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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曾经担心过,把一位西州年轻的别驾放在那里处置剑南一道的事情,是不是压的担子过重了,万一事情压不住的话,对这么一棵好苗子来说就可惜了。
可是事情的处理结果正合皇帝之意,高峻撤并冗员冗役,增加丁税,并县撤镇,减少军政费用等等一系列的举措,都是受到百姓们拥护的。
皇帝甚至从高峻对此事的处置上得到了启发。
贞观皇帝即位时,国家的行政组织已失去平衡。高祖在世时曾经大封皇室和许多外戚、以及那些曾支持他获得政权的人们。他还新设许多州县,让那些曾帮助创建王朝的人们去治理,到武德九年他逊位时,贵族数目激增,州县数已是隋朝的两倍多。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样有条不紊地限制这个官僚机器急速膨胀的形势。
他从高峻剑南道平乱的事实当中,再一次看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方法和希望,民心才是根本。这也应了他常说的那句话,顺应民心者万世亨昌!
皇帝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未曾谋面而被自己飞速提拔起来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什么秉性,他简直太合自己的意了。
剑南之事一了,皇帝只是将李道珏晋为了郡王,因为承乾过世之事让他在好长的时间里都凝聚不起精神。至于高峻,他认为一定要好好斟酌一下,总不能亏待了有大功的人。
让他迟迟没有下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西州郭孝恪和高峻的组合让皇帝拆分起来有些不舍。让这两个身居一、二位的官员替他经略西州,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二是西州已经升为上州,在任地内提职已经不可行。
今天皇帝听到的有关李承乾的消息,以及由此产生的对黔州刺史的不满,让皇帝的头脑里灵光一闪,如果让高峻去黔州主政会怎么样?
黔州联络剑南、江南两道,地位不可小视,而那里的政务一直以来并没什么起色,只是一个充军、流放的待选之地。这样的话,高峻就有可能在目前的品级上再进一步了,大不了把黔州也升格就是了。
随即,连日来影响他决定的第一个原因又跳了出来:丝路事关经济与大唐对西域的影响、帝国的马政涉关大唐军力以及西部的安宁,与黔州比起来到底谁重谁轻
他不能决定,或者说再次放弃了刚才的想法。他只是决定了明日早朝时与长孙无忌、高俭再商量一下。兼听则明,皇帝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陛下,关于故太子妃的寻找”
“不要放弃就是了总之一定要找到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朕记得她今年该二十七岁更不能让她再受什么委屈,”皇帝问,“去台州她的娘家问过没有?台州刺史苏亶可是她父亲。”
“陛下,还没有,我这就去安排。”
也许高峻接了这个找人的差事会有些办法,至少高峻不会等着自己来出主意。皇帝摇摇头,去休息了。
早朝时,皇帝想把这件事情当众提起来,还未开口,高阁老先奏了一件事,他呈上来一封信,是阁老的五子审行从西州写来的。皇帝接过来看,洋洋数千言。
皇帝看过后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着晚辈的一件小莽撞,这么久还念念不忘,朕意甚慰高峻在长安强买琵琶一事我早忘了,不过他为讨得心上人的欢心、而不计其他,足见情意忠纯,甚合我意。”
随后,高俭又呈上了那把蝴蝶琴,皇帝在高审行的信中已经知道它的名字,他心情很好,吩咐道,“命太乐署拿下去,叫琵琶国手进行研摩,下次我就想听一听。”
随后,皇帝几乎是在一种激情的支配下说道,“中书省拟诏,西州长史高审行任黔州刺史,见诏赴任。”
至于先前所想的与长孙无忌、高俭商量的事就不必了。皇帝认为,既然高峻动也不好动、升也不好升,那么将他的父亲擢升一下,未尝不是个折中的办法。
而对原来的黔州刺史,皇帝也懒得说什么了,中书省也不问。
吏部有人出班奏道,“陛下,西州长史职位出现空缺,臣意以为,现任天山牧代理总牧监高岷可以接任,因高峻已经回去主事,那么”
“准奏!”皇帝不等他说完,便准了。
第589章 食色性也()
长安,兴禄坊。
高府子弟们没有想到,久不上朝的父亲,为西州一封来信上了一次朝,竟然带回来高门两位官员提升的好消息。那么高审行身为下州刺史就已经是正四品下阶,而高岷也是正五品下阶了。高岷的父亲高履行也很高兴。
不高兴的只有高尧,她当了祖父和众人的面就说道,“为什么剑南道平乱的钦差是峻哥哥,升职的却是别人,皇帝太不公平!”
