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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帮同样战战兢兢的手下,高鹏送这批人离开左营城才放下心来,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些真的是海寇的话,刚才可就能占了这座城,而他高鹏会因为失陷城池人头落地,他相信到时候县老爷会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他的头上,自己万无幸理,弄不好为了给上面交代,凤山县还会把他的家人都推出去,流放三千里算是轻的了。
想到这里高鹏就感到后脊梁发寒,他觉得再不敢轻视这些蕃商,马上派人去港口紧紧盯着蕃商的一举一动。
此时作为自己的心腹小弟,奎四再次活动了心思,告诉高鹏,那蕃商的船甚大,怕是藏着好货,高鹏说蕃商人可不少,奎四建议联系附近的赤山汛一起做这笔买卖,反正是蕃商,时候没人会管。
高鹏有一瞬间的心动,可是还是拒绝了,如果成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万一出事了,他兜不起,马上严词喝令手下这几天都小心点,不要去惹那些蕃商,等他们修好船走了就好了。为了安抚手下的心,他还拿出了一千个银元分给了这些人,让他好一番肉疼。
周琅在船上等到中午,一直等到科林亲自带人将木材运回来,他才放下心来。他也不认为绿营的兵痞一定会黑吃黑,毕竟自己出了一大笔钱,加上派去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让对方忌惮,将危险降到了最低,但一直还是不太放心,现在看到木材回来,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尽管看似一切顺利,但周琅还是按照自己昨天想了一夜的危机预案,来跟科林商议。
虽然一直怀疑科林是东印度公司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可一路来,科林对自己却保持了更多的尊敬,所以当周琅提醒科林不能放松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对,马上就安排下去了。
船在昨天就已经进港,没人阻拦,现在就搁浅在港口的沙滩上预先挖好的沙坑中,四周用长长的椽子撑起来,十分牢固,即便是海潮起落,暂时也无法推动这艘船。四十个老兵全副武装在船上站岗,盯着四周的一举一动,桅杆上的了望哨里一直保持一个水手在观察,对海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进行汇报。
另外还有一群木匠在忙碌的工作,用锯子、刨子加工各种木材,赌上船上的裂缝,在接缝处塞入麻线、石灰和桐油,甲板上在进行大动作,更换一根桅杆,尽管从港口和城里雇了十几个木匠,可人手还是远远不够,所有的水手都参加了工作,甚至哈拉尔这个船长,也参加了工作。
工料齐备,一切都很顺利,只要平安度过十天的工期,他们就能再次出航了。但这十天绝不是轻松的十天,而是难熬的十天。
“晚上也不能大意。”
在天黑前,周琅再次找到科林,提醒科林。危机预案跟他商量过,只是来提醒一下。
“您放心吧,已经安排下去了。所有人都会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岗哨一直轮换,每晚至少有十个人在值夜。”
科林是正规军官,执行力毋庸置疑,这点周琅十分满意。他甚至在想,如果科林不是东印度公司的人,他可以花高价雇佣这个人。
“安全第一,但愿不出意外。”
周琅叹道。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辛苦你了,回头我会向公司给你申请奖金的。”
不经意间,周琅对待科林的态度都有所改变,这实在是目前船上的权力格局使然。周琅空有一个中国东印度公司中国总监的身份,却基本上是一个光杆司令,哈拉尔以船长身份,几乎掌握了最大的权力,而掌握船上军事力量的科林,就成了平衡权力的重要一环。
区区一艘船上,竟然也有如此复杂的权力构成,权力真的人类社会最复杂的社会构成。
前三天很平安的过去了,工程进度十分理想,多亏了船员的努力,以及重金在当地招募的木匠异乎寻常的吃苦耐劳,船员的辛勤,这归功于哈拉尔的铁腕管理,当地木匠的吃苦耐劳则归因于中国人一贯的品质,于是工期进度喜人,哈拉尔认为会提前完成维修,也许第八天就可以出航。
但也只是也许,真正的施工第五天基本就能完工,之后还要等待新刷的防水桐油晾晒,如果天公作美,两天也许就够了,可如果天公不作美,连绵阴雨天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时值七月,正是台海台风多发时节,大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万幸这几天天公作美,一大半工程结束,都没有碰到半点雨滴,甚至连续两天都是好天气,这算是坏运气中难得的好运气了。
