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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陛下点头,同意他们下次再来长安的话,还要马上发放给他们十二枚雌鱼符,还得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这些东西。
不知怎么的,骠国得知大唐军中有一种刀,称作陌刀,刀口锋利,威力很大。这次的出使,使团的主要任务便是求大唐皇帝的赏赐,得到陌刀。
骠国周边蛮夷肆虐。
这是骠国使团的原话,“已经危及到骠国王室的安危了。只要能得到这种刀,我们愿意用本国最最珍稀的东西来换。”
高审行暗笑,原来蛮夷一词还可以被蛮夷这么用。
他沉吟着,对他们道,“这不大好办按着规矩,给不给你们陌刀,要请示兵部,很麻烦的。”
新罗使者插话道,“高大人,难道这很难吗?”
话外之意分明是:你是鹞国公的老子,而鹞国公又是大唐的兵部尚书,怎么连请示兵部这样一件小事也把你难住了。
鸿胪卿道,“这不是难,是规矩!我都讲在前面了,不准你乱插话。”
新罗使者就不说话,高审行对骠国使者道,“但一会儿本官要带新罗国使者去一趟永宁坊,可以顺便替你们问一问。”
新罗使者又插话道,“你们知不知道,永宁坊的鹞国公,正是兵部尚书,还是鸿胪卿的儿子。”
这一次,高审行就没有再提醒新罗使者说话的问题,继续对骠国使者道,“军中利器,岂能随便与人,外人就是看一看也不能够,但本官看你们初到,也有些诚意,就给你们开个方便。”
骠国使者问,“这个不必请示兵部?”
高审行“按理说也须兵部给军器监发话,如果走规矩的话当然很麻烦这样吧,本官的一位兄长正好在将作监任职,我给你们写几个字,由典客带你们去找我兄长,然后让我兄长安排一下、与军器监管事的说一声,大概你们也就能看一看这种刀了。”
骠国使者千恩万谢,说只是听一听也够麻烦的,多亏了高大人。
高审行给将作监丞,也就是他的三哥高纯行写了几个字,将事情略略一说,让三哥给军器监过个话,接待一下骠国的使者。
然后对新罗使者道,“我们可以走了。”
永宁坊。
新罗国的小使者亦步亦趋地跟在鸿胪卿身后,到达鹞国公府的大门外时,高峻并未在家,只有柳玉如谢金莲等人围在一起安慰崔嫣。
柳玉如说,“妹妹你看,峻得知你挨了他一鞭,也只是说了句欺人太甚,但要说为你跑到兴禄坊出气,恐怕不大现成。”
高审行去了鸿胪寺,而且也没闹出多大的风波,使一直以来令高峻很难受的形势,立刻就好转了,连家中这些人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高峻在最憋屈的时候,曾经想到过不惜与高审行撕破脸,然后带着举家离开长安出走的。
那这样的好转势头,谁会不珍惜?
然而崔嫣挨打,谁都没有想到,细想想还是崔嫣引出来的。
人们都能体会到崔嫣在石桥上、突见那一幕时心中的愤懑,没有人会责怪她,但此事大概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只是崔嫣挨了一鞭,什么后文都没有便起身离了石桥,那刘青萍又怎么看?兴禄坊随行的护卫们怎么看?刘青萍的丫环怎么看?这个妮子还不得乐差过气去!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寻思,连永宁坊的脸面也受损了。
崔嫣觉着胳膊上的鞭伤不止疼在胳膊上,还疼在心里,觉着在自己的贴身丫环面前都窝囊,此时又一次抹起眼泪来,“我要不是为母亲不平,又怎么会惹到这个事!”
思晴说,“唉,真是有些气人了,虽说他本意是打丫环,你们说说他那么大一个老爷,怎么就当众抬手打人呢!”
这些人正在后宅说到这里,菊儿跑进来回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和新罗国的使者在大门外等着我们迎呢!”
柳玉如说,“峻又不在家,他来干什么?还有新罗使者。”
崔嫣道,“我是不会去迎的,要去你们去。”
人们都说,峻又不在家,我们凭什么!
