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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再想一想八儿媳苏殷神话般地升迁,高审行虽然不明白、但选择了相信。
要不是夫人崔氏的回府,苏刺史都不知道如何化解由自己引起来的尴尬气氛。
崔夫人是赶回来取花圃中的那些树苗儿的。
她只来得及移了两棵桕树苗儿去盈隆岭,然后就滞留在都濡县。她感觉在那里比在刺史府快乐得多了。
那里自在随意、不必一看到高审行便想到他的背叛,每天可与丫环到盈隆岭上去、照看她们的小树,看看盈隆岭上长势极好的庄稼。
李引在都濡县的抗旱搞得最是有声有色,他不但抗住了盈隆岭的旱情,而且将石渠从岭上一直修到了岭下来,延伸出去了十多里。
畜力取水舀车的能力虽然已显不足,但他们精心修就的石渠,使那些悬崖下取上来的潭水几乎不会有什么损耗,还可以逐段关闭石渠上的闸门、等水在他们在想浇的、那块地边的石头池子中蓄够了再用。
这总比许多人远程担水方便多了——他将担水的人用在了修水渠上,而且随着水渠的延伸,担水的人越来越不需要多少了。
剩下来的那十来株桕树苗长得越来越粗壮,不能让它们再占用着刺史府后宅的花圃了。另外不论是她还是丫环,都以为盈隆岭上没有树就不大好看。
李引经常到岭顶上的水车去察看,从底下的地里一边察看墒情、一边走上来由他决定下一段的灌溉方向。
崔夫人与他提到要移树上岭时,李引县令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他早就知道了这些树苗在她心幕中的象征意义。
随之而来的就是李引心里有些不大自在——是自己的固执,让刺史夫人以这种种树、栽树的方式,排解多年前欺骗他的歉意。
因为她移栽的那些树苗,全都出自于盈隆岭上那两株小桕树的种子。
但是让李引下定决心娶一房夫人,这绝无可能。
他总不能为了终结一段痛苦,就选择另一个并不能让他幸福的姻缘,岂不是把痛苦又转给了别人。
另外,李引对目前的生活也不觉得如何的难,他能时时看到一个自己在意的女人,看到她高兴,自己也就没所谓痛苦。
他能做的,便是顺着她的意思,努力做好本职、一步一步地升迁上去。
李引对于刺史高审行的不轨行为早就知道,开始是为了不让崔颖知道后难过,后来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到令崔颖难堪的地步,他假装看不到,甚至还选择了装聋作哑。
这件事在高审行看来,就是李县令的识时务。慢慢的,刺史大人再见到李县令时的不堪与尴尬感,也就不见了。
此次回来,因为是白天,崔夫人并未叫丫环随行。她让丫环留在了岭上,告诉她中午的饭就找李大人解决。然后崔夫人自己回府来了。
苏亶苏刺史惊讶于崔夫人的美貌,暗自里将她与自己的女儿进行了比较,除了她脸上稍显岁月浸磨的痕迹,崔夫人在任何地方都不落在苏殷之下。
崔氏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家翁会由台州跑了两千多里路赶过来。
苏刺史一边得体地夸奖崔夫人的容颜,一边礼貌地观察她。她听高审行说,台州和余杭捐了那么多的抗旱钱,脸上的就有了些心思不定的架势。
她一边埋怨自己的丈夫,怪他不及时派人去都濡县通知自己,让他们夫妻二人同时落个不知礼节的名声,一边立刻再亲自去厨中盯着、做上来几样精致菜点。
然后,经高刺史同意,崔夫人也端起了酒杯,陪亲家翁。
这下子说到了他们的八儿媳苏殷就自然得多了,高审行几乎就插不上比夫人更为得体的话。桌上的气氛几乎因为崔夫人的到来,一下子更像一家亲戚了。
更让苏亶惊讶的是崔夫人的酒量,看样子把他和高审行两个大刺史捆到一起、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而高审行完全放任自己的夫人劝酒,他脸上的自得与满意终于再度浮现出来。
千里来送钱、让亲家母灌到桌子底下种种的失态而这位亲家母的真诚而迷人的笑容、滴水不漏的劝酒辞令令人不忍拂拒。
苏亶最后就要找些理由了,他说,“贤嫂,兄弟在台州还有一大摊子事,总不能再喝了!”。
崔氏立刻道,“亲家翁,你这话我是理解的。就说我家老爷,为个旱情也是忙得昏天黑地我就不留你了。”
第862章 不想见他()
台州刺史本来是做了住两天的打算,被崔氏一说,只能起身说走。
高审行甚是奇怪,夫人一到,待客之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怎么此时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他听夫人对苏刺史道,“亲家翁也是身在公门,公务多的是。但我想,我台州的那位嫂夫人一定很想女儿吧?”
