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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人走后,李继坐卧不宁,十年来他脚踏两只船还算得上一路顺遂,这下子八成有一条船先漏水了,那么另一条船也要踩不住。
另一方面,李继又寄希望于高审行不会这么不管不顾,毕竟是一位任职多年的老刺史,难道他不懂得适可而止?
又两日后,李继见到了飞马赶来的两个老熟人,一个是潼关正将苏托儿,另一个是潼关副将——苏托儿的夫人热伊汗古丽。
他们风尘仆仆,身后跟着精壮的三十几名劲装男子,全副的武装。这支小小的马队居然来自黔州,盈隆宫。
李继同两人很熟,都在西州任过职,问他们怎么从黔州来。
苏托儿并不隐瞒,说已经辞了公职,刚刚在黔州安身,因为郭公子待聘和几位少王跑到西州来,静心庵崔夫人不放心,经崔夫人提出、金徽陛下立刻请他们夫妇赶到西州来随行保护。
李继暗道,高审行的胆子只会变得更大、而不必收敛了!心虚地问道,“金徽陛下!他,他还好么?”
就在李继惶惶不可终日时,意外地收到了他的干舅舅——英国公李士勣的一封中规中矩的家信。
这是十年来的唯一一封来自英国公府的信件。
李继关了门,双手颤抖地拆开它,只见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几句话:
“你这不知道理的孽畜,本舅十年未闻你一句问候,你不牵挂老夫,老夫还要倒过来牵挂着你。眼下大唐西部平乱,身为西州司马,难道你不该协助薛将军督办军资、辅助战事?老夫懒得同你多说,有事可咨询监军、许内侍监,魏安公!”
李继正是左顾右盼心乱如麻的时分,眼看着另一条船要踩不住了,他亲爱的干舅舅便递过来一竿竹篙!
别看英国公措辞严厉,但打是疼骂是爱的道理李继还懂。
他决定立刻赶去丝路北道,去找许监军讨些任务。
高审行那里惹不起躲得起,置身事外,一旦在北道上建些功勋,谅他谁想把屎盆子往西州司马的头上扣,也得琢磨琢磨了。
他起身去找都督高岷,把英国公的信给西州都督看。
李继相信,高岷到时候一定会同他的五叔说起英国公的这封信,那么高审行说话之前总该掂量掂量了。
——谁不知道英国公是眼下大唐唯一的一位位列三公的人物?
第1394章 伏兵()
李继头一次领教了撼天雷的威力,爆炸近在眼前,震得他耳内嗡嗡直鸣,眼睛被炽光一闪片刻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命令队伍在山道上停下,而自己高声喊道,“许监军可在关上么?在下西州司马李继,奉吾舅——大司空、太子太师、英国公——讳勣之命,率西州一千人马前来相援!”
关上静了片刻,再喊时语气已客气了一些,“天光昏暗,敌我难辩,监军大人命李司马单独到关前来接洽,验明身份之前,任何人不许再进一步了!”
李继提马上前来到关门之下,上边不给开关,而是吊下一只竹筐子来,李继心说这位许监军倒是很小心,但这算是防着哪一边儿啊!
他取了官凭放入筐内,筐子再被人吊上去。
不一会儿,关上又多了几盏灯,有人簇拥着一位白面无须者出现在上边,此人怀抱着一口刀,连刀柄都金灿灿的,礼数也很周到,将抱刀的手腾也出来冲李继拱手问道,“下边可是西州李司马么?非是本监有意怠慢,而是不得不小心为上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继朗声道,“舅父大人曾同我说过,许大人治事向来老成持重,滴水不漏,下官今日总算眼见为实,真是名不虚传!”
“哪里,是英国公高看许某了!李司马请你稍待,许某这便命人开关只是尚有一点要说在前面,”
“许大人请讲。”
许监军道,“许某今晚只能特允李司马、及亲随三五人入关,其余人不好放入,因为上边实在是狭窄得很,再也放不下了。”
李继哭笑不得,还不能表示不满,“多谢大人,但下官可不能坏了规矩,总不过只有这一晚,李继也不入关了,只待天明!”
许监军听了并不坚持,但神态上仿佛有些愧对英国公似的,他站在上边不走,说道,“李司马果然有大将之风!细想早就得了英国公真传!”
