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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约定,是关于这代郡的,这具体的原因,诸位可以写信询问,又或者回返之后再向家中了解。”
一听到这里,众人也都明白过来,知道这背后恐怕还有陈家、杨家和各自家族的交涉,也许还有利益交换。
当然了,陈止名声不少,但在利益层面上的分量还不够,就算能召集一些世家家丁过来,人数也不会多,而且也不会如代郡的世家那般,轻易就被他收编、指挥。
顾恩却忽然说道:“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你们又有何理由再召家丁?”
“家丁过来,其实是为了护卫诸位周全的,”陈梓对这个说辞早有准备,“若是离去,当然就不用召集,其实这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在战端未起之前,太守也不能估算能有多大优势,只能以最坏情况来打算,信是在击破鲜卑之前发出去的,现在战局好转,但太守最开始,可无法确定能得胜,是以要多做两手准备。”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建等人确实不好反驳了,而且他们并无离去的打算,因为几人的家书中,隐隐都提及到了,让他们暂时安心待在代县,静观其变。
这个指示本身就表明他们背后的家族,与陈止之间肯定有了什么约定,乃至有了某种默契。
于是,在于陈梓交谈的时候,就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因为无法把握自身的底线,但同时他们也有心提及外面的那些兵丁,只是陈梓一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另一边,众人被邀入营帐的事,也已经被送到了陈止的桌上。
“这几人要安排好了,等北疆战事平稳之后,我等要面对的除了匈奴和鲜卑散部,还要加上王浚,那就不得不求助一些外援。”
陈止放下情报,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士人说道,此人赫然鲍敬言。
鲍敬言闻言,却笑起来:“太守,以我对这些世家的了解,他们一个个,可都是资深的墙头草,指望他们能守住诺言,那可不太现实,就算太守您算准了北地的战局情况,暂时震慑住他们,可等王浚回过神来,咱们这边一有不利,恐怕那群世家第一时间就要召集子弟回去。”
“所以,名望带来的承诺,不及利益捆绑,所以给各家的信中,还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东西,以兵势而立,表明不惧王浚,再以利诱之,方能动人心,不过要等些时日才能见分明。”陈止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鲍敬言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候,忽有一人过来回报,说是又在林中发现了匈奴人的踪迹。
鲍敬言一听,不由收起笑容,正色道:“一天之内,连续发现了多个匈奴斥候,看来那一支匈奴人,果然是要朝着代县进军了,也不知汪荃之前与之接触,到底有没削减几人。”
“匈奴人怕是不会来了。”陈止手上的笔没有停下来,却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鲍敬言闻言颇为意外,“何以见得?”
陈止头也不抬的说道:“斥候行事,本就该小心,但一天几次被发现,有些生怕旁人不知道匈奴来犯一样,这兵家之事,本就是虚实杂糅,虚则实之,匈奴真要来代县,突袭才是首选,那就该悄悄行动,现在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那就说明是故作姿态。”
说着说着,陈止却低头叹息了起来:“可惜了,本来我以武丁替代之法,将操练得当的四千武丁,通过相连的坞堡转移出去,又将新近得到的兵丁转移到兵营,以操练之声迷惑于外,就是想要诱敌来围,然后顺势攻破,如今匈奴此举,大概是看破了我的计谋,反倒要退避三舍,另寻他路了,不过福祸相依,恐怕这边上的州郡能分担些压力了。”
鲍敬言听出来了一点意思,就道:“这么说,匈奴另有目,代县岂不是不用再这么严加守备了?”
“不可如此,还是要严加守备,不可掉以轻心,”陈止说着,忽然话锋一转,“更何况,鲜卑虽破,匈奴虽走,但北疆战局没有平息,那余波就还会波及代县,真正的关键,其实还是慕容部,要看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才行。”
两人正在说着,又有人过来通报一事:“太守,城外来了几人,押着几人,说是当城那边擒住的鲜卑酋首,要让您审讯呢。”
鲍敬言闻言一愣,随后笑而不语。
陈止则点点头,说道:“不急着审讯,先让人带着,在城里转几圈,让城中百姓和士人知晓,随后再带到我这来。”
“诺!”
那报信的人退去之后,鲍敬言便笑着拱手:“恭喜太守,这鲜卑头领送了过来,游街之后,满城皆知太守的兵家之威,那些个还存他念之人,怕是要追悔莫及了,都要赶着来表忠心。”
陈止放下笔,笑着回道:“传囚是为了安人心,至于城中各家,他们武丁已经交上来了,就是没牙的老虎,等局势平息之后,我正要拿捏,这些人怎么想的,丝毫也不重要。”
鲍敬言一怔,随后却道:“那这么看起来,太守接下来就是要给朝廷和王浚那边报捷了,以此来稳固局面。”
陈止则将刚写好的一封信拿起来,装入信封,笑道:“非也,我非但不会报捷,还要求援!”
第五百六十九章 悔则壮士断腕()
“这人就是被抓的鲜卑头领?”
