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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褚大人道,“准奏,中书省将诏书重新拟定一下。还有吗?”他问高峻。
高峻摇头,对于思摩本人的封赏、和接替思摩的人选,新任的尚书令严格按着章法回避了。
皇帝感慨道,“你不说,但朕却不能糊涂!褚大人再拟一道诏书:思摩为国捐躯,追赠兵部尚书、陪葬昭陵,为其立碑于营州殉国处。”
高峻连忙谢恩。陛下当着现任的兵部尚书,又追赠思摩一个兵部尚书衔,足以寄托现任兵部尚书的哀思了。
长孙无忌等人看得出来,这里面只有一个人不得劲,就是英国公李士勣。
李士勣离任于兵部尚书之职,去高丽逛了一趟回来,高峻从兵部升职了,但兵部尚书的职位仍兼着、又追赠了思摩,却只给他一个兵部侍郎干着。
给李士勣腾地方的原兵部侍郎崔元礼出任了夏州副刺史,皇帝在说到这个“副”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但崔元礼的品阶却是正四品上阶。
——夏州朔方郡是一座中州,那里是位于河套腹地的、少有的富庶之地,有人口五万三千多人,夏州刺史才应当是正四品上阶。崔元礼顶着副刺史的衔、拥有正刺史的品阶,比原来的侍郎也升了一阶。
皇帝赐游牧于伊州以北大漠中的颉利部民众,自即日起迁居夏州,户部核实户口,工部操办扩建房廓、官给坊屋。
对于颉利部普通的游牧民们来说,这又是一天大利好。弃毡房而就坊居、舍游牧而有定宅,这是身份上的华丽转变,从此再也不是化外之民。
褚遂良刚刚升任中书令,猜测这个正刺史的位置总不能空着,于是问道,“陛下,不知拟由谁出任夏州刺史呢?”
“思摩的妹妹——思晴。”
“陛下,请收回成命,微臣四夫人这两日悲伤欲绝,茶饭不思,我怕她乍见颉利部民众更添悲伤,而且她在颉利部无亲无故,让她远离长安微臣也不放心。再说她从未出任过公职!”高峻一口气说道。
皇帝道,“她自可在长安住着,享刺史俸禄,也不必亲去夏州,而且这个刺史是替她兄长做的。夏州之事由崔元礼主持,但她任何时候,都可做得了夏州的主张!”
高峻这次可没忘谢恩,“虽然这次涉及到了微臣的四夫人思晴,但陛下英明!”他哽咽道,“微臣替思摩谢过陛下!!”
太子李治发现,高峻真动了感情。
在一品衔中,亲王只显其贵,不履实职——抓实权太多了,还怕被人心疑有想法。四太(太师、太傅、太保、太尉)自有唐以来就从未有人出任过。三司(司空、司马、司徒)到目前为止,也多是赐给重臣死后的哀荣而已,申国公高俭、梁国公房玄龄死后都追赠了司空。
目前活着的大臣里,也只有赵国公长孙无忌是明职的司空,其他人给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就了不得了——可以像三司那样有自己的幕府、招揽自己的幕僚、谋士,而不必担心被御史台参劾。
正二品的尚书令,名义上低于一品的亲王和四太、三司。但按着手上实际的权力来说,高峻统管六部、亲自主持兵部,即便与现职的司空长孙无忌相较起来,谁高谁低也没人能说得清了。
但高峻得了这样的官职居然忘了谢恩。
而皇帝对思摩身后事的处置,却令他情不自禁地声带哽咽,说出“陛下英明”之语。
这是李治听过的、对皇帝最多的一句颂语当中,最真实的一次。
看来,父亲虽然去翠微宫休养了这样久,但他对高峻的态度依旧没变——皇帝说过,对高峻不必像对李士勣那样,你只要对他好就成了。
李士勣是猛虎,得驯,驯好了可以驱使、驯不好会伤人。高峻也是猛虎,却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难道,这就是父亲为儿子将来登基、而培养的肱股之臣吗?高峻与自己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多岁,他完全可以陪伴自己这一朝。
“高峻,朕听说,你曾当众对颉利部三千归兵说过,一个月内、取铁瓮城高丽守将的首级献于思摩陵前,可有规划?只是连朕也觉得,这件事不大容易啊!”
