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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两行热泪便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身后响一起一片女子们低低的啜泣之声,物是人非,阴阳两隔,所有西州来的人无不落泪,阁老音容笑貌宛若昨日,但再见已难!
晚上,高家的职事官们纷纷归府,除了高审行全都到齐了。大伯高履行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任滑州刺史;二伯高至行四十八岁,任国子助教;三伯高纯行四十七岁,任将作监丞;四伯高真行四十六岁,任亲王府长史;六叔高慎行今年四十一岁,任太常寺太祝。
长一辈的都算上,品级最高的本该是老五高审行,他是黔州刺史,正四品上阶。之后是高履行,正四品下阶,后边依次是高真行从四品上阶、高至行从六品上阶、高纯行从六品下阶、高慎行正九品上阶。
但是阁老临终有遗言,偏偏当不当正不正地、指名让哥六个里面最有出息、品阶最高的老五高审行丁忧。这便是一下子掐去了高府中冒尖儿的、正是年富力强的一个。
直到和高峻说起这件事情时,大伯高履行还有些不理解,“按着齿序,本该是我丁忧的。”
他看了看高峻身上此时还穿着的从三品西州大都督的官袍,又转忧为喜,“不过我们兄弟连老五都算上,站在高峻的面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指的正是高峻的职位,出任大唐的兵部尚书之后,高峻的从三品已经算老皇历了,老皇历已经高出了高履行两级。而现在高峻是正三品,高出他三级。高履行的言外之意,高府的大梁恐怕非高峻而不能挑了。
高峻笑着道,“大伯说的哪里话,我虽然职位高一点,但有时仍不稳当,在家中更不敢托大。如果看小侄哪里做的不妥贴,几位叔伯务要直言指教。”
柳玉如也接话道,“尤其祖父过世之后,大伯便是顶着门户的头一人,家中所有人都可管得,更不要说他一个晚辈了有时还荒唐!”
一边说着、一边再去看高峻,她脸上挂着笑意,也不说这个“荒唐”指的是什么,但她神情分明是说,“你该懂得!”
东阳公主自打接西州的人们进来,便先看崔颖脸色神情,青若英的复出让崔颖的身份有些尴尬——本来是以着正牌五夫人娶进来的,这么一来就成了侧室了,也不知她再度入府是个什么心情。
东阳公主在同辈的妯娌之中与崔颖最心近,因为她一直就认为,高府中的这些少夫人们,也就是她与自已能撑得起门面,因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至于青若英,东阳公主对她还是尊重多一点。
自从崔颖到到西州后,又去山阳镇服侍月子时回过高府一趟,这就是东阳公主与她第二次相见。
上次相见时她是正室,这一次身份就变了。公主发现崔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气色也比上一次好看许多,心中就有些奇怪。
此时柳玉如正好话音刚落,公主发现崔颖像看女儿一般地看着柳玉如,眼中含笑。公主便恍然大悟:高府中原来的少一辈已经变成了老一辈,现在的少一辈已经不再是她们,而是柳玉如这些人了。
公主再看柳玉如,发现她天香国色,艳压群芒,绝非自己与崔颖可比,她举指得体,话也在理,尤其是她对高履行的身份定位,更让公主感到高兴。
柳玉如此时正是高府中除了东阳公主之外爵位最高的,从二品的瑶国夫人,而公主只是沾了皇族的光。有柳玉如的这个定位,那么丈夫高履行不久也就该坐到阁老常坐的位子上去了。
公主十分高兴,感到柳玉如会说话。有高峻入职兵部,公主觉着自阁老离世后,高府上下隐隐浮动的疑虑与不安的气氛,一下子不见了。
再看看满堂簇拥的这些西州来的女子们,千娇百媚各具姿色,居然让公主觉得,大厅里傍晚时的光采比往日更盛。她理解了崔颖的心态,正室、侧室,已是黄昏时分天边的霞彩。
公主张罗着府中家人上饭,饭毕再张罗着安顿这么多人的住处。崔颖与柳玉如住到她原来和高审行的屋子中去,崔嫣拉了樊莺去了她的闺房,思晴和谢金莲被六叔六婶拉去了高尧的房间,李婉清、丽容就被公主安排到她的院子里去。此外还有管家高白的两位妻子,菊儿的雪莲也各有安顿。
再想想西州没赶过来的两个——苏殷和丽蓝,公主便体会到了柳玉如方才所说的“荒唐”含义——有柳玉如这么万里也难挑出一个的夫人,高峻在三年时间里,居然大大小小地又搜罗出八位来!
