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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自愿的!”
他说,“夫人为报答小人举手之劳提拔小人的心意,李引早就知道,但此时李引已无良策,就拿小人给长安一个说法!”
刺史大人斟酌着道,“官场,是不能以感情用事的,李引之言也可能是最为妥善的方法。但那些庸官!本官一定也不会轻饶他们,罚!一定要罚他们的俸,罚到他们痛哭为止。”
这便是他认可李引的法子了。
夫人顿时无语,看向高审行的目光里没有不解,没有理解,更没有忿恨。高审行起身说要去前厅拟定奏章时,所有的女子们一句话也没有。
李引道,“大人留步,其实李引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
他是到刺史内宅来,正式向崔夫人的丫环提亲的,“刺史大人,夫人,小人总算想通了,不孝有三但此时李引重回过去,只是委屈了委屈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不知丫环的名姓,一时哽住不说。他深知崔颖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愿意,功名之事化为泡影,那么,便在这件事上按她的意思来办。
“只是不知她还是否愿意,小人越发的像个山野村夫,太委屈她了!”
丫环低声道,“我嫁的是人,又不是嫁的功名”
高审行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说,婚姻之事正该夫人来管,尽可由着夫人来操办,但他到时一定会喝他们的喜酒。
但再一次正式向长安提请罢去李引之职,奏章的份量也就有些够了。有一位从六品下阶的官员为黔州的灾情承担责任,那么刺史的罚俸也可调整为半年。
高审行和李引走后,崔夫人当着高甜甜的面,眼泪就已经淌了下来。就算她一向心机够用、聪明过人,但此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哽咽着对丫环道,“银霞那就难为你了!”
丫环道,“夫人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李引正是踏实可以倚靠的人,是我愿意,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夫人你言重了。”
今晚,夫人第一次拉着丫环同睡,说要给她讲一讲大婚之事,她立意要隆重而热闹地把她送入都濡县李引的家中,因而苏殷和崔嫣就被挤去了客房。
回到寝室,回味着婆婆难以言表的、百味杂陈的表情,苏殷久久不能入睡。这是一位让她由衷钦佩的女人,而夫人与李引之间的那些恩怨纠缠,让她直到夜深了还大睁了两眼。
李引还算个好官。
她想,相比李承乾由太子到流徒的惊天变故,功名上的任何事,没有谁,能够比她看得更云淡风轻了。
她也向往西州家中那些姐妹们的生活。
柳玉如天生丽质却不修容颜,满足于每天享受被高峻一个人呵护、关注的小鸟依人的生活,而她每天也只专心于一个人、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什么让她急眼的事。
她的所有的智慧由于专心而显得绰绰有余,因而美丽也是由内而外取之不竭,就像一朵分外娇艳的花,让所有女人们羡慕、却不知她到底扎根于什么样的秘密土壤。
谢金莲极易满足,只要是这个家中的一员,并占到了老二的位置,她便再无所求,她仿佛与高峻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
因而她对姐妹们时而的容让或退避、简单而心无城府的生活,使她的位置越发像理所当然。
苏殷想到了所有人,比如樊莺,连柳玉如也不敢轻易开罪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思晴,贵为公主却甘愿收敛奔放的内心;崔嫣是唯一一个敢于在柳玉如面前对着高峻要求宠爱的人;李婉清总有一种令她敬畏的东西,丽容狡诘聪颖让人摸不透
那么自己呢?苏殷想,自己为什么舍弃了家中丰富多彩的生活跑到黔州来呢,自己的秘密又是什么,可以让高峻看向自己的陌生目光中多出一些亲近?
