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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手法柳玉如是懂的,也会,但是自到西州后、尤其是听高峻在柳中遇雨时说,她不涂脂粉才更好看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连家里那些姐妹们都不得见。
樊莺自有侠气、美出于天然,自然也不好此道,思晴也不会。而崔嫣与李婉清虽是大家闺秀,于妆术上各有心得,但是对苏氏的手法仍然十分好奇,也在暗暗的打量她。
而谢广看苏氏今晚的打扮,就算拉她到西州出席那些生意主雇的宴会,也能撑得起门面来。他大声地安排着将苏氏让入柳夫人的席上,倒显得把王允达都冷落了。
只有苏氏,很快在高大人家这五位花枝招展的女子面前感到了不适,好像人家不须雕饰便美艳自然、而只有自己是靠了脂粉似的。
她抓了机会,低声对柳玉如道,“让姐姐见笑了,我带来的那些脂粉都是大以前的,晚上自己正涂了玩儿,不想就被二嫂拉了来。”
柳玉如十分理解,对她道,“妹妹你这么自在很好啊,哪天还要教教我们。”
这些女子们只是出于礼节才来的,但是不能像别人那样喝到多晚。不久,柳玉如便拉了另四人起身,不想听谢家老大、老二在村人面前吹嘘。苏氏一见,也忙着起身。
谢广是懂些诗赋、比兴之类的,更愿意在王副牧监或是苏氏的面前卖弄,此刻正与学堂的老先生对句。一见这些女子们起身,谢广连忙丢了先生送出来,对柳夫人、更像是对苏氏道,“天黑,不如就让送一送,”说着就找马。
苏氏笑了一下道,“多谢谢大哥,反正路又不远,我自已回去。”谢广被苏氏的笑容激荡得心潮涌动,在柳玉如面前又不好再坚持,就去吩咐谢大嫂。柳玉如也说不必,正好她们姐妹送过去。
谢广回来又与村中的人吹了会儿牛皮,草草将晚酒收了场。待众人散去、二弟夫妻也回了自家的院子,谢广借了酒劲儿,就对谢大嫂道,“你看看那位苏夫人如何?依我看,真是旺夫家的好面相!”
他念着山音说,“这要是谁娶她进来,买卖还不得开到长安去!!”
谢家大嫂立刻警惕地说,“你别做梦,家旺了够呛就是我的家了!”
谢广又道,“你说得什么话,糟糠之妻不下堂,在我眼里你总是老大。她就是再好,在你面前还不是做小!再说有这么一位妹子,不更显得你高人一等?”
谢家大嫂骂道,“你少给我灌汤喝,是成心让我像个老妈子!你有了点银子就花心、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怕把她娶进来你会死得更早些!”
谢广一晚上的破费所换来的体面与自尊,被谢大嫂三把两把扯了个干净,在决心和胆量的支持下,谢广抡起巴掌打了谢大嫂一下,“反了天了你!”
谢大嫂无法谢广,哭着一路冲到苏氏的院门外,跳着脚地哭嚷道,“你是哪里来的,跑到我家勾爷们的心,脸上哪里写着旺夫家了?你老大不小地、夫家旺在哪里?”
谢广被她吓得酒也醒了,生怕再嚷下去整个旧村的人都知道了,跑过来死命拉了妻子往回走,但谢大嫂更来了劲,一个谢广哪里拉得住。
苏氏的院内很快亮了灯,不一会儿只听“咣”的一声。院门被打开了,二人一看,却是樊莺与思晴。樊莺低声喝问,“你们干什么?!”
谢大嫂知道门里这两个人美起来似天仙、但发起威来连天神都惧怕,当时就禁了声。谢广更不敢大声,这里一安静,就听到院子里隐约地有女子的哭声,是苏氏不堪其辱,正在悲泣。
思晴道,“速去,不要让人看到你们在人家院门前。”
樊莺道,“去不得!都给我进来,去给苏姐姐陪个礼!”二人不敢不听,一起进了院子,思晴再把门关严了。
旁边有人爬起来,悄悄开了院门往街上看,却看不到一个人。
柳玉如五人送苏氏回来之后,觉着回家去更少个说话的,就决定在这里陪苏氏一宿,哪知正赶上谢广两夫妻过来闹。
她们一听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看苏氏悲悲切切、伤心欲绝,知道是大嫂“旺夫”之词捅到了她的痛处。苏氏的夫家曾是怎么一个旺法啊,大嫂这样的话任是谁都承受不住的。
谢广夫妻二人此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谢广一连声地道歉、而谢大嫂一字不吭,但她在柳玉如这些人的面前也只能强硬到这里了。
谢广本来算是大哥,但是这几位女子你一言、她一语,一分面子也不给。思晴道,“大哥大嫂,你们弄清楚了吗,就做这样的打算?”
