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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满目沧桑()
他拿了一串钥匙、领着三人出了这间屋子、在院子里行不远,进入了另一间大屋子,一股霉卷气味充斥其中。里面是一排一排紧靠着的黄木柜子,每只柜子上都标着年代。
高峥指着谢金莲两个人道,“他们要查一查贞观十七年以后、洛阳宫卫士纥干承基的案底,令史大人给找找看,听说此人曾是侯君集的老部下。”
令史找到其中一排柜子、打开一个,“他可是个有些名气的人虽然我这里都是有名气的,但是他给我的印象却是很深刻的在这里了!”
谢金莲看到他从这只柜子里捧出一大摞、都是装订在一起的卷宗。令史把它们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最上边一卷的封皮上边写的是“贞观十七年庶人李佑反案”
令史抬起眼看着她,谢金莲赶紧移开的目光。令史道,“要找他必须要找这件案子,这里应该写着他最后的去处。”
他从中挑出几卷,在桌在摊开,对谢金莲和丽容道,“两位慢慢地看吧。”在桌子的对面有一只凳子,谢金莲和丽容站了桌子正面,他想在对面这把椅子上坐下来。但是高峥在那里站着,他只好又站起来。
谢金莲粗着声音对高峥道,“大哥你忙你的。”
高峥早就受够了屋中的霉气,但他不确定这两位弟妹单独在这里行不行。于是便对令史道,“那么,陈大人,我暂且离开一会儿,与修撰们聊两句,这里就麻烦你多行方便。”
令史正合心意,送高大人出去后,按着规矩,他再返回来在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有人查档,旁边是要有人的。
谢金莲和丽容两个也不说话,就把那几卷案卷从头翻看起来。
只见卷首写道:庶人李祐,武德八年封楚王、后改封齐王,领齐州都督。谢金莲一见就大为惊讶:怎么写的是庶人,却又是这个王、那个王的。但是她又不敢轻易地开口问,只好大致地从头翻下去,只想先找到这个纥干承基。
李佑在贞观十一年由封地回长安,他的舅舅是尚乘局的一个下级小官儿,叫燕弘智,对李佑说,“你的兄弟们这样多,当今皇帝万岁之后,你何以自保?须得有猛士相助。”
谢金莲还是不大明白——她只是个村姑——为什么十七年的谋反案要从十一年写起呢?大概是为了说明李佑谋反案的策划之早吧。
卷宗上说,“燕弘智乃引燕弘亮、纥干承基谒祐,祐大悦,赐金帛,使其招募剑客。”这是纥干承基第一次出现。说明这个人从贞观十一年就到了齐王李佑的阵营里了。
接下来还是说的李佑之事,谢金莲大概看了经过,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贞观十五年李佑回到齐州,他喜欢斗鸭、以观看鸭子相互撕咬取乐。十七年时,有一天夜里,鸭笼里进了狐狸,一下子咬死了四十余只鸭子,每一只鸭子的脑袋都被狐狸咬去了。
心爱的鸭子一下子死了这么多,李佑大怒,大骂与此事有关的四十多个下人,“鸭子被咬,难道不叫吗?一只不叫、四十只都不叫?我看是你们不好好做事!”
他越说越气,一声令下,把四十个下人个个打得血肉模糊。他身为齐王,王府中也是有长史的,名叫万纪。万纪性情刚直,觉着此事做的太过浑帐,就写奏章报告了皇帝。
李祐知道后不胜忿怒,与燕弘亮等人谋划着射死了万纪,并肢解之
正好万纪也死了,皇帝也接到信,听说他因为几只鸭子便严惩下人,皇帝十分的不快,便下诏让李祐和他的长史万纪速回长安,并委派刑部尚书刘德威对此事进行核察。
李佑哪里还拿得出他的长史啊,他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有心自己回长安,但是事情明摆着,到那一查一个准儿。
于是他左右的死党便劝李祐发兵,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他们私募齐州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数千,私下里对他们说,只要大事一成,便封你们上柱国、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职。
但是官职太少、人太多,于是还编造了什么托东王、托西王并且打开了府库赶造盔甲、兵器,修筑城堞准备顽抗。皇帝闻讯大怒,下诏兵部尚书李勣、刑部尚书刘德威发兵讨伐。
大军未到呢,李佑的那些上柱国、光禄大夫们就连夜缒城而逃了。李祐被押至京师,赐死内侍省、贬为庶人,葬以国公之礼。
说实话,谢金莲看起这些案卷来有些吃力。她对算帐、收租还算在行,但是这些之乎者也的文字,只能看个大概。但是她还是被里面的事情吸引了。
心说一个堂堂的齐王,怎么可能因为几只鸭子就惩罚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狐狸咬鸡鸭时,鸡鸭是叫不出来的。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杀死自己的府官,手里只有几千人就敢造反?这也太没个脑筋了!
