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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房二分析,助拳的人已说了是入城送年货,而休祥坊说书的、听书的都不认得这个姓郭的家伙,那么他跑不了往东、往南方向去。
一问街上人,果然是往那去了!
休祥坊往东是皇城,这些人总归得往南边拐,而兴禄坊街口便是要路。只要这些人在那里一卡,准跑不了他!
金徽二年的第二个酺日,各条大街上的人流穿梭。
丈夫牵着媳妇、媳妇牵着孩子,孩子牵着小狗、手里举着糖人,丫环扶着老夫人,老夫人拄着拐棍儿,后头跟着满载而归的伙计处处摩肩接踵。
酒店伙计捧着酒坛子送货,有人又过年又娶亲,亲朋好友提着礼品、呈着礼贴,后边家人赶着车,七大姑八大姨都到了。
蒋王、蜀王、班县令、陈捕头带着人赶到街口,满街筒子的人,有人眼尖,“班大人,快看在那里!”
房遗爱,“就是他,给老子追上他!”
这个时候在街头骑马,就不如拉着马走,但那姓郭的偏偏心急,骑马在挤挤插插的人流中前行,还扭身往回看,他也看到了这些人,扭头急急赶路。
人流熙熙攘攘,追人的有劲使不上,便在后头喊,“前边的人给我站住!还往哪里跑!”
在宣阳坊东南部,万年县县衙大门前,这些人总算将姓郭的前后路都截住,这家伙再也逃不掉了。
跨县缉人,班文志第二次这么干了。上一次也是他和陈捕头,追个嫌犯。
那次班文志还有些犹豫,思前想后地掂量——长安县县令到万年县县衙前拿人到底合不合适。
但那次陈捕头干净利落,一把将人薅住了。
这次有两位亲王在旁边看着,更不能丢了脸。尤其他还看到,在大门里晃了一下子的好像是万年县丞姚丛利,那就更不能含糊。
在陈捕头仍然犹豫着的时候,县令班文志已经指挥着手下将姓郭的摁住了,“说!你同党呢?”
姓郭的此时只有一个跟班,被人一边两个人捉了膀子,他惊讶地问道,“这位大人你问的是谁?只有我们主仆两个人啊。”
房遗爱嘿嘿冷笑,“两个人,两个人能打趴下我十多个人?擒贼先擒王,拿了你便跑不了那些,给我带回长安县细审!”
永宁坊公主府,随郭孝恪出行的一个便衣护卫,带了六人六马匆匆回府。
刚才郭孝恪让他领着这些人拐了小巷子,并告诉护卫,如果他午时不回,护卫便回禀永宁公主,让公主亲去一趟大明宫,告诉陛下说他在长安县。
事急之下,护牧队不能违命,但此时却有些促急,“郭大人身边只留了一人,万一有事就没有帮手。”
护卫说,“几位莫担心,在下猜郭大人不想牵连过多,更不想闹大了事态,不然当时便亮了我们的身份,我这便去回禀永宁公主。”
公主家令——高白,菊儿雪莲迎出来,西州这些人他们都认得,菊儿雪莲拉住陈九媳妇的手问长问短,打听牧场村的事。
菊儿说,“今日街上热闹,公主和高舍鸡带着好几个人上街玩耍了,偏偏不在!我们到哪里找她?”
雪莲说,“那只好去回禀崔夫人了。”
班文志熟悉长安县治内的亲王和高官府第,万年县丞姚丛利也不含糊,他刚从县衙里出来,一眼认出了大门外一般人都不认得的郭孝恪。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人已被长安县一阵风似地揪走了。
县令许敬宗,亲自带着捕役和巡役们巡街、走赐酺之日必走的程序。
此时县衙内只有个姚县丞,他一看外头来了两位亲王、一位房驸马,还有长安县役十几个,便不露头,底下人想出头问问,也让他示意莫动。
外头没这些大人物,姚县丞也不露头,就让长安县将郭孝恪抓走好了。
姚丛利祈祷郭孝恪到了长安县衙,装装大瓣蒜、梗一梗脖子,再挨顿狠打,那许敬宗大过年的便有事可做了。
姚丛利知道郭孝恪在金徽皇帝眼里的位置,再保佑长安县不认得郭孝恪,事实看包括两位亲王,这些人也确实不认得他,不然不会是这个态度。
姚丛利猜不透郭孝恪怎么惹到了长安县,但这可真是太妙了,许敬宗顶了姚丛利的县令之位,正该他有此一劫!
