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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郭嘉忽笑:“王上‘三府分立,布天下棋局’。都护府中立西域,幕府扼守关中并京畿,再加蓟国虎踞幽冀,我等当为四府:串并徐豫,兼顾荆扬。”
“交州又当如何?”宋奇试问。
“交州士燮,必与王上一心。何须我等费心。”天下大势,郭嘉一清二楚。
“奉孝果然胸藏锦绣。”宋奇叹服。郭嘉此言,竟与右国令,如出一辙。
“只需坐等天下有变,王上兴仁义之师,天下群起响应,三兴炎汉,指日可待。”郭嘉遥看黄巾众蜂拥而至,不由会心一笑。
侧看郭嘉年少英发,宋奇忽忆往昔,万般滋味一声叹:“山河万里披锦绣,乱世总是出英雄。”
俯瞰黄巾众抵近城下,打头二人,颇为雄壮,宋奇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何仪,何曼!”二人仰头答话。
“意欲何为!”
“率众来降。”
“城下相见。”
“悉听尊便。”
吊桥下落,城门徐徐开启。示意郭嘉留步,宋奇孤身过河,与二人桥头相见。
“见过神上使。”何仪,何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自黄巾溃败,落草为寇。东躲西藏,东抄西掠。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当中艰辛,至今难以下咽。
“见过二位渠帅。”宋奇亦感同身受。
“奉神师命,归降‘宗王’。”二人单膝跪地。
“奉神师命,恭迎渠帅入城。”宋奇伸手搀扶。
三人并肩入城。城内城外,皆长出一口气。郭嘉笑中,尽是深意。
一如阳翟。城内大营,已清扫完备。空置民居,亦修缮一新。先入瓮城营地,洗漱更衣,剔除病患。分批入城安居。城外坞堡宗贼,待饱食足睡,更换兵甲装备,再摧枯拉朽,一战破之。
“此地可有良才?”宋奇问道。
“颍阴荀氏,皆迁居蓟国。唯剩荀东行访友,至今未归。”郭嘉答曰。
“我亦有耳闻。传闻幕府左丞荀攸,遍举族中良才,唯此人未至。”宋奇试问:“奉孝可知何故?”
郭嘉叹道:“文若曾与我私语:我观今汉,气数未尽,就此盖棺,何其急也。”
略作思量,宋奇亦心领神会:“莫非不欲见大汉三兴?”
“许或如此。”郭嘉答曰:“文若此去兖州,必事出有因。”
“兖州牧乃曹孟德。”宋奇心中一动:“奉孝可知,荀受何人所邀。”
“好友程立。”郭嘉与荀,必是好友。
“此人如何?”
“程立有谋,能断大事。”郭嘉评价颇高。
“何以知之?”
郭嘉这便娓娓道来。
程立,字仲德。东郡东阿人。黄巾乱时,东阿县丞王度,烧县库从贼。县令逾墙逃走,吏民负老携幼,东逃渠丘山中避难。时,尚在故乡的程昱,命人侦视。见王度等人得城而不能守,出城西五六里外屯兵。
于是向县中大户薛房等人说:“今贼人既得城郭,却不能屯居。不过想趁机虏掠财物,并没有坚甲利兵以盈攻守之志。我等何不回城守之。且城高郭厚,又多谷米,今若果还,寻县令坚守,王度必不能久持。那时再出城相击,贼人必破。”
薛房等,皆以为然,吏民却不肯相从。程昱无奈叹息:“愚民不可共计大事。”遂心生一计。密遣数骑,在渠丘山顶,高举贼人幡旗,令薛房等人望见大呼:“贼兵已至!”吏民见势,争相奔逃入城,寻县令一同坚守。王度仓促来攻,不能胜,正欲退走。程昱率吏民出城追击,王度大败。东阿由此保全。
“此人今何在?”宋奇再问。
“传闻已被兖州牧曹孟德,举为寿张令。”郭嘉答曰。
“可惜,可惜……”宋奇摇头道:“荀所投非人也。”
“明庭何有此言?”郭嘉不禁问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汉室式微,人心思变。若王上不能力挽狂澜,必死鹿他人之手。”宋奇深看郭嘉一眼:“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论取天下大利,自当是‘逐鹿之利’。无可出其右也。亦无人能免俗也。”