皇帝的话打断了李治的思绪,也引起了满朝众臣的注意,他们都有同感。
“陛下,微臣当时为转移他们的视点,才临机这么说的。”
“哦?”皇帝挑了挑眉毛,褒贬不明。春明门外迎军的情况,他早在褚遂良的回馈中知道了。高峻这样做本有临机应变之妙,但只是说说拉倒的话,难免还是年轻了,但很真实。
高峻道,“但说过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这件事是一定要落成的,雪耻与天时无关,与撤不撤军无关。臣初步想,此事便飞鸽传令鸭渌水那边龙兴牧场牧监鲁小余、护牧队长高成相来完成,详细操作方案有待散朝之后,微臣细致想过了、一并下达给这二人。”
“今日是十月二十三散朝!”皇帝说。
第1065章 父子对话()
等从上边下来,李治毕恭毕敬对皇帝道,“父皇,儿臣有诸多的事不大参详得透,务求父皇指点!”
皇帝道,“嗯,朕想即刻回翠微宫去了,不过你可以问一件事。”
“父皇,那儿臣便问思摩这件事。父皇为何临时决定不去春明门迎军?本来定下由高峻出任尚书左仆射,因何改任尚书令?还有,今天临上朝前,父皇因何示意儿臣不急着出去,是猜到英国公有那一跤?儿臣本以为,高峻升任了,那么兵部尚书之位总该空出来的,父皇多半会委于英国公,但是”
“嗯,你问了这么多,却都是因思摩一件事所起。”皇帝道。
他们父子一前一后回太极宫,此时只有两人,皇帝低声抱怨了一句,说此宫宫舍老旧、低潮,他住在这里越发的不习惯了,还是翠微宫好。
李治急于想知道问题的答案,竟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皇帝一笑,一边慢慢走,一边对儿子说道,“朕老了!再不复当年金戈铁马的精力,魏征、秦叔宝、马周、高士廉、岑文本、房玄龄哪一个不是当世人杰?可他们都不在了!朕总有一天也会不在,总会把这么大一片江山交在你手上,”
“父皇,你春秋鼎盛”
“因而朕更要抓紧时间,给你做下个令人放心的人事局面。”
“而且翠微宫东面的子午谷行苑马上竣工,儿臣看那里还不错,”
“高峻,自他于十八年第一次与颉利部起冲突,朕就在留意他了,此人神勇远胜秦叔宝,多谋胜于房玄龄,而善断胜于杜如晦,真乃天降良材!”
“父皇所言不差!”
“但有一点是朕一直不在断考察着他的,便是他的‘品性’!品性端、则材可为我用,不然祸国之殃也!”
“父皇对他这样大加封赏,是已看好了?”
“连吐蕃松赞、颉利部思摩这样的一方枭雄都能与他倾心而交,浮图城阿史那薄布父子能与他以敌化友,乙毗咄陆部阿史那欲谷、龟兹苏伐甘心蜇伏,高丽盖苏文有力使不出,李道珏、李道宗、长孙无忌、褚遂良都认可他,而崖州李弥、雷州刘敦行这般的小人物就更不必说了将来有他居相位,汝可安心大事!”
李治频频点头,发现皇帝虽然退居翠微宫,但对人事了如指掌。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品性!朕看得准,高峻此人公私分明,不会因私废公。思摩于营州故世,以高峻与他的交情,朕决定不出面出迎大军,便是给他个机会,要看一看他的表现。”
“如果高峻在城外便对英国公大打出手,颉利部三千归兵则很容易哗乱,那只能说明他性情至上、而眼量不足。”
“儿臣还担心万一真发生东郊大哗,将会是一件棘手之事!”
“哼!大哗!朕岂会担心区区三千骑兵但如朕所愿,连长孙大人和褚大人都深感棘手的一件事,被高峻寥寥数语便平息下去,足见其品、其能。”
“而今日朝堂之上朕不令你即刻出去,还是想再看一看。李士勣误了思摩箭毒,高峻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其发难,那么在这里会如何呢?”
“如果在殿阶上他仍然忍过,则说明高峻心机过重,连思摩之恨都可以为他的功名让路,那么他爱夫人之举也是叶公好龙。如此,朕则连尚书左仆射之职也不会给他了。”
“幸好正如朕之所愿,高峻也许这两天在府中没少受夫人的气,一见英国公连想都不想便抖了他一跤!虽然仍是大胆之至,但已与城外有着天壤之分了!”
