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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那些跟安平候府签订好契约的佃农也陆续被候府的下人给带了过来,毫无意外,全都亲眼目睹了朱宏彦被雍州府差役给痛揍的场面。
“咦?挨打的那个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我去!那不是朱家的家主朱宏彦吗!他竟然也被抓来了!”
原本,这些佃农中有绝大多数都不认得朱宏彦,不过,当候府的下人特意向他们提起,以及个别曾见过朱宏彦面容的佃农在一声声惊呼之后,所有的人也全都如朱良他们三个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院中正在受刑的那个人。
“朱氏的家主都被严惩了,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他们朱家背后有很大的靠山吗,现在不是也一样吃憋受罚?”
“还是东家最有本事,朱家再怎么嚣张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被东家给收拾得屁滚尿流?”
“……”
二十余佃农议论纷纷,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竟一下就安稳了下来,一个个昂着脑袋,面上与有荣焉。
他们这个新东家并不是外界传言那般软弱可欺,跟着这样的东家干活,定然不会受别家的欺负!
三原朱家那么牛逼都得服软,看以后谁还敢再来威胁他们!
很多似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就是这样,喜欢依附强者,主家强,他们跟着也脸上有光,哪怕他们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没怎么改变,但是在心态上,一种无形的优越感就已悄然上身。
这就是李丰满想要效果。
只要破除了三原朱家在这些佃农心中的威慑,让他们亲眼看到安平候府打朱家家主如打孙子一般,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有怯意。
威逼、胁迫,永远都不如心甘情愿,李丰满就是要让这些佃农真正归心,轻易地不敢生出叛变之心。
而且,李丰满也需要借这些佃农的眼睛与嘴巴,将今日之事传回到三原去,在剩下那些佃农的心中重新竖立安平候府的威严,到时不用老富贵儿再去刻意征召,余下的那些佃农就会主动过来投靠。
眼下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李丰满轻声向王朝吩咐了一句:“挨打就要有挨打的样子,不出声怎么能行?”
王朝瞬间会意,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新东家了,真特么坏!
弯身从旁边的花坛里拣了块小石子,手指动力,照着朱宏彦的下巴使劲一弹,小石子带着劲风,“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啊!”
骤然受袭,咬紧的牙关松动,瞬时便有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从朱宏彦的喉咙里破嗓而出,把周围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佃农们无有鄙夷地看向朱宏彦,这点儿痛都受不了,这个朱家主也不怎么样嘛。
“到底是大家户的人,这细皮嫩肉的,怕疼一点儿也不奇怪,说实话,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老爷被揍呢,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
有人幸灾乐祸,看到朱宏彦这样平日里高高在上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大人物受刑惨叫,心中倍感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朱家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也有倒霉的时候?
二十棍很快打完,李丰满挥手让人将佃农带走,在孙亦然的陪同下,施然走到了朱宏彦的跟前。
“说说吧,你我本无仇怨,为何无故来寻我安平候府的麻烦?”
朱宏彦抬头怒视着李丰满,狠声道:“自然是受我姐夫赵国公的指使,有本事你去找他的麻烦去啊,你敢吗?!”
“冥顽不灵!”李丰满怜悯地看了朱宏彦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往赵国公的身上泼脏水,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傻呢?”
“孙大人!”李丰满直起身来,转身看向孙亦然:“三原朱氏一族欺行霸市,嚣张枉法,搅得当地民怨沸腾,也是时候该好好的整治一下了,你说对吗?”
孙亦然也同样怜悯地看了朱宏彦一眼,决然道:“李县候说得不错,下官也早有此意!”
听到二人的对话,朱宏彦瞬时慌得一批,惊声高呼:“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第344章 尘埃落定()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吴守仁一脸地愤恨,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西市行首,高声道:“这处商铺是我吴家的祖业,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田圆眯着眼睛看着吴守仁,心平气和地劝说道:“吴老哥,我们有没有权利不是你说了算,反正你这‘一品书斋’也是生意冷清,几乎每天都在赔钱,这又是何必呢?”
“听田某一句劝,拿着朝廷的补助就此离开,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则的话我田某人固然会被上官怪罪,而你吴老哥也一样不会好过,到最后不但要将商铺交出,可能连说好的赔偿都会被克扣大半。”
“二十万贯,不少了,已然高出了市价的半成之多,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做人,要学会见好就收,要知足。”
田圆一番话下来,威逼加利诱,搁在平时,面对田圆的这般胁迫,吴守仁早就妥协了,毕竟田圆是西市的行首,背后代表着官府的意志,不敢过于得罪。
但是这一次,吴守仁却死拧着脖子,高声道:“不成就是不成!二十万贯就想要收了我家的老宅,门儿都没有!”
“田行首,老朽也不怕告诉你,就在今日上午,曾有人出价一百万贯想要收购这处商铺老朽都没有同意,现在你想要二十万贯就将它取走,你觉得老夫可能会同意吗?”
一想起早上过来的那个瘦瘦的年青公子,吴守仁就是一阵心痛。
一百万贯啊,这辈子他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你说他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想着更多呢?
若是早上他就一口同意,直接得了一百万贯,也就不会再有现在这种操蛋的事情了。
前面有了一百万贯的引子,吴守仁还怎么可能再瞧得上区区二十万贯?
“一百万贯?!”田圆忍不住乐了,傻子一样地看着吴守仁,“吴守仁啊吴守仁,你不会是每天读书读傻了吧?就你这破店,还有人会傻到出一百万贯来求购?”