但柳玉如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在公主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高履行不是没动过纳侧室的心思,但小火苗儿一冒头,便让公主掐熄了。
从公主而起,似乎是形成了惯例,高履行之下一连几位兄弟都未纳侧室,直到老五高审行这里出现了例外。
但更例外的又是老五家的高峻,他真有些
第1012章 有来有去()
有些异类了!他少年时因为身份问题,在府中颇不受人待见,恶作剧层出不穷,最后都惹到了二小姐崔嫣的身上。他将她拉到背人处正解她衣服,被崔颖撞见,崔颖都恨不得捏死他。
贞观十四年,高峻被府中人撵着离开长安,去扬州出任织锦坊令,在扬州还把娄子捅得长安都知道,又俘获了原扬州长史李大人千金的芳心,让李小姐死去活来,李大人要到金殿上告高府的御状。
想不到去了西州,这家伙立刻脱胎换骨,像绑在了响箭上一般声闻九天。
高府中到底有多少次因为他而门庭生辉?连家奴们都觉着脸上有光?连高履行都不止一次地说过,“这小子以前欠我们高府的,这回恐怕是打算一股脑地都还给我们了!”
虽有祖母和青若英坚持他就是高审行的儿子,但东阳公主和许多高府中人一样,是出于对祖母老夫人的尊敬、以及对青若英的亏欠感,才尽量不去怀疑。哪怕高审行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所有人都相信崔嫣才是高府中的小姐,是高审行与崔颖的女儿。现在,随着高峻的蒸蒸日上,日益位高权重,人们已经越发地愿意相信祖母的话了。
崔嫣去清心庵隐居三年,身份由高府的二小姐化身为高府的媳妇时,府中人连阁老在内,毫无例外都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不就从侧面上认可了当初高审行的疑问?
公主知道,经过再三而慎重地掂量,即使府上人人都认为——多半是崔颖母女有委屈,但也只能如此了。
而且看样子崔嫣并未感到委屈,还有那位在扬州时寻死觅活的六夫人李婉清,估计着早把委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伯等人说,高峻到了长安,那么第二天一早,必要随他们上朝觐见皇帝。这将是高峻晋身兵部后的第一次露面,也是高府中的一件大事,丝毫不能马虎。
因而那些女子们早早地各去休息了,而家中几位男性的长辈还与高峻在一起,准备详细与他讲一讲朝堂上的规矩。
吕氏支走了丫环,再看溪边无闲人,便大胆起来。
她贴到高审行的身上腻声问道,“老爷,你想我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奴家就看不出来呢?”
高审行不满于吕氏在丫环面前就敢这样放肆,丫环只算个局外人,吕氏不该无视一位丁忧期间的刺史的颜面,更不该如此露骨地支使她走。
荒郊野岭的,傻子都能猜一猜她的用意,还“等一等下一条”!你真拿自己是高某的正牌夫人?!
高审行此时的袍服之下虽然有一颗心不知不觉地蠢蠢欲动,但头脑却在不停地提醒他:私情,一定要让位于大事。
而且今天的机会,根本就是个蹩脚的、脑瓜子简单透顶的女人硬生生创造出来的。她以为自己是个被情欲冲昏了头脑的毛头小伙子?
刺史大人收竿、不钓了,起身就走。吕氏腻着道,“老爷,你竟薄情至此!原来我这才看清楚,你一直没拿我当过人!!”
高审行头都不回,“我拿你是当人,但过一会儿丫环领着我两位夫人找上来,你我便都不是人了。”
吕氏转而谅解,撒起娇道,那你总该护送着我回村去呀?