在代县城中,此时却已沸腾,原本因为人皆躲藏家中,因而空挡而冷清的街道上,忽然就挤满了人群,众人扶老携幼,看着在道路中央缓缓前行的那些个人——
正有三明骑士慢慢走着,不过众人的目光,却皆落到了这骑手后面的三人身上——
这三个人被绳子捆着,在地上缓缓前行,绳子的另一头拴在骑士的马上,拽着这三人不得不向前走着。
只不过,看他们的装扮,却不同于一般囚徒,穿着毛皮,身上多鲜血,走起路来还一跛一拐的。
三人的后面更跟着诸多兵卒,皆拿刀持枪、神色肃穆,在这对兵卒的中间,还有三四辆囚车跟随,其中一辆已经空了,明显就是前面三人本来待着的那辆,只不过现在里面的人被拉出来游街了。
除了这空着的一辆之外,余下的几辆中,都坐着不少人,每一辆都管着两三人,但其中有一辆却又不同,因为坐在里面的,赫然是几名衣冠楚楚的士人,只不过这几人早已没了世家风度,身上沾满了泥土不说,脸上更是污秽,而且透露出惊恐之色。
“看这人的装扮,那脖颈上和衣角处的饰品,很有可能真是鲜卑人里面的豪帅!”街角一处,陆建、顾恩等人站在台阶上,也在打量着沿街而行的囚徒,神色凝重。
“豪帅都被抓来了,那一部鲜卑被击溃,可以说是毫无悬念了,那陈止所说的都是真的不成?”事实摆在眼前,纵是顾恩这般高傲之人,也是面色苍白,想到自己先前的诸多言语,心情复杂之中,更多了一丝敬畏。
陆建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事实胜于雄辩,陈太守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操练兵丁,派遣援军,战而胜之!”
顾恩没有说话,他又看了街上行走的囚徒一眼,随后抿着嘴,转身就走,步履快疾。
边上就有随二人同来的好友扬声问道:“顾兄,你这是去哪?”
但顾恩没有回应,一转身,背影消失在街角。
陆建摇头道:“不用去追他了,由他去吧。”
余者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在几人不远的地方,一处巷子里,张景生、王快与罗央等洛阳来客,则坐在一间茶肆中,品茶观人,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正在囚徒游街的街道也不远,他们又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从窗子向外面看出去,街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看着那正在踉跄前行的鲜卑头领,王快不由道:“这鲜卑人身上带伤,虽是敌人,但拿住了审问便是,如果罪大恶极,直接让人斩了也好,这般强逼着游街,实在有些不妥。”
“妇人之仁!”罗央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下面的情景,冷冷说道:“这般胡人,过去不知道做了多少恶,烧杀抢掠的事定然不少,死在他手上的性命不知凡几,否则焉能做到头领之位?死不足惜!况且他带兵围困当城,肯定又要未及周遭百姓,这是被太守的兵击败了、擒拿了,才能带来游街,如果没有抓住,又或者反而被他打败了援军,你道如何?”
“罗兄不愧是将门之后,说话一针见血!”张景生点点头,看了王快一眼,“王兄,你宅心仁厚,与人为善,因而不管是洛阳,还是这代县的人,都喜欢与你结交,可这些胡人不同,其心如虎狼,行虎狼之事,当以重刑待之,况且当下战局未平,又有匈奴人在侧觊觎,把鲜卑头领这么一游街,民心安定,还能震慑宵小,更可扫清他人心中疑虑,你看罗兄,之前对陈太守成见虽不大,但也不见根绝,现在一见鲜卑游街,便同仇敌忾了。”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趴在边上看着街上情景的罗央,顿时站不稳当了,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讪笑道:“我也是依着过去的经验判断,谁曾想到太守居然真有这般本领,再说了,我对太守并无成见,之前见了他的能耐,就知道王浚手下皆虚言之徒,之前略有微言,不过是担心兵家之事难以测度,有心提醒太守罢了,如今一看,始知是杞人忧天。”
王快听了,失笑摇头。
张景生则道:“罗兄,不是我说你,现在是有战在北,局面不平,太守对我等背后的家族有所需,因此才能容你,若是一切平息,你还是稍有不对,便质疑来去,那到时候就不是现在的情形了,恐怕你就要带着东西,离开代郡了。”
洛阳一怔,眉头皱起来,但想了想,又舒展眉头,苦笑点头,说道:“张兄教训的是,我以后断不会如此了。”
张景生随即笑道:“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你不过就是言语上冒犯,不涉利益,只要事后多余家中联系,与太守亲善,促成太守想成之事,就还是他的座上宾,真正该担心的,其实是这代县的那些个世家,他们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罗央听闻此言,那心中的沮丧一扫而空,抚掌笑道:“不错,他们这群人才是真正担忧,来回奔走,反复不定,那可是涉及到太守的利益的,如今鲜卑头领游街,证明当城大胜名副其实,这群人得了消息,也不知是个什么念想,不行,这般有趣的事,我可不能错过,今晚就去拜访几家,看看局面。”
张景生和王快一听,同时摇头,指着罗央笑道:“你呀,你呀……”
正像他们三个人所说的那样,得到消息的各大世家,确实陷入到了一阵诡异的情绪之中。
其中,唐家算是情况最好了,在得到消息之后,唐典先是一愣,跟着如释重负,看了看侄子唐资,点点头道:“幸好之前接受了你的建议,在与陈太守交涉的时候保持了克制,尽量只说底线,不做过激之举,否则现在就尴尬了,怕就怕太守因为咱们之前的约定,会觉得咱们是背叛啊,毕竟先前都说好了的。”
唐资也送了一口气,才道:“叔父不用担心此事,若什么都不说,太守才会奇怪,你现在出面了,并且保持克制了,才是正常的反应