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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留意地听着,他们在一大串人名中,听到了晋王妃表兄柳爽的名字,柳爽去戴州出任司马,这是个正六品下阶的职位,相当于个中牧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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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婴的王府典签崔简出任南昌县令,法曹陈蕃出任丰城县令,户曹参军出任高安县令,骑曹参军出任建昌县令,兵曹参军出任新吴县令,仓曹参军出任武宁县令
人们听出来了,福王李元婴府上的这些个参军一个没剩,都升了县令。
而且他们任职的县全都属于洪州,全都是上县,人人从正七品上阶升到了从六品上阶。
看来皇帝这是生着心眼子的。
李元婴你不是百般的不想到洪州去吗?那好,朕将你的原班人马都升任去洪州,而你就在福州自己耍吧!
吏部侍郎念到崔简时,皇帝特别问一句,“那个郑曼是如何安排她的?”
晋王李治回禀说,郑曼的职事他已专门叮嘱过底下,让她去洪州织锦坊出任坊令。
洪州的治所在南昌,那么郑曼是和她的丈夫崔简在一处了。
皇帝道,“不错,不错!朕早就听说郑曼这个女人!耍鞋底耍的非常之好,那便让她到洪州去织鞋底子!”
初四的朝会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但是,就是在这种看起来很不正经的气氛之下,上至亲王、下至典签的夫人,都督、刺史、司马、县令,都安排了任职去向。
而赵国公最最不愿起用的吴王李恪,在这一片不正经的气氛中,出任了秦南重地——襄州的正三品都督——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象样的反对意见。
到大事尘埃落定时,赵国公才发现,自己同长子在暗地里琢磨了好几天的事,终于无功而终。
他和长孙冲将褚遂良、韩瑗、崔仁师都想到了每一环节中去,再加李愔、李恽这两位可以生乱的亲王。
关键时候还可将高审行和房遗爱、房遗爱同郭孝恪的事掺和进去,本以为总能趁乱捕捉到机会,干扰一下李恪的复出。
但很是无奈,房遗爱这个题眼,全过程中只是跑了趟腿、取了一幅奔马绢过来,事情就结束了。
江安王李元祥和波充夫人的事才刚一冒头,便被皇帝压服下了。
剩下的全无施展!
吏部侍郎念到的后面那些人,赵国公没听到。他在想先皇同自己探讨过的一个问题——当时的尚书令,现在的金徽皇帝——为什么能常胜不败。
先皇那时说过,尚书令虑事时,可以猜到每一位对手的心里去,因为这些人无论多么精明,思维都离不开名利的窠臼。
而对手却往往猜不到尚书令的心里,他行事有时不全考虑名利这东西。
这样想起来就有点可怖了,人家知你底细,而你不知人家。
长孙无忌此时就有隐隐的悔意,觉着对不住先皇,也对不住妹妹了。
因为他临事的迟疑,让先皇、先皇后最不看好的人在襄州上位了。
其实赵国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站出来反对吴王的任命——就是在李治刚刚公布吴王任职去向的那一刻。
如果自己当时即反对,可以猜到李道宗绝不会再反对自己,这将毫无悬念地、将李恪的任命引入未定的争论之中。
但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暗喜老儿子长孙润成了中都督,因而不好亲自反对李恪。他在掂量凉州同襄州的孰轻孰重果真考虑了那啥。
他只将手下的喽啰放出来试探,以期在接下来的乱局中再想办法。这样才不显得赵国公有失公允。
赵国公想,那么自己也脱不开名利的俗套了!
金徽皇帝重用长孙润,根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但皇帝偏偏就将长孙润的任命,放在了李恪的前头!
老夫又被这个外甥小小地算计了一下。
不过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恶意。
如若波充夫人和李元祥的事没有被皇帝压服下来,而是无限地大发下去,倒是可见事先料到的乱象,弄不好自己也就站出来了,可那样真好吗?
皇帝可不光会回马枪,还会玩乱象。
他拿着三百人,在乙毗咄陆部戏耍阿史那欲谷,玩的可就是一个乱象,让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
这么一想,长孙大人也就释然了。
现在的皇帝不再是贞观皇帝李世民,而是金徽皇帝,凡事就得按人家的意思来,自己这是何苦!
