屏退左右,密语相告:“先前,二人为太后时,曾在上林苑内平乐观中,指天为誓,共扶贵子。虽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然‘举头三尺有神明’。二人盟约,仍在否?”
“竟有此事!”何进大惊,不禁又追问:“此等隐秘,太后因何知晓?”
“乃程中大夫告知。”何后语出惊人。
“程中大夫乃程璜养女,如何……”
“你当朕因何饶过黄纲性命。”何后冷笑:“又放二人,脱籍出宫。”
“嘶”大将军何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事棘手。莫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大将军意欲何为?”何太后忽觉腹中悸动,急忙吐气放松。
“贵子正豢养于永乐宫中,不若一把火烧去,死无对证。”何进面露狰狞。
“放火烧宫,万一火起,玉石俱焚。”何太后摇头:“不可鲁莽行事。”
“或遣一刺客入宫,杀尽童子。”何进又道。
“永乐宫守卫森严,且贵子混迹于一众逐鬼童子之中,急切间如何分辨。”何太后再摇头。
“依太后之见,当该如何?”何进遂问。
“宫人名册,皆握于前永巷令徐奉之手。后徐奉殒命,被掖庭令毕岚接管。大将军何不遣人暗中逼问,再验明正身。如此,有的放矢,方可一击而中。”何太后轻描淡写,却杀气逼人。言下之意,只需将逐鬼童子逐个辨认,剩下贵子,自无处藏身。
何进心领神会:“喏!”
1。88 腰缠万贯()
须臾。大将军何进,去而复返:“太后腹中麒麟子,乃先帝……嫡子。论尊贵,远非王美人贵子可比。何须多此一举。”
“万一是贵女,又当如何!”何太后怒叱。何进吞吞吐吐,如何能不令太后生厌。
“哦!哦!”大将军何进幡然醒悟:“太后息怒,臣,这便去办。”
三宫鼎立,各有僚属。
换言之,三宫各成体系。不受原先宫规所左右。何太后尽起西园卫。太皇董太后麾下,乃出羽林卫。太皇窦太后麾下,多北军精锐。少帝由虎贲中郎将王越,贴身守卫。
正因三宫鼎立,互为掣肘,危机四伏。故各人安危,又岂能假他人之手。帝后三卿,卫尉护安危,太仆保起居,少府通内外。三卿从出身而言,多为名门、宦官、外戚,皆是心腹重臣。
先前,太皇董太后,欲拜执金吾王斌为少府。王斌乃已故王美人长兄,贵子舅父,算是外戚。奈何太皇窦太后,先拜王斌为长信少府。太皇董太后,退而求其次,拜曹嵩为永乐少府。
帝后三卿,皆食中二千石。位同九卿。若有特进等加官,当高于九卿。
先帝崩后,万金堂下销金窟,被何太后与太皇董太后瓜分。西园既改长乐宫,自当大肆改造。位于南宫之中的永乐宫,亦大兴土木,不逞多让。唯太皇窦太后永安离宫,虽改名长信宫,却动静全无。
三后鼎立,明争暗斗。营造与否,并不重要。然断不可,弱了气焰。何太后与太皇董太后,财大气粗,挥金如土。长此以往,中小黄门、宫人女婢,必被收买,为其耳目。程璜焉能坐视太皇窦太后势弱。奈何先帝遗产,分毫未得。囊中羞涩,如何营造。
不愧是蔡邕口中之“程大人”。论宫中人脉,已历五帝的程璜,比曹节亦不逞多让。这便从钩盾令宋典、掖庭令毕岚处,逼问出十常侍窖藏铜钱之所在。命人寻访四郭,悉数挖出。送入函园钱堡,以五兑二,换来琉璃宝钞十亿。用于营造长信宫。
此窖藏铜钱,皆是子钱。俗称“铜子”。足见高利贷之暴利。
无需运回国。钱堡便可回炉重铸成角钱。不知不觉间,大汉正迅速完成钱币替换。洛阳街市,两汉五铢钱渐被四出五铢替代。精美的蓟国防水券钞,亦迅速风靡。铜重之苦,何必多言。“腰缠万贯”,非人力可为。一缗钱重十三斤。千钱为一贯,万贯便是十三万斤。足需一艘千石商船,方能盛下。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作者考虑过鹤的感受么。
然若换成蓟国千角券钞,万贯不过百钞。便是十万贯,腰间亦足可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