李继不想多听他虚乎——再客套也要露宿了。
西州的一千人便在山道上驻扎下来,李继再叮嘱下去,军中万万不可有什么牢骚话,以防被许监军在上面听到了不好。
虽然季候已到了五月,但白天时山口上都有些清凉,何况半夜李继靠树坐着,怎么也睡不着,还时不时担心着焉耆。
不知在高审行的淫威之下,焉耆城中又有几人陷落了,会不会牵出自己。
高审行搞得李继很被动,但他在焉耆方面一点办法也没有。
英国公既然专门来信点拨了,那么李继猜测:许监军与英国公必有同僚之谊,只要他在北道平乱中有了特出表现,许监军必然不会埋没,接下来他面对高审行时的底气也就有了。
天麻麻亮时,李继被一片撼天雷的猛烈爆炸声惊得一跃而起,只见西边的半边天电闪雷鸣,关头、关外一片混乱,弓弦声连连,偶有箭矢隔着关城射到他这边来,过了好一阵子敌军才退下去了。
同李继在关城内见面时,许监军的白眼中挂着红血丝,他告诉李继,凌晨时分刚刚拿撼天雷轰退了一股为数众多的叛军袭扰。
李继扶着关城垛口往外看,未见到一个敌军死尸——八成是来过多少人,又全身走了多少人。
许监军说,薛将军带人马出关时便是这样嘱咐他的:
不论敌方有多少人来骚扰,唐军无须出关接战,只拿撼天雷应对便可,两千枚撼天雷足够支持了,哪怕对方顶着炸雷爬关,上边还有五百名陌刀手呢。
李继问,“薛将军可有最新的战况报过来么?”
许监军叹道,“薛将军领军出关之后音讯皆无啊,身为平叛大军之监军,这都半个月了,本监尚不知如何往长安报送战况,更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如何的担心!本官更担心薛将军啊,毕竟深入敌境的只有三千轻骑,万一他有个闪失的话,便将本官扔在了这里,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了!”
半个月来,每隔一天半日,便有叛军到关前袭扰、鼓噪,许监军每次至少扔出去几十发撼天雷,他手中的两千枚撼天雷只会越用越少。
看来许监军正处在惶惑不安之中。
薛礼音讯皆无,也难怪他不往好处想,如果战局真是不幸被他言中的话,长安也就没有许魏安的容身之地了。
不过这样才显着西州增援的及时,李继拿捏着火候,此时才将英国公的亲笔信拿给许监军看。
监军一边看一边感叹,“英国公,真良臣也!”又道,“但李将军只带了千把人过来,恐怕难有什么作为。”
李继立功心切,提议道,“若要我杀到敌人腹地去,下官这一千人自然没什么把握,但我们若要依靠着此关,就着近便之利斗他一斗、弄他些斩获,倒是可以一试。”
许监军忙问,“李将军想如何行事?”
李继道,“半月中我军只守不攻,下官料定,叛军屡次全身而退,其气必骄。那么下次他们再来时,我们只要施放往常一半数目的撼天雷,再下次时,我们再减一半,让他误以为我们的拿手锏已经不多了。”
许监军太需要一次胜仗了,当下急切地问道,“接下来我们当如何?”
李继道,“等到他第三次来时,我们用往日两倍数目的撼天雷轰他,等他支持不住要后退时,监军大人自可引关内三百陌刀手兜后撵杀,他必仓皇着要逃了!”
许监军道,“是个妙计,只是不知有几成把握,毕竟本官手中只有五百陌刀手,冲出去了三百,关内可就只有两百了!”
李继道,“剩下的这两百陌刀手,下官也打算将其隐伏于关外狭窄山道旁边的密林中,出奇不意地突出来砍杀,便发挥了陌刀近处格斗的优势了,定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许监军问,“难道李司马的一千西州军要守在关上么?”
李继道,“哪能呢!大人你看到离关城更远处的那片开阔地没有,我的一千西州骑兵便在那里埋伏下来。等他们遭过陌刀队的砍杀、溃退下来时,我便要给他来个出奇不意,以逸待劳彻底断其退路,看他还能不能还跑掉”
许监军道,“只是这五百陌刀手还要分作两拨,不知可不可行。”
李继连忙宽慰道,“只要计谋运用得当,一百陌刀手抵得上他六百人。”
许监军道,“我不出战按薛礼之法死守,虽说没有斩获,但至少可保城关不失,若按将军之计,不知有几成胜算?”