赵国公想至此处,起身奏道,“陛下,微臣今日,总算见识到了陛下的大手笔。”
皇帝笑问,“国公,你是说朕的题字么?”
赵国公道,“那只是一方面,微臣更钦服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气度!什么佐料都能为陛下所用。”
皇帝道,“但佐料要好,才能用啊。”
赵国公说,“是啊,微臣深有同感,因而,微臣要特别对吴王殿下的任职表示恭喜!”
江夏王亦起身,冲着吴王的方向拱手道,“老夫也正有此意!”
吴王庄重还礼,未说话。
直到退下来,长孙无忌仍在想,皇帝的本事他和李道宗都学不了,即便看透了,也学不了。
名利及权势之争,向来水火无情,即便不涉实利,还有个面子要争。
自古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争起来,哪怕因为一句话,也要争个你死我活,方显本事和手段。
而皇帝的那些对手你此时再看,多少人被他化敌为友。
写匿名信污告他的西州别驾王达,此时是庭州刺史,尽心尽意为大唐主持西北一座要地。
乙毗咄陆部的可汗阿史那欲谷,两人曾兵戎相见,杀得天昏地暗,此时他是瑶池都督府都督,对皇帝言听计从。
颉利部的可汗思摩成了人家的舅子,将亲妹妹思晴公主相许。
褚遂良那么大的过错,当初褚遂良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方,但因为一事可用,而复任为御史大夫。
高审行在鹞国公如日中天的时候揭发他的身份,彼此间如此大的私怨,仍能被皇帝重用,此时是延州刺史。
晋王李治是同皇帝争储之人,但你再看看眼下,成了皇帝身边的嫡系。
这个真没法学,皇帝那样的武力,那样的战绩,可不是吹牛皮吹出来的。
皇帝用他的智慧和机谋,常常四两拨千斤,偶尔一次大动肝火,带了大军出去一趟,你再看看苏伐,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
金焕铭、纥干承基、苏伐,盖苏文、松赞,倒在皇帝面前、和软在皇帝面前的不乏狠角色。
让天下人体会了皇帝的力量之后,才能感知他的宽容。
而一般人不行,他们只能用对手的体无完肤,来体现自己踏在对手尸身之上的成功——愉悦自己,震慑对手。
学皇帝?看着好便能学的来?
学不好便成了妇人之仁,万一传扬出去不伦不类让人取笑,看起来举指失措、神智失常,连亲哥都要骂啊。
赵国公想,看看许敬宗!就那个几把样的,他若敢犯在老夫手里,早他娘的挫骨扬灰了,谁知此时又被皇帝陛下大夸特夸。
只听皇帝道,“许县令,朕真想不到,你在驭下方面,还是很有一套。”
万年令许敬宗诚惶诚恐,“陛,陛下,你不是在挖苦微臣吧。”
皇帝不理会,说道,“昨日长乐坊大街出现惊马,延州刺史,朕吩咐你的事可曾弄清了?”
延州刺史现身奏道,“陛下,微臣已然查核清楚,底帐已转交了万年令,陛下可垂询于许县令。”
许敬宗说,“陛下,惊马踏翻街边货摊一处。惊吓的不算,冲撞了行人三人,各具微伤。街边店铺未见毁损,只有一货郎名郝宅子,临急将担菜筐的扁担扔出阻拦,被惊马踢入店中,砸坏胆瓶三只。另万年县巡街衙役两人急拦惊马,其中一人肩部被马踢伤,怕是要养些日子”
皇帝道,“微伤者多加抚恤,万年县给医给药。”
许敬宗记下,问道,“陛下,破了胆瓶的店家揪了郝宅子不放,让他赔补损失,因为是郝宅子的扁担砸的胆瓶,但这人是城外菜农,不认赔。”
皇帝问,“许大人你是怎么断的?”
许敬宗道,“小臣已由万年县补付了店主,未令郝宅子掏钱。”
皇帝道,“许县令你做的不错,郝宅子本是好意,你让他损一文钱,今后恐其不会再见义勇为了但朕听他名字,仿佛也没什么像样的宅子!”
