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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都穿着一件吧?要是不嫌重,也一直背着吧”
“干粮姐姐应该会备些糕点和米饼。天气热了,很多东西容易馊,记得注意,别吃坏了肚子。还有青云的粮草,你也要注意。骑兵最重要的还是马了。而且青云也养熟了,我可舍不得它有事。”
“对了,上次你好像说过,出门准备带上小术他们几个吧?这事刚刚文若兄他们有答应吗?要不再缓缓?头一次去,摸清楚蓟县的情况再来带人?这里大家也方便照顾。”
“还有啊”
话语戛然而止,身躯被从后面抱住,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腰轻轻地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荀采双手覆在那双大手上,侧头笑望向刘正。
“钱财要随身携带,万一被人冲散了,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不时之需。孙子兵法多看看,要领会其中内蕴,多多筹谋,以防不测。内甲护身,人与马不能有失,还有注意蓟县动向,随时可以抽身夫人啊,出趟远门罢了,要是不顺心,我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不用这么事无巨细。”
刘正说着,大拇指揩了一下荀采的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样我都不忍心出去了。”
二十岁的妇人,早已磨砺许久,又是身怀六甲,却一如数年之前一般,情绪倒是能控制,那眼泪却总会不自觉地出卖她的心情。
“那不行。妾身可不想做褒姒之流。说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荀采吸着气,转过身,笑容有些俏皮,随后的语调倒也有些迟疑,“夫君,方才妾身在想,其实董卓那里也不是不能去想要一劳永逸,你这两次摄魂,一次直接控制董卓,另一次再选择刘幽州汉室江山的困顿局面或许就可以打开了。”
说完,她自己先笑着摇头,埋头进刘正胸口,“想当然了。平日倒也没这般想法,今日确信你要走,心中便乱了早知道不要孩子了,还能跟你一同出门。”
“你这话要是让娘听见,那是真要被戳脊梁骨了。”
刘正抱着她,翻了个白眼,有些哭笑不得。
这年月最重子嗣传承,荀采这话无异于不守妇道,不过刘正思想前卫,荀采也就是夫妻之间的一时戏言,两人倒也不会真在此事上较真。
荀采嘻嘻一笑,摸着肚子柔声道:“那就再说一句吧,妾身就是善妒啊,怕你出门在外,找倡家歌姬,才想着和你一同去。”
“当着孩子的面你就说我坏话,真戳你脊梁骨了。”
刘正佯怒道,抬手轻轻地在她背后的脊梁骨上摩挲。
后背发痒,有些心情难以遏制地涌上来,荀采脸色微红,眉目微嗔地瞪了刘正一眼,脱开身走向衣柜:“方才你们都没说,这次过去是领了刘幽州给的职位,南下汇合孟德兄他们讨伐董卓,还是准备北上抗击狄人?”
这两年鲜卑单于和连入侵北地郡被射死,乌桓大人丘力居也病故,两族内部分裂,政见不一,派系林立,也致使很多不亲汉民的鲜卑、乌桓人侵掠幽州。
涿郡位处幽州最南,影响虽然不大,但总会有南下的流民过来,加上刘正等人也会在她面前讨论一些局势,荀采倒也想要知道刘正的真实打算。
“还不确定。不过有刘使君在,狄人那边还是会给他面子。考虑到伯珪兄,应该是拉着他一同南下。”
刘正想起这两年听到的传闻,脸色微微一沉,“就是南下也不见得能有什么事情做。这些诸侯先要聚在一起认识认识,然后再定个纲领制度,建个联盟,定然要花费不少时间,说不定未来一年也就这么荒废了。”
“说什么呢?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门外同样大着肚子的耿秋伊笑着走过来,身边一位抱着琴的小姑娘搀扶着她亦步亦趋。
那小姑娘长得清纯可人,刘正已经见过不少面,姓符,在涿县开琴行,与鲍儒有些来往,近来会过来,也是因为荀采、耿秋伊怀有身孕,平日里觉得无聊,想学琴解解闷。
刘正与她没什么接触,这时问过好,想起那些传闻也不算什么秘密,笑答道:“就是突然想起这些年不是很多人说陛下并非王美人所生嘛,还说真命天子在我幽州蓟县,觉得传这个说法的人不厚道可就是这种人,却还能凭着家世得势,为夫眼红啊。”
这句话云里雾里,不联系前因后果,一般人还真不见得听得懂。
荀采是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当初乍然听闻的时候,也觉得传播这些流言的人简直诛心,后来荀彧、张燕等人也找人打探过,才知道这些话是渤海太守袁绍派人流传出去的。
