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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的是等颜良来了之后,让关羽这个宿敌把对方给打服了,可是听颜雨的言论,显然是要在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不然拿着此事借花献佛,怎么看都显得没什么诚意。
刘正期待着下文,颜雨也果然不负所望地笑道:“如今德然既然写了书信挑战姐夫,想要颜良真心诚意地投靠,恐怕还有些难度。老身便做个人情,保证他不会因为你与我姐夫的事情,过来之后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她望向李彦,又强调了一遍:“德然放心,老身言出必践。颜良毕竟是我颜氏门人,此前我帮拙夫支开你娘,多半是妇道人家的无奈之举,但颜良那边,以我的性子,也不会让他胡来。”
李彦呼吸一滞,脸色红得发青,却也硬气,还是站在原地沉默着死撑。
见板上钉钉,刘正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上礼貌性地推拒,拱手道谢道:“那便多谢舅母!”
“谢什么!今日是我等自以为是,以至于差点铸成大错。如今拙夫不肯松口,老身来还,都是人之常情。何况,老身不也是为颜家谋条出路?还得我谢过德然才是。只是之前也说了,你我不必如此客套,老身还是喜欢做实事,不弄这些口头上的假仁假义。”
这句话让刘正听得倍感舒心,颜雨又笑道:“自然,颜良的事情也不过是老身抢功。想来你激将姐夫,一定也有办法治住各路过来讨教的人马。再者,老身说是为了颜家谋条出路,除了能说动颜良之外,却也并无钱粮财帛。”
颜雨苦笑道:“虽说在颜家说的上话,只是要让他们拿钱下注到你身上,你无功名在身,这无异于在那些人身上割肉。老身一个嫁出去的人,还做不到如此。左右没做多少事情,所以老身还得再补一份大礼。”
“舅母说的哪里话。我虽有办法整治颜良,但其中未必没有变故,如今得舅母助力,此事能够稳妥下来,心中已然很满足了。”
刘正开口说着,心中却在滴血。
要不是怕吃相太难看,他恨不得连连点头,让颜雨把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
第一份就是逼着李彦让李成能够教导别人断天刀,第二份就是一个安安分分的颜良,第三份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在刘正也并不是没有信心颜雨会继续说下去,毕竟颜雨说了言出必践,她刚刚可是说过补上一份大礼的,应该不至于自己推辞一番,就出尔反尔把话收回去了。
刘始暗自观察着刘正的反应,看刘正抬着脖子一脸期盼颜雨说下去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
他想起刚刚的那四句话,还有刘正对他的三问,心中也对帮不上忙的自己大有懊恼之意,随后望了眼低头不语的李彦,目光微微一动,垂头思索起来。
“你是满足了,老身还心下难安呢。要想让我心安理得地以为颜家已经与你利益相关,德然还是不要推拒的好。”
颜雨笑了笑,余光瞥了眼李彦,沉吟片刻,提议道:“老身思来想去也并无他法了,德然以为这样如何?老身稍后书信一封,让我姐夫写下百鸟朝凤枪的枪法,再让他写封书信劝张任留在你身边打磨心性,若有可能,便劝他再收些徒弟,往后这些徒弟就都送到你身边”
“不可!”
刘正捏紧了拳头感觉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一声大喝却让他整个人都快气疯了,瞪着出声的李彦,咬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望着颜雨蹙起眉头,李彦苦着脸道:“夫人,其他事情还可以商量,可百鸟朝凤枪乃我师门所传,若是师兄真的答应下来,便是陷入不忠不义之境。虽说这份可能极小,可”
“说到底还是师门所传?”
颜雨冷下脸来:“所以你如今总算在德然面前说句实话。什么不想阿成往后陷入官场是是非非,不就是为了掩饰你不想将师门技艺宣之于众的私心吗!”
“这”
李彦一时羞红了脸,哑口无言。
女人有时候纠缠起来很麻烦,至少刘正一直是被网络上无数流言蜚语这么灌输的,可是眼下这个舅母纠缠起来,却让刘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而且有理有据,直切要害,刘正已经完全甘拜下风了,他甚至觉得自家舅母的特技栏里一定有“口才”,简直听得他热血沸腾!