姚丛利四平八稳踱回衙中,泡上一壶茶水,坐着细品。
好好想一想吧,许敬宗的辖地内,让长安县从眼皮子底下将人掠走,就让许敬宗再挨顿揍才好。
郭孝恪和手下那个便衣护卫,此时被一大群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一路去往长安县。
蒙着绿头巾的高阳公主府跟班说,“驸马你料事如神!我们果然路见不平,勇搏贼偷二人,这不也是押去”
房遗爱一瞪眼,他不再说了。
永宁坊,高白对崔夫人说,“崔夫人,我带人去长安县要人!总不能让郭大人吃了暗亏。”
崔颖虽然担心,却也不能莽撞,“不可,孝恪既然作了这样的安排,一定不想露了永宁坊底细,你若去了倒是能救他出来,但不正拧了他的意思!”
大着肚子的崔夫人此时已不便上街,更去不了大明宫。而再换了别人,没有帝诏或皇后的懿旨,谁都不敢接近丹凤门,连高白都不行。
公主府内跑出好几拨人,到城内寻永宁公主,务要在午前寻到她。
长安县衙,今日的阵仗不同以往。
金徽二年第二个酺日,搅闹休祥坊书场的主犯到案,虽有多人漏网,可那都是虾米!
此案又涉及到了蒋王殿下、蜀王殿下和驸马都尉房遗爱,三人都到县里来旁听,这种情况,一般来说班县令知道怎么做。
班县令威严地说,“郭大”
郭孝恪连忙应道,“诶诶,我在这里。”
房遗爱在旁边有座位,此时吼道,“姓郭的,你敢占班县令便宜,事到此时还不老实,你找打是不是!”
郭孝恪委屈地说,“房都尉哪有此事,县令叫我我敢不应?”
蒋王李恽说,“快招你的同伙,今日本王的脾气还是不错的,只是你们将房府二公子打得有点惨了!不知道他是高阳公主的人?”
房遗爱叫,“说!他们在哪里。你好好说出来,我可以让你免吃些苦头,不然,哼哼!便让你尝一尝房二爷的厉害!”
郭孝恪说,“回殿下,回驸马,他们只是我在故地的一些同乡,只是认得,但此时连名字都记不起了但殿下只须容我想一想,兴许能想起来。”
便衣护卫此时再看郭孝恪,态度那是真好,有一问必有一答,神情也恭敬,那他就更老实,一副犯了事的模样。
休祥坊说书的杨氏父女早已带过来了,案情极其简单,人证、物证俱在,只是一干从犯脱网。
但这已不是什么大事,誊好了证辞供辞,“郭大”和杨氏父女个自签了字画了押,班县令吩咐,“证人回休祥坊待传,押郭大去监房,待余犯落网,本县结案具奏陛下。”
人带下去后,班县令对这些人道,“几位大人,你看时至正午,相请也不如偶遇,下官便在长安县略备酒水,给三位大人压惊”
房遗爱不爱听,“我能有什么惊要班大人给压,房某今日陪两位殿下过来观审,就是要看看,班大人你是如何秉公办案的”
班文志连声称是,吩咐在后堂摆下酒菜,恭敬地往里请。
几人落座,蜀王李愔说,“狗操的,房二吃了大亏了!而本王看那个郭大是有些家底的”
班县令说,“殿下、房公子你自管放一百个心!这样大的案子,本县不扒下郭大两层皮来绝不放手,自然房公子的一应赔补也少不了的。”
房遗爱,“我差那几个钱?!关键是面子好不好?得让姓郭的再到休祥坊书场去,当众给老子下跪赔礼,自掌耳光。”
蒋王道,“有理!本王手下有两个人尚有些委屈,这一节最妙了!正好让他们也沾沾房驸马爷的光,大庭广众下出出这口邪气。”
班县令举杯道,“放心,这样的人班某见得多了,都惜身,只要两板子拍下去,我保管他”
话方至此,有衙役慌慌张张跑过来报,“县令大人,衙外有两个孩子,一个丫头一个小子,带了四五个人,将长安县正堂的案子掀了、正拿着我们的板子乱砸!口口声声让放人!”
李愔惊问,“什么来路!”
