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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父子私下里计议,如若长孙润敢在崖州翻脸,他们便一不作二不休,在崖州擒住长安来的三人,以为人质——三个年轻人带着十六名卫士,好说。
如长孙润不翻脸,那么便视情况另处:或是放他们平安离开崖州,或是在三人乘船渡海回雷州时,在船上作作手脚,制造海难假象。
这取决于长孙润要将什么样的崖州案情带回长安。
长孙润升势如飞,崭露头角只是这一两年的功夫,樊桂植和刘审信更是名不见经传,他们与程氏父子没有任何的瓜葛。
长安只派了三位年轻官员到崖州来,程氏父子经年拢络、结交的官员名单上根本没有他们。
程刺史原话是,“程某在邓州失了地产,还可以到崖州经营,想不到皇帝逼迫到崖州来了,真走到翻脸的一步,也怪不得我!”
程公子说,“我一家老小此时都在崖州,怕什么!大不了收拾细软,我们也漂洋过海,就去耽兰不再回来了!”
如果干掉这三个人,那么在大唐官场也就不必再混了,看一看长孙无忌、刘德威和樊伯山的块头就知道了。
程重珞咬着牙说过,“老的们不干不净,便打发着儿辈们过来,摆明了是要置程某于死地,但三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传信给长孙润的这位致果副尉,原是西州柳中牧场护牧队,随刘敦行到崖州来的,之后留在军镇,他在程重珞的身边有个莫逆,两人无话不谈。
接报后,刘审信和樊桂植问长孙润的主意,如今看,当众公布程重珞的罪状、再押他回京是不可能了,这会令其铤而走险。
长孙润说,“陛下派我们跑这么远出来办事,事不成,宁可死,带不回活的程重珞,带回去死的也行!”
刘审信从小得父亲耳濡目染,鬼主意挺多,“我们可以假装得知了程氏父子的计谋,慌慌张张登船回雷州,程重珞必到码头登船送行,我们便在码头上擒他。”
樊桂植道,“先要摆一摆鸿门宴,就是要让他识破,姓程的必不赴席,然后我们再行刘兄之计,料想程重珞也就信了,”
长孙润笑道,“两位哥哥妙计!但估计那时,程重珞为我们精心‘准备’的船只是过不了海的,怎么办?”
左千牛将军说,“那我再来一计,将此计夹在你们两位的计策中间,我料程重珞插翅难逃。”
刘审信问,“何计?”
长孙润说,“鸿门宴后,你们两位‘慌慌张张’先回雷州,那么船必定是好船。我们摆出胆小、急于脱身的样子,程重珞不可能动刀动枪。他所求的只是时间——放我们回去,他便有了功夫探听长安的动静,使他从容在崖州准备——或是聚兵与朝廷相抗,或是举家外逃。”
另两人说,“不行不行,把你一个人丢在崖州,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长孙润道,“你们先期过海,一则使我无后顾之忧,二则是去给雷州刺史马步平送信,让他带人来接应,岂是逃跑这么简单!”
两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而事态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这两人在崖州只能给长孙润添累赘,但长孙润的胆量不能不令人钦佩。
一个集三人之智的擒贼计策就这么出台了。接下来的事情,一步步按着三人的计划施行下来。
钦差长孙润在崖州驿馆设酒席,请程刺史赴席。有人给程刺史送密信说,“今日驿馆内有些不正常,多半会有变故。”
程刺史不去,与他的儿子说,“无非是在酒中打些主意罢了,老子不去,崖州是老子地盘儿,看他们还有什么伎俩!”
随后,吏部考功主事刘审信、主事樊桂植,这两个文官与左千牛大将军似乎产生了什么分歧,随后两人各带了五名卫士登船过海,奔雷州去了。
左千牛大将军身边只有六名护卫,在驿馆内喝了两天闷酒,偷偷地大骂刘审信、樊桂植贪生怕死,辜负了陛下信任。
程重珞得报后哈哈大笑,“怎么,长孙润还摔了东西?依本官看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就是要让他知道知道,这里不是西州。”
程公子道,“此时长孙润孤掌难鸣,我们要不要擒他?”
程重珞说,我要擒他们的话,前天刘审信和樊桂植便不放走了!但我们擒他做甚?万一长孙润有个闪失,你我父子即便躲到隔着汪洋的耽兰去,你以为长孙无忌不会追过去复仇?