1。111 义高于律()
“所谓‘郦寄卖友,见利忘义’。”郭嘉轻轻颔首:“明庭之意,嘉已尽知。”
“荀想保今汉社稷,故欲寻一明主佐之。奈何逐鹿大利,又有几人能免俗。”宋奇叹了口气:“举世皆浊,何人独清;众人皆醉,谁能独醒。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试想,便是身边鸡犬,亦不会令得道之人,将锦绣河山,拱手相让。”
“明廷有先见之明。”郭嘉拜服。
趁黄巾众入城恢复元气。宋奇命有司整理好田宅集簿,传命各坞堡宗贼,如期归还。若苦主全家流亡,则收归公田。至于所签卖地券书,凭春秋决狱,“乘人之危,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悉数判为无效。
城内苦主,喜极而泣。
城外堡主,苦不堪言。
洛阳贵公子佩五县令印,又身兼五县主家令。必出身权贵。论大义,不及。论权柄,更不及。论兵卒,远远不及。却又难舍坞外无数良田,左右为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券书引自汉律,然春秋决狱却出自大义。大义高于汉律。若执此律而有违大义,择皆可判负。
换言之,虽依照汉律,双方签订田宅买卖券书。然签订时,苦主并非自愿,或为情势所逼,或为人所胁迫,皆不成立。一言蔽之,法有所限,道义盖顶。此,便是我煌煌天汉,有道,有义。
三日后,何仪,何曼并黄邵所部,三路齐出,上下夹击。尽灭颍阴宗贼。槛车发往洛阳,交由右丞定夺。堡中屯粮、牛马、机关器,皆分与屯户。一时欢声雷动。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三县乃长公主食邑。明廷既为长公主取食,攻破坞壁,抄尽豪强,天经地义。至于堡中存粮积财,如何使用。全凭贵公子独断。便是悉数划归长公主所有,亦无可厚非。今却散于流民,如何能不令人感激涕零。
掐头去尾,不过月余。宋奇已尽收三县民心。长淮两岸,豫州大地,无数流民正拖家带口,齐奔三县而来。
宋奇纳郭嘉之言,将流民亦编为屯户。与黄巾屯户杂居。数万黄巾卒,就地军屯。除去数千精卒,守备县城,余下兵丁,皆散布于各处军堡,且耕且战。宋奇又表何仪,何曼,为左右屯田都尉,领三县屯田诸事。再表黄邵为“武猛都尉”,统帅三县之兵。
“及选茂才、孝廉、贤良方正、朴、有道、明经、宽博、武猛、治剧,此皆名自命而号自定。”其中“名自命”、“号自定”,便是“典农校尉”、“屯田都尉”、“武猛都尉”的来由。
因是长公主汤邑。置二千石校尉、都尉,亦无不可。又谓事急从权。只需汤邑财政足够支付,洛阳朝堂亦乐见其成。
毕竟,五县主生活拮据,入不敷出,举债度日。不得已将“荒县”质押子钱家,换来五千万大钱,及十年食俸的内中隐情,天家三后少帝,皆心知肚明。理有所欠,然情有可原。还能当真坐视五县主,举家饿死不成。
宋奇虽不过是千石县令,却兼长公主家令。疏到郡中,自有二千石太守代为举荐。校尉、都尉,皆比二千石,由郡守保举,正当适宜。
里魁、亭长、邑宰,皆交由郭嘉招募。郭嘉天纵奇才。治区区一县,百里之地,何其易耳。话说,庞统初投刘先主,被任命为耒阳一县之令,彼情彼景,亦如此这般啊。
诚然。之所以政通人和,与宋奇的神上使身份,亦大有干系。此时的黄巾众,早已蜕变成一个半军事化的组织。令行禁止,渠帅之命,不可违。转为军民屯田,既保留了原先隶属,又得安身立命。何乐而不为。
黄巾屯田,着实是一着妙棋。
三县既定,颍川亦安。
五长公主汤邑中,位于豫州者,只剩汝南郡阳安一县。数县相距不远,快马半日往来。即便异地办公,亦无不可。于是携五百黄巾卫,宋奇、郭嘉,南下阳安。阳安县,曾三为阳安侯国。“徙封大国,为阳安侯”,仅此一句,便知阳安富可敌国。
