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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宋奇,字元异。”同名同姓何其多也。大儒刘宠与陈王刘宠,皆出身宗室亦重名。足见一斑。且前朝旧事,早已随风散尽。郭嘉年幼,如何能知。故宋奇直言相告。
“阳翟郭嘉,字奉孝。”郭嘉亦未觉有异。
“此去长社,奉孝以为,当从何处着手。”
“先前火烧长社,百里一片焦土。民众多逃难。尤以避入陈国者居多。陈王宠,勇武善射。贼人不敢犯境。故四野乡民,蜂拥而至。传闻已聚十万众。料想,长社百姓亦多有避入。明廷此去,当从此处着手。”
“奉孝所言极是。”宋奇欣然点头。转而又问:“若陈王不愿放归,又当如何。”
郭嘉笑道:“游民过境,寸草不生。州县皆如临大敌,拒之门外,唯恐入境。陈国又岂会例外。”
“所谓事出必有因,反常则为妖。”宋奇心领神会。
陈国,前汉初年为淮阳国,后数次更改。东汉初,复置淮阳国。章帝建初七年(82年)分汝南郡八县,改封广平王刘羡为西平王,后改陈王。章和二年(88年),改淮阳国为陈国。下领九城,户十一万二千六百五十三,口百五十四万七千五百七十二。
坐拥九县之地,百五十万众。陈乃大国。
陈王刘宠,勇武善射。国相骆俊,素有威恩。豫州黄巾,聚众为患。郡县破败,唯陈独富强。陈王宠,乃宗王之翘楚。本以为当如光武故事,举兵三兴大汉。不料却惨死于刺客之手,身死国灭。如此强王,如此贤相,因何双双死于刺客之手。刺客张,乃黄巾余孽。先投陶谦,于泰山华、费间杀曹操父,曹嵩,取财物,奔淮南投袁术。后奉袁术之命,假装过路陈国,刺杀陈王宠及国相骆俊。
张先时截杀曹嵩,曹操怒而起兵,屠灭徐州数县。此事天下皆知。张二刺,陈王及国相,焉能不做防备。
此贼竟接连得手。正如宋奇所言,反常则妖。
车入长社。目光所及,一片荒芜。黄狗窜于野,百里无人烟。所谓据险而守。先前董卓之所以固守长社,正因长社为长公主食邑,乃雄城一座。城高墙厚,远非一般小县可比。当可固守。
汉室出嫁长公主,多长居于洛阳宅第。汤邑内建有行宫,宫内奴婢齐备,却不久居。长社亦如此。不料城池屡遭战火,毁坏严重。
临近县城,少许有些人气。近郊村落,先前为黄巾霸占。今乡民虽陆续返乡,却也十室九空。人烟稀少。民情远逊阳翟。处于“无吏治”状态。正是荒县一座。
待抵近,见吊桥高悬,城墙残破。黄巾卫挥鞭大喝,许久才有人应声。待吊桥落下,车马入城。一问方知,门前守军,竟只剩一耄耋老卒。天寒地冻,本缩在避风处打盹。将将入睡,便被人喝醒。这才知晓,乃新任县令就任。
城内民居,多有损毁。砖石巨木,皆备拆除,用于守城。街上行人,目光呆滞,身如浮萍。怎叫一个凄凉了得。
问清县寺所在,车队一路无阻。所幸县寺曾为汉军将官营地。保存还算完好。然内中属吏,早已散空。问过留守佐吏方知,战后民生凋敝,实无油水可捞,前任县令弃官而去。无人主事,一众属吏,不得食俸,亦自行散去。
所谓异地为官,坐地为吏。佐吏又言,属吏多散居城中,只需一声唤,即可来见。
也因长社残破。便是刮地三尺,亦刨不出三瓜两枣。周遭并无黄巾乱军盘踞。算是不幸之幸。
郭嘉四处看过,进言道:“公子宜当重整吏治,再去陈国求援。”
“此言甚善。”宋奇传令,招城中属吏来见。
丞、尉皆在。唯主簿,随前任县令而去。宋奇如阳翟故事。先补齐俸禄,再谈吏治民生。
钱到人到。
一朝散去的兵卒、佐吏,悉数就位。官婢仆从,闻讯而来。(县)寺内外,顿时有了人气。
果然洛阳贵公子。问清民情大概,又令人往阳翟购粮。悬扁市中,张榜街巷,权且安抚民心。三日后,宋奇携郭嘉,奔赴陈国。
便在此时。蓟国徵辟车队,亦顶风冒雪,抵达国境。
闻钟声悠扬却颇为凌乱,便有高士推窗询问:“敢问郑公,钟声何来?”
