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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峻冷笑道,“王大人你还别生气,别说是马,就是颉利部的公主人家也送我了,人与人能这么比吗?你趁早该去哪儿就去哪,别等我生气才好。”
“啊,那我的指证就更坐实了,你的亲戚抢了我的马,更要冲你说话,还马来!”王允达声高势小,只是嚷嚷不敢运真格的,他尝到过高峻的厉害。
陆牧监也闻声过来,他也怕王允达这小子弄到情急时不管不顾,把自己的老底也亮出来,因此赶忙过来两边劝解,说同在官场,各人留些面子。
王允达道,“高大人有面子给我吗?大家有本事别在暗处使劲,公公平平地在桌面上比试。陆大人你看看你们,这两个月来哪里下了一匹马驹?不都是抢别人的!原来我官职在你们上边时还不这样,如今你们翅膀一硬就算计起我们来,大家现在还都是从六品,真闹起来谁又怕了谁!”
一些人正在争吵不休,只见由柳中牧场东大门外驰过来十几匹马,十多名护卫打着迎风招展的旗子,簇拥着一位白净面皮四十来岁的官员。他们许是看到这里聚集了不少牧场里的人,直接朝着这边过来。
离得不远,众人俱都看清,这些人俱是京城里官差打扮,那些人中有一人问道,“柳中牧副监高峻在哪里?”
高峻应道,“在下便是,不知官爷你们来此为了何事。”
那些人到了近前勒马站定,官员由上边下了马,对高峻道,“柳中牧副监高峻领旨!”
高峻惊讶,随即想想柳玉如昨天生气时说过的,“高大人你又升官又娶女人”的话,八成是郭二哥来时已经透露了消息给她。当下也不敢多问,撩起袍子跪倒。
众人忙闪在一边,陆尚楼和王允达也不知什么事,不过看这些人气宇轩昂的样子,谁都不敢吱声。听那人展开一幅黄绸子面的东西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州柳中牧副监高峻,在春牧中率领部从二十五人,深入大漠七百里,面对夺马之贼,舍生忘死,同仇敌忾。先溃敌八十骑,次溃敌一千骑,并轻取敌首性命。大唐牧群得以保全,国威得以宣扬,陛下甚喜。今擢升高峻为上牧牧监,从五品下阶,赏游击将军。命仍操柳中牧事。随从人等各赏银一百两、绸缎一匹,由西州府给付。钦此。”
高观念叩头谢恩,早有钦差的随从过来,将一身崭新的朱红色官袍帮高大人罩在旧袍外边。高峻起身对钦差道,“不知大人名讳,就请到村中,容高峻略尽地主之谊。”
那人道,“高大人不必客气,下官乃是太仆寺丞,姓刘名钰,如今本官也只比高大人高了一级,是个从五品上阶。但是与高大人杀场立功比起来,大人是蒸蒸日上,我这苦熬出来的就不算什么了。如今长安高阁老府上也在庆祝这件喜事,下官还要赶紧回去向皇帝陛下复命另外高阁老那里也得去回复一声,就不多耽搁了。”
说完众人挥手作别,钦差队伍驰马而去,转过了牧场大门不见了踪影。
再看王允达副牧监已息了声,带了随从悄悄地溜走了。
第73章 人财兼得()
交河牧副监王允达全程目睹了钦差宣旨。高峻升到从五品下阶,连带还有了游击将军的散阶,把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中牧副监比人家整整矮了四级。而且他王允达这个副监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着呢。王允达一想,还争个什么劲儿?人家高峻野牧总共去了二十五个人,带了三百五十头牛。除了烧了一百根牛尾巴,全都安然回来了。而自己带了一百人三百匹马,一匹不差地全给扔在大漠里了。这真是人比人得死呀,也难怪皇帝陛下金口大开,封起官来一点不含糊。
陆尚楼也吃惊非小,此时高峻比岳大人都高出了两级,以后在这柳中牧场里到底谁说了算?要说岳牧监说了算,官阶比高副牧监矮。说高大人说了算吧,皇帝陛下又没明说撤了岳青鹤的正牧监。他也不再转这个迷魂阵,只知道同为副牧监自己和高大人是再也没法比了。
当下对着高峻一抱拳说道,“恭喜高大人,看来皇帝陛下的眼睛是亮堂的,下官今后还要高大人多多提携提携!”