苏亶感慨着,正是让人家说到了心事上。
崔氏道,“你们刺史不便探望女儿,别说苏殷也是公务在身不能轻离公位。但我想我那位嫂子一定有些时间莫如我们在这里定下,六七月时,就由我陪着嫂嫂去一趟西州如何?”
此时苏刺史就更体会到崔夫人的善解人意了!感觉她不留客的言辞也是极为正常,还不都是为着自己的公务着想。唉!看起来,人家高大刺史仕途上的成功,也不算没有凭据了!
他连忙答应,“这事务要说定!!下官就擅自作主,定在七月!七月暑气渐回,到时我自送夫人到黔州,与贤嫂聚齐!”
高审行道,“那就一言为定。”
苏刺史完全不像是喝了许多酒,竟然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得了确实的信儿、能与女儿相见,就比让他在黔州住两天还好。
送亲家翁回来,高审行对夫人道,“总该让人家苏刺史歇过了再走的。不然总觉着有些失礼啊!”
夫人笑道,“我岂不知这个道理,但门外还候着一位儿媳,老爷说我先尽着哪个?”
高审行吃惊地道,“儿、儿媳?哪个儿媳?”
崔氏这么多天来、头一次在两人时,对高审行显出了神秘的笑容,“老爷,是哪个才会刻意地躲着亲家你还猜不到吗?”
“老八?苏长史?”
夫人点点头。
崔氏回来时,在一进黔州城处碰到了西州来的女长史一行。天气热,崔夫人的车帘是打开着的,是她先看到那些女子卫队所张的西州旗帜,随后从中驰出来一名唯一的男子护卫,跳下马来冲着刺史夫人施礼。
随后丽容先跑下来见婆婆,并从车上拉下来西州长史苏殷。
正好街上听到有人传说台州苏刺史来访,在黔州驿馆外也看到了苏刺史到来的迹象。苏殷说,“母亲,我不想见他!”
崔氏理解,也不多问、自已先回府中,于是有了头前的一幕。
高审行闻讯也理解,毕竟人在难处时,无关人的抛却本不算什么,而亲人的不闻不问却比旁人更叫人伤心透顶。
他感慨于这位从未见过一面的长史儿媳有些固执的态度,也觉得自己一定会比苏亶大人强些、比他有些人情味儿。他说,“夫人,我说你怎么那样灌亲家酒呢!我也知道先可着谁啊!”
随后又问,“不知夫人以为,我们这位长史媳妇长相如何?”
夫人嗔道,“人岂可貌相!李引长相如何呢?”高审行连连点头,而此时丽容与苏殷已经轻步进府,过来参见。
高审行夫妇热情接洽,崔氏一手拉住一个问路途、打听西州家中各人近况、问柳玉如、谢金莲、樊莺、思晴、崔嫣、婉清、尤其是两个孙儿,两人一一答对。
高审行心情大好,暗道自己刚刚与苏亶夸过口,这位八儿媳就到了!真是铁拐李踢驴腿——你知道哪一脚是真的!
他们看到这位八儿媳端庄娴雅、举止言谈稳重得体,不愧是曾经入主过东宫的人物。而丽容的乖巧可人一如往常,这又让高审行不由自主地不忿了一下。
但他不清楚,一位西州的新任长史,为何就跑到了黔州来了。
苏殷拿出来长安要西州派员、协助黔州抗旱的诏书,这份诏书不似官员任命的诏书要同步传谕各州,高审行是第一次看到。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媳妇来呢,当真再也派不出一位?”
苏殷听出这是刺史大人的好意,毕竟远赴黔州不是个轻省差事,怎么不派个男的来?
