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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第5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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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利不觉一愣,细思高峻所念,竟然与信中之意完全相反。

    上面那些骂人的话,在高峻的口中变成了苏伐极为恭敬之辞,而这位高大都督也把他自己和九夫人丽蓝比作了废物!这让他几乎忍不住要掩嘴而笑。

    刚刚想到掩饰,高峻却“啪”地一声将羊皮信往桌子上一拍,说道,“我哪里认得!但这上边两个一对儿、画着六个环子,想来是苏伐怕我不懂酒是用葫芦装的,特意画出来。”

    众人伏过来看,原来所谓的“天山蝌蚪蛇”,就是在弯弯曲曲的一团笔划上面、再单单地点着一只蝌蚪。众人这才知他开玩笑,纷纷举杯再喝。

    众人喝到将至半夜,意犹未尽。但阿史那社尔和郭待诏都起身说走,两人各有一城防务,不能彻夜不归。

    丽蓝客气地挽留大嫂柳氏,柳氏道,“我得走,看看高峻邋遢到什么样子了,袍子得换、胡子得刮,我也不耽误你了。”

    众人起身,丽蓝也扶着高峻起来,但羊皮信就被高峻搁在桌子上不拿。

    野利已看出这位九夫人投鼠忌器,不大可能当众揭开自己的底细,便大着胆子侍立在有西州高官、主要将领在座的席边,以为能偷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

    但听到最后,也不过如此,这些人喝到近半夜除了开些玩笑、吹些牛,竟然什么有用的军国大事也没说。

    而此时,九夫人丽蓝已吩咐伙计,给醉意朦胧的高大人开单间,野利起身要进去,但丽蓝瞥了一眼高峻丢在桌上的羊皮信,对野利道,“你,去收拾桌子!”

    野利的身份是伙计,老板娘发话他只好留下,心说一会儿九夫人扶着大都督进去,不知她敢不敢下手,能不能得手。

    丞相那利走时,给野利留了一只鸽子,让他在丽蓝得手后,放出鸽子给龟兹城报信、再找机会干掉丽蓝,务必不让此事与龟兹城牵上半点干系。

    收拾完桌子上的残席,再有两三个伙计把柜台搬进来恢复原样,东挪西挪的比量了好半天,野利挂记着单间里的动静,也与他们帮忙,拖延时候。

    丽蓝这是第二次单独侍候着高峻泡池子,上一次是在旧村温汤,她给高峻剪了一只脚上的趾甲,惹了多大的麻烦,高峻酒醉中像暴风一样的发泄和冲撞,而柳玉如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一次,父母在沙丫城,丽容在长安,而她在侯圩村有个重要的抉择。

    高峻入池,在里面笑着对她道,“你不来一起泡泡?”听得出他很清醒,酒比上次喝得少多了,语气中有着十分自然的味道。

    丽蓝道,“哦,我、我想起还有东西没拿进来。”

    她匆匆地出去,到外单里打开一只小小的木柜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白手巾,银亮的剔刀,剪刀,小锉,精致的木制皂角盒子。

    她穿着衬裙、匆匆由里面拿了手巾进去放在池台上。高峻坐在池中正对她的位置,目光有些贪婪。丽蓝逃跑似地再出去,把皂角盒拿进来放在池台上。然后站在池台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高峻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一乐,“丽蓝,还有东西要拿么?”

    丽蓝摇摇头,高峻问,“不拿剔刀进来?”

    丽蓝略带哭腔地摇头道,“还是等樊莺回来再说吧!我怕我手抖。”

    高峻道,“樊莺也没少在我下巴上拉口子,不妨事。要不你就拿进来!”而丽蓝已跨入池子里,进去后抱着肩蹲在水中,感觉两条腿在不住地打颤。

    高峻在池中“哗啦”一声平移过来,在水中扶住她,“你父母在龟兹城,我们慢慢想办法。”

    这一句话便给了丽蓝力量,腿也不颤了,放心地往他身上一偎。高峻坏笑着扒去她衬裙,蘸了皂角粉,在她身上涂抹,一会儿又让丽蓝失了力气。

    丽蓝问,“我正为此事发愁,但野利在那里盯着,我又不便说,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知道的?你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峻退入水中,只露个头说:

    “你父母是田地城的本份住民,很少交往,也很少在大清早外出。我清晨从门前经过,便见门上有锁,已经有些奇怪,然后在门外的地下发现了龟兹羊皮信。你们没有亲戚,更没有龟兹城的亲戚,那么这信一定不是送给他们、而是别人丢在那里的。”

    “这样便出现一个问题,你父母不致于在早晨锁门后看不到地上的信,很可能两位老人家是连夜走的。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匆匆地、连夜出门?去哪里?”