孙玄也说,“高大人,你高升的消息恐怕郭大人还不知道,我这就立刻赶回去,也把有关罗得刀大人的事情与郭都督念叨一下。”孙玄此次带了郭都督的意思来请罗得刀,本来他想这事不是个难事。谁不想升官?罗得刀从一个马场的管事摇身一变就到了州里听差,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谁知头一个,罗得刀就不是那么心情迫切。而高大人还提出个如此“荒谬”的条件——让一个州府都督去给一个头牌赎身。再一想也就释然,也许整个西州府敢这么做的就高大人一个了,他孙玄连怀疑的心思都没有,心说自己不也或多或少地由高大人身上借了光么?他不敢耽误,打起马往西州府赶。
两天后,柳中县令莫少聪带了几名随从,护了两辆带篷子的马车到了牧场村。
他接到了西州郭都督的命令,让他尽快将黄翠楼的头牌赎出来送到牧场村高大人那里。一开始莫县令十分的纳闷,也不便打听其中的缘故。但上官的差遣哪能当儿戏,他知道此事不可声张,于是立刻起身,只带了一名心腹进了黄翠楼的大门。
黄翠楼的老鸨是第一次见父母官登门,原来到这里来的最大的官就是个陆牧监。一听莫县令的来意,也不敢说个不字,只是委婉地提出:黄翠楼的这位王姑娘从十岁就在黄翠楼里,一直被当做摇钱树供着,向来是只卖艺,顶了天会陪客人喝喝茶,再说这么多年也没少在她身上花钱要三千两银子。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得限时到达。莫县令一口答应,当时人、票两清,拉了王姑娘就走。这位王姑娘已经二十五岁,只听说有人替自己赎身,也不知这位大爷姓甚名谁,但是老鸨银子都收了,此处再也不是自己容身之处,因此乖乖地脱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卸掉了那层庸脂俗粉,只换作平常人家的小姐打扮出来,莫县令一看倒是不亏这三千两银子。
头一眼见到了莫县令,王姑娘以为是自己的正主,心说许不了嫁个牧监,自己跟个县令岂不更好。等到颠簸一路下了车,被人让到了一处大院子里,看到三、四个美貌的女人迎了上来围着自己问长问短,也看不到一般人家妻妾间争风吃醋的苗头,不禁暗暗称奇。
再看这位叫柳夫人的,当是这些人中最为美貌端庄的一个,那种雍容的举止是自己见所未见。还有个叫思晴的,姿容比柳夫人稍差,但也同样光彩照人,也不知年纪相当的这两人谁大谁小。还有个十几岁的姑娘头上扎了红缨,手里提了把宝剑,是这些人中最为清丽脱俗的一个,她又搞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身份。
还有个让叫谢姐姐的,王姑娘暗自把自己与她比对了一番,觉得自己与她还有得一比。又见她怀里抱了个女娃,就认定她是老大。
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见莫县令冲着大步迈进院中的一位红袍官员拱手问候,“高大人,想不到几天未见,你又连升好几级!我这个下县县令真是汗颜!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可以交差了!”
听莫县令如此说,王姑娘又想,“原来是这位大人,看样子比个县令还大”。于是偷眼看去,见他眉清目朗,正是自己心幕中的理想人物,不禁暗暗喜欢。
却见这位高大人与莫县令寒暄后,先与柳夫人打招呼,次与思晴。而拿剑的姑娘不等两人说完,即上来问道,“高大人,你都快成媒婆儿了罗管家呢?”看她随意的样子,王姑娘心中再次搞不明白。
高大人道,“什么罗管家,马上就是州府官员了,还管家管家的。”说着从高大人身后闪出一人来。此人四十来岁,虽然说不上十分丑陋,但看得出脸上挂了春风得意的神态,眼里透着精明。
王姑娘大吃一惊,心说这不是罗得刀么?
只因罗得刀以前时常去黄翠楼找许不了玩耍,王姑娘是认识的这位罗管家的。只是高大人讲他马上就是州府官员,又听那扎了红缨的姑娘说高大人什么“媒婆儿”,就又把高大人由心中剔除了。心想这位罗管家又是什么州府官员呢?
