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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下来仍然要从速确定相关的责任,不然黔州的情况再晚报上去、等着长安问下来,那就极为被动了。
这件事是个门槛,总得抬脚迈过去才成,但刺史大人不知道应该先迈哪只脚。他关心地问女儿,“峻儿怎么还不回来,可不要晕在山上半路。”
崔嫣笑道,“有樊莺在呢!再说也该回来了,我们不必担心。”
第937章 可不可行()
正说着,高峻便被樊莺搀扶着,慢慢从门外一步步捱进来。甜甜人虽小,但也尽心尽意地拉住他的一只手,生怕他摔倒的样子。
高审行头一次当面关切地问他身体,叮嘱他好生休息。但他还是希望高峻能够在客厅中停留片刻,好让他有机会说两句黔州的事、也好听一听高峻的见解。
但是高峻仿佛已经累到了极点,有气无力的样子,连连说在进入黔州时也淋了雨,眼下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殷、崔嫣两人在旁边极力地忍住笑,不想被刺史大人看出门道,于是急忙扶高峻再回客房,只留樊莺在桌边吃饭,然后再端些热汤进去服侍。
晚上,高审行再回前厅去休息,樊莺、崔嫣、苏殷与高峻在一起,甜甜被崔氏拉去。崔氏躺下后悄悄问甜甜,“你父亲和三姨娘带你去了什么地方?”
甜甜对这位年纪不大、又很美貌、对她又很和蔼的婆婆很心近,知道以后又会和这位婆婆在一起了,因而一点都不认生。
她说去了山上,高大人还抱着她走了很远的石渠,看了几座高大的风车,有的地方一根庄稼都没有,但有的地方就郁郁葱葱长得很好。
甜甜说,后来他们一起进了一座城,高大人和三姨娘还打听一个叫李引的人,然后去了这个人的家里。
崔氏紧张地问,“去了以后是什么情形?”
甜甜说,这个李引家中正有好多的人收拾房子,屋子刷得白晃晃的,还打了不少的家俱。然后帮忙的人都走了,高大人和李引在一起吃的饭。
崔氏问,“那他们说了什么?”
甜甜说,说了许多话。但只是,明明那个人是李引,但高大人却叫他“李米”,而这个人一点也表示不惊讶
“然后呢?”
甜甜说,然后他们就辞别了这个人,再到了另一条巷子。但高大人只是在巷口拉着我,只有三姨娘一人进去了一个院子。
孩子说,不久就听到院子里有个什么女人在大声叫痛、求什么人放过,说什么再也不敢了。但别的就什么也听不清。不久三姨娘就出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崔氏连忙道,“乖孩子,赶快睡吧,大人的事真是复杂,我们还是不要记、也不要想了。以后你三姨娘、五姨娘、八姨娘都得回西州了,连丫环那妮子也嫁了人,婆婆身边就你一个伴儿了。”说着便搂了甜甜入睡。
崔夫人知道了高峻和樊莺今天的去向,也知道自己、李引以及高审行的那些事再也瞒不了他们。
高峻和李引在剑南道时,曾经是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李引因此才落到了丢官罢职、挑着担子贩虾、卖山果的地步。
乍一听高峻打听到都濡县、去与李引相见,崔夫人的心中还有些担忧,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再节外生枝。
但听这孩子所说,好像两人自始至终的都很客气,还在一起吃了饭,那么也就是说,高峻认可了李引目前的身份。
她还想到了樊莺的身手,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不知樊莺如何地教训了给自己带来耻辱的那个寡妇。再想一想他们回府时,高峻病病歪歪、而樊莺若无其事的样子,崔氏都觉得有些好笑。
忽然甜甜又睁开眼,有些神秘地对崔氏道,“婆婆,我还有句话”
崔氏就更觉好笑,怎么凡是高峻家来的人,不论大小,个个都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她笑着问,“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
但甜甜道,“三姨娘告诉我,让我和婆婆说的,很要紧。”她把一只小手拢在崔氏的耳边,悄声低语。崔夫人听着,连连点头,“嗯嗯”着答应。
而在此时的客房中,西州大都督变得一丝病容也没有了。与三位夫人进去后、关闭了房门,又在苏殷和崔嫣的注视之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只油亮的烤鸡,又说没有酒。
在黔州刺史府,这几人之中谁都没的苏殷熟悉,包括厨房中的那些仆妇厨子们都已认得她。苏殷听罢,便与崔嫣悄悄去了一趟厨房,提了一坛子酒和两样小菜回来。
高峻笑道,“总算来一趟黔州,居然先被刺史大人警告来得人太多、管不起饭,那我们只有装病不吃、然后去偷来了!”