他分析,到最后,长孙润也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年轻人都是要面子的,回长安后,估计长孙润不会照本实发、把崖州什么事都讲出去,八成大事化小。
那么多年来,程氏父子在长安的打点便可派上用场,耽兰也就不必去了。
程重珞对儿子说,“我算看清了,什么地呀、田呀都不保险,邓州的事便是教训!等送走了长孙润这尊瘟神,我们须将钱多多铸起来,多积黄白细软,南港备好大船随时可走。这个官能做一时,我们便刮他一时,做不得时,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到耽兰去做百世的扶摇神仙!”
两日后,有人向程重珞禀报,崖州驿馆内烟熏火燎,像是在烧毁什么记录和帐册,程重珞撇着嘴说,“这便应了一句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这个金徽皇帝办事还是嫩着!”
钦差长孙润垂头丧气,带着六名卫士出了驿馆,也不向程刺史辞行。
程刺史说,“我们礼数须尽到,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他吩咐儿子,带齐全部的亲信护卫五百人,大张声势到码头给钦差送行。
程公子说,“长孙润只有七人,我们万无一失。”
去往码头的官道上,蹄声阵阵尘土飞扬,崖州刺史亲至送行。
很快,前边一行七匹马便遥遥在望。本来这几人走得并不快,听到后边来了人,七人居然打起马来,朝着码头猛跑。
程重珞在身后高声喊道,“长孙将军因何走得这般匆忙,程某刚刚得信,这是赶来为将军你送行的!”
直到码头边,这些人背靠着大船,像是才放了心,慢慢勒住了马匹,六名钦差亲兵一齐拨马转过身来。
程刺史面露得色,高声道,“程某招待钦差不周,心有惭愧,今日特地赶来送行,长孙将军怎么不给程某个面子!”
话音未落,只见对面钦差的六名亲兵往两边一分,中间闪出一人来,正是长孙润,手中一张弓早就开弓如满月,朝着这里人堆中说话的方向,一箭射来!
第1252章 不能说的()
以长孙润的箭术,程重珞此时能做的,只剩下乞求上天,给他找个好人家投胎了,他脸上笑意未消,哽嗓上即中了一箭,当时栽落马下!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程氏父子带来的五百人一下子炸了窝,程公子在后边高喊,“给老子乱刀砍了这些人,每人都有赏!”
长孙润高声喝道,“陛下有诏只诛程重珞,与旁人无涉!今程重珞已死,不动者无罪!”
程公子在人后拿着哭腔叫嚣,“给老子乱刀砍了这些人,每人有重赏!”
但这些人掂量一下,纷纷收刀入鞘,谁都不为所动。
长孙润收弓入袋,再高声道,“本将还须收集些详细的罪证带回长安去,凡生擒此贼者,以程府妻妾、部曲、奴婢赏之!”
程刺史带来的五百人呼啸一声,像蜂群一般,将程公子团团围在正中心,手臂如丛,一眨眼将程公子掀下马来、捆了个结结实实。
长孙润看着程公子,几欲笑喷,“你说你们父子图个什么!在邓州逼迫亲王、圈地无数,陛下将你们移任崖州,本来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你们贼性不改,才致今日鸡飞蛋打!”