阁老笑着说,“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剑南平乱这么久了,陛下迟迟不说高峻,一定是西州、丝路、牧场三方面都离不了他。陛下升任你五伯父和高岷时连想都不想,还看不出来他们爷三个的份量吗?这两个实在是都借了高峻的光啊!”
高履行悟道,“是呀,希望岷儿能知道就好”
老六高慎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他据此想到,五哥和高岷的变动在某种程度上说,对高峻是很有利的。
也许接下来,他一直看好的高峻手脚会更放得开。高慎行欣慰地想,只要高峻从今后稳扎稳打,不在一些细节上出现毛病,那么真会前途无量啊!
接下来,阁老次子、国子监助教高至行问父亲,“高峻自十几岁离开长安,一转眼已经有些年了,这些年我们对他的关心还是太少了!”
高履行等人都有这种感觉,众人一齐向父亲建议,是不是抽个时间,看看高峻如果有空,就把他的一家接到长安来,一家人团聚团聚。
目前的形势谁都看出来了,整座高府最如日中天的人不在长安,而是在西州。
高府三辈中这么多的人,除了高峪是在西州从商之外,其他人都在官场中混,而这些人的地位除了阁老之外,就要属高峻了。
高审行虽然马上就要赴黔州上任刺史一职,名义上要高过西州别驾,但是在品级上还是低过了高峻一级,更不要说他这个刺史是怎么来的了。
高尧第一个表示同意,她说早已经十分想念她的嫂嫂柳玉如,当然还有崔嫣。而且后入高峻家的那些人她都还没有见过。
高俭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成与不成取决于高峻有没有空,不过阁老点头了。四子高真行的儿子叫高岐,今年二十二岁,目前是个典膳丞的职事,正八品上阶。
他自告奋勇地说道,“祖父大人,要是我兄弟高峻一家能来长安,那么酒宴置办一事非我莫属了!”阁老同意,就由老六高慎行主笔给西州写封家书,问问高峻的意思。
就在高府中商量着这件家事的时候,有几匹快马正从长安城内驰出,由宗正寺少卿率领的、寻找故太子妃的专使正赶往台州。不说人找不找的到,从长安至台州两千四百里的路程就不是个省力的差事。
而几天后,皇帝重听了有蝴蝶琴参演的大型合奏乐——秦王破阵。这是皇帝亲自主持编纂了多次的乐曲,目前已经列入法定的多种场合使用,既是军乐、又是降重场合的迎宾曲,还可以是舞曲。
今天就是载歌载舞,乐工共八十二人,舞者一百二十人——当然不是那种腰肢柔软的舞伎,而是体材匀称健美的年轻男子。
舞曲以鼓声为先导,节奏鲜明、声声催人奋发,再加上那些舞者倾情的演绎,让皇帝仿佛年轻了许多。
他亲自上去执鼓槌击打了一段,而此时蝴蝶琴适时响了起来,琴声连绵不绝,清新悦耳。鼓琴相合,如轻云绕雷、又如马踏绿洲。下来时皇帝很高兴,吩咐说,“蝴蝶琴的演奏还须熟练,我下次再听。”
西州,牧场旧村。
谢广与二弟商量,是不是摆两桌酒席,请新旧两村有些头面的人们喝上一回。他对兄弟说,我们兄弟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人家掐了半截儿眼皮子都看不上我们。现在是今非昔比,我们买卖遍地、哪能锦衣夜行,一定要张罗一次,对村里人也是个回报。
谢大、大嫂、二嫂异口同声地同意,商量着都须请谁。
谢广说,“金莲和妹夫虽然不在家,但剩下的柳夫人等人当仁不让是最该坐主位的。另外我们当敬老,新旧村上年纪的都要请到。还要敬学,学堂里的先生要请,交河牧场的王允达也要请。”
谢大嫂说,瞧他那个德性,不请!