郑泰答曰:“乃‘自鸣钟楼’发声。某南下时,便已建成,钟声凌乱,当在调试之中。”
“钟楼立于何处?”高士又问。
“楼桑清溪,桥楼市中。”
“可否先去一观。”
“可也。”
1。97 钟鸣漏尽()
自鸣钟,顾名思义,便是借助流水等外力,使其自行鸣响之大钟。
铸钟,并不稀奇。熹平六年,毕岚奉先帝命,铸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悬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
然待车驾转往楼桑。遥见重楼高阁之中,有一望楼高耸。便是郑泰口中“自鸣钟楼”时,车内高人颇多意外。
此钟,圆面似鼓,封于白琉璃壁中。又待抵近,只见鼓面之上,还等分刻度。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以示十二时辰,每个时辰,又等分为“十刻”。形状颇似“日晷”。
日晷,又称“日规”。通常由铜制指针和石制圆盘组成。铜针唤做“晷针”,石盘唤做“晷面”。晷针垂直穿过晷面中心,起“立竿见影”之效。针影所在,便是此刻时辰。安放时,呈南高北低,使晷面平行于天赤道面,如此一来,晷针上端指向北天极,下端正好指向南天极。
然再细看,又有所不同。钟楼日晷,晷针并非垂直穿过晷面中心,反横卧其上。如此设置,怎能“立竿见影”。
再抵近。高人还发现,每个时辰内,每一刻,亦被细分成十二小格。莫非,将一日细分成“时、刻”,仍不足够。还需再将“刻分”不成?
车内高士,不禁骇然。蓟人时刻之精准,已至此乎。
不及抵达。钟声再响。街上行人纷纷驻足仰望。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之十里长街,竟一时寂静无声。待钟声停歇,众人才有说有笑,各自忙碌。回归日常。
蓟国将作馆,鬼斧神工。自鸣钟楼,乃出王上手绘图板。右国令领将作馆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虽不知有何用。然自公审后,王上画地为牢,将右国令禁锢琉璃暖阁。之所以迟迟不颁王命,只因右国令时日无多。王上乃长情之主。念旧日之功,不忍刀斧加身。更不忍心致右国令,死于非命。正应了那句,人各有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右国令之功过,见仁见智。然对国人,尤其是楼桑而言,右国令乃一代贤臣。故时人也将右国令倾尽毕生才学,打造自鸣钟楼一事,视做最后的记念。而右国令又何尝不是将此神机奇巧之物,当做最后的道别。
朗朗钟声,便是右国令振聋发聩之音也。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车驾停于楼下。怀揣疑问,车内高士乘天梯,直升顶阁。
阁楼内,齿轮连动,目不暇接。
居中老者,正是右国令。
高士趋步近前,墨礼参拜:“拜见钜子。”
“承彦来了。”右国令伸手虚扶:“路上可好?”
“诸事顺利。”黄承彦答曰。
“可曾见过主公?”右国令见他一路风尘,便又问道。
“未及觐见。”黄承彦如实作答。
“今是白身,尚且无妨。待为人臣,切莫如此。先公而后私。”右国令叮嘱道。
“谨遵钜子教诲。”黄承彦再拜。
“可是被钟声所引。”右国令笑问。同出墨门,焉能不知。
“然也。”黄承彦虚心求教:“敢问钜子,阁上日晷,因何大有不同?”