苏殷解释道,“父亲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峻的主意,让刘敦行来总不妥当,而峻又不能离开。他与玉如说,让我来了,还可拜见两位长辈”
高审行大喜,寻思着“协助抗旱诏”若是把持在刘敦行的手里,那么刘敦行就成了半个钦差,到时自己反倒冷了不是、热了也不是,而自己儿媳来就好办了。
高审行问,“两位媳妇来了,那小子一定是面授机宜了但天时如此,不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可有什么好主意?”
这也是崔氏所关心的,但她以为高审行这么快便提公事,有些迫不及待了。
苏殷脸上一红,答道,“父亲大人,我们远在西州,对黔州的旱情哪如父亲大人清楚!但长安有诏哪敢不来?媳妇们到黔州,只管凭大人吩咐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这就是峻让我们来的原因。”
丽容也说,“他正是这么说的,再说我也很想母亲了,上次母亲在山阳镇我也未去,这次一定要与苏姐姐来的!”
崔夫人对这位乖巧灵俐的老七丽容向来十分喜爱,感慨道,“可不是么,在山阳镇就把我遗憾个不用说!”
丽容说,“这下就好了!从今天起,丽容再也不离开母亲一步,直到母亲往西州赶我走!”崔氏高兴,与她们说起了盈隆岭上抗旱之事,说要带她们去看看。
高审行道,“夫人你急什么,当真拿着协助当成了正事?依我看你们婆媳正该好好在府上聊些家常,外面的事,还是让我们男人们去干!”
苏殷道,“父亲大人所言极是,但我和丽容陪着母亲去盈隆岭走走,看一看野外景致却是感觉很新鲜呢。”
高审行听罢,暗道这些女子们做到多大的官儿也是那样,总少不了风花雪月那一套,他极是和蔼地道,“这个我并不反对,但总算到家了,得先歇歇吧?”
高审行确信,高峻无论如何是不敢跑来见自己的。
但要是他派个刘敦行过来的话,不论别人怎么想,反正他高审行一定感觉自己在黔州左支右绌、得别人帮忙了。若是再让人拿起半副钦差的架子,那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但苏殷来黔州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高审行看得出,他这个八儿媳很懂些轻重、找得准自己的位置。
那么,将来黔州抗住了旱情,功劳也出不去高府。即使抗不住、天时如此谁奈它何!
正说着,进来一位女护卫,正是热伊汗古丽,她进来、先对刺史和崔夫人行礼,然后附在苏殷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高审行看到苏殷对女护卫点头,并叮嘱道,“你这就让他去吧,再叫他注意些总牧监的交待、莫在人前声张”
第863章 满脸泪痕()
高审行见她们说得神秘,不知道是什么机要事,但又不便问。
看看天色已到晚饭光景,高刺史连忙安排府中操办家宴。而且,他还大度地说,“我们一家人难得在黔州相聚,你们莫要拘谨。”
得到了刺史大人的允许,丽容和苏殷的面前也摆上了酒杯。
高审行心情很好,想到了苏亶提到的刘洎失势一事,便询问西州的详细。
丽容和苏殷一五一十的告诉出来,高审行边听、边点头,“峻儿如此,倒是有些胆量不过他这次总有些撞大运的意思事先也不与我通气,还是年轻啊!”
苏殷听了,连连说是,“父亲大人,家里这些人倒没怎么担心过,知道他凡事是有分寸的而且得知中庶子事发后,他也没有为难刘司马,文水县去的二人都已安置了官职。”
这个倒是出乎高审行的意料,因为高峻所为不合官场上的规矩。谁都知道个树倒猢狲散、斩草除根的道理,偏偏他就不知道,这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
反正结局有利,高审行就不再说,也不想对高峻做什么评论,又问她,对于出任西州长史、却与司马刘敦行一般品级怎么看。
苏殷道,“总是我能力上有着欠缺、够不上那个品阶,即使是眼下的品阶也从未想过要!能替峻张罗些西州琐碎之事、让他腾出手来办些大事,也就知足了!”
苏殷的应对让高审行挑不出什么毛病,崔夫人听了也认可。
随后高审行还问起柳玉如被封为国夫人的来龙去脉,丽容道,“父亲大人,柳姐姐对这个国夫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