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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瞧着张好好身上烈烈翻飞的斗篷,不禁心生担忧,“娘子,护栏上风大,还是于亭中等候吧。”
“阿月不必担忧,这点儿风,我还是受得住的。”
张好好笔直而立的纤细身影与苍白干枯的嘴唇令兰月触目惊心,她却不敢再劝,只默默护在张好好身后,心中殷切期盼着杜牧早些来。
兰月的双腿渐渐麻木,晕红地夕阳洒遍古亭的每一个角落,护栏上的身影笔直依然,却掩不住苍白如纸的面色。
兰月心中锐痛,素来坚韧的她不禁潸然泪下,却不得不极力平息着颤抖地声音,“娘子,你下来吧。咱们不走,便坐在亭子里候着,可好?”
对面之人一言不发,兰月这才发觉张好好的异样,她纤细地身子轻轻颤抖,虽风势渐小却随着风向微微摇晃,似有倾倒之势。兰月大惊失色,上前去拽张好好的衣摆,她未用多大气力,却见张好好的身子颓然倒将下来。
兰月猛然向前一扑,这才堪堪接到张好好的身子,脊背上冰冷尖锐的痛楚与怀中灼热纤细的身躯,令兰月前所未有的恨上了一个人。
“娘子,娘子……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让他、给他这样伤害你的机会……”
兰月紧紧拥着张好好瑟瑟发抖的躯体,试图用身上仅存的热气令她好过些。不知过了多久,兰月也不禁迷蒙起来,纵她顾念张好好的身子强撑着不肯昏睡过去,却是连翻转起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了。
夜幕四合,直到瞧见一阕墨绿色的衣摆,兰月那口始终高高提起的气儿方才舒了开来,“郎君,娘子她……”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墨衣男子俯身抱起张好好,颦眉瞧着双臂青紫的兰月,转头吩咐身后穿着玄色窄袖袍子的男人,“子周,你且带她回去歇息。”
朦胧间,兰月瞧见张好好开开合合的苍白嘴唇,待许子周扶着她经过墨衣男子身侧,她方才隐隐听到张好好沙哑断续的声音,“阿月,不要走……等。他会来的,他会来的……”
兰月咬紧牙关,任由许子周搀扶着走下古亭。直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回到城里,兰月方觉气力稍稍回转了些,“可否劳烦尊驾送婢去一趟素斋?”
许子周颦了颦眉,“郎君吩咐送你回去歇息。”
兰月捏紧车厢边沿的木椽,五根纤指煞白煞白,似要折断一般。
“既如此,劳烦尊驾停下车,婢自行回去便可。”
马车依旧“哒哒”前行,许子周敛眸不语。兰月一拳打在厢壁上,“唰”地一声掀开车帘,迎上车夫惊诧地目光,兰月冷然道,“停车。”
马车摇晃间停了下来,兰月强忍着浑身痛楚欲要下车,却被一只刚劲有力的手臂拦了下来,一道沉稳肃穆地声音自身侧传出,“去素斋。”
兰月一路上百般思量,却不曾想到得素斋竟是连大门都未能进去。平日里,素斋打烊时多半已是子时左右,而今尚未至巳时便已闭了店。
一身青灰便装的小二落了锁,瞧见不远处的兰月二人,热情地上前招呼,“可巧今儿个苏娘子宴请城中达贵,斋中厨子都过去帮忙,这才闭门早了些。劳娘子白走一趟了,奴有事在身,改日定当好生服侍。”
兰月无心周旋,开门见山道,“小二哥既事务在身,儿不敢多行叨扰。今日来此只一事相问,还请小二哥不吝告知。”
小二俯首还礼,“承蒙娘子抬举,奴定当知无不言。”
兰月强自撑住虚软的身子上前一步,定定瞧着小二,“那便有劳小二哥告知,可晓得杜牧杜郎君现身在何处?”
第六回情堪梦断红尘破(上)()
经年相识,未曾深交。
许子周眼神复杂地瞧着直直立于苏府门前的身影,数年前,因自家主子与张娘子相交而识得了此女子。
在许子周的记忆里,她除了美艳点儿且于琴技上颇有些造诣外,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自打幼年生母于一场饥荒丧命,许子周便觉着天下的女子都该是柔弱的,便如时常缠着他的素芝,走几步路便累得瘫在他臂膀上,或者张娘子那般,纤细柔弱。
许子周瞧着女子身上明明灭灭的光影,不禁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素来不喜管闲事的他不禁开口劝道,“通传许久未果,想必苏府宴请达贵举府无暇。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改天再来吧?”