太子与皇帝就在殿外的空旷处驻足密语,侍卫们站得远远地,李治道,“父皇在殿上语出尚书令,连儿臣都惊到了,因为除了父皇,还从没有人出任过此职!”
皇帝道,“不是朕舍不得此职,而是事关社稷安危,人真不好选啊!房玄龄之妻善妒,因而他能稳居左仆射十几年,慨因人无欲则少私!”
太子道,“可儿臣看,高峻可不是少欲之人,父皇你看他的府上七个八个的,个个闭月羞花,岂不与房大人正好相反?”
“这个么分怎么看。你以为那个柳夫人是个善茬子么?为抵挡一个苏殷入门,不惜将江夏王逼到喝醋!倒比房夫人更狠一筹了,”
说到这里,皇帝忽然一乐,“房夫人是自己喝,她让江夏王喝即使她退了一步、最终将苏殷容入了家中,但依朕看,直到眼下,高峻也没敢越雷池一步!”
有一次,皇帝踱出翠微宫,恰在子午谷行苑外遇见过苏殷。
太子再度惊奇,怎么只凭一面,便能看出这么多。他不好在此事上深问,于是接回原来的话,说道,“但英国公就能忍了!”
“这说明,心机过重之人不是高峻,恰是英国公啊。”
皇帝想,如果李士勣被高峻摔过那一跤之后,哪怕变变脸色,甚至跳起来再与高峻撕扯,说不定兵部尚书之职就再给他了。
“上次朕于宫中突病,卧床而不能动。此人主持兵部,却心念着朕百年之后朝中的权力分割、百般推拒不肯出兵高丽,则是因私废公了!品性上与高峻不能同日而语。”
太子频频点头,回想那时皇帝病情骇人、大有朝不保夕的架势,而长孙无忌、褚遂良和李士勣三个人于病榻前议事,每个人的表现都值得推敲。
皇帝道,“朕都怀疑思摩之死,是不是也与此人同高峻的争权有关!英国公是有大功不假,但他这些年羽翼渐丰,想法儿自然就多了!”
“父皇看人之透,绝非儿臣能比,当时还以为病榻之前议事时,英国公的理由也很充分。”
“但你想一想,幽州以北几乎都是他的故旧,十八年第一次伐高丽时,此人贪功屠虏,根本不念道义,那么一旦朕不在了,你将如何制衡于他?”
太子不语,因为还没有想过。
皇帝道,“能制他的,非高峻不可!你想一想,为何朕一直以来,主张对东面采取制衡之法,而不将高丽、新罗、百济收入囊中?李士勣倒是有过这样想法的!高峻的方略正好与他相反、而与朕相同。”
“父皇,你这一提醒,儿臣忽然也担心起来,以李士勣于幽州、营州、平州、辽州之势,一旦高丽、百济与新罗版图入手,朝中只博了个虚名、又费力怡养,借势反不如英国公了!”
看来,房玄龄善谋不是虚的,房大人一向不主张过度对高丽用兵,只说得不偿失。高丽那块地方与大唐本土的联络,除海路以外,陆上唯有幽州、营州、平州、辽州一线。
那么,只要东方有事,朝廷便须倚重李士勣这一线的兵力,何愁英国公不坐大?将来恐怕那边没有事,李士勣也会找出点事情来了!
只是房大人不好明说,只好在民力不堪承负上面说事。
皇帝点头,对儿子的悟性表示嘉许。
盛世可不是一觉睡出来、一口气吹出来的!重权入私手,任何利欲熏心的人都可能搅上一局。
到时苦的是谁?
“高丽非颉利,朕只须任个女刺史、嫁出三千宫人、外带一座城池,北方大片地方也就比之前更加安稳了。但高丽不成,他们虽然年年将美女给朕,朕推都推不掉,但心性却与颉利部两异啊!”
太子道,“儿臣也看得出来,自高峻进了兵部,我们与高丽的战事也完全与以往不同。”
他感觉这么说话似乎就把皇帝也牵连进去了,便住口。
而皇帝的心思却仍旧停留在先前的话题上,“高峻一入兵部,几乎未动李士勣原班官吏,只是因为新增了马部,才提上来一个长孙润。他不拉帮派倒是令朕很放心,但与英国公相较,高峻手中的力量还是差着一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