其目的,当然是让刘虞称制,另立朝堂,说是与董卓分庭抗礼,但在刘正等人看来,袁绍的真正目的,却也无非是想要凭着家世出身成为权臣与开国元老。
只不过刘虞本人拒绝了此事,也让袁绍这厮的幻想破灭。
刘正这时说起,荀采也意识到讨伐董卓,如果真的建立联盟,论起出身,也只有袁绍最合适当盟主。
偏偏袁绍那些流言,也算大逆不道,更是间接影响了刘虞对刘正的态度,刘正不喜欢他算得上无可厚非。
她当然不知道,事实上刘正想的是前世历史记载中,袁绍身为盟主,本身就不思进取、玩弄权术,如今再加上过去投奔的刘备,刘正总觉得自己真要南下过去参加讨伐董卓的联盟,可能被针对。
荀采知道的事情,耿秋伊大体上也知道,这时却是眼眉微弯地笑了笑,取笑道:“夫君眼红什么?有女荀妹妹在,等若荀氏一门站在你身后,如今又领了圣旨,想要得势难吗?娘刚刚将我赶出厨房,还说你心眼多,还是以往老实一些看着踏实。”
这个踏实说的自然是李氏的不安,刘正闻言也只能苦笑,望到符氏的时候,倒是朝耿秋伊使了个眼色,示意外人在,给他留点面子。
那模样多少有些滑稽,尤其是本身诸多光环加身的情况下带来的反差感,让符氏垂头忍俊不禁。
刘家三人斗嘴的场面她以往也不少见,刘公子性情随和,待人友善,符氏平时也能感受到,见刘正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朝着耿秋伊无奈地撇撇嘴,符氏觉得有趣,想起昔日一些阴差阳错,脸色倒也微微红了起来。
对于刘正的无声抱怨,耿秋伊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叉着腰挺着肚子走向荀采,知道荀采收拾的差不多后,笑道:“干粮还得等等,娘知道你稍后就要出门,想亲自给你做些米饼。妾身也不知道能干什么,要不给你唱首歌?”
自从荀采进门,与耿秋伊情同姐妹,有些称呼都已经改了过来。
以往耿秋伊自知妾侍,在荀采过门之后极有分寸地想要喊刘正荀采作“老爷”“夫人”,在刘正、荀采坚持之下,倒也没有改口,反倒被荀采请求着同辈相交,也喊李氏作“娘”。
如今耿秋伊出门在外,朱明等人因为荀采的存在,倒也不好再喊耿秋伊为“夫人”,不过以表尊重,一声地位与正室相差无几的“如夫人”是少不了的。
“唱歌啊”
刘正念叨一句,望望耿秋伊故作坚强的俏脸,又望望门外的鼓架,笑着站了起来。
自打当初有心学习诗歌,又有卢植在山道上敲鼓助兴,刘正在守完孝后,确实学了一段时间敲鼓与诗歌。
此时时间尚早,公孙越那边的消息也无人来报,倒也无所谓给二位夫人解解闷。
他拿起鼓槌,屋内清亮琴声已经响起,有个女声低声唱起来,“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声音婉转低沉,刘正愣了愣,“击鼓么”
这首诗歌可是地地道道的厌战诗歌,说的也是战士出征在外,有家不能归的怨恨。
听着耿秋伊开了个头,那声音透着几分凄楚,刘正望着门内陷身于光晕中的耿秋伊,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又望向同样肚子隆起的荀采,心绪便复杂难言起来。
快四年了。
时光如梭,岁月如水,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四年。
这四年,他结交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也留下了很多痕迹
却也实实在在辜负了很多人。
只不过,这一次分别谈不上辜负。
有些事情真的要做,也真的得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刘正恍惚间发现,有些话说多了,真的容易改变自己。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荀采接着唱道,声音如泣如诉。
刘正却笑了笑,抬手“咚!”的将鼓槌敲击在鼓面上。
耿秋伊接道:“爱居爱处?爱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院子外荀攸探头探脑望进来,神色微变,一侧有位随行的妇人有些幽怨地望了眼他,与屋内荀采的声音交相呼应,有些悲戚:“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望着夫人陈氏伸过来的手,荀攸无奈地将她搂进怀里。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谋士,若是天下和平安康,他何曾想过一定要让一身才华施展?