李继道,“兵法云,未战而先算胜者须算多。未战而先算不胜者须算少,此乃多算胜、少算不胜的道理。此次我只算到两成不能胜,因而不会失败。”
许监军道,“是哪两成于我不利?”
李继道,“一是他不来,我不能胜,二是走露风声被他提前察知伏兵。”
许监军思之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旗开得胜,本监必定亲拟捷报入京、直达圣听,以表彰将军之勇略!”
前边已有许监军半个月的铺垫,李继对自己想出来的这招“正而忽奇”的计策胸有成竹,当下便按着计策去安排了。
如能在薛礼之前抢先奏凯,那这个脸李继可就露大发了!
当日黄昏,便有乙毗咄陆部的两百人登山挑衅,关隘之上猛射了三四十发撼天雷将其轰退了。
次日凌晨又是三四百人上来骚扰,关隘上再射了十几发撼天雷,叛军仗着人多,竟然蜂拥抵近到关墙底下,被城头乱箭射下去。
第二天天一黑,李继率人悄悄出关,将两百陌刀手伏于半山腰的树林里,树林外便是狭窄的山道,伏兵只要蹿出五六步便可接敌。
一千骑兵则被他埋伏的更远,那里是一片山间的空旷地带,是敌军必经之路,周围又树木茂密,极利骑兵隐藏和驰驱。
一夜安定。
李继同他的一千西州骑兵埋伏在离关城最远的密林里,所有的马匹都上了嚼子,一声不能吭。
天一亮,便见岭下密密麻麻的,叛军上来了!足足四五百人。李继心中暗喜,这点人不在话下,他传令下去不要手下人惊动,任凭叛军鼓噪着、越过李继的伏兵地点往上边去了。
谁知后边还有动静,蹄音杂沓相继,山路边的树枝、树叶被什么东西刮得折断、晃动,人声嘈杂而真切。
李继一看,树丛后面露出了六架抛石机!
这可出乎李继意料,算来算去,没算到叛军还有这东西,这是打算要强攻啊,看来唐军两次减放撼天雷又给了叛军信心。
抛石机的后头还有不少,大约又有五六百人,中间扛着几架攀城的长梯,队伍中打着数杆旗子,里面有个骑马的吐屯,是他们的首领,吐屯在马上耀武扬威,率着人蜂拥而出。
城关上开始施放撼天雷,劈炸声十分猛烈,箭矢嗖嗖地射下来。
叛军的人多,胆大气壮,喊杀声远远地从关下传入李继耳中。李继知道山路狭窄险恶,叛贼虽众,有力难施,因而尽量放敌人过去。
城关上悬着被斩叛军的头颅,群贼越发的被激怒了,高声地咒骂,抬着登城长梯越众而过,往上边去了,有叛军应弦而倒,抛石机被吐屯督喝着,手忙脚乱地在平场上架了起来。
叛军势大,许监军没按着先定之计开关杀出来,只是一味以撼天雷应对,而李继这里敌军已将抛石机架好了,有的人已经跑到李继伏兵的密林边缘来收集石头。
手下人不敢吱声,数次扭头看李继,等主将的主意。
自贞观二十三年马王爷剿灭龟兹,抛石机的威力已被西域人所共知,那个时候碎叶城还在大唐治下,阿史那欲谷要仿制此械也有些机会。
这次攻关的不知是碎叶城的哪一部落,抛石机做的有些简陋,规模不大,抛射的石弹也不正式,只是随地拾取的石头,但把它们扔出去足够用了。
树林外,六架抛石机同时开动,每组七八个人拽着绳索猛跑,拉动抛石机长臂,弹兜内的“弹丸”被高高地抛出去,不久在山口的城关上砸裂。
有两次,石头被他们抛到关外埋伏着陌刀队的树林中,也不知道伤了人没有,但李继知道不能再等了,挥舞着铁棍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西州一千骑兵于林间的三条小道呐喊着飞驰而出,个个奋勇,敌首吐屯仓促之中组织抵抗,双方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