李婉清道,“大嫂你们这样做事情,就是摆八十桌酒,脸面也挣不够丢呀!”
樊莺越说越气,只差忍着不动手,她对谢大道,“你死了这份心,高大人把苏姐姐大老远的从雅州接过来,是给你考虑的?!”柳玉如生怕她说出其他什么“八夫人”的话来,不住地示意她住口。
苏氏听了,啜泣声渐渐平静下来。
第591章 二月浴种()
第二天早上她们回到家时,婆子故意审问道,“你一夜去哪里了,小心高大人回来我告你的状。”
柳玉如知道她是关心,就对她说了夜里的去向。并对婆子说,“妈妈,我看着苏妹妹一个人蛮没意思的,怎么是好!”
婆子道,“人家刚来的时候一下了车,是谁先打翻了酸坛子?现在窝占稳了,又来充好人。”
柳玉如听了,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最后恨恨地说,“难怪菊儿和你死掐,今天才看出来一点不怪菊儿!”
婆子言归正题,建议道,“这不都二月了,总归那些蚕也该浴种了,就拉上她,和新旧两个村的女人们一块干干活儿、也省得她孤单。”
柳玉如道,“妈妈你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就这样办!”
于是,这些女子们开始召集两村中的女人们,准备养蚕要用的曲箔、蚕匾。又从高峪二哥那里雇来两个壮力,把桑林对过的一排蚕房从头收拾了一遍、用石灰水淋了墙角门边、门窗外架好芦席遮阳。
二月浴蚕种,三月初一开始养蚕。
苏氏被柳玉如拉了过来,菊儿、雪莲两人也以一户入了股。这件事让菊儿有些感慨:原来想入蚕事股,死活没有入成,而这一次却是这么容易。
李婉清指挥着人们,先去野外向阳处采来新生的白蒿芽儿,又有村妇们在路边架起大锅,将白蒿煮汁,晾凉后浸泡蚕种。
清除蚕卵上的脏东西之后,她们就在蚕房中生起炭炉,去潮加温,静待蚕种发蚁。
苏氏在这些日子里,与村中女子们一起干蚕事有关的活儿。重活自会雇了壮力去做,她们要做的与其说是活儿、倒不如说是玩儿。
苏氏一忙一天什么也不想,几天后就与村中人混熟了。她感觉这些人的心地都是很朴实的,没有宫里那样勾心斗角。
顶多日子好过些的如谢家大嫂、二嫂偶尔有些显摆,其他的即便有些小算计,也无外乎拉拉近乎、抓空向她请教些描眉、抹唇的技巧。
菊儿慢慢地也恢复了平静,一则是高审行不在这里,让她不必时时想起二人之间的那段尴尬。二来雪莲比较懂事,一点不拿菊儿当外人,两人同出同入,处的十分融洽。
而在几天前,在康里城以东一百里之外的地方,高峻与郭待诏两人就设伏以待康里城人马反攻。但是一直等了一天一夜,康里城也没有动静。
高峻对郭待诏说,“这不就明白了,龟兹不是怕我们,怕的是西州和大唐。”
他们扯起了西州的大旗、天山牧的大旗,大摇大摆地沿着赤河北岸,在康里城城上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往西去了。
五天后,兄弟两个抵达了渭干河边。因为是天山南麓,又紧临丰盛的水源,这里的绿洲只经过了短暂的冬天,便露出了春天的迹象。马们开始走走停停挪不动步子,一冬的时间它们吃的都是干草料,岂会放过这样的美食。
高峻问郭待诏,“大哥,你说如果我们就在这里扎下来,龟兹会是什么反应?”