“国家危难这句话德然说过,老身也已经说了几遍,你还不懂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战四起,哪里有什么安身之地?”
颜雨脸色红润起来,气势逼人:“既然你我二人道不同,妾身说话的时候,你便不要插嘴!不管旁人如何以为,悍妇、不守妇道妾身都担当得起!我只要你让我说完,也别阻拦我做这些事情!就像德然所说,你不是我,如何知我心意?你知道妾身当年望着我兄长为你而死,我爹又因为当年承诺庇护于你而黯然心伤,我想的是什么吗?”
李彦哑口无言,被颜雨说得目光红润起来。
“恨不能男儿身啊!”
颜雨哽咽出声,痛哭流涕。
“夫人!”
李彦也哽咽起来。
颜雨哭了许久,缓过气来,扭头望向刘始父子,抹着眼泪,笑道:“扬了家丑,对二位倒是多有怠慢,老身失礼。”
见刘始一动不动,有些失神,刘正只好出言安慰道:“舅母切莫难过,想来舅父就是一时看不清未来,往后会想明白的。”
“未来?”
颜雨叹气一声:“是了。他怎会看得清未来。如今这局势,正是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啊!”
“正是春生夏长,生机勃勃!”
刘始突然站起,诠释着乾卦的含义,随即“嘭”的一声,跪倒在地!
刘正一愣,“爹?”
“元起?”
颜雨急忙上前,就见刘始拱手面相李彦,目光含泪道:“子才兄,愚弟元起,恳请贤兄!而今江山倒悬,百姓自危,愚弟仅是一区区无用书生,唯独这张老脸有些作用。如果贤兄还认愚弟几分薄面,恳请贤兄,摒弃誓言,助我儿一臂之力!”
刘始说完,跪拜叩首不起。
刘正鼻头一酸,望着这始料未及的一幕感动不已,“爹!”
“元起”
李彦身躯剧烈颤抖,“你们,你们这是何苦呢!”
“元起,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颜雨急忙上前搀扶,刘始却始终跪拜不起。
颜雨望向李彦,嚎啕大哭道:“李子才!我可曾要你办过一件事情?如今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便是如此难是吧?你莫非一定要我死在你面前!”
“夫人啊,可那是师父”
“国家危难啊舅父!你师父要是看到如此,也会叫你放弃门户之见!”
刘正脸色通红,激动大吼:“我且问你,王京师便是郁郁寡欢,可有离开官场半步?!”
李彦一怔。
“我此前便说了,那剑道心怀天下!为的是天下,而不是他自己!如今你输的不只武艺,还有心胸啊舅父我便不要舅父废除誓言,只让我李大哥能够随心所欲。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练习刀法,总不算违背你的誓言?”
刘正心思急转,一脸烦躁道:“亦或我从切磋之中学会了李大哥的绝技,总不算他泄露刀法,违背师门?顶多是我无德偷师,你若心下难安,便让”
“罢了!”
李彦突然闭眼,大喝一声。
他双目落泪,随后佝偻着身躯往外走,颤声道:“元起,老夫稍后便告辞了等你成了定兴县令,便送我家夫人回来吧,愚兄在家里等你共饮。阿成如何,我不管便是。至于师兄那边讨要枪法的事情便不用做了,老夫其实也学过一些,能写。颜良就随夫人,阿任的话,我稍后就去劝他,还得劳烦德然将他好好安顿。柴房我去过了,地凉”
第69章 可有老身?()
“此外,夫人写封书信将这里的事情给姨姐知晓便可,不要告诉师兄了。德然惹出来的祸事,让他自己好生处理。待得挑战一事事了之后,我会亲自登门去向师兄请罪。”
李彦走到门口,扭头见耿秋伊端着托盘战战兢兢地候在门边,笑着拿了一块上面的芝麻糕,咬了一口,抹着眼泪点头道:“好吃。耿姑娘不知道啊,当年老夫在并州五丈原混日子,连砍三百二十余蛮夷的脑袋后,就是吃的这个,不过那个馊了,还沾过血,硬塞进去的,没姑娘做的好吃。我带两块路上吃,多谢耿姑娘。”
耿秋伊有些胆怯地支支吾吾道:“舅、舅父不必客气。”
“没在客气。毕竟送了这么大的一份大礼嘛,我还弄了一个背叛师门的名声。好在耿姑娘也送了我一份大礼。这芝麻糕可是好久没吃了。嘿,当时都吃吐了。本以为老了,未曾想还没忘记当年杀人时的血气方刚。”
李彦笑起来,绕过耿秋伊,“耿姑娘,此前老夫多有得罪了。不过姑娘倒是贞烈女子。嗯,姑娘也并非所托非人,你夫君是条汉子,老夫自愧不如好吃,多谢。”
耿秋伊侧目望着老人逐渐没入黑暗的身影,呐呐道:“舅、舅父慢走”
“嗯。护好我儿,老夫在定兴等你们的好消息若要是坏消息,也不要最坏的。老夫这刀来到此地被磕坏了,可能不够快,杀人也得有个准备不是?哦,还要快马一匹,最好是上党那边的马,品质都颇好,要不然赶不上也是瞎掰!好吃!走了,往后得空,来定兴再给老夫做些糕点,晚上可能会很晚才走,不用送!”
