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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夫人时,也就自然得多了。
道长看出这位崔夫人有话要说,因为崔夫人提醒另三个人,她们可以借着离开长安前的机会到街坊中走走。
随后,庵房中只剩下了道长和崔颖两个人。
道长轻声问,“崔夫人贵为刺史夫人,女儿也是西州都督的如花美眷,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
崔夫人先是一惊,问道,“道长,你说哪个女儿?”但不等道长回答,她便承认道,“道长果然道法澄明、堪比铜镜,那么我更信道长的指点了!”
无谷道,“贫道看夫人相貌娴雅,语声柔和,定然也是注重修行之人,本不该有什么烦恼唯有夫人的步态”
“道长不妨有话直说。”
“夫人的步态,四分端庄沉稳、三分踢动红尘,还有三分牵着前世后生,有些烦恼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知道长可还参得透我的烦恼来自何处?”
“当然来自于黔州的刺史大人。”
崔夫人闻听,身子一颤,眼圈立时就红了。无谷开解道,“想是贫道误打误撞,碰到了夫人的心事,但崔夫人也不必伤感,人生在世总会有个你欠的,有个欠你的,但终究会两不相欠,又何必难过!”
崔夫人道,“道长说的是,曾经有个人一心报国,效命沙场,或许他只看上了我的嫁妆——那是一匹宝马。我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反倒成了那匹马的嫁妆,因为他骑走了马、至死都没有给我个名份,却给了我一个女儿!那么就是他欠我的了。”
“还有一个,杀了我两个至亲,但又救过我两命,那便是两不相欠的了!可他偏偏又死心眼儿,因为我官也丢了、相也破了,年至四旬而从未思娶!”
“而现在这个人我与他相识时已有身孕,却骗他说是他的,这是我一生的大错!那么便是我欠他的。如今他身居高位却放浪形骸不知检点,我虽难过,但想起往事总觉对他不住,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
她接着说,“但道长你不知带给我耻辱的是些什么人爱小的丫环、二侍的寡妇、刑徒的妻子,难道我少不更事的一次过错,要这么多人来教训吗?!道长!因为这些女子,他竟似与那些奴仆、庸官、凶手共拥而眠!而我呢,因为他我又能好到哪里去了!每次的恶梦中,身边也躺着那些奴仆、庸官、凶手”
她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
无谷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怜悯地走到刺史夫人的身边,展开双臂抱住了她颤动不停的双肩,“那么你是怎么进入到高府的呢?”
“他后来说他的夫人死掉了!于是接我们母女进府。”
崔氏说完,许久不闻无谷言语,她猛然发觉自己倾诉得太多,于是抬起泪眼来看无谷道长,却发现道长呆呆的站立,也是泪流满面,于是夫人的担心再一次消失了。
“妹妹,”无谷道,“以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初次见面便说这样多,看来我们彼此眼中的对方都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了!那么我再瞒你便是欠你!实话与你说吧,我便是高审行口中那个早已死去的妻子!”
崔颖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崔嫣、丽容领着甜甜再回庵堂时,夫人已经在与无谷话别,夫人正恳切地说,“也许会在什么时候到道长的身边修行,先与道长订个地方。”
道长笑着说,“夫人玩笑了,夫人若是迈步走进来,那么连三清圣人也会被你踢乱了方寸,再说人人有帐要还,夫人你还是回黔州去吧!”