她看得慢,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令史也不干扰她们,他坐在凳子上往后靠了墙、闭目养神。
他叫陈少与,今年五十多了,为着儿子娶亲之事,他已经被妻子闹得心力憔悴。他一个穷吏、薪俸不多,家中几口人的生计全指着他。
儿子已经有人做媒,但是房子还没有着落。新妇进门后,一家人还挤住在一起是绝对挤不下了,挤下也不成啊。买房没银子、没房子儿媳妇不进门、儿媳妇一天不进门,他妻子就一天不饶他,天天吵闹。
妻子说,你看看,谁谁谁和你同一年办的差,人家好房子就有三处、住着一处空着两处,你怎么这么没本事。陈少与大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上个好觉了。
正好趁着今天来的两人专心致志在那里翻看卷宗、连一句话也没有,令史便在这里抓功夫眯上一小觉。
丽容也在翻这些卷底,她比谢金莲看得快一些,但是她是配合着的。柳玉如也不大好明着对她说、是借着查纥干承基的晃子、了解侯君集的事。
再说她是从田地城来的,卷案上边所说的什么大夫、柱国的名词都要费去好多心思理解,等她们把这些案宗翻看完了,一上午的时间也到了。
谢金莲这才发现,虽然故事挺吸引人,纥干承基只出现了一回,更不要说侯君集了。等高峥大哥出现在门口时,她们才有些傻眼——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
高峥一上午就与史馆的几位修撰胡吹海侃,还说到了他的兄弟——西州别驾高峻。几位修撰说,这个别驾谁不知道,简直太牛气了!
别驾的那些事情先不说,只说他那几位夫人,就敢卸了倭奴国使者的膀子,而且还没有事!这个谁比得了!我们都听说了,倭奴国使者不但丢了膀子、还挨了鞭子!
修撰说,我们的上司——中书舍人王前明王大人,还专门去了高府一趟呢,本打算能见到高别驾的一、两位夫人,谁知一个没见着!
高峥暗乐,高峻的两位夫人就在你的案卷房里翻东西呢!
看看时间不早,高峥起身过来,问谢金莲和丽容,“找到了?”
谢金莲和丽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大伯,而那位陈令史终于歇过劲儿来了,他一看这情景就有些不大好意思,连声道,“是在下偷懒了!偷懒了!要不两位后晌再来一趟,由在下帮你们找。”
第626章 机会难得()
谢金莲和丽容两个,像做了错事一样站在柳玉如面前。谢金莲道,“要不姐姐你就打我们吧,”高峥开解道,“那么一大摞东西呢,要找个人也不大容易。不要说她们了,我也不行。吃过午饭我再带她们去一趟也就是了。”
柳玉如对她们说,“大哥都说情了,怎么好再怪你们呢?再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她说,“既然下午还可以去,不必难为情。”
高峥离开后,谢金莲为难地对柳玉如道,“姐姐我哪是干这个的料,我一上午只把那四十只鸭子数清楚!”
柳玉如看她是真为难,咬着嘴唇想了一阵子道,“机会难得,我和你去!”