周琅却一直出于谨慎状态下,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松,但他可以绷紧心弦,却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如此,工作顺利的情况下,周琅从大多数人的脸上看到了轻松的表情,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多次提醒同事,包括哈拉尔他也提醒,虽然俩人有矛盾,但还要合作,跟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合作,这种心态周琅还是有的。
让周琅有些担心的是,虽然科林的合作态度一直很好,可是科林自己难免有些松懈了,他是一个年轻的英国贵族军官,在美国打仗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却一帆风顺的成为一个上校,前途远大,有时难免得意;倒是跟周琅有过节的哈拉尔反而让周琅更为放心一些,这个不好相处的船长,确实经验丰富,而且管理严格,他手下的水手一直都处于紧张之中,不过紧张的也不过是工作,心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这边周琅在担心,那边高鹏也在担心。
一开始他是担心这些蕃商赖在左营不走,会惹来大麻烦,把自己牵连进去。天天派人盯着,看到对方一直老实的在修船,而且船也快修好了,这本该让他轻松,可事与愿违,他想闷声发大财的想法终于实现不了了。因为别的军营知道了左营的情况,知道他高鹏发了一笔大财,而且还有更大的财在等着他们。
距离左营最近的,位于凤山县城以北观音山上的赤山汛也叫观音山汛,位于左营以东十里,有驻防千总一员,目兵七十三名。赤山汛千总黄老二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左营这里停了一艘油水很肥的洋船,派人来联络高鹏,话里话外隐隐透露着警告,警告高鹏不要吃独食。
赤山汛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艘洋船的,高鹏弄不清楚,他怀疑过是他手下去告的密,毕竟都是一块混的绿营,满清的绿营兵世袭,父传子子传孙,一带一带驻扎一地,军官却是换的频繁,所以他手下的营兵跟其他汛的营兵之间难免有剪不断的各种关系,消息走漏出去并不奇怪。
但这件事还无法追查,因为也不好说是不是真的是手下人露出的消息,毕竟那么大一艘船停在港口,不出两天整个左营的人都知道了,这就根本无法保密了。这是高鹏疏忽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对方一两天就走呢。
现在赤山汛都知道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其他汛也会知道,什么凤彈汛、岐后汛、西溪汛的人不可能不想分一杯羹,甚至凤山县都会知道,一旦凤山县知道了,他们这些绿营想独吞这笔横财,就很难了,就算能分到,那也是驻扎凤山县的南路营守备有份,他们这些基层汛塘想都不要想,弄不好高鹏拿到手的那一万银元都得吐出来。
如果事情不顺,蕃商真的很扎手,最后兴师动众啥好处都没得到,还被上面知道,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因为出事的地方是他驻扎的左营,到时候问罪他肯定没跑。因此至此高鹏是真的不想对那些蕃商动手了。
可是赤山汛的把总黄老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派人来催问,要高鹏跟他一起,将蕃商拿下,信誓旦旦的表示赤山汛收到密报,有蕃商在左营走私,他要来稽查。这就是明摆着要分一杯羹了。
财帛动人心,现在谁都知道蕃商有钱了,因为他们出手阔绰,在港口上雇人做事,给的钱大家以前想都不敢想,一个木匠一天就给一个银元。让黄老二放过这么肥的肥羊,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打发的,除非高鹏能把自己到手的那一万银元分出一半,否则根本打动不了黄老二,可要高鹏拿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事已至此,就在黄老二等不到高鹏确切的回信,竟然亲自带着人来了左营后,高鹏知道事儿拖不过去了,他必须给黄老二一个交代。
“那些蕃商可不好惹,手里可都有家伙呢,一水的鸟枪。那船上还有炮,炮筒子得有这么粗!”