封为长公主汤邑,自在情理之中。
与颍川三县不同,汝南郡中,除去黄巾余部,还有一部宗贼,实力强悍。
“此人名唤李通,字文达,小字万亿。年方十九。”麾下黄巾别帅,这便将汝南诸情,娓娓道来。
李通,江夏平春人,以游侠名闻名于江汝地区,趁黄巾大乱,和同郡人陈恭起兵于朗陵,少年多归附。时有宗贼周直,众两千余户,与陈恭、李通,外和内违。李通欲周杀直而陈恭难之。知陈恭无断,李通乃独定策,置酒会,趁酒酣杀之。众人大惊,李通诛其党帅,尽并其营。后陈恭妻弟陈,杀陈恭而据其众。李通怒而兴兵,破陈营寨,斩陈首级祭奠陈恭。时汝南大饥,李通倾家荡产赈灾救民,与士平分糟糠,众皆争相归附,至此后,盗贼皆不敢来犯。
“此乃豪杰。”郭嘉言道。
“李通立营何处?”宋奇又问。
“安昌城中。”
成帝河平四年(前25年),于朗陵县西北立安昌侯国;绥和二年(前7年),东北境又建阳安侯国。今汉省安昌入朗陵。
换言之,若去阳安,当经李通大营。
“与黄巾关系如何?”郭嘉忽问。
别帅言道:“与大帅吴霸,颇有仇怨。”黄巾渠帅之下,称“大帅”,大帅之下,称“别帅”。如此说来,吴霸实力不弱。或亦有数万之众。
“却不知李通此人,是否愿降。”宋奇言道。
“明廷无需多虑。且容我入城相劝。”郭嘉毛遂自荐。
宋奇大惊:“奉孝岂可只身涉险。”
“却不知李通此人,是否愿降。”宋奇言道。
“明廷无需多虑。且容我入城相劝。”郭嘉毛遂自荐。
宋奇大惊:“奉孝岂可只身涉险。”
“却不知李通此人,是否愿降。”宋奇言道。
“明廷无需多虑。且容我入城相劝。”郭嘉毛遂自荐。
宋奇大惊:“奉孝岂可只身涉险。”
“却不知李通此人,是否愿降。”宋奇言道。
“明廷无需多虑。且容我入城相劝。”郭嘉毛遂自荐。
宋奇大惊:“奉孝岂可只身涉险。”
1。112 不辱君命()
“(沙沟水)东南径安昌城西,汉成帝河平四年封丞相张禹为侯国”。初始元年(8年),王莽废安昌侯国为县。今汉省安昌入朗陵县。
李通为防汝南、颍川黄巾,立营城中。所部称“义军”,或称“义贼”。与“宗贼”最大不同,便是一个“义”字。
义贼和宗贼,皆属私兵性质。朱儁为交州刺史时,亦曾在本郡检选家兵五千,携往平叛。然与朱儁家兵最大不同,义贼和宗贼首领,并无诰命在身。属于非法组织。然若声势浩大,屡败官兵,终归会等来一册诰命。如白波、黑山首领,皆获朝廷任命,便循此例。后世美其名曰:“招安”。
正应了那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又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黄巾逆乱,群盗蜂起。郡县秩序,荡然无存。长吏多弃官,翻墙而去,乡民唯有依附豪强大姓,结社自保。比起豪强地主,乡野百姓更愿依附豪杰。李通便是如此。
安昌城外。郭嘉儒服缣巾,单人匹马,赶到城下。
门前乡勇,握缰喝问:“何人入城!”
“在下阳翟郭嘉,奉我家公子命,拜见李渠帅。”郭嘉顺势下马。
“你家公子,是何人也?”乡勇又问。
“洛阳宋公子。”郭嘉笑道。
“洛阳……宋公子。”乡勇似有所悟:“等着!”
小跑入城,须臾又狂奔而出:“足下请随我来。”
“请。”郭嘉含笑点头。
安昌本是侯国都邑。城高墙厚,内外二郭。极利固守。城内居民,虽面有饥色,却服帽齐整,并无异样。显然,未受恫吓胁迫。郭嘉这便心安。
内城侯府,便是李通大营所在。
郭嘉一介书生,未曾佩剑。卫兵抬眼扫过,这便放入。
登堂入室。见上首端坐一人,阔面重颐,浓眉无须,英武而年少,郭嘉趋步近前:“阳翟郭嘉,拜见渠帅。”
“足下从阳翟来?”李通问道。
“非也,乃从颍阴来。”郭嘉答曰。
“哦?”李通又问:“既是阳翟人氏,为何别居颍阴。”
“因随我家公子,往来阳翟、长社、颍阴三县。今欲南下阳安,路经此地,特来拜见。”郭嘉答曰。
“莫非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