谢广道,“你懂什么!前次传出妹夫失踪时,看他那张狂的样子,非请他不可。”谢大也想起来了,“大哥说的对,这次我再给他吃十斤好牛肉!”
谢广又道,“既然请柳夫人、樊夫人等人,那么随着樊夫人、崔夫人从雅州来的苏夫人,就要一并带上,不然冷落了一个就不好了!”
大家都同意,于是分头去张罗准备,先给柳玉如等人送信。
自苏氏一到牧场村,谢广便在观察她。谢广见多识广,他一眼看透苏氏淡淡的沧桑之下娇好的气质,这是个百里挑一的女子,不但是容貌还是见识绝非一般人可比。
他坚信这个女子就是一颗夺目的珠子,只不过蒙上了生活的灰尘,只须要一阵轻风便能让她重放华采他就是风!
如今谢广已经是牧场村数一数二的大户,不但是衣着还是行止、买卖、宅院,都达到了一个大户所该达到的档次,唯一缺憾的,只是内宅没有起色。
自高峻抽过他之后,许不了是不能再想了,那么苏氏呢?
谢广观察苏氏好久了,先前,谢广以为苏氏又是高峻从外面带回来给他自己留的。这段时间苏氏单独住在旧村的一座院子里,一定是高峻家里还没商量好,因为苏氏一来时柳玉如摔醋坛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但是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自将苏氏安顿在旧村后,高峻一次都没来过,倒是柳玉如、樊莺、思晴、崔嫣和李婉清几乎天天来看苏氏。她们对苏氏如此的热情周到,那么事情就一定不是自己想的。
让谢广的这个念头强烈到忍不能忍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高白。
高白充其量只算是高府的一个家丁罢了,却先后娶到了菊儿、雪莲两个双胞胎一样的夫人,他凭什么!不就是个三等人!
高白哪里能与自己比呢?自已说什么也是高大人的大舅子呀!自已在高白面前,那就是他高白的半个主子!哪有主子搂了黄脸婆,而下人却左拥右抱的道理?
谢广把苏氏放在要请人的最后才提出,是在掩饰着内心里最隐秘的打算,幸好兄弟、妻子都没察觉,他暗喜,接下来祈祷苏氏可不要拒绝。
第590章 旧村风波()
谢家二嫂对这位大门不出的苏氏也有着充足的好奇,请酒的这天晚上,她自告奋勇去苏氏那里请她。
苏氏到了西州,第一次看到高别驾家里这些女子们的时候,又让她小小地悲伤了一下。她不是伤感于柳夫人一见面对自己表现的冷落,因为柳夫人将她安顿在旧村后,表现的热情也不是假的、对自己的照顾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她的伤感却是来源于她们所映衬的自己。看看柳、樊两位,再看看另几位、甚至看看谢金莲和丽容两个人,她们仍然比自己光鲜。脸上没有一丝愁容、时常挂着笑,每个人细腻的肤色都展示着她们内心的从容。
而自己曾经是一位太子妃啊!
她对着铜镜自顾,并且自己动手做了晚妆,扑粉、点脂、画眉等一切都做好了,她想起了雅州刺史李道珏的“八夫人”之语,看着铜镜内寂寥的身影,她忽然悲从中来。
当谢家二嫂说明来意的时候,苏氏问,“二嫂,柳夫人怎么说?”
谢二嫂说,“我们老谢家可不是谁都肯请,场面和面子还是有些的,柳妹子她们是真正亲戚,当然也会来啊,”于是苏氏道,那就多谢二嫂,恭敬不如从命。
谢家兄弟相临的两座大院子里挑灯如昼,足足排开了十几张大桌,两村中的老者、学馆先生、交河牧副牧监王允达都到了,高别驾家里柳玉如、樊莺、思晴、崔嫣、李婉清也刚到。
当苏氏随着谢家二嫂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引起了人们心里暗暗的吃惊,男人们奇怪,除了高别驾的家里,旧村怎么还有如此别致的女子。而女人们则在暗暗端详苏氏别具一格的宫延式妆法,想从她晕染细致的脸上瞧出来描摩的手法。
这样的手法柳玉如是懂的,也会,但是自到西州后、尤其是听高峻在柳中遇雨时说,她不涂脂粉才更好看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连家里那些姐妹们都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