衙役道,“回殿下,小人也拦、也问,但那女孩子说和我们说不上,只让快放她阿翁。不是我们废物,要说还得是她跟班身手太好,但我们已经层层封了县衙的大门,他们走不脱了!”
房驸马哼一声,“还不废物!县令刚吹拿板子打人,你板子都丢了!”
班文治一拍大腿,“太好了,有人自投罗网,三位且略坐片刻,待班某组织人力,先将从犯捉了,再回来陪诸位!”
来的正是永宁公主甜甜和高舍鸡,带着五名永宁坊的精干护卫。
这些人也都是平常装束——上个街图的就是热闹随意,两个孩子也要往人堆儿里钻,若是舞舞扎扎撑着各类行头,恐怕人们早躲开了,那怎么找乐子。
甜甜和高舍鸡溜溜哒哒正好在西半城,在崇贤坊大街上一眼看到,好像是阿翁让人揪到长安县衙里去了。
第1317章 我是公主()
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两个熊孩子,大言不惭要入衙找人,你当长安县是过家家呢!衙役们连大门都不让进,“去去,滚回家吃奶去!”
甜甜知道自己现在身份变了,是公主了,爹是皇帝。但她脾气还是那个脾气,原以为到这里找一找阿翁总该不难。
衙役们慢待公主的结果,便是县衙大堂里凳倒桌翻,衙役们也不敢上前。一般孩子没有这个胆量,与其说公主带来的人厉害,不如说是公主的那个气势让衙役们不敢过分。
班文志出来一看,板子果然在对方手里。
但班县令气势汹汹一到,场上形势急转之下,衙役们有了倚仗,在县令面前也要表现,很快这些人就吃不住劲了。
高舍鸡拉甜甜蹲到屏风后头,冲手下人喊道,“还不快跑等着吃亏呀!”
一人道,“你们怎么办。”
舍鸡道,“我们两个孩子这样老实,再说砸东西的是你们也不是我们。”
这些人得了令,一转眼打出衙县,将班文志的板子往地下一丢,又一转眼串了巷子跑的无影无踪。
班文志叉起腰,站到屏风前,“你们,给老子滚出来!”
高舍鸡满脸堆笑,拉着怒目横眉的永宁公主,两人从屏风后出来。
回到后堂,房驸马问,“得手了?”
班文志道,“我给他两副翅膀也飞不出大门去但这事有些蹊跷了!怎么两个孩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下官可别招了麻烦。”
房遗爱道,“班大人何出此言,要是有来头他早讲了,还等到这时!我看你做官做的胆子越来越小!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怎么着我这正四品还赶不上班大人的五品?”
班文志暗道,“瞧瞧你的德性,堂堂一驸马,少卿,跑到休祥坊惹事,还跟我面前吹嘘!方才追人时,我明明看到有右藏署的人溜街,都没人上前。”
李恽道,“班县令你看看你的治下,我当只有休祥坊乱了些,谁知这里更乱!可你是怎么管的。”
李愔,“本王才听狗日的说封了大门,怎么人都跑了只捉住两个孩子。”
班文志脸上挂不住,咬牙道,“王爷你放心,此事下官一定问个水落石出,必给几位一个圆满的交待。”
房遗爱慢声慢语,“是给班县令自己个交待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一驸马,休闲个酺日,也给你班县令维持治安!”
班文志厚着面、举杯让酒,“殿下和房驸马定下的妙计,让本官可以稳坐钓台,坐等那些从犯自投罗网——诸位看看,酒还未喝完,已经追过来了两个孩子了!”
房遗爱道,“快些吃喝,我要看看班县令怎么给姓郭的上刑!”
蒋王李恽放了杯,“不等了,本王这就随班县令升堂!”众人纷纷起身。
午后,兴禄坊高府大门前,延州刺史高审行刚刚由延州抵京,下了马,仆人们上前接过缰绳,刺史先问,“本官夫人呢?”
仆人答,“老爷,夫人入宫朝见皇后去了,皇后还不得赐宴?”
高刺史嘀咕道,“可夫人早就说过,怀着身孕她是不会喝酒的,怎么不与宫里告个假。”
正说着,东面街口便出现了一丛车驾,仆人手指着那里对高审行道,“老爷,你看那不是夫人回来了!老爷与夫人可真是心意相连,老爷刚一念叨夫人,夫人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