高审行扛着鱼竿说,“我不回村,此时要去翠微峰对面,到那里去钓鱼,你自管熟路回去,还用我送?说不定丫环和我夫人们已找回来了。”
吕氏想要再讨价还价,但高审行已经从另一方向钻林子往西去了。翠微峰虽不算太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让吕氏这就随他钻林子、爬山地过去,吕氏心中也有些打怵。
正在去留不定,忽然听到回村的山路上,果然传来了丫环和高审行两位夫人的动静。
丫环提着鱼进村时,正被青若英撞见,一问,才知道高审行与吕夫人在一起。夫人不往好处想,对丫环道,“我们有要事正想找老爷商量,你能否立刻带我们过去?”
吕氏站在河边,不等问,便告诉她们道,“高大人去了翠微峰,说找到了新的溪涧,但高大人也不绅士,就把我丢在这里走了。”
青若英放了心,看来高审行已经沉迷于此道。她笑笑说,“吕夫人请见谅,我家老爷一向缠于公务,总算有些空闲,还不让他得偿所愿。”
吕氏暗自后怕,有些佩服高审行的先见之明,便随在她们后边徒步下山,整治高审行的鱼去了。
高审行中午歪了才爬过翠微峰,西峰下的一座金壁辉煌的宫苑,拢山为园,正门朝向北方的长安城。
高审行不能再往下边去了,因为在翠微宫东宫墙外就有一座禁军营寨,里面盔明甲亮,人头晃动,似乎已经加强了戒备。
近处恰好就有可供垂钓之溪,坐在这里,高审行能看到翠微宫内人也多起来,顺风闻有鼓乐声,细辩正是属于皇帝专奏的寿和乐。
高审行心花怒放,看来陛下正好巡幸翠微宫了!
他暗自庆幸没让吕氏绊住手脚,这一次虽说不一定就见到陛下天颜,但自己不来,就绝无见到之理。
而且他恰恰相信,最近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比褚大人差,这不,刚刚抵挡住吕氏的诱惑、赶到翠微宫,便有了可能的机遇。
过中午了高审行也未吃饭,但他不觉得饿,鱼是一条也没钓上来,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宫苑的方向。
直到未时末尾,高审行已经饿得有些头昏眼花,数次动摇着要打道回府时,却见翠微宫的东门忽地大开,有金甲亲卫、翊卫马队簇着黄罗伞盖、白羽团扇驰到禁军营前。
这一定是圣驾出动了!高审行暗道,“高某的运气不要太好!难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随后,他看到禁军也动作起来,呼喝、下达命令,队列整齐,剑弩森森,然后一起出营,护着黄伞盖正往翠微山下而来。
有伏于山下丛林中的麋鹿受惊而走,禁军马队中有两三骑随即驰开来围堵,原来皇帝是出来围猎的。
高审行离着那里还有四五里远,他盼望着对方再近一些,最好那些助猎的禁军们放小鹿过来。但他又担心人喊马嘶的,陛下仍看不到自己。
他急速开动脑筋,想着是否来个什么山歌什么的,可以引起皇帝注意。哪怕被哪位翊卫听到了,也一定会有人上前盘问。那么一切水到渠成。
他想到了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采菊东蓠下”再配着崔嫣未出阁前常弹的一首调子唱出来,一定能恰如其分地表达丁忧此时、垂钓此刻的意境。
小鹿果然往他这边跑来,人们分散开一部在后边紧紧地追赶。高审行清清嗓子开唱:“采”
“老爷,你要采什么?是采花么?”
高审行被打断,回头,看到了花枝招展的吕氏,带着她的丫环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吕氏手中提着一只蓝子,用干净的白布盖着,里面明明白白飘出炖鱼的诱人味道。
吕氏道,“老爷,我没舍得吃,翻山越岭地先给你送来了。”她又神秘地对他道,“你放心,我们是等你两位夫人午睡后才出的门呢!”
高审行大惊失色,如果皇帝陛下发现,丁忧的黔州刺史身边有两只花蝴蝶一般的女子——又都不是他的夫人,会作何感想?
就算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他的青若英、刘青萍两位夫人,难道在丁忧期间,她们就敢打扮成这样子?穿红挂绿,脂粉气五步可闻!而且篮子里还带了浑腥!
他气极败坏地低声喝道,“你们来做什么?还不快些给我滚回去!”
他厉声厉色地,把两位女子都吓呆了,也忘了答言。高审行见她们不动,再冲她们威胁道,“你要成心坏我大事!再不走,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丫环脸色苍白,手里拎着一根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