三天后,高府所有家在外地的都作着归期。
但崔嫣说,她要随母亲到黔州去,反正黔州的事情看进展也快差不多了,那就替下丽容、让她先回西州去,然后崔嫣和苏殷一起返回。
于是,黔州刺史夫人崔颖,西州都督的五夫人崔嫣以及甜甜,在卫队们的簇拥下登车,赶往黔州去。
一路上,崔夫人常常默然不语,她回想着无谷的话,感觉高审行最终欺走了原配夫人,似乎也与自己当初骗他的那句话有关。
她从无谷的脸上看到了她早年操劳的印迹,无疑,自己与无谷在当时的比较中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但是,如果她不让高审行以为崔嫣是他的亲生女儿,高审行也许不会下这样的狠心抛弃无谷。
因为高峻确实不是无谷和高审行的儿子。
无谷对崔颖说,这个秘密她连高峻也瞒着,因为她都不知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他被人掉了包儿,而掉包儿之后的那个孩子同样也不是她生的。
高峻回长安时,曾带着谢金莲和李婉清到庵中来过,那时无谷对他说,他们都是自己生的。因为有母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无谷并不知道,高峻同样怕她伤心,把那个真正牧监的死瞒下了。
无谷希望崔颖也把这个秘密隐瞒下去。
崔颖当然会保守这个秘密,连女儿都不会告诉。因为不论高峻来自哪里,他都是女儿深爱的男人。
第898章 有人无人()
无谷对崔颖说,这两个孩子虽然一前一后来到她的身边,但她感觉着他们就像是一对双胞胎,被人换过来的这个额上有朱砂痣,换走的那个左胸上有心形胎记。
只是令无谷大为惊讶的是,早就不知所踪的、有胎记的孩子做了大都督,而一直在高府中长大、十几岁去扬州任织锦坊令、又去西州做牧监、额上有痣的人却不见了。
崔氏坐在车中,翻来覆去琢磨无谷的话,总是云遮雾罩的理不清楚。如果无谷所说是真的,那么先前做着牧监的那个高峻一定遭遇了什么变故,然后这一个顶上来了。
她有印象,当初她带女儿进入高府时,那个调皮、而有些愤世嫉俗的高峻额上是有痣的。她西州见到高峻时,崔颖也用心看过他额头的痣、但似乎颜色很浅。
这个念头把崔氏吓了一跳,如果自己刚刚想到的问题被公之于众,那么西州女儿的家中会有怎样天翻地覆的变故!
也就是说,年少时曾经在高府中招惹过女儿崔嫣、又令女儿念念不忘的那个高峻,并非现在的这位总牧监。
不过,崔氏从女儿对高峻的态度上,丝毫看不出她对高峻的身份有什么察觉或怀疑,这就又让崔夫人感到奇怪了。
反正车中除了她们母女之外就是甜甜一个小女娃,崔夫人低声问女儿道,“高峻的左胸前是不是有个心形的胎记?”
崔嫣脸腾地红了,有些气急败坏地问,“母亲,除了我们姐妹,没有一个外人知道这个,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于是崔氏就知道无谷说的没错,现在这个高峻并非当初从高府去扬州的那个人。但她感觉无法回答女儿,只好故作生气地道,“好啊,你有了意中人,便把娘看作了外人!”
她不再问,心想高审行曾忿忿不平地、对她说高峻不是他亲生,也就可以理解了。
唉!这可真是一本烂帐!不知有几个人知道西州大都督高峻的这个帐底、又在不知不觉中为着各自的目的故作不知、或是进行着遮掩。
无谷算一个,当然高审行也算一个了,毕竟有一个名义上英武果敢、威名赫赫的儿子,他也真的借了不少光。
然后,崔氏想自己也该算上一个了——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该保守这个秘密。
黔州。
高审行知道,高府的名望和门庭不许他对崔颖做得太过分。
比如休她出门,那样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继而牵连出令人难堪的猜测。而且父亲、弟兄们,乃至西州的崔嫣和高峻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主要的是,自己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但他有能力冷落她、同时让她提携李引的愿望彻底化为泡影。
而对李引这个卑鄙小人,对他为谋高位、出人头地、而打入到刺史内宅来的做法,高审行一定要让他一无所有。
那就慢慢来,抓他的小辫子、给他穿小鞋,每一步的实施还须控制在不让崔颖难以承受的程度。直到再将他逐步打回原形、一脚踹开。让他离着崔颖远远的,生不如死。
然后,刺史的脑海中短暂地闪现了一下刘端锐女儿——刘小姐羞涩的模样。
她俯身续茶时,领口内呼之欲出的冲撞,此时又撞了一下刺史的心。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过好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凭什么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想一想?