郭待诏看了地图说道,“这里已是康里城以西、西有沙丫城、新合城、北面就是龟兹,我们是处地四城的包围之中啊。”
高峻道,我们再试试他们的反应,就在这里扎营。
待诏道,“正合我意,若是匆匆穿城而过,倒显得我们没什么底气。不过我们这些人的退路要早先想好才行。”
高峻看了看地图说,看似凶险,但我们只算条小鱼,这张网稀疏得很。三座城都是在我们西面、北面,东面只有一个康里城,往东二百里宽的沙漠,他来多少人马能拦住我们?
高峻对手下那些人说,只要有事,马扔了可以再抢回来,但是命要保住,命没了谁去抢马一有危险,只要我说跑,谁跑的快我给谁立功。
这个命令在郭待诏看来又是个古怪,心说我也得学学。
他们建起围马栏、派出牧子沿渭干河、赤河去放马。而待诏的骑兵、高峻的护牧力队们,除了安帐、设置警戒,就是在一起切搓骑射技艺。营地上西州和天山牧两面大旗飘扬着,俨然这里就是西州的地盘、要在这里长期驻扎下去。
龟兹首领苏伐,正在当年。他自幼习武,鲜遇对手,因而脾气也暴躁得很。但是自从西州来的这支小小队伍在康里城外出现,苏伐却一次火也没发过,一直在注意着他们。
他对康里城守将、他的得力部下钦察汪的表现不大满意,因为他错失了良机。“当初那几名牧民到康里城下取水时,为什么不开城捉住他们?”
钦察汪试探地问,“大王,难道你要处置他们吗?”
苏伐道,“即使不便处置他们,等他们来城下要人,我们不就有了些主动?你倒好,本来五十个人能办成的事情,你出动了五百个人、又折到人家那里五十个,你也是蠢的可以了!”
钦察汪有些受不了,向苏伐请令道,“卑将再去邀战,我只须带足了一千人马,一定要把这次的气找补回来。”
苏伐道,“你这时想起来打了,已经晚了!探子报说焉耆集结了西州的大量人马,也许正等着我们将把柄递到人家手里。不想想焉耆是怎么没的?”
“那么,大王你还挖苦卑将,我还以为你有法子呢!”
苏伐道,“我不是怕,只是在等时机罢了。英雄须借势,硬砸是锤子。我只等着大唐伐高丽的人马一出,便也在西边起事。最次的结果,我也要争得丝绸之路的课税权利才能罢手。”
有手下问,“大王,我们不是一直在行使着课税的权利吗?”
苏伐道,“可那不是名正言顺的!更不要说焉耆一失,龟兹东面的防务已经捉襟见肘,让人家的一千来人,在我睡觉的功夫就跑到了我的地盘上!我还敢那样收税吗?我知道他们是冲什么来的,就是冲我在丝路上收重税来的!”
丞相那利说道,“我们此时选择隐忍是对的,如果先开战端,说不定大唐皇帝会推迟发兵高丽,那么所有的压力都是我们的。反之则掌握了主动,那时向他要个课税权利,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利说,从隋朝至今,他们与高丽早就较上劲了,若是等他们交起手来,必定不会半途而废,我们再行动就主动的多了。
他问钦察汪,“让你派去西州送信的事做的如何?我知道大唐只要一对高丽行动,军马是必须要从西州去征调的。”
钦察汪再也不能隐瞒,回复道,“送信的三个人被截回来了!”
苏伐恨道,“一定是这些人干的了!”见钦察汪点头,苏伐又道,“这太被动了,我不能缩在城里,得去会会他们。”
那利提醒道,“大王,你是最尊贵的身份,不好亲自去冒险。”
苏伐道,“在我的地盘上,我怕什么。”
第592章 赤河北岸()
牧群在南面背靠着宽阔的赤河,沿岸布置了游动哨。
西州带来的五百骑兵,被高峻、郭待诏分作两队,一左一右安排在牧群的正北方十里处以为门户。而擅长在运动中远距离杀敌的护牧队,则离得更远。
天刚亮,有大约三百人的龟兹巡逻马队从沙丫城方向驰出来,直冲着牧群方向而来,从他们身后趟起来的烟尘看,速度非常快。
正当面的一支郭待诏的骑兵小队立刻保持了高度的戒备,弓上弦、刀、箭出鞘。小队的头领回身看看营地里西州的旗子一动都没有动——没有做出任何的指示。
但是许多多和苏托儿率领的护牧队先从远处冲过来,一直往唐军与龟兹马队的中间位置插过去。这是高峻的意思,有什么事护牧队先上。
护牧队没有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