    “我门边拾到羊皮信时,信上没有一点土渍,那么,明明看到门上有锁,丢信人跑到门前去做什么?难道丢信人也是夜里来过这里?”

    “而两位老人心中大概只有丽容和丽蓝,丽容在长安,身边姐妹众多,她有什么事也该我先知道,他们实则是在担心在沙丫城的你呀!”

    高峻躲到水里慢慢道来,丽蓝听得身临其境,听到此处禁不住轻声道,“哦,我的娘!”

    高峻说,“我一到侯圩村,没有看到两位老人家在你这里,那么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联想到龟兹羊皮信,如果他们出了远门,那多半是在龟兹了。”

    “我再看到了一位不守规矩的伙计!一位不大正常的九夫人,这个判断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了。他不端酒饭、不上菜,却一直贼眉鼠眼站在后边听我们说话,这不正常。你有我派来的分队长,却任由他站在那里,这也不正常。”

    “于是我便拿那块羊皮信试他,明明他看懂了,却极力掩饰着不吱声儿,这也不正常。还有你在酒桌上的神色也不正常。你方才出出进进的也不正常。”

    丽蓝吃惊地问,“哪里不正常了?”

    “按理说我胡子老长,郭大嫂临走也提醒过你,你出去两次总该把剔刀拿进来。我提醒你你也否认,难道这正常吗?”丽蓝身子僵硬,满脸通红。

    “哦——峻,你还想到了什么?”

第1000章 军国大事() 
“你曾经短瞬地动摇着、要不要按他们所说的去做,好换回你的父母!只不过你一连出去两次也没把剔刀拿进来,对我还算有些情谊。”

    “不,我一直都没想过把它拿进来!我的反常只是在担心父母,而野利一直寸步不离、又不能直接和你商量。”

    “有你在,我父母还有些希望,即使救不出他们来,苏伐为难两个老人做什么!假如没有你苏伐认得我是谁?丽容她们也不会放过我本来很想给你刮一刮胡子的,但有那利的话在那里,我就更不能拿它进来了。”

    高峻听了,脸上浮现了笑意,虽然只有个脑袋露在水面上,但水底下就把一只脚伸过去在她身子上点了点,“说,那个伙计”

    “他叫野利,是那利特意留下听消息的,但你一定都看到了,他想进来放水,我都没让啊。”

    “去拿剔刀。”他看着丽蓝说道。

    这次,丽蓝痛快地出水,去拿了剔刀来。一边手法熟练地给他剔须,一边问道,“峻,你一定已经有了办法,不知要怎么解救我父母?”

    高峻说,“方法多了,比如集西州、庭州、伊州、康里城待诏大哥的兵力、沙丫城阿史那社尔的兵力,给苏伐来个兵临城下。”

    “但一则此时接近年底,不说各州调兵须要都护府请示长安,难免夜长了梦多,仅所有军马的草料全部都需自带,劳师动众的开销太大了。

    “二则,苏伐有可能服软,主动将两位老人送出城来;但他这人要面子,我猜他极有可能硬扛着,那么我们经过苦战,最后虽然也能取了龟兹,但两位老人家的安危就不好说了,此法不可取。

    “还有个法子,便是由我潜入龟兹城什么?你说救两位老人出来?笑话!你当我是神仙!我只能进去看看,能否有机会擒了苏伐,来个以人换人。

    “但这么做我的把握也不大,那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苏伐的身手也是了得。他只要挺得过片刻,我自己要如何出城还得费些周折,而再想救人可就难了!

    “还有个法子,便是将谢广擒获的一串偷金贼拿去换回两位老人,但这么做,就便宜了那些贼子,别说我有些不大愿意,苏伐肯不肯换还两说着,万一让人家拒绝了,失了面子不说,再往下便被动了。”

    丽蓝手法轻快,动作轻柔,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软也不行、硬也不行,就再也没有好办法了?你可不能丢下我父母不管!”

