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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连看都不看高白,对他道,“这么说,明天便是八月十五了!这样大好的日子,我就不为难你,给我滚到一边儿去思过。”
高白没有想到高大人会这样的大度,他感激莫名,一连声地作揖道,“谢高大人、谢高大人。是小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脏水往柳夫人身上泼”
高峻道,“王妃都不要的东西,我夫人岂会稀罕!你把它拿回来不马上交与你主子,自己想独吞,弄丢了你就胡乱指证你放个屁我就信吗?看看你这下作的样子,我哪个夫人会看上你!”
高大人越说越气,一脚踹在高白的腿上,将高白踢得滚出去老远。而高大人牵了柳玉如和崔嫣的手,一起到客厅中来。
崔氏见高峻一开始好好的,猛地将高白踹倒,她的心里也是一惊,不知道高白哪里说错了话。但是见高峻没有了下文,知道事情并不严重,一颗心再次安稳到了肚子里。
高峻一边走一边想,郭二哥送到白杨河的信写于六月三十日,从鄯州送到牧场村要三天半,再送到白杨河又是一天半。自己受伤又在白杨牧养了半个月,回来时该是七月二十前后。这么说高白在自己去了大漠后没几天就出发了。
从牧场村往返长安,六百里加急的驿马还要十来天,这小子从初五到十三,八天就跑回来谁信?三百两银子,还不够他路上花的多呢。
他没有挑破:高白去鄯州了。
从牧场村去鄯州,扣除来回脚程之外,他在鄯州还有两天的活动时间。那么郭待封第二封信里所说那位宋大人的死会不会与高白有关?
在院子里人多眼杂,他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不过,把崔氏的心病、高白的出行联系起来,这已不须要怀疑什么了。手里这只红宝石的指戒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崔氏可真够下本钱的。
因为高大人回来,高峪不用说一定会带了邓玉珑来凑热闹。高岷也来了,一来兄弟相聚,二来,高岷想再探一下高峻的打算。
鉴于五叔对他所讲长安的态度,他并不想怎么阻止高峻真的去报什么仇,焉知这对他高岷来说不是个机会?
高峻进了屋,见崔氏坐在那里,他把手中的指戒亮出来,对着崔氏晃了一晃,嘻嘻笑着道,“夫人你看,因为高白这个杂碎、因为这只戒子,让我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既然它掉到了面盆里都能让柳玉如拣到,那么就说明它注定了是柳玉如的。反正我们婚礼时你和我父亲也没什么表示,这个我就做主给我夫人了。”
说罢,也不管崔氏同不同意,拉起柳玉如的手,将戒子帮她戴上。高大人戴罢了指戒,捧了柳玉如的手端详着道,“喔,也只有这只手,才配戴这样的戒子!”把崔氏气得就要想破口大骂,一转眼自己的东西到了柳玉如手上,她还不能说一个不字。
于是一面应着说好,一边后悔没有把指戒给女儿,一边拿眼睛狠狠地剜了跟进来的丫环一眼。丫环的心里有苦难言,看着宝贝落入了他人之手,好比心让人挖走了一样。
柳玉如忙着往下撸那只戒子,嘴里说,“我都说过了要给甜甜做嫁妆,怎么好自己要。”高峻制止她道,“她还小,这个就该是你的。”
高峻回来后,崔氏的担心终于没有从高白的身上弄得不可收拾,她已经是知足了。见高峻和柳玉如二人把自己的戒子推来让去,她心里不快也只好忍了,还夸赞道,“嗯,真是比我戴了还好看。”而心比黄莲还苦。
柳玉如得了千金之戒,又有高大人回来后崔氏和丫环老实得多了,她的心里也敞亮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是发自内心。
高大人看她脸上的表情,与自己刚进牧场村时看到的判若两人,心情也是大好,对此事也就不再多说一个字,与高峪、高岷两兄弟攀谈起来。
不一会儿,等高审行和李别驾回家时,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根本不像是有过什么不快,二人都十分的纳闷。