“你觉得我田某人也是傻子吗?”田圆的面色骤然一冷,厉声质问道:“讹人都讹到了官府的头上,谁给你的胆子?!”
吴守仁不依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有人出到了一百万贯,田行首若是不信,可以再等几日,他们必然会再次上门!”
“够了!”田圆的面色发黑,丝毫也不相信吴守仁的胡言乱语,“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这处商铺地处偏僻,能卖到二十万贯就已然是天价。也别说我田某人欺负你,识相的就拿着这些钱另谋出路,否则就别怪我田某不讲规矩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百万贯他也敢想!
真要有一百万贯的话,整个西市的商铺都能随便挑选,谁还会看上吴守仁的处死角?
田圆直觉得吴守仁这是想钱想疯了,根本就是在讹诈。
敬酒不吃吃罚酒,简直就是在找死!
对视着田圆投射来的狠厉目光,吴守仁一个激灵,瞬间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田行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今天这件事情他要是不同意,很有可能会引来田圆的强烈的报复,一个弄不好,那就是店财两空的局面。
“田行首,你不能这样!”吴守仁怯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店面真的值一百万贯,上许明明就有人……”
“我说够了!”田圆真是疯了,这个吴老头儿是铁了心要与他做对吗?
“你这话,别说我不信,你出去问问其他人,左邻右舍的随便问,看看有谁愿意出一百万贯来买你这家破店?!”
田圆也懒得再跟他墨迹:“现在田某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配合,拿着官府的赔偿自己离开。要么到雍州府的牢房里去住几天,然后再拿着官府的赔偿被驱逐出去!”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说,吴守仁的这座一品书斋,怎么也开不下去了。
吴守仁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瞬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明明我可以轻松得到一百万贯甚至于更多,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吴守仁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当时还不如直接就一口应下那位李公子的请求,直接以一百万贯的价格将书斋转售出去。
整整五倍的差距啊,就这么白白的错过了,悔不当初!
“我还是那句话,吴掌柜,做人要知足,不要去奢望那些可望不可及的事情。”田圆见吴守仁似乎要服软,态度也变得缓和了起来:“就算你说得事情是真的,那又如何,你当时没有同意那就是错过了,也怨不得我田某人。”
“听兄弟一句劝,还是认命吧,二十万贯,其实你一点儿也不亏!”
田圆语重心长地抬手拍了拍吴守仁的肩膀,低声劝道:“乖乖交出房契,拿钱走人,大家都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何必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甚至家破人亡呢?”
吴守仁身子一抖,他被田圆话中家破人亡这四个字给吓到了。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田圆此人不止是官,更是西市的行首,直接官辖着整个西市的所有的商铺摊贩,既是现官又是现管,跟他斗,没有半点胜算。
“好吧,我听田行首的。”
吴守仁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垂立着双肩,一副无精打彩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认命了。
二十万贯确实距离一百万贯相距甚远,但是也如田圆所说,这确实是市价,西市的官差并没有故意压价欺凌,就算是他再往上告,也没有人会站在他的这边。
除非今天早上那位李公子再度现身,否则不会有人相信他的一品书斋真的值一百万贯。
田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对了嘛!识实务者为俊杰,这本就是一件好事,能想通了就好!”
“这样,稍后我就让人把二十万贯现银送到你的府上,这家商铺的房契你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就正式交接。这里面的东西,你最好今晚就搬走!”
田圆一点儿也不客气,他得到的指令就是尽快说服吴守仁腾出这家店面,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想要在这里开一家酒肆。
真是搞不懂这些官宦子弟的心思,好好的竟然想着要跑到西市的死角处开酒肆,真是有钱没地言扔了。
搞不好吴守仁一直说的一百万贯,就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大人物胡乱喊出的价码。
也就只有这种不知柴米贵的二世祖,才会不把钱当回事儿。
吴守仁无奈点头,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平头百姓而已,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田圆一文钱不给,为了保一家平安,该舍的东西他一样要舍。
现在,人家毕竟还好商好量地拿出了二十万贯现钱,他们吴家并不吃亏。
只是,可惜了啊。
曾以有一百万贯摆在了他的面前,可是他却不知去珍惜,直到彻底失去了他才追悔莫及,然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吴守仁一定会在李丰满开口的那一瞬间,直接一口应承下来,绝不再带一丝犹豫的!
与吴守仁一样,朱宏彦此刻也陷入了无尽的追悔与怨恨之中。
他没想到,只因为他一时的贪念与不忿,竟然会给他们三原朱家带来如此大的灾难与重创。
刚刚孙亦然已经令雍州府的差役快马赶去三原,命三原县全力配合将朱氏满门尽数收押。
朱宏彦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软软地趴在长凳上,双目无神。
这一次,绝对是他们朱氏一族自搬迁到三原县后,十余年来所遭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从此以后,三原县可能就再无朱家了。
“为什么?!”朱宏彦猛然抬头看向孙亦然:“孙长史,你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朱宏彦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何孙亦然会突然倒戈,在此之前,明明他们还是盟友来着。
“为什么?”孙亦然一声冷哼:“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朱宏彦:“难道就只是因为我派人怂恿了周谨?孙亦然,我那是在帮你!堂堂一个雍州长史,竟然怂得连一个安平候府都收拾不了,以后你还如何在雍州府立足?”
“帮我?”孙亦然撇嘴一声冷笑:“你那是在帮你自己才对!”
“咳咳!”
李丰满假意咳嗽了两声,将两人相互扯皮的争执给打断,虽然狗咬狗很有意思,但是他是真的没心情去欣赏了。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