    高峻水下的一只手在丽蓝身上游走、探寻,笑道,“剔刀在你手里捏着,我哪敢说个不字!”

    丽蓝佯嗔地搡了他肩头一下,“别卖关子,我都急死了!”

    高峻道,“既然前头的办法都不合适,那我只能做些妥协了,把面子扔给苏伐!”

    野利一直留在外边,越到最后越是疑惑,因为单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心说是不是赶紧开溜为上。但就这么回去了连个确切的信也没有,不好与丞相那利交待。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野利才看到西州大都督容光焕发地从单间里出来,丽蓝跟在他身后,脸上的忧豫之色一扫而光。

    野利连忙站起来,也忘了施礼。

    高峻对他道,“野利,”野利身上一颤,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但大都督的神色并不严厉,野利躬身道,“大都督有何吩咐?”

    高峻说,“我与苏伐在打斗中相识,对他极是钦佩,我们许久不见了,想与他聚一聚。丽蓝已将事情都与我讲过,在下对苏伐城主照顾我岳父岳母十分感激。我这便修书一封,烦劳你带去给苏伐。”

    野利身份败露,不但没有危险还能全身而退,心下已很知足。听了大都督的话便道,“都督、九夫人尽可放心,小人一定办到。”

    当下。丽蓝款款走去,亲自拿了笔墨进来、在柜台上铺好了。她一向知道高峻是从不动笔的,便握了笔等他口述。

    但高峻道,“给苏伐写信却要个女人代笔,字迹虽好,也是不尊重了,我自己来。”说罢从丽蓝手中接笔过来,也不寻思,便刷刷写就,递与野利道,“有劳。”

    龟兹城,苏伐和那利静候沙丫城消息,最后两人一同登城,在南方的天空里一只鸽子的影子也没有,但有一匹马飞驰而来。

    野利将西州大都督的亲笔信呈上,苏伐展开来看。内容极是精简,但纸却用了四、五页。字太大了:

    “苏伐城主钧鉴:阔别已久,偶思聚首。弟恰至沙丫城,机会难得。感谢城主善待丽蓝父母,一日后,弟拟于沙丫城北八十里设宴,与城主共饮。你我只带亲随,莫动刀兵。一叙别情,二接岳父母回城,三使侯海兄妹相会,四议两城米市价格。如有意一会,则放鸽传信。西州,高峻。”

    那利道,“大王,其意可明?”

    苏伐道,“很明白,想来高峻投鼠忌器,不想撕破脸皮,前三条纯粹都是玩笑,但第四款却是极具诱惑!”

    那利道,“沙丫城北八十里,正是两城中间,一片空旷藏不得重兵,看来高峻也算诚恳,大王去不去?”

    “为何不去?放着好处不去,谁会费酒费肉地替他养岳丈!难道临近大年底的,丞相想把他逼急了动刀动枪?”

    野利拿出一只笼子,丞相那利看到他给的灰鸽子已换作了白鸽子,“我们回信赴席,只是不知才一天时间,高峻在那处地方能安排到何种程度。”

    苏伐回信,白鸽放飞,接着便吩咐人,“去那里打探一下,高峻是不是已经操持着准备。”

    但去的人回来道,一后晌午、一晚上,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苏伐又疑虑道,“莫不是高峻耍笑?”

    信已回,苏伐是必要赴席的。天一亮,一支精干的百人卫队护着苏伐,一驾车子里面坐了丽蓝父母,往约定地点而来。

    为稳妥起见,丞相那利带大军两千,延后五十里驻扎以应不测。

    苏伐先到,风和日丽,沙地光秃秃的一望无际,哪里有什么酒宴!正在疑虑间,只见南方尘土飞扬,有五十多人飞马而来。

    及至渐渐的近了,看出来是四十八名威武的西州卫士与大都督高峻,还有一人正是侯海。

    另有一位女子也骑在马上,衣裙飘然,面似梨花风情万种,苏伐猜测一定是九夫人丽蓝了。

    西州卫士跳下马来,从马上拽下一柄高竿大伞往沙地上一戳,再有人携下一方矮木几放置在伞下,再有一坛酒、两只空碗、一碟儿剥好的生花生豆摆出来,然后都往后一退。

    看来是再没什么,全部的都在这里了。

    苏伐气得差点没乐出来,心说这便是你一位大都督口中的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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