高鹏还试图打消黄老二见财起意的贪心,用双臂比划着。
可是身材矮小,一双眯眯眼如同毒蛇一样的黄老二丝毫不信,冷笑着:
“呦,高把总这盘子都踩明白了,怕是老子不来,你可就真的发财了。兄弟奉劝老哥你一句,独食不肥啊!”
高鹏就知道事情麻烦了,此时他突然无比痛恨那群蕃商,一怪他们买了木头不赶紧走,二怪他们不走就罢了,还大手撒钱招惹是非。但他怪不起黄老二,一来黄老二是个狠角色,二来事情是在他的地盘出的,这是他的把柄,惹恼了黄老二,把事情捅出去,给他安一个通番的罪名。
想到这里,加上他依然很眼红蕃商的钱财,顿时心里一横,一不做二不休。
“那就干这一票!”
看到高鹏终于肯下决心后,黄老二眉开眼笑,眼睛眯的只有一条线了。
“那事成之后?”
黄老二问道。
高鹏道:“当然是一人一半!”
黄老二很满意,毕竟是人家高鹏地盘上的买卖,他能分一半有何不满意。
“只是得好好谋划谋划,那些蕃商确实有些扎手。”
高鹏依然对那些杀气腾腾的蕃商有些忌惮。
此时手下心腹奎四突然跳了出来:“高爷黄爷,小的有句号不知当不当讲。”
高鹏点点头。
奎四笑道:“关庙西口赌场的六爷,还有鱼帮的魏把头也在打听这件事呢。”
高鹏和黄老二互相看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既然事情扎手,让自己人去确实不划算,可这不是有现成的打手吗。
兵匪一家,蛇鼠一窝,自古皆然!
第12章 夜袭()
第四天的太阳依然升起,预示着又有一天好天气,今天如果在干一天,就剩下些收尾的工作了,最重要的桅杆都完成了更换,这意味着即便遇到了危险,随时都可以撤走。
此时即便是依然坚持小心谨慎的周琅,也没有那么严苛了,对工人们说说笑笑的工作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些抱着步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士兵,也只是稍微叮嘱一两声,对这些士兵来说,恐怕他们现在的工作更多是防备那些雇佣来的工人偷东西,更多余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周琅站在船舷边,看着天朗气清,远比后世清晰的多的空气,从船上到港口一览无余,甚至能够看到三里外左营的城门。
这是一座泻湖形成的天然港口,所谓泻湖,指的是在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沙嘴、沙坝或珊瑚在海岸与外海之间分割形成的一处海域。东方曙光号此时就在泻湖中,背后是一连串沙洲,而海岸则堆积起了一道沙坝,泻湖形成的沙坝都很平直,此时看起来就像大海边的一条白线。
左营的渔民依托沙坝,修建了码头,一条条木制泊位深入水中,浅浅的海岸托浮不起大船,一艘艘渔船停靠在码头上。东方曙光号则在码头的南方一处沙滩上搁浅,跟码头几乎就是挨着的,方便从码头上的渔村里获得补给。
渔村不大,大多数是参差不齐的茅草屋,只有最靠近码头的是一整排砖瓦大屋,那是做生意的商人修建的一些仓库,茅草屋中间偶尔有一两间砖瓦房屋,据说那是村民的祠堂和庙宇,祠堂里供奉祖先,庙宇里供奉妈祖娘娘。
沿着渔村径直往西,有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往左营城,道路还算宽阔,因为这是以前的官道。可惜随着凤山县城从左营搬走,官道也无人休整,港口也渐渐废弃,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些渔民苦苦支撑。
从渔村到东方曙光号之间的沙滩上,有一条条印痕,那是这几天人和车马走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一切平静,这种平静的状态,让人心灵安宁,感到放松。
突然嘈杂声惊扰了周琅,两个士兵正在扭打一个工人,工人则在苦苦讨饶。
周琅快步走了过去,士兵不懂中国话,双方无法交流,而且仅从民族的角度出发,周琅就觉得两个白人士兵殴打一个黄种人工人的画面极为刺眼。
“怎么回事?”
周琅喝止了士兵,然后询问原因,
“我们看见他去船舱里偷东西。”
“我的料用完了,去船里搬料,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