高峻对罗得刀说,“你朝思暮想的人给你带来了,郭都督这么利索让把此事办妥,看得出我是再也不能留你了,西州公事大过天,你现在领了人走”
罗得刀方才正在怡情院忙着,冷不丁让高大人叫来,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看了王姑娘在院子里,又想起高大人以前的玩笑,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的舍不得高大人,苦着脸说,“不去不行?”
“美得你!都说好了的,你赶紧带人滚!不然王姑娘这里我还有比你好的人家。郭都督这么大的面子你还敢矫情!”
罗得刀看这位王姑娘,见她正是自己的梦中人,没想到高大人一句玩笑话也当真为自己办到,心里对高大人更是舍不得。
他说道,“可是高大人你当初是有言在先的,我得替你把那些母马照顾好才有这样的好事给我,眼下我这里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把人给我领来了,这”
“废话,谁让你没事儿吟什么破诗让我郭叔叔看到!生马驹子用不起你了,去和王姑娘生儿子去吧?还不走,等我用马鞭子再抽你。”
罗得刀闻言,果然轻车熟路地跑到炭火那里,含着眼泪把马鞭给高大人拿了过来。
高峻哭笑不得,放低了声调对罗得刀道,“罗管家,好好待王姑娘吧,她可是十个许不了都比不得的,没事把情诗多对人家吟几下去我郭叔叔那里要把差事做好”
罗得刀自跟了高大人,多半时间是不务正业,眼下刚刚崭露头角,又让郭都督看上,高峻心中也是不舍。再加上罗得刀在柳中县城宁死也不出卖高大人,更是让高大人此时的心里像是被人抓着一样。
正在此时,院外马蹄声响。莫县令从柳中出发时就派人往西州送信,孙玄接到消息立刻起来接罗得刀,因莫县令一行脚慢,双方正赶到一处。
孙玄对高大人说,他已去法曹任职,户曹一职正是罗得刀去做。
一听此言,莫县令道,“恭喜罗管家,你如今也是从七品下阶了,今后我柳中县有事,还要你这个家里人多多关照。”听了此话,王姑娘心中那点失望之意也就没有了。
莫县令又说,“一车里的人已经交割了,另一车里的东西必要仔细,还得孙大人写个收据,我才肯放手。”
众人问,“我们正纳闷这第二辆车里是些什么。”
莫少聪道,“没办法,皇帝陛下赏你们的钱物,让州府给付。郭都督让我们柳中县垫着,说年底一并退给我。只是我一个下县,一下子拿了上万两银子,年底前我怕是要常喝些稀粥了!”
说着,莫县令让手下打开车葙,里面是两千五百两现银、二十五匹上好绸缎。
高峻说,“罗得刀,上次野牧你也去了,今天正该你财色兼收。另外我那一份算做是你们的贺礼了。时间太紧,郭叔叔等着要人呢。喜事我就不替你办了。”
于是把二百两银子、两匹绸缎放到王姑娘的车上,孙玄催促着,罗得刀一步一回头地,随孙玄一行人去了西州赴任。
谢氏正抱了甜甜,替柳夫人等人送王姑娘出来,见到自己的二哥谢大手里提了只鸟笼子由旁边的胡同里晃出来,里面一只金丝雀跳上跳下的。谢大猛见高大人的院外这么多人,吓得往后一缩头,还是让他妹妹看到。
谢氏抱了甜甜走过去,问她二哥,“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拎起了鸟来!”
谢大说,“怎么,不行么?想当初我们谢家不也是名门望族,提个鸟笼子还新鲜!”
谢氏说,“你哪儿来的闲钱?”
谢大也不回她这话,只是冲着远去的车辆怒嘴问道,“那是谁家女儿?”
谢氏说,“是高大人替管家从黄翠楼赎出来的头牌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知道高大人有天晚上给你们送了各五十两银子,那是让你们买新房的,你怎么净花些没用的!”说完也不理他二哥,抱了甜甜扭身进院子了。
自那晚高峻往谢家院子里扔了两封银子、让谢大媳妇半夜出恭拾到之后,谢大两口子直到天亮都兴奋得没能合眼。两人躺在被窝里把银子放在左边端详端详,再放在右边端详端详,然后一边一封再看,只觉得蓬荜生辉。
谢大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半夜拣银子,还是命里有啊,你看他们深更半夜去挖坑的,让他们累半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