许敬宗笑道,“正是,小臣问事时,郝宅子说,三只胆瓶都赶上他一座茅屋了!打死都不赔!”
皇帝道,“在郝宅子本乡,给他助建一处像样点的好宅子!谢金莲那里恐怕朕也抠不出钱来户部拿钱。”
许敬宗连忙记下,皇帝再道,“朕说你驭下有方,指的正是万年县两位衙役。朕亲眼所见,他们还是很尽职的每人赏十两金,伤者医药钱许县令你来出。”
许敬宗美!这是他主政万年县以来,皇帝第一次在朝堂上提到万年县。
皇帝道,“救急扶难可不是作文章,可以周圆润色,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彼时千钧一发,全凭着内心之本色。延州刺史高审行以五旬年纪,毫未迟疑飞步上前去拉缰绳,为此险些断后。护牧队说的好,这才是西州人的本色!”
高审行赧颜应道,“陛下,你说得微臣有些惭愧了!”
皇帝道,“你莫惭愧,朕宁用本色之木,不用伪饰之‘良材’!”
“吾——皇——英——明——!”
“但那个大炮仗是怎么回事?少府?”
第1331章 移花接木()
少府官员出班奏道,“陛下问的可是特号的捍天雷么?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陛下。少府是打算赶制一批,上元节好在四城燃放,但我们一直未声张呀。”
“此雷在何处施放过?都送过谁?”
官员回禀道,“陛下,城中只有濮王府试射过三支,别人未送过。”
皇帝问,“濮王兄,可有此事?”
李泰出班回道,“陛下,确有此事,少府总共只送过三支,不太尽兴!本王总算赶上一拨儿,亲手燃放了一支,那可真不是盖的!只是极易射偏。”
江安王妃负伤的事一直被李元祥刻意瞒着,此时连李泰尚不知道、更不会与初三街头惊马之事联系起来。
李元祥看向恍然未知的李泰,目光复杂。
皇帝早就看到了,责备少府道,“这怎么行,万一炸到人可怎么办?胆子小的恐怕魂儿都吓飞了”
少府官员急道,“陛下,小臣亦发现了此雷的不足,信子太短了,射歪也往往是燃炮者自己捅歪的!”
濮王有些不得劲,自己那下子歪得太厉害了。
少府官员说罢,也意识到了,说道,“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干嘛不将信子弄长些呢!”
皇帝道,“此事依朕意,上元节不必投放了。总归是喜庆嘛,弄些牙签粗细的也就可以了,妇孺皆可取乐,干嘛弄得跟棒槌似的!”
官员道,“陛下,小臣有信心在上元节前改良捍天雷。”
皇帝摇头道,“让它射正吗?不,朕倒希望它射得越歪越好。朕打算由少府同兵部、工部、军器监共同来完成。”
官员不解,皇帝眨眼向天,说,“朕要你们弄一批铜底座,要便于军士携带,用来安放捍天雷,施射时要使此雷的倾斜角度可调。再要仔细测量——什么施放角度可射多远,务求精准。但那个药量恐怕得再须精准些。”
江安王妃的坐骑是匹良种,被此雷一炸便惊掉了。
皇帝想,如果此雷用来对付盖苏文、或是别的什么敌对的马阵,可使其一炮而乱。若是几十支捍天雷同时射入敌阵呢?
那个夺人心魄的效果可以想像。
薛礼已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少府那位官员还要再问,兵部尚书道,“本官已知陛下用意,你不必再问了。”
今日朝会,得了官职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连崔简的夫人郑曼也得了个小小的差事。
除了蜀王李愔。
蜀王像是被皇帝遗忘了。
皇帝直到所有的大事都料理完了,正眼都没瞅李愔一次。
又吹了会牛皮,皇帝这才道,“今日非已午日,那么朕将与江夏王一道去赵国公府上。舅父你要摆一场像样子的席面,答谢月老。”
赵国公连忙答应,看来这又是赵国公府的脸面了。少公子荣任凉州都督,儿媳高尧马上将成为三品郡夫人,这是什么荣耀!谁比得了?
早朝上幸好未生出事来,不然这一幕也就不会有了。
不得不说,皇帝玩大事眼里不揉砂子,玩虚的也很见功底。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