不过高审行看到,自己给崔氏的红宝石指戒戴在了柳玉如的手上,就在众人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再看看夫人强打欢颜的样子,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第301章 紫檀手串()
晚上一家人在饭桌上,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那些敏感的事情。高审行现在对儿子也有些打怵,总想着斟酌个好点的时机再说高峻那件事,因而没有必要他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再者家里刚刚平息了崔氏与高白挑起来的风波,高峻回来第一天便说他报仇的事情,万一弄不好再起了波澜,会让别驾认为他们夫妻是想着法子找别扭。
高岷一见五叔如此,一惯懂得看门道儿的他怎么会不识趣地往这事上领?虽然心里极想知道高峻的打算,也只好忍着。
不过他来时就在牧场里看到了那二百名护牧队,人似猛虎、马如蛟龙,人、马俱都披了崭新的护甲,又是一人一条毛毯子,刀、箭鲜明而齐整,行动无声而利落,显见着这次大漠之行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人马也没有少练。
不过他暗想到,护牧队毕竟不是大唐的正规人马。再说,高峻只有这区区两三百人,难道他就真的敢深入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要知道白杨河离开西州大本营那么远,中间又隔了座不属大唐的浮图城,能够在那里建一座牧场已经算是个奇迹。而阿拉山口之外更是听说比白杨河远了不止几倍。高峻这么一丁点的人,就算个个都是金刚钻,又能在瀚海之中有什么建树?他拭目以待。
而崔氏坐在饭桌上,看到柳玉如白晰柔嫩的手上那只红宝石的指戒,心里一阵一阵地强忍着不在脸上把不悦表现出来。不得不说,这件连自己都舍不得经常戴在手上的宝物,戴在柳玉如的手上华贵而不做作,简直再合适不过。
以往她不常戴,是怕着万一磨损了不好。此时崔氏就多心地想到,柳玉如经常地去旧村浇地,会不会把宝石指戒弄坏了?随即又一想东西都成了别人的,你还操的什么心。
不过心里别扭而强忍着不是她的性格,自从做了高府的五少奶奶,她的这种性格无疑的又升华了。她虽然不好明着恶心柳玉如,但不代表她这个婆婆什么都不能说。
她笑着对柳玉如、也像是对其他人说道,“我和老爷的年纪大了,极是想着有个隔辈人占着手,也省得我们胡思乱想你们谁给我生个长孙,我便拿谁做个长房看待。”
崔氏所说的胡思乱想,其意颇多。而长孙、长房之说更是表明了她不满柳玉如在家中地位的想法。但此话又说得极为隐晦。
柳玉如岂会听不出来?她内心里一阵刺痛,一听崔氏此言,她刚刚从桌上夹回来的一箸菜不由控制地滑落到碗里,险些就丢到桌上。
这不是谁一厢情愿的事情。她知道,那个死人就像是一座大山,横在自己与高峻的中间。自己虽然恨他,早已经从内心里把他扫掉了,但是他的影子还是不可逾越。
而对高峻来讲,除了有这一个障碍,自己的过去就又给他设置了一层阻碍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哪怕她只是显出个要迈步的迹象,都可能把高峻推出去,她不敢,崔氏的话让她极度的痛苦。知道照这样下去,崔氏拿来敲打她的话迟早会成为现实。
高峻听了崔氏的话,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他冷笑着道,“我天天在外边忙大事,家里实在呆的时候太少,恐怕一时就得让夫人盼望了。白杨河,我准备过了十五要去,这没有办法不过我却不是最难过的。”
高审行、高岷无意之中从高峻的话里摸到了十分确切的信息,不由自主地一起抬眼看着高峻,又想知道他说的难过是什么意思。听高峻说,“祖父虽然说不缺少孙子,但是恐怕仍然会对我的这几位婶子、大娘做不同的看待吧?”说罢眼也不抬地喝酒。
崔氏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被高峻一脚反踢回来了,自己连个高家的女孩子都没有生下,又怎么能仗义地去说晚辈?
高峻不想看崔氏难堪至极的脸色,但是他还不想就此拉倒。他马上要离开家把柳玉如放在这里,有个占着辈份优势的崔氏在这里处处挚肘,而樊莺等人再心向着柳玉如也放不开手脚。那么,她的日子要怎么样的难过?