兰月扫了许子周一眼,继续盯着苏府紧闭的朱红大门,“苏府如何,与我无关。见不到那个人,我是不会回去的。许管事若是累了,不必理会婢子,自行回去便是。”
许子周眉头紧颦,不再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朱红大门自里面开启,走出一名风度翩翩的俊秀男子,正是与张好好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家二公子苏豫。
苏豫打量着满身狼狈的兰月,心中的疑惑愈深,他事先早已得知今日宴席上会有人来闹事,不想竟是这个于素斋令杜牧颇为失态的女子。
“兰娘子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苏豫问得直白,兰月亦不绕弯子,“婢子听闻杜牧杜郎君出席贵府宴上,特此赶来一见。”
苏豫“哈哈”一笑,自怀中摸出一张喜帖,“那娘子可要白走一趟了。今个儿是我姊姊与杜兄定亲的大喜之日,怕是抽不出空来见娘子了。”
兰月接过喜帖打开,只见上面盖着“京兆牧之”的印鉴,她连连咳嗽好一阵方稍稍平息,冷笑道,“好、好,当真是好……京兆牧之!?呵!”
“兰……兰月!”
恍惚间,兰月瞧见许子周担忧的神色,勉力勾了勾唇,“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扬州的天便似娃娃脸,阴晴之转不过瞬息。
墨衣男子熄了花钿镂空铜炉中的熏香,为床榻上的女子紧了紧身上的锦被,这才将最角落的窗子开了条缝儿,稍加轮转厢房中的滞闷之气。
一切打理妥当,墨衣男子不禁于书架前徘徊,若有所思地扫过书架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将目光停在左上角一尺来高两尺来宽的檀木匣子上。他指尖微抬,鬼使神差地挑开了铜扣,一封又一封记载着日期的书信跃然映入眼帘。
许多年后,他时常在想,如果当时不曾好奇匣子里的东西,亦或能够多相信她几分。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境遇?
“阿月、阿月……牧之他……阿月。”
墨衣男子双手颤抖,匣子“啪”地一声阖上,惊醒了床榻上如梦似醒的张好好。
睁开迷蒙地双眼,瞧见幔帐外挺拔的背影,张好好不禁怅然,该来的总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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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情堪梦断红尘破(下)()
“子明,近来可好?”
墨衣男子浑身僵硬,狠狠扯了扯唇角方才稍加缓解面上的僵冷神色。转过身去,瞧着幔帐后纤弱的身影,他微抿嘴唇,“我一切尚好。不过途经扬州恰巧碰到兰月,本想来瞧瞧你,却事务缠身耽搁到今日。”
墨衣男子这番话漏洞百出,张好好却似毫无所觉,“一别经年,却是叫你看笑话了。”
墨衣男子千回百转,终是缄默以对,倒是张好好挂念兰月,再度开口,“子明,阿月如何了?”
“子周请了百医堂的张大夫为她诊治,想是已无大碍了。”
张好好端详着墨衣男子神情,平静如水毫无破绽,“子明,能否劳烦你将外院的玉香叫来?”
墨衣男子心绪未平,并未察觉到张好好的异样,便径自应下出门去了外院。
张好好到得兰月房外,大夫正巧在请脉,许子周神情沉肃,“张大夫,如何?”
张大夫捋着花白的长须,面色沉重,“这位娘子被荆棘刺伤了双腿,见血处未能及时医治已然伤了风,再加之怒火攻心,怕得好生调养一阵子才能见好。只是……”
许子周瞧了瞧床榻上沉沉昏睡的兰月,道,“张大夫,但说无妨。”
“这位娘子伤了风的双腿,老夫并无把握能医治痊愈。半月之内稍有异常,怕是……届时,若想保命,便不得不舍去这双腿了。”
许子周眉头深锁,良久后,追问,“张大夫,便没有防患之法么?”