耕田读书,红袖添香,儿孙环膝,也一样痛快。
但国难当头,江山倒悬,他虽然没有自负到觉得缺了自己天下就不会稳定,但他姓荀,他叫荀攸,他觉得有必要让这天下知道他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并非昔日世人口中那样浪得虚名。
与此同时,他观察了这个姓刘的家伙四年,也的的确确等了四年,这四年他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大汉做一些事情,但搂着陈氏,他恍惚间觉得这四年如流水一般,着实快得惊人。
他突然有个想法,觉得自己再不出手,就真的老了,老得瞻前顾后,不想奔赴沙场。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远处有妇人唱起,听声音像是蔡茜的声音,紧跟着又传来钱灵溪、鲍丽的应和歌唱。
这一句叹的是距离遥远,无法重逢,分别太久,誓言守不住。
此时唱起,却是众人对刘正等人出行的担忧,害怕这一去就再也不能回来。
望着屋内两女目光通红,神色悲戚,刘正笑容无奈,鼓点突然密集,带着琴声也慷慨激昂起来。
“何阔之有,鸿雁日夜。何洵之无,百死还乡!”
刘正话音刚落,骤然有快马声传来,有人大喝一声,“主公!公孙子界出城北上了!”
刘正目光一厉,猛地将鼓槌砸在鼓架上,大喝道:“传令下去,时不我待,即刻出发!”
第262章 可有人听话吗?()
三月十七这天清晨,铅云当空,闷热无比。
一众队伍自广阳城走在去往蓟县的道路上。
马日磾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前进身躯摇晃不止,感受着幽州的天气,极少见的有些烦躁。
当然,自从董卓当权,他身处朝堂就一直很烦躁,但前来幽州的这一路上,一些暴戾的情绪也随着眼不见而收敛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又有了这种情绪。
他想着应该是要接近蓟县了,比起刘正,面见的刘虞毕竟是一州之主,圣旨一到,如果刘虞真的前往京城就任,等若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影响整个大汉的局势,所以自己的精神压力也大了一些。
这样的想法之中,倒也想起昨夜来到广阳城的时候,手下有人请了一名方士算卦。
那方士开始对手下说尽了好话,后来又说若再北上就会有血光之灾,这一套说辞俨如一个江湖骗子,他听说了事情,便找人将那方士赶了出去。
兴许烦躁也有那方士的原因。
毕竟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那方士乔装打扮混进官驿成了一名马夫,行迹着实可疑,偏偏身手不凡,在被识破后留下一句“鄙人道号乌角先生,受人之托前来救人,翁叔公不必相送”,就打倒一片,翻墙而出。
那“乌角先生”是何许人也,马日磾也找人问过了,但让他惊愕的是,知道这名号的竟然不是广阳城本地人,反而是随行而来的手下之一。
而这“乌角先生”的身份,更是让他心神不宁。
左慈左元放就叫“乌角先生”,当初在西园炼丹供给先帝的方士中就有此人。
后来朝堂大乱,一众方士被何进等人差点赶尽杀绝,马日磾也听说有余孽被人庇护下来。
倒也不知道这个“乌角先生”是不是那个左慈,但如果真的是,对方随行而来,此番目的就耐人寻味,背后之人也值得琢磨。
他琢磨着对方假扮马夫的意图,想起京城谣传的“方士乱国”之说就更加烦躁了。
突然,马车前方响起几声“聿——!”的马嘶声,视野一阵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