洋水县、洪杜县和澎水县引水上山的工程早已告一段落,三县通往信宁县、石城县的大部石渠也已修砌完工。
接下来,只剩下局部的沟通、联贯,使之成为一体的水网,那么黔州的土地灌溉便可互通有无、取多补少,再无后顾之忧了。
李引整天翻越在黔州五个县的崇山峻岭中,而他本职所在的都濡县,反倒许久也没回去过了。
刺史夫人崔颖赶往长安之后,李引感觉着每天的日子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晚上躺下来休息时也觉着异常的乏累,总歇不过劲儿来。
他知道两者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再说总这样想也不应该。高审行对自己委以都水使的重任,那他只该干好这份差事,也好满足崔颖的愿望。
这天,他又到了澎水县的山顶,前一天他通知信宁和石城两县的县令到这里来,商量一下往两县沟联水渠的事宜。
这两个不能自行引水的县眼下的形势也真急迫,好在西州来的苏长史一直都督着补苗保水,看来今年的晚季作物大概能保住了。
但他们目前仍在组织民役担水浇苗,因而两个县令一听说要研究水渠贯通的大事,一溜烟地从各自的县里跑来了。
澎水县的水取自西面的江水。取水水车、巨大的蓄水池、和配套的引水石渠,引着江水绕过了澎水县座落在山洼处的十几座盐井,隔着刺史夫人、西州长史、七夫人丽容操持着栽种的一大片桕树林,像一条明亮的带子,逶迤地上了山。
在山的这边,分别通往石城县、信宁县的石渠就差在这里交汇,各有一段儿大约五六丈远的距离,只要修上石渠,那么大功告成!
但这里仍是澎水县的境内,要修渠只该澎水县来组织着干。
事先,李引也通知到了澎水县令张佶,但另两县的官员早到了,张佶却迟迟不到。眼看着日上三竿,每个人都很着急。
李引派人去叫张县令,等了好久,去的人才回来,说张大人不知去忙什么,衙里找不见,问那些衙役县丞,也都说不知。
李引有些不快,因为他事先已与张佶大人说过。
但石城县令先等不及了,“李大人,不就是修这几步的水渠,澎水县不来人,那我们自行筹措着、从本县来些人,干完了不就是了。”
李引有些迟疑,因为这总是在张佶的辖域之内,越过了张佶总不大妥当。但张佶就是不到场,像是故意的。
李引最后说,那就去武隆渡口找来马津丞,他一直参与引水一事,让他知道一下也好。
不一会儿,马洇果然来了,毕恭毕敬地与三位大人见礼,问有什么吩咐。
但听了李引的建议,马涸却嘬着牙说,“哎呀,不大好啊李大人,我们张佶大人有公务在身,走前严令卑职,要办好山这边地里的保墒事宜,卑职实在抽不出人来修这段水渠呀。”
石城县县令说,“马大人无人也无妨,你无人,我有,我们出人工来修。”
马洇道,“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里是澎水县,却让石城县来人,万一传到刺史大人的耳朵里去,恐怕我们张大人也吃不消啊!”
石城县令急道,“那你就把人拉过来修啊!”
马洇道,大人,卑职已说过了,我正在保墒锄地,哪里有人?山这边下坡的石渠修不上,我就不能放水浇地,到这会儿还是担水浇着,难啊!
李引道,“保墒之事晚个半天也不致耽误事,先把水渠联贯了,水通了,你也不必再担水,怎么就不明白!”
马洇手一摊,“李大人,县官不如县管,按理说卑职只能听张县令的,你去与我们张大人讲妥了,拉几个人,好说。”
接通了渠,山这边的坡地就不必再担水来浇了,不须担水,保墒一事就迎刃而解。但澎水明摆着有人,却不修渠、还在那里担水、保墒锄地!
石城县令对李引道,“总归李大人是六县都水使,澎水县的人使不动,你下个令我去本县拉人,保管马上就到。”
李引道,“好吧,你去。”
第899章 本末倒置()
六县都水使李大人终于发了话,石城县令走后,信宁县县令也跑回去拉人。不到半个时辰,两县县令带着各自几十号民役们就赶到了。
李引大手一挥,开干。立时在山坡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