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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铃儿做妃子的那些日子,向来便是得理不饶人,那些个宫人没少受刁难。如今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见着她落魄,想着昔日仇怨自是难免上前奚落一番。
正巧沈述师路过,见着皇宫道路上如此聚众欢笑不成体统,便喝退了围着玉铃儿的宫人。玉铃儿瞧见沈述师,一眼便认出了他,反观沈述师一心想着张好好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玉铃儿行礼道谢,“多亏郎君相救,小女子方才幸免于难,郎君今日之恩,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沈述师随意颔了颔首,“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娘子有伤在身毋需多礼,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述师抬步欲行,却见前方一抹纤细的身影挡了去路。兰月不耐的颦了颦眉,虽说相识一场,但她却是对这名曾经红极扬州的伶人没有半分好感。有些事情,张好好不晓得,兰月却是心知肚明。
“好狗不挡道,还不让开?”
沈述师甚少见兰月如此话不饶人,他以为她是忧心张好好的安危难免有些上火,便不由劝解道,“阿月,不要迁怒于人。”
兰月欲言又止,晓得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郎君,我们快些走吧,若是迟了便见不着皇上了。”
沈述师颔了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一只纤细地柔胰拿着个似曾相识的物什递到自己面前。沈述师定睛去看,只见一支白兔形状的糖人正跃然映入眼帘,“送给你。”
沈述师不由抬头看去,瞧着跟前儿红纱覆面的女子,恍然想起昨个儿于落华苑门前卖糖人遇到的女子。他抿唇浅笑,“原来是你呀!竟这么巧。”
玉铃儿见沈述师想起自己,不禁眉开眼笑,“我在皇宫里当差,倘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不必客气,只管来找我。”
沈述师只是礼节性的应声道谢,于沈述师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招呼。便是玉铃儿天差地别的态度,也丝毫无法引起沈述师的注意,然而,这一切瞧在兰月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郎君,倘若你有事儿要忙,我便独自一人去紫宸殿也可。”
话音未落,兰月便已转身离去,沈述师摇头轻叹,随后跟上,“娘子有伤在身,好生回去将养将养吧,儿先行告辞了。”
就在沈述师擦身而过的霎那,他目眦欲裂,骤然停下脚步。玉铃儿惊喜地瞧着沈传师,兰月则是蓦然停下脚步,“沈二郎君,你当真不走了吗?”
沈述师僵着身子约莫半盏茶功夫,他深吸一口气,温和笑道,“不走了。这名娘子伤得如此重,你我既遇上了,便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兰月不由大怒,喝道,“好你个沈述师,我家娘子生死未卜,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里纠缠不清?也罢,也罢!你不走,我走。
沈述师瞟了兰月一眼,不由颦了颦眉。然而,方一察觉到身侧灼热的目光,他便快速收敛情绪,抬手扶起玉铃儿,温和笑道,“往哪个方向?我送你。”
玉铃儿随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带着沈述师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子方才回到殿中。沈述师一言不发,恍若对皇宫里的道路不甚熟悉,“既是到了,娘子回去后便好生歇息吧,我不打扰了。”
玉铃儿反手拉住沈述师的衣袖,眨巴着如水烟眸,“都走到这里了,郎君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再走吧。”
这正是沈述师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推辞几句,便跟着玉铃儿进去了。一路上,沈述师始终恪守礼仪,不曾东张西望半分。
玉铃儿不动声色的瞧着许久,终是放下心来,引着沈述师进了正堂,“沈郎君且先于此处歇息片刻,我这便命人去沏壶茶来。”
沈述师拦下玉铃儿,劝道,“有劳娘子费心了,倘若无事我还是先行告辞吧。娘子有伤在身,不宜过多劳动。”
玉铃儿固执的摇了摇头,“不麻烦的,沈郎君坐吧,我去去便回。”
沈述师不再阻拦,目送玉铃儿离开后,他便始终坐在位置上不动半分。直到玉铃儿回来,沈述师也只是时不时瞧几眼门外走道旁姹紫嫣红的花儿。
玉铃儿并未叫仆从进来侍奉,亲自为沈述师斟了杯茶,笑道,“我这里素来寂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沈述师小心翼翼的接过茶盏,摇头轻叹,“我本是念及娘子受了伤,这才唐突跟随走这一趟。到头来,却叫娘子费心为我准备茶水了。”