丽容道,“那个陈令史眼花、嗜睡,应该没有事。”
柳玉如一说动,樊莺就说也去。谢金莲说那怎么行,上午是我们两个,吃顿午饭就变了两个好看的,那位令史再眼花也不行啊。樊莺不干,“要么都去、要么谁也不许去了。”
柳玉如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放心自己。商量来、商量去,她们最后决定三个人一起坐车前往,但是由柳玉如和谢金莲乔装进史馆、樊莺在外边的车上等候着。
谢金莲的身量与柳玉如差不多高,在高峥的后边是谢金莲,柳玉如再躲在谢金莲的后头,接待她们的还是上回的那位陈令史。
这次他的精神不错,到了卷房之后,那几卷东西还在桌上,他走过去翻了翻,把其中一卷指给谢金莲看,“就在这里。”
谢金莲乖了,把柳玉如拉过来让她看。此时,门外有人叫,“吏部的高大人,你须回衙门里去有急事!”
看来是真有事,也许是主官在找。早上出来时,高峥说的那句话让他的同僚忽然记起他的行踪,就打发着人到史馆来找了。
高峥无法,只得对柳玉如和谢金莲说,“你们自管查你们的,陈大人在、就相当于我在这里。”说罢急匆匆地离去。
柳玉如先看那卷东西,正翻在了纥干承基的那段,柳玉如几眼就看清了:
皇子齐王李祐谋反失败,却使太子李承乾的谋反阴谋还未实行就暴露了。李祐叛乱计划的参与者之一纥干承基,在李佑那里挂着名、直至李佑失败也未出什么力。
但是他同时也是太子李承乾指使谋杀皇帝的人。纥干承基揭发了太子的阴谋,这简直比李佑已经付诸行动的谋反还让朝廷吃惊。
柳玉如思索着,怎么才能从纥干承基的身上引到侯君集那里,她头也不抬地问,“陈大人,纥干承基又跑到另一件案子里去了,能给我们找一下李承乾那件事的案卷吗?都是十七年的事,应该不会难找吧”
说过后,她就发现陈令史和谢金莲同时看着她。柳玉如心说糟了!只顾着想事情,但是她的语调明显就是个女人发出的声音。
这句话也把陈少与的目光集中到了说话人的身上,他的脸上瞬间露出极度吃惊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哪里可能是个男子,分明、分明就是位绝代佳人!谢金莲飞快地眨着看柳姐姐,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柳玉如来时用心乔装,被一位老眼昏花的令史识破,显得十分尴尬。她脸上泛红、低了头瞟谢金莲的口袋——来的时候她们是有准备的。
谢金莲在这方面来得一点儿不慢,慌忙由口袋里掏出一大锭银子,把银子塞到陈令史的手里,连声道,“陈大人,请你多麻烦,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啊!”
谢金莲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的身份也是个女的。
但是,那一大锭纹银足足十两,十两,“可是你们、你们不是尚食局”难道尚食局有这么漂亮的女差官?!令史扭头看看房门外,没有一个人,“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到此时柳玉如也豁出去了,不然事办不成、让他一嚷嚷什么都来不及。她再示意谢金莲,谢金莲一把又掏出一锭来,再往陈令史的手里面塞——这一次是金黄色的。
柳玉如道,“陈大人,我们是西州来的,因为西州那边的人都说侯君集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好奇、就求着大哥带我们过来,想看看他临死时的详细情形不过你放心好了,有我们大哥在前边呢,我们姐妹怎么会让他和陈大人为难呢?”
令史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随后他就想到了儿子的新房,想到了老婆的笑脸、安稳的睡眠,手里这些沉甸甸的早足够买到这些了。又没有第四个人在场,他转而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谁让你们是高大人的妹妹呢!”就把两锭金银揣了起来。
“等等夫人你说你们是西州?!”他吃惊地瞪了大眼,眼里少有的神采奕奕起来,“痛打倭奴的是是你们?!那么你们就是”
柳玉如道,“不是我们,是家里面的另外两个。”
令史慌忙把东西掏出来,连声说,“别驾夫人们的东西我不好要。”
柳玉如道,“不必,先生肯帮忙,我们谢一下应该的。”
令史已经什么都不再问了,他跑过去,从柜子里翻出一大摞卷宗,“都在这里了,只管看,无论两位想看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连中书舍人想看、都未能如愿看到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史馆的令史、却一下子见到了三位,想想都够气死人的,而且看了还有黄金白银!不知道王前明知道了会怎么想。
柳玉如放了心,笑着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