四人喝着酒,再商量了好一阵黔州的事,这才躺下休息。屋中只有两张床,崔嫣不等让,就抢到高峻这里来,让苏殷和樊莺睡在一块儿。
自从赶去长安、再赶来黔州,崔嫣感觉已经有好久没有和高峻在一起了。那边床上的两人一整夜悄无声息,崔嫣也不敢有多大的动静,只是火热地依缠上去,在黑暗中与他对嘴、让他揉搓,倾诉相思之苦。
第二天,人们都以为一位驰骋沙场的西州大都督,听说又身怀绝技,那么就算偶感不适、也总该爬起来对黔州之事拿出些见解。
但他们听说,大都督连床都没起来。
西州长史昨天给众人吃过定心丸以后,众人今天是赶过来听一听、再参与一下这回的责任该如何定论。但出人意料的是,刺史大人迟迟也不露面。
后来才听说,刺史大人也病倒了。而且是在连夜思考黔州灾情时发的病、被家人们连夜从前厅抬去了后宅。
官员们连忙赶去探视,发现在至少有两名郎中出出进进,里面飘出浓重的草药味道。
而刺史大人躺卧的床前挂着帷幔,人看不清。刺史夫人仿佛夜里没有睡好,她不要众人打扰刺史,刺史在里面有气无力的地吩咐说,让他八儿媳主持着完成奏章,列位同僚要同心同德、一定要共同协助她完成这件大事。
转眼间,黔州刺史和西州大都督就都病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西州女长史的思维是跳跃和灵动的。她还是没怎么提到究责之事,而是着重引导着众官员如何减灾。
她说,如果当初另四县都听从李引的主意,黔州减产也不会这样厉害。那么接下来,各县做些亡羊补牢的事也是应该。
众人齐声说“应该!!”
长史再道,刺史大人积劳成疾,仍然在惦念那十四眼淤废的盐井,说对不起圣上的重托。张佶竖着耳朵往下听,苏殷再道,“但掏挖十四眼泥沙淤住的盐井,怎么不比在岩石中打十四眼井容易?”
“不但要立刻挖活这十四眼井、以示我们黔州政界知错必改的决心,而且我们还要将功补过,再打出他几眼盐井来,想来陛下知道了,怒气也就该剩不下多少了。”
众人立刻响应,齐声问道,“不知长史是怎么筹划的?只管讲出来,我们无不听从!”
苏长史道,“黔州六县有四县一棵庄稼都不剩了,为示惩诫,这四县今年要协助澎水县挖活十四眼井,年终完成。明年一年,六县须各打出一眼盐井,不知可不可行”
第938章 不算最惨()
澎水县县令张佶即刻高声响应。一场突如其来、打得人们措手不及的雨灾,应对之策在众官员们的感慨中,渐渐地被西州长史排出了眉目。
苏殷给众人分析了黔州来年的问题:今年的开荒补种,黔州府库已经颗粒无存,局面让人提着心始终放不下,因而力保今年都濡、洋水两县的收成至关重要。
因为来年,这两县的收成既要保一州之生计、又保预留出明春的粮种。她分析说,一年来黔州人口未增、只是土地增了一倍,试想以往年八成的产粮要对付过这一年,只须多备出一倍粮种即可,也没有多难。
但是,这两县再也不能出现什么差池了!谁能保证今年后面的日子不再下雨?众人皆以为然,又听她说,“按着刺史大人的意思,要上表长安,给在大雨中力保粮产的都濡、洋水两县升为中县。”
长史说,不过淤了盐井的澎水县对不起了,就由上县降为中县!长史说罢去看张佶,张大人虽然感到了突然,但再细想想,也就接受了。
从上县至中县,那么他的品阶也就由从六品上阶、降至了正七品上阶,与由下县升上来的洋水县持平了,降了两阶。
苏殷对众人说,在座的虽然大多数没有受到什么苛责、也无降职之忧,但回去后都好好想一想,你那些石渠,是不是立即着手,在六县都水使李引大人的指导下改造排洪设施?