菊儿出主意说,“正好给五夫人出气,哪能放过他们。”
第1141章 不懂规矩()
苏殷和思晴担心惹到麻烦、万一请神容易送神难,外头的老大人发作起来,你们以为峻会好对付?
菊儿说,“都包在我身上,府上开着大门,夫人们不往里请,说出去总是不大好听。不如就请进来晾着,总之你们谁也别露面就是了。”
高审行和新罗使者在大门外站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光景,菊儿才跑出来。
高审行不耐烦地问,“府中有什么大事,这么久才出来人!”
菊儿道,“老爷,我们五夫人前日去芳林苑,傍晚回来的半路上,不知让哪个浑蛋给抽了一鞭子,整条胳膊都肿了!谁问她也不说,只是一直在哭。”
新罗使者暗道,“是谁敢打鹞国公的夫人呢?”
菊儿说,鹞国公回府后曾厉声询问那些护卫,居然也都不敢说。国公说,若是让他知道是谁抽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高审行显得局促起来,也无暇计较菊儿指桑骂槐,一边随着菊儿往里走,一边问,“她的胳膊伤得有多厉害呢?”
菊儿说,“肿起半寸来高,睡觉时都得举着。”
她请他们在中厅落座,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高审行就有些后悔,看来崔颖母女都让自己得罪光了,桥上的那一鞭可是照着打丫环的力气抽的,女儿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
高审行和新罗使者等啊等,也不见国公夫人们过来见面,连菊儿也不见了,新罗使者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扭头看鸿胪卿,高审行极不得劲儿。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高审行终于大声问道,“人呢?人呢!还不给本官和使者泡杯茶来!”
喊了三声,却是高白二夫人雪莲进来,“原来是老大人到了,奴婢一直在后边忙杂事,慢待了老爷。”
高审行问,“菊儿呢,敢这么不懂礼法!”
雪莲道,“我姐姐她刚匆匆跑出去,说是要买些上好的茶来待客,我还猜呢,国公平时在家也不讲究,只喝些普通的茶叶,今日菊儿姐忽然要买好茶,是哪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来了?”
高审行对使者说,“原来如此,那么我们便再稍等。”
雪莲于是再跑出去,到后边厨房,看到菊儿刚刚掐好了一撮儿东西,已经放在了灶台上。
雪莲问悄悄,“这是什么东西?”
菊儿说,都是从干瓜秧上摘下来的,还都是掐的秧尖,费了好大的事。
雪莲害怕,说,“这怎么端上去呀,老爷可不是没喝过好茶的人。”
菊儿说,“我管他呢!反正也不须你送过去,总得我亲自出马。”
她们将“好茶”沏好了,端着茶壶又晃荡了几下,菊儿端着进来,给高审行、新罗使者各倒了一盏。
鸿胪卿揭盖儿一看,果然里面的茶样子见所未见,伸手对新罗使者让道,“你请。”说罢,自己端起来,放到嘴边去喝。
滋味很奇特,不能描绘。
新罗使者说,“果然是鹞国公府里的茶,我连喝都没有喝过、没见过。”
高审行撇着嘴,问菊儿,“你家夫人们呢,这么久了也不出来。你去,就对她们说,她们的十妹妹派着使者专程从新罗来了,让她们出来见一见。”
菊儿跑到后宅来,众人问,“怎么样?”
菊儿把高审行的话一学,人们道,“冲着十妹妹总得出去一次,但他这么呼来喝去的,谁又是该受气的?偏不去,让他们等峻回来吧。”
于是鸿胪卿又等,别说这些国公夫人们了,菊儿、雪莲也不见影子。
高审行强忍着不发作,直到高峻怒气冲冲地回来。
高审行沉着声儿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害我和新罗使者在你府上好等!你夫人们居然一个也不出来见一见,还懂不懂点礼法了!”
他将喝过的半盏茶往前推了推,“你看看,这便是菊儿给本官沏的好茶,本官可是见所未见!”
菊儿在门外听了连忙进来,看到鹞国公狐疑地看了看那半盏茶,又瞟了她一眼,端起茶来稍稍泯了一口。
菊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里,生怕高峻动怒。
哪知鹞国公再一口喝光了杯中之茶,赞道,“真它娘好茶!菊儿!谢金莲平时是怎么说你的?我们人口多,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大人又不是外人,常用的茶就可以了,可你偏偏买这么好的,得花多少钱!怪不得大人都要不满了!”