丫环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我嫁的是人,不是嫁的功名。”
在关键时刻,苏殷愿意用她所有的功名来换这样一种身份。她可以抛却自己所有的功名,只为婆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然后像个失败者那样,回到西州的家中去。
高审行整整润色了一夜,终于满意地伸着懒腰从书案后站起身来,案子上扔着数不清的写废了奏章,李引的加入让这份奏章终于有些份量,是官员总要有些担当,而六县都水使恰如其分。
昨晚李引的登门求亲,让高审行的心中稍稍顺当了一点点,看得出他是真诚的,而丫环闻知此信,脸上的幸福表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那么好吧,为了此事,高刺史决定,至少保留他一个下县令的职位,然后再把他安排到黔州最为偏远的县份去。
他不想再耽搁了,马上要吩咐人把奏章送出,六百里加急。
但西州长史、他的八儿媳款款走了进来,对着他万福。
现在连早饭时间都未到,苏殷对刺史道,“父亲大人,儿媳请求罢去西州长史,换下李引大人的都水使之职总归是我协助抗旱不利。”
高审行道,“你胡闹!知道此事的严重后果吗?高峻知不知道?我不会这样写奏章的,你快回后宅去!”
苏殷道,“父亲大人,我意已定,不然媳妇也要往长安写奏章!”
第934章 缓敌之计()
她的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刺史不敢再说她胡闹,万一她真胡闹起来把奏章送到长安去,高审行丢不起这个人。
高审行坐在那里,猜不透苏殷只过了一宿的时间因何变得这样坚决,简直与昨天晚饭时判若两人。
他怀疑是夫人崔氏夜里与她说过些什么,夫人在这些女子心幕中的地位远远高过自己。估计是崔氏明着不敢反对李引的意见,转而让苏殷来施加影响。
“你还是有些不持重了,你是以西州的名义来的,将来怎么回西州去?”
“父亲大人,媳妇就是为了痛快些回西州去,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再者,我大不了不再做西州长史,但总不能来黔州协助一次抗旱,最后让黔州两位干实事的官员面临罢职的危险也许我来黔州的目的就是为此。”
高审行有片刻的感动,苏殷所说黔州两位干实事的官员里一定包括自己,当然也包括李引。
“可你如何回去见峻儿的面,要知道,你是他派出来的,这是个颜面问题。你还是皇帝陛下亲命进入我高家的,想没想过陛下听到此事会想什么?”
但苏殷不为所动,让高刺史领教了什么是一位女子的任性。
最后他有些气急地对苏殷摆明了观点:李引罢职是他跑到刺史府自愿请求的,而且夫人为了以示安慰,已经拍板,近期内把贴身的丫环嫁给他,这个方案最利于黔州的稳定。
而西州长史的罢职无疑动静太大,惊动西州不说、也会惊动长安,还会成为天底下的笑柄——黔州一州的政务大事,却让西州远道而来协助抗旱的一位女长史担责。
刺史说,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黔州就没有一个能担些责任的官员了?
苏殷仍然坚持,并换了个方式对刺史说,父亲大人,如果你认为我这个西州长史担责不大好看,那么我又是高府中人,这总行了吧。
刺史有些气极败坏,叫着,“请夫人来!”但随后改口说,“我去与夫人理论!”
原来,因为黔州雨灾及其损失,人人躲着高审行大远、生怕沾到一星半点儿,这下子可好,接连蹦出两位六品以上的高官愿意承担责任。
但高审行知道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时间不等他。
他赶到后宅来见夫人,苏殷也跟过来。几句话过后,高审行就知道苏殷的主意并非夫人所教,他私下里求夫人道,“你说说她,偏要也写奏章,而且可以预见,只要她写了肯定与我相拧,这不胡闹了?!”
崔夫要听罢,笑着欲问苏殷,但看她那副坚决的样子,遂对高审行道,“老爷,那就把他们两个——我是说苏殷和李引,一并写上去吧,就请皇帝陛下定夺。只是这种事我是做不了主的,必要老爷作主——我要操办李引的婚事!”
“可明明一个人丢官也就可以,为何两个都要抢上去!难道夫人也以为这是吃李引的婚宴么,生怕落到后边!”
夫人就不再好好理他,“那就两个都不写,老爷你再作主写上去另外一个什么官员,只要能担些责任的,可为妻放眼黔州官场,已再找不出半个了!”