“嗯。”
耿秋伊心中突然有些喜欢这位老人了。
她走进屋,就见刘始正被颜雨扶起来。
颜雨哭笑不得道:“这老东西,还是这么要面子,答应了还不能好好商议一番,还为他那把刀被磕坏了心疼呢,唉。”
“多谢嫂嫂助我儿一臂之力!”
刘始拱手感激道。
“多谢舅母!”
刘正也拱手感激道,“往后若有机会,我一定送一把宝刀给舅父。”
“有心了。这个谢礼我要了。倒是难为你爹一把年纪,又是士子又是宗亲,还为了你下跪一个粗鲁莽夫。”
见刘始还要辩解,颜雨摆摆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望着耿秋伊把托盘放到案几上,笑道:“耿姑娘,方才老身进来,你听了多少?”
“方才才到,就、就听了最后一些。”
“嗯。记着,往后就要这些手段对付德然,平日里对德然好一些,若是重要时刻他昏了脑袋,你也能当一回明白人。”
刘正一怔,刘始也哭笑不得。
耿秋伊瞥了眼刘正,红着脸小声道:“妾身明白。只是我家公子不会如此的。”
“你倒是会说话。”
颜雨笑了笑,又望向刘正:“既然事了,老身也要回去照顾阿成了。”
她顿了顿,突然正色道:“德然,老身冒昧问你一句若你觉得不恰当,便不用回了,直接将老身请出去便可。”
刘正疑惑道:“舅母有话直说。”
颜雨扫了眼刘始和耿秋伊,深吸一口气,突然拱手作揖道:“敢问刘公子,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匹夫可有老身?”
刘始和耿秋伊齐齐愣了愣。
刘正想起对方那句“恨不能男儿身”,再看她如今作揖的姿势是女子的大礼,急忙正色拱手道:“舅母方才为正做了这么多,自然有舅母!这匹夫,乃是天下人,而非男子!此时男子打仗糊口,女子相夫教子,双方实乃阴阳互补。天下若无女人,何来天下?还望舅母勿要妄自菲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颜雨放下手,笑得红光满面,目光隐隐有泪,转身道:“那老身便”
“且慢!”
刘正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喊住。
“嗯?”
颜雨回过头,就见刘正跳下床,刘始和耿秋伊还要扶他,他推开两人,咬牙作揖弯腰九十度,右膝盖痛得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颜雨身躯一颤,笑着落泪,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道:“在下颜雨,雨乃濡物者也,当能滋润万物。”
“管子的形势解,阁下好好学识,才情志向,亦是高远。”
“行了。不用恭维了。痛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坐着吧。”
肩头被一拍,刘正站起来,就被颜雨推着坐到了床头。
颜雨欣慰一笑,一张年老色衰的脸都仿佛年轻了一些,“孩子,你是老身见过最厉害的人了。比那些所谓的青年俊才都要厉害百倍。我儿与颜良便拜托你了。往后不管如何,记得别忘了你自己说的那六句大义之言,还有我颜家的事情。”
“一定!”
刘正郑重点头,随后却从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