自从离开扬州以后,玉铃儿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众星捧月的日子了。来到长安以后,遍地达贵,而此处更是不缺美人,纵然她略胜那些人一筹,却终究在性子上吃尽苦头。而眼前这个人,却是在长安唯一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男子。
玉铃儿面上的笑容不禁僵住,她转头避开沈述师如炬目光,不动声色地拭了拭面上心酸泪水,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有沈二郎君这番话,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不过是区区茶水,郎君不必介怀。在皇宫里没有几个人不曾挨过打,我的伤并无大碍,稍事歇息便无大碍了。”
第四十五回 用心良苦谋策行()
沈述师自是不晓得玉铃儿诸多心思,他只一心想着如何趁玉铃儿不备取下她后背上的那缕丝线。
对于玉铃儿的身份,纵然前些日子来长安之时沈述师不甚了解个中情形,却也不难猜测这名李昂曾经的妃子绝非宫中所传那样简单。按照常理来说,这些本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而今她身上的那缕丝线却叫沈述师心思千回百转。
“瞧娘子的模样,似是在皇宫里待了许久,不知那些宫女同你有什么恩怨,怎如此苛刻相待?”
玉铃儿面色稍沉,她虽不愿提及旧事,却终究是不愿出言拒绝沈述师,“此事说来话长,郎君非是长安人,或许不晓得我从前的身份。左右不过虎落平阳罢了,不过我相信,这些事情总会过去。”
沈述师蓦然起身,行至玉铃儿身旁,不知为何沈述师一步步走近,玉铃儿却忍不住一分分后退,直到她背靠墙壁无路退。
“郎君,你……”
沈述师猛地抬手,不动声色的将玉铃儿粘连在衣服上丝线收入袖中,继而极为自然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无妨。幸好只是沾了些尘土,你有伤在身还是快些去处理处理吧。我也有要事在身,改日有空再来探望你。”
玉铃儿见沈述师转身欲走,不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娇俏温和的道,“说好会来,便一定要来呀!”
沈述师满心想着其中关节,随意颔了颔首,“告辞了,娘子好生珍重。”
玉铃儿瞧着沈述师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门外,她心里不禁涌现出一股愈发浓重的恨意,“张好好,为何这天下好男儿尽为你倾心?你有了李昂还不够?竟想脚踏两只船,将他也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沈述师到达紫宸殿,请守门宫人进去通报,却被人拦了下来。他不禁想起同兰月分开时,她怪异的深色,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缘由。
沈述师素来重视规矩,更是极懂明哲保身之道,然而,他更晓得此次的发现刻不容缓。张好好落入那些人手里,多拖一时半刻便多一分危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
“还请各位公公进去通报一声,便说沈述师有要是求见,无论成与不成,儿都不在为难。”
守门太监为难的瞧着沈述师,“沈二郎君,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今个儿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兰娘子正在里面同皇上说话,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皇上召见了再来不迟。”
沈述师知晓多说无益,便趁其不备,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已然行至紫宸殿门前。宫人阻之不及,只得大喊,“来人呐!有人闯宫了,来人,快来人啊……”
紫宸殿前乱成一团,纵然居于殿内的李昂是个聋子也不大可能毫无所觉,更何况他本就是顺了兰月的意可以刁难一下沈述师呢?
沈述师心急如焚,早已顾不得思虑那么多,宫人紧随沈述师进得紫宸殿,齐齐跪下,“奴婢等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李昂瞧着下方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宫人,不耐的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谢皇上不罚之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宫人尽数退下,李昂方才一掌击在桌案上,喝道,“沈述师,你好大的胆子!究竟当朕这紫宸殿是什么?岂是任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兰月一言不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然眼下是多事之秋,她极为担忧张好好的安危。可是眼前之人却丝毫不知轻重,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还有心思同别的女子勾勾搭搭,此事若是叫张好好知道了,她该有多么伤心?