人们以为西州来的女长史大概要回去拟写奏章了,后来才发现事情还不算完。
她吩咐衙役、速去澎水县盐井上,把原武隆渡口的津丞——马洇捉拿归案。同时要捉拿到案的,还有上次在澎水县、石城县水渠贯通中、因为无理取闹而被西州女护卫们射伤的澎水县民役。
张佶内心的惊骇无与伦比!他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尚没有最终过去。随着马洇的到案,对自己的考验才真正开始了。
他有些猜不透,这位自从一见面、就温和少强的西州女长史,只是陪着刺史夫人栽栽桕树、算算民役们的津补帐目、拎了花锄上山、督促一下锄地保墒的西州女长史,因何忽然变得这样强势。
她把搞得连刺史在内都焦头烂额、官场众人心内惶惶的黔州雨灾,只用两天的功夫便分拨得干净利整,升的升、降的降、奖的奖、罚的罚,今年、明年都有了个筹划。
可刺史大人先拿出来的、她写的奏章上,表明她曾经是拿定了主意、要把自己一罢到底了事的。
刺史和西州大都督一直在“重病”之中,而前厅的案情已经见了分晓。
那位被女护卫们在大腿上射过了一弩的澎水县民役,自从负伤之后,庸役也不能出、县里也不闻不问,一直为自己没有得到一文大钱的津补感到委屈。
此时,当着西州女长史、和黔州几乎全部的县级以上官员们,只是被黔州府凶神恶煞般的衙役狠打了三杖下去,他便什么都招认了。
对他这个层次的喽啰来说,幕后指使他的武隆渡津丞马洇,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官员了。
他供道:上一次在水渠贯通中纵民搅扰、放水冲毁工地,都是马洇的主意,不幸的是,马洇随后就罢了津丞之职,应给他的好处一样也没有兑现。
马洇对民役的指证供认不讳,都是他干的。苏殷再问他身后有无主谋时,县令张佶恶狠狠、脸色苍白地暗示马洇,有些话不说是没有事的。
马洇像抽了脊梁,说他只是怀恨在心,故意使坏。至于他因为什么事情怀恨在心,苏殷就不再深究。
但在黔州众官员们看来,大概一下子都想到了因为复验刘端锐一案、刺史高审行以渎职之失、罢去他县令之职的事了。
接下来的事情连张佶都不清楚了,因为苏殷再问马洇,“盐井被淤十四眼,马洇你就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苏殷按着高峻的话说,“她”已现场看过,澎水县的石渠也有人砸过了,而且所砸开的位置就是为了把山洪引到盐井的方向去。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所处位置更为低洼的那片桕树林,能够挡住冲击下来的泥沙,而洪水却从另一面冲下来了。
张佶知道,李引在大雨前建议过:在石渠的恰当位置砸开泄洪口,把雨水引到山谷中去。当时他顶着未办、而是跑到黔州刺史府来请刺史大人的示下。
马洇没有替自己辩解,也承认了。
因为他亲自上手,挥动着大锤砸那些石渠时,盐井上有人看到的,没有人问他,因为都水使李大人刚刚走。
但对于眼睛盯到他身上的西州长史来说,是不难找到几个证人的。
张佶真没有吩咐他做这件事。而此时此刻,张大人也真没有落井下石地责问他,看起来也不怕马洇在此事上反咬一口,清者自清。
马洇说,这又是因为怨恨,因为刺史大人把他再次到手的津丞之职撤掉了。苏殷道,“你若非因为怨恨、私自去都濡县半夜开闸放水,又怎么会失了津丞之职?”
苏长史对众人道,她因为举荐马洇失误,间接地造成了此次盐井被淤废的结局,那么她一定要上奏长安,自请降职。
而马洇,心胸狭隘、因私泻忿、数次破坏黔州抗旱引水设施,按律流放三千里,即刻起发配岭南道——崖州,六年不得回。
一件搅动黔州官场的大事,终于尘埃落定,虽然抗旱一事的结局有些惨淡,但按着西州长史所说,结果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