高峻方才已经看到了柳玉如轻微的失态,他对她说,“你去把王爷留的檀木手串给我找来。”柳玉如起身,不一会儿从屋里把手串拿来给高大人。
众人不知道高峻说的王爷是哪个王爷,一齐停箸看他手里的檀木手串。从别驾到长史,再到高岷、高峪以及崔氏,谁个是不识货的?知道它比柳玉如戴的那只红宝石的指戒也差不到哪里。
高峻在手里摩娑着手串,对众人道,“自从上一次江夏王托我,捎带他常佩戴的手串给文成公主,我却忙于琐事,一直耽误至今。”
众人听了一齐吃惊,谁都不知道高峻会与江夏王、文成公主有这样密切的来往。文成分主是江夏王的女儿,一般的下级官员可能不知道。王爷能把这样私密的事情交待高峻去办,显然在很多的事情上是不避高峻的,他们是什么交情?
高峻又对柳玉如道,“我也是从高白那里知道王妃要过生日,估计都晚了也说不定,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你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作贺礼,待我走之前,安排个可靠的人送去长安王府。”
柳玉如一时想不明白高峻此话的用意,但是她知道配合,当下嗯嗯着答应,又问,“咱家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高峻旁若无人地答道,“夫人才送去三百两,我们不好盖过了长辈,就二百两银子我看正好。”看着崔氏坐立不安的样子,柳玉如终于恍然明白,连忙答应。
高峻的话触动最大的就是崔氏,这也是他弄这一出的目的。你不是说让高白去过长安江夏王府了吗?那好,我也派人去,有王爷的手串在此,你大概不会怀疑我是胡说了吓人的,你让高白去鄯州胡搞,当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舞弄没有影子的谎言,我就吹你一口气试试。
晚上等人都散了以后,高大人到了柳玉如的屋子,柳玉如轻声问,“我们真的要给王妃送二百两银子?”
高峻看着她也不说话。柳玉如道,“不管去不去,一定要当作去来准备”高峻点点头说,“这个人在家里,我如何能安心离开你看着吧,她会急急忙忙地去的,而且会亲自去,一为圆谎,二为探听。”
第302章 报喜求牛()
柳玉如也认为崔氏会走,想不到这样一尊满腹心机、其意不善的女神,会被高峻轻飘飘的一句话请走。她拉了高大人的手,有些情不自禁地说,“什么样的敌人,会在你面前走上三个回合?”
柳玉如站得很近,高大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基于她的考虑,这让她感到欣慰。
这一个月来,家里、家外乱象纷纷,高大人在忙着白杨河、建立沿途守捉这样的大事时,接连经历了谢金莲的身份、崔嫣身份的困扰,不但有个崔氏插进来扰得家宅不宁,而且高岷、高审行也属于拉倒车的。
高峻有什么帮手?别驾心有余而力不足,高峪使不上力,而郭都督也变得态度不明朗了他在这些乱象的旋涡里都险些丧了性命,但是仍然一面训练着复仇的力量,一面处处替自己考虑。
只要有他在,那么自己浮萍一样的身子和灵魂便永远地有了着落,她眼望着高大人,热切地说,“谢谢你。”
高大人抱了一下她,让她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做出的、郑重其事的表示,而且他的身子头一次不再像以往那样僵硬。只听他说,“两个侯门的刑徒而已,我不关心你,还有谁关心你?”
柳玉如忽然泪如泉涌,她从高峻的话里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但是她却在相同的距离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温暖。
这就已经足够了,无奈、感动、不舍、不甘,她为此而哭。
高峻说,“郭叔叔既然知道了你我的身份,他怎么说?”
柳玉如擦了眼睛,说,“郭叔叔对我说,要你一回来就去找他。”她想起樊莺从大漠里回来所说高大人抓狂时说的那句话,“他似乎对你瞒了他很不高兴,你打算怎么解释?”
高峻说,“他都知道了,再让我去解释?我不去见他。”
柳玉如道,“你不去见他,不显得心虚?”
高峻笑道,“心虚我就走不到现在,”想了想又说,“做假也有他的份儿,又能怎么样?难道他生气了我就得吓死给他写封信,反正我不会为了这事去跑一趟当我是什么了?”
柳玉如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