倘若能就此让沈述师长长记性,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无论如何,杜牧那一桩旧情伤已经够了,兰月不想见着张好好再为任何人伤神半分。
沈述师不想多言什么,径自取出袖中的一缕丝线呈给李昂,“皇上来瞧瞧,这是什么?”
李昂拈着丝线来回捻动片刻,除了觉着有些熟悉之外,便再也抓不到任何头绪,于是便抬手瞧着沈述师,“这究竟是什么?”
沈述师还未开口,下方眼睛直愣愣盯着李昂的兰月便已给了他答案,“沈二郎君,你是从哪里寻到娘子身上的丝线?”
听得兰月如此相问,沈述师不由越发肯定心中猜想,“方才我在宫道上遇见玉铃儿的时候,便不禁猜想这件事是否同那个人有关。”
兰月一头雾水的瞧着两人,李昂却是若有所思地取出御案一侧木匣子里的羊皮残卷,“这样的字迹,皇宫里能有几个?当时,朕也是不愿就那样相信……这些年来,朝局上的事情,想必令兄定是对沈郎君时常提及吧?”
沈述师俯身礼了一礼,答得滴水不漏,“回皇上的话,臣略有所闻,只是并不晓得什么机密要事。”
李昂状似不经意地瞟了沈述师一眼,却并未就此事过多追究,“既是听说过,想必便对如今朝局心中有数。这些年来党派之争便从未停歇过,就此次的事情来看,倘若朕没有猜错,这么多年来导致局势紊乱的幕后黑手,想来便是那个人了。”
李昂虽未指出是谁,沈述师便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就此点破,徒惹李昂猜忌,“臣并不晓得皇上究竟所指为何,只是眼下好好安危之事,经此以后,也算是有个可供勘察的头绪了。”
李昂颔了颔首,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转眸瞧着兰月,“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李昂所问的话,也正是沈述师心中所好奇的,这么多年来,他纵然极为自负了解张好好,却终究是容不得在这样的大事上有半分偏差。
兰月敛眸沉思片刻,目光晶亮地瞧着沈述师,口中却是答复李昂的话,“倘若婢子没有猜错,想必这缕丝线并非意外,而是娘子想办法置于玉铃儿衣袍之上。若果真如此,那玉铃儿定然曾见过娘子,如此推断下来,只要我们想办法看好她,想必定能找到娘子下落。”
李昂眉头深锁,并不想兰月那么乐观,沈述师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用指尖来来回回抚着下颚,“阿月,此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今玉铃儿受了伤,想必她背后之人定会让她休养几日。对我们来说,几日的光景算不得什么,是绝对可以等得起的。可是对于好好来说,她目前处境难料,我们谁也不晓得多拖片刻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兰月不得不认同沈述师的话言之有理,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若是叫她如此干巴巴的等下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李昂颦眉瞧了手中的丝线半晌,蓦然抬头瞧着沈述师,“你早已打算好了,是与不是?”
沈述师蓦然跪下,“还请皇上助臣一臂之力。”
李昂笑着颔了颔首,“莫要忘了你先前的承诺。”
沈述师知晓李昂所指正是出手相助,张好好平安归来之日他便要离开的那事情。他在长安城中,几乎没有什么人脉,倘若没有李昂相助,沈述师晓得自己怕是什么都做不成,即便是调查也要处处受制。
“皇上不必担忧,臣曾说过但凭皇上吩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何须臣下承诺什么?”
李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地忧伤,面上却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你既如此说,朕便不客气了。好了,营救好好刻不容缓,你们都下去吧。”
兰月虽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却极知分寸的不曾开口问及半分,随在沈述师后面礼了一礼,便一同出了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