高审行喉头噎了噎,什么话也没再说。
菊儿忍住笑,对鹞国公说,“老爷,那就给你沏一壶平常的茶吧。”说罢,随手由茶筒里取了现成的,去泡好了给三人端上来。
新罗使者再喝,清香满口。心说,回去得与女王讲,鹞国公的日子不是不好过,而是让府上的管家婆给过糟蹋了。
高峻便问新罗使者,“你到我这里来可有什么事?”
高审行代答,“善德可能挂念这里,派他来府上看一看,而且老夫可能要得孙儿、或是孙女了。”
使者以为,鹞国公乍闻此讯,一定会高兴。谁知他转过头来,板着脸对他道,“你们女王可是这么对你说的?”
使者站起来,毕恭毕敬答道,“国公,小人不知,因为女王只是要小人传一句话给国公,‘高掖,或者是高婷,总会有一个了’,小人直到见到鸿胪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高峻哼了一声,“这么说你们女王并不想让你知道的过多,那么你回去后,要恪守本职,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要做!也不要将她怀孕之事四下散布!”
使者看出了鹞国公的不悦,他唯唯连声,心说要是直接来鹞国公府就好了,把话一传完成本份,但这回,万一回国后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自己就要脱不了干系。
高审行不悦,好像听着高峻说的是使者,但也连带上了自己。
鸿胪卿接话,用责备的语气对鹞国公说道,“他年纪虽轻,却是代表着一国使者,你不该这么对他说话吧?”
高峻皱着眉头,看了看侍立一边的菊儿,冲她挥挥手,菊儿退下。
“既知他是一国使者,那么大人你带他到私宅来做什么?大臣私交外使,万一有御使弹劾,我要如何交待?万一陛下问我,高峻,你能不能分得清金善德什么时候是你十夫人,什么时候又是女王?”
“那那又该怎么办?”鸿胪卿猛然也觉出不妥,这可真是大事!鸿胪正卿亲自引着新罗使者到宰相府中来私会,别人怎么猜测?
情急之下,高审行也无暇计较面对使者的难堪,匆匆问道。
高峻本来先去了一趟兴禄坊,想说一说崔嫣挨了一鞭子的事。
崔嫣回府后满腑的委屈,高峻虽不能明着给她出头,但跑过去、当着兴禄坊高府中所有人胡作一痛、出出气,总还是可以。
但一入府,便看到三伯高纯行正好从将作监回来,对他提到了给军器监递话、给骠国使者看刀的事。
高峻听了,总觉着此事不会这么简单,立刻有些心神不宁的。他忘了崔嫣的事,再骑马返回去,直接赶到军器监。
大唐军中配备的陌刀,名气很大,但一般人想见也见不到。真正见过的,是战场上的敌人。
现在,几个第一次来长安的、还未建立朝贡关系的外蕃的使者,提出要见见陌刀,而且还拿着鸿胪卿的条子。
这是由工部特别控制、由将作监组织督造的特殊军器,造出后每一把刀都要编号送入军器库,由军器监严格管理。
可以说,每一把陌刀都是朝廷的,私人想拿陌刀来陪葬,那绝对不可以!
唐军中的武器,能比陌刀贵的也就是马槊了,但马槊只是贵在多用了点熟铁而已,而陌刀却贵在材质和工艺。
此刀双手持握,长有六七尺,材质刚中带韧,不然舞动起来很容易就折断了,工艺上也有独有的秘技。
——刀身、刀刃、刀尖,任何地方都不能淬火——也就是将加工到红赤的刀身、猛然插入到不同冷度的凉水里。
这么做会使刀变脆,刀也就废了。
这样一把成刀,非一名强壮的军士,舞都舞不起来,柔韧度与刚性完美结合,一般短小兵器可以一斩而断。
临阵时,十丈的当面只须排开七名陌刀手,足以让敌方冲锋的马队望而却步。如果再加上梯次配合、长短弓弩、刀手搭配,战力可以达到令人震撼的地步。
一头好牛要四五千钱,而一把由工部、和将作监共同监制的陌刀,就要一百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