“此非日晷,而是‘瑞轮冥荚’。”右国令随口道破。
“竟是瑞轮冥荚……”黄承彦惊问:“截然不同。”
“乃主公改良。‘木圣’所造冥荚,乃是‘日荚’,可示时期。然主公此荚,却集‘时荚’、‘刻荚’、‘分荚’于一体。非但能示十二时辰、还能示刻、分。”
“钟声又是何故?”待领会原理,黄承彦又问。
“依主公所想,每到一个时辰,便敲钟报时。故此钟,又称‘时钟’。”
“原来如此。”黄承彦亦是墨门高人,略作思量,原理便融会贯通。至于如何施为,内藏机关,如何运作,还需日后细观。
“速去王都,觐见主公。”右国令言道:“来日方长。”
“喏。”黄承彦亦不敢耽搁。
“荆楚大鸟,抵王之庭。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目送天梯落下,右国令喃喃低语,徐徐下拜:“老臣,拜别主公。”
是夜。钟声悠扬,随风潜入梦。刘备猛然惊醒。
“小弟?”枕边公孙长姐,亦惊动。
“姐姐可曾听到钟声?”刘备问道。
“片刻之前,隐约可辨。”公孙氏亦有耳闻。
“不好。”刘备似有所悟:“右国令或已辞世。”
“小弟切莫多心,或只是梦而已。”
刘备轻轻摇头:“速整衣,若右国令有事,快马片刻至矣。”
“好。”
须臾,便有快马奔冲入宫。值夜御姬,肃容入殿:“右国令辞世。”
“唉”刘备仰天长叹。该来的,终归会来。
“甯姐姐何在?”刘备忙问。
“琉璃暖阁,守在右国令身侧。”御姬答曰。
“右国令可有遗愿未了。”
“右国令手书在此。”御姬将遗言呈上。
刘备急忙接过,展开细观。“一切皆遵右国令遗愿。”
“喏。”
“备马。”
“小弟不可。”王妃急忙阻拦:“此时将作馆必人心惶惶。恐为宵小所趁。何不待明日再去。”
“甯姐姐与弟,自幼相识,情逾骨肉,恩深义重。此时不奔丧,更待何时。姐姐无需担心,自有绣衣与我同去。”
“如此,也好。”王妃言道:“可速去。妾稍后便到。”
“嗯。”事不宜迟。刘备出王宫,在宫门处与史涣汇合,领一众绣衣吏,呼啸而去。
黄千里良驹。一路飞驰,片刻而至。
马不停蹄,驰入将作馆,独升琉璃暖阁。
终与甯姐姐相见。
“弟来了。”甯姐姐端坐榻前,头也不回。榻上正是与世长辞的右国令。
“是。”刘备先冲榻上右国令,肃容行礼,再缓步走到身侧。
“姐姐节哀。”
“虽知命中注定,奈何……”张甯哽咽难言。
刘备感同身受。
“家父,一生忙于江山社稷,片刻不得闲。今长睡不醒。亦算是,难得清闲。”张甯含泪一笑。
刘备已顾不得许多。这便伸手揽住肩头。试着张了张嘴,却不言以对。
张甯紧紧抱住刘备,一时泪如雨下。
1。98 斯人已去()
不久,王妃亦赶到。
少时楼桑祖宅,二人一个守中庭,一个伏后院。虽彼此心知,却素未谋面。后虽相见,身份已改。甯姐姐变换身份,时常登门,拜访窦氏琼英。与长姐有数面之缘,不过是点头之交。
时至今日,才算真正相识。
“请节哀。”长姐柔声宽慰。
“谢王妃。”张甯已止住悲痛。
三人并坐,直至天明。
王傅黄忠,二位国相,将作令苏伯等,国中重臣,皆已闻讯赶来。
将作令苏伯,含泪进言:“右国令戴罪之身,主公当避嫌。”
“无妨。”刘备言道:“既是君臣,亦是至亲。当执晚辈礼。请老族长出面,打理身后事宜。楼桑刘氏宗人,皆来吊唁。”
“遵命。”苏伯拭泪而去。
人死为大。刘备以晚辈之礼,为右国令披麻戴孝。楼桑刘氏宗人,亦如此般。百官皆同亲友吊唁。楼桑民众自发前来祭拜。刘备亲笔书墓志铭。国人方知,右国令并非八顾之夏馥。而是天师道二代天师,张道陵次子,张机,张安子:天师道二嗣师,兼领墨门钜子。神机百变,世间奇士。与夏馥相交莫逆,引为知己。馥死后,借其身份,北上蓟国,拜右国令,领将作事宜。十年如一日,大利国民。今寿终正寝,驾鹤西去。
至于右国令的另一个身份,太平道神上宗师。先前公审时,认罪书中已详实记录。无需赘述。
遵右国令遗愿,柩车远赴林虑山,正阳亭。与院中老松下夏馥墓,并葬。
出殡时,刘备与王妃,十里相送。刘氏宗人,墨门子弟,陪同远行。夏馥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