“有倒是有,只是……”
迎上许子周定定的目光,张大夫终是叹息一声,继续道,“除非半月之内,日日将新生的腐肉剔除,或许尚能避免截肢之险。”
门外“吧嗒”一声,许子周寻声看去,只见一身素衣的张好好正斜侧在门框上,“有劳张大夫了。许管事,可方便私下谈谈?”
许子周瞧着消瘦苍白的张好好,不禁心生愧疚,这名风华绝代的女子背井离乡数载,竟憔悴成了这幅模样。说到底,当年之事若非他私心误导,或许这两名女子不必受如此多苦难。
“张娘子请。”
两厢沉默,走出许久,张好好方才开了口,“许管事可否告知,自古亭下来后阿月去了何处?”
房中一派寂然,滴滴答答的更漏声清晰可闻。
张好好疲累的倚在床榻边,瞧着大汗淋漓、竭力忍痛的兰月,终是哽咽出声,“阿月,是我欠你的。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兰月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却始终念及张好好,“娘子,婢、婢子不痛。只求姑娘能放下过往……纵是婢再苦、再苦也值……值得!”
张好好不禁泪流满面,这些年来因了自己的固执,究竟令这最亲近之人操了多少心?吃了多少苦?
够了,真的够了!
花开花谢终有时,既留不住,又何苦累及她人去勉强?
二十天后。
兰月的身子日复一日好转,吃了药歇在榻上。瞧着桌案后静心翻阅《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张好好,她终是忍不住开口,“自打十日前,他寻到浮世轩,便日日候在大门外。娘子当真不去见见吗?”
张好好一脸沉静,连眼睑都未抬半分,“阿月,你目前所要做的只是养好身子,不必费神思虑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兰月深知张好好的性子,她如此镇静,想必已是拿定了主意,“娘子究竟如何打算?”
张好好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地瞧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待你身子大好,该了结的自会了结。”
第七回高楼广厦为君舞(上)()
打磨精细的雕花铜镜,紫檀细琢而成的印兰木梳。
娇红胭脂,黛眉深深。
兰月远远瞧着镜中映出的粉面,不禁生出种恍若经年的错觉。
“兰月,替我将那身翠色的舞衣取来。”
兰月不禁隐隐生出些许猜想,“娘子,婢……”
张好好微微摆手止住兰月下面的话,“勿需多言,去吧。”
有些事,注定从何处开始,便要从何处终结。或许,是宿命;或许,不过是人心中仅存的执拗。
夕阳西下,余辉染红了半边天。
和煦地微风吹拂着晚归人的面颊,一抹墨绿色的身影立于庭院中,瞧着园圃里姹紫嫣红的娇花。
闻得“吱呀”一声,墨衣男子回身看去,一抹翠绿艳色映入眼帘。微风迎面拂来,扬起来人广博飘逸的裙裳,一如鸢尾。
墨衣男子不禁想起多年前,悦泠坊的高阁中,她也是一身翠衣翩跹而舞、吟吟清唱。一夜间,令洪州达贵趋之若鹜。
而今,朱颜依旧,却已物是人非。她不再是才貌双全的高傲名伶,他也不再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
“这些日子以来,有劳子明与许管事关照了。子明于扬州行事,若没有下榻之处,不必客气,尽管留在浮世轩便是。”
墨衣男子胸膛里那刻心“砰砰”跳动,,他张口欲言,却听得张好好继续道,“过几日,我与阿月便要离开扬州了,此处虽算不得宽敞,倒也足够子明与许管事起居了。”
墨衣男子眉头渐渐颦紧,张好好携同兰月自后门而出,上了马车后,吩咐道,“请杜郎君午时正中,于兰苑一聚。”
兰月惊诧地瞧着张好好,“娘子,兰苑可是……”
“去吧。”
张好好放下车帘,令车夫起行,不给兰月半点儿多话的机会。
浮世轩的正门修建在一处丈余宽的巷子里,除去浮世轩左右皆有一条两尺来宽的小道,此外皆是挨家挨户,建得甚是密布。
这样居户林立的地方是最藏不住秘密的,杜牧于浮世轩门外痴候近月之事早已传开。张好好平素不喜外出,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因而居民对浮世轩主人的好奇之心再度被推上了巅峰。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牛僧孺节度使的门客如此坚守?
苏豫远远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