崖州刺史程重珞在崖州码头,被长孙润射死后削首示众,他的儿子程大少爷详细录过口供之后,未免当众一刀。
父子俩在崖州圈占土地悉数充公,妻妾、部曲、婢女共一百二十多口皆为奴,赏给诛贼有功者,私铸恶钱的冶炉一座捣毁,涉案主犯伏诛,从犯不论。
钦差在崖州悬榜安民:凡崖州外逃之民,归乡者既往不咎,按均田法给派粮田、山地、果园。市面恶钱禁止流通,一经发现,持者责处,恶钱没收,由崖州刺史府登记回炉。
崖州百姓奔走相告,“无头蝇被诛了!”“无头蝇被皇帝钦差砍头了!”当地人言“程”为“蝇”,人们给程氏父子起这么个外号,意为他们见味即飞扑而上,赶都赶不开,亦有利令智昏的意思。
平时人们敢怒不敢言,只是私下里才敢说说,这次钦差给他们撑了腰,大街小巷,乡村小镇都传遍了无头蝇父子的死讯,有人驾船出海,将这个大好消息送出去。
皇帝钦差长孙润委托雷州刺史马步平,代行崖州刺史职,维持两州治安,待长安委派新官前来,十月上旬,长孙润、刘审信、樊桂植起程回京。
长孙润从崖州起行时,金徽皇帝正好委派晋王李治,去大唐最东边的龙兴牧场慰问,转达皇帝对常年坚守牧子们的关切之意。
随同晋王前往的,有侍中樊伯山、兵部尚书薛礼,侍读武媚娘。
晋王此去,将代传皇帝诏命,龙兴牧场牧监鲁小余,直任崖州刺史,见诏赴任。崖州长史、司马及诸县之职,由鲁小余到任后拟报名员,交吏部备案。
就是说,鲁小余在崖州用谁不用谁,全是他说了算。
一位亲王前往传旨,又是吏部尚书,鲁小余的升迁可以说是颜面十足了。
皇帝有话,鲁小余离开龙兴牧场后,牧场由高成相接任牧监,牧监以下诸牧官各升一级,缺者由本牧升补,高成相只须与晋王说一声便妥了。
侍中樊伯山此行没有具体任务,他去的意义只在为晋王壮大阵容和声势,以示朝廷对牧业的重视。同时,樊大人还要负责同行的两个孩子。
一个是永宁公主,一个是高舍鸡。这两个孩子已经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已经升任永宁公主家令的管家高白,及他的两位夫人,菊儿和雪莲当然也要同行,一路上照顾公主和高舍鸡。
这样看起来,永宁公主是陪高舍鸡走这一趟的,高舍鸡看过他的父亲——龙兴牧场大牧监高成相之后,再陪公主回长安。
兵部尚书薛礼的任务,除了带兵保护这一帮老老小小之外,重点是替皇帝视看幽、营、辽州一带沿途军务,重点是龙兴、凤头一线的防务。
金徽皇帝自上次在掖庭宫临幸过叶玉烟之后,在后宫里遮遮掩掩的也未公开,但皇后好像明明知道此事,却并未深究。
这让他像做过亏心事似的,暗道真是奇怪了,朕这个皇后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皇后、贵妃往下诸妃,人人见了皇帝百般亲热,但他再也没有见过叶玉烟。
在掖庭宫那日,皇帝当时并未喝多,喝多那是事后的事了。
这让他在面对后宫中这几位女子时,总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叶玉烟只是皇帝思念另外一个女人的道具,皇帝大事多的是,慢慢的竟然把她忘了。
自掖庭宫那日过后,给事中徐惠病了十多日,听说是当日在千步廊偶坐至深夜感染了风寒。
樊伯山去龙兴牧场后,皇帝又有几次须要拟诏,这才听说了徐惠生病之事,他吩咐太医好好诊治。
皇帝大事很多,他把晋王派出去过后,又想到延州垦荒一事,正好长孙润未归,他想到借这个机会去一趟延州,亲眼看看垦荒成效。
他带了德妃思晴、贤妃崔嫣同行,临行时还想,到延州最好带着徐惠,让她也到现场实地感受一下,那么今后再有这方面的文案要拟时,她便更能得心应手。
但内侍跑过去传诏时,太妃徐惠因天气转凉,病情忽然加重,太医们正在把脉开方子。
徐惠本想挣扎着起来随驾,但在自照铜镜时,发现这些日子已煎熬得憔悴不堪,遂回复病重。
圣驾走后,徐惠果然病更重,一连几天床都起不来了。
两日后,皇后柳玉如带着樊莺,以及尚药局的内官,亲至太极宫视探徐惠病情,皇后命尚药局的奉御、直长按御药规格亲自掌和、诊视,并与樊莺坐在旁边全程陪同。
这令徐惠大为感动,因疾病而消磨的不成样子的容貌,在两位大唐极品美人面前令她有些惭愧,又浮想联翩。
药成,医佐以上官员先尝过了,又将药方呈给皇后看过,向皇后娘娘禀报每一味药的药性药理、采制时间,以及如此搭配的道理。
柳玉如并不懂药理,但她亲临问病,令这些医者们不敢怠慢。
更让人们惊讶的是,药在端给徐惠之前,皇后和淑妃竟然分别尝了一下,皇后尝过之后,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