夫人知道,自己与李引的那些恩恩怨怨,早已被这个西州来的八儿媳看清楚了。苏殷知道自己的愿望,当然也不想因为高审行的挫折让刺史夫人蒙羞,苏殷选择罢了自己的官职。
事情僵到这里进退两两难,但高审行仿佛已经看到,皇帝陛下正眉头紧锁地看山南西院送去的奏章。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随即大声吼叫道,“岂有此理,道理和她说了一万句,主意却一动不动,真不知道高峻在西州是怎么看这事的!是怎么看她这个人的。”
苏殷被他最后这半句话激发,也不吱声儿,扭头进去对丫环道,“小妹妹,你给我找笔墨!”
高审行颓然息声,气得心里突突乱颤。至此才意识到台州亲家所说的女儿任性,果真不是妄言。
他在外面团团转圈子,不知苏殷要怎么写,而夫人崔氏不温不火,也不劝阻,成心想看刺史的笑话一般。
苏殷所写的奏章就要比高审行痛快得多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拿着写好的奏章走出来,又抬头往两边看,像是要找个什么人替她送到长安去。
高审行气不打一处来,他站在苏殷当面,把手一伸,“你先把奏章让本官过一下目。”
苏殷有些迟疑,拿着奏章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看。崔夫人道,“殷儿,给老爷看看嘛,车夫都能看的东西,刺史当然也看得。”
这是一份持诏协助抗旱的长史写给皇帝的奏章。苏殷在奏章中把抗旱失利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别的人一个也没涉及——好也不说、坏也不说,只是请求陛下准许她辞去西州长史之职。
高审行看那份奏章,文辞通顺,中规中矩,因为牵涉的人一个也没有,因而看起来一点都不费脑筋。
但他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儿,一时又说不好。而苏殷像是在等待着刺史大人把奏章交还给她、好让她从速送走。到后来,苏长史都有点眼巴巴的意思了,高审行还在捏着奏章琢磨。
如果把奏章交还给她,那么刺史大人的奏章也就宣告作废,同时也就对此事失去了控制。
不把这件事情想明白了,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于是刺史随手把奏章往袖子里一掖,对西州长史说道,“嗯,文理尚还通顺,但看来你奏章还是写的少了,不够全面。黔州之抗旱大事,又是雨灾又是盐井,你只写这么片面怎么行!”
苏殷道,“那么,父亲大人把它给我,等媳妇再去推敲。”
高审行道,“算了,我打算召集黔州各级官员,把它拿出来当面推敲不是更好,呃你婆婆正在忙丫环的喜事,你去帮帮她。至于奏章,如若我们商量着没什么改动,就直接替你送走,你就不必操心了!”
他为自己临时冒出来的缓敌之计暗自高兴,扭头就往外走。全然不顾苏殷眼角湿润,不知是气的、还是无奈。
崔氏看了只能叹了口气,原来高大刺史还会这一手,这是她也没想到的。
高审行袖了苏殷的奏章,马上迈步要出二门,冷不防从外面跑进来一位护卫。因为匆忙,正好一下子与刺史撞个满怀,把刺史大人撞了个趔趄。
刺史一边退了两步险些摔倒,他大怒,指着护卫的鼻子就要开骂,但护卫道,“大人,西州大都督到了,人已在前厅!”
高审行没听清护卫说的是谁、什么事,但屋中的崔嫣先听清了,立刻跑出来问护卫,“他到了哪里了?”
确认之后,再跑去拉苏殷,“苏姐姐,是峻来了,一定是接我们回西州的!”两人拉着手,在二门边越过仍愣着神儿的高审行,赶往前厅来看。
第935章 再等一旬()
高审行正在黔州猜测的时候,其实他猜的一点儿没错,大唐皇帝此刻正在看的便是山南西院递呈上来的、关于黔州在八月中旬的大雨中淤井一十四眼的奏章。
看得出,因为是高府人在黔州主政的缘故,山南西院的陈述没有过多的添油加醋。但事体重大,他们也绝不敢隐瞒,该有的数据一样不少。
比如,山南西院所属的一百六十五眼盐井,按所处地域的雨量看,黔州并非最大的。山南西院所属盐井的淤废总数——共有十四眼。那就全部是在黔州了。
已经不用再罗哩罗嗦说些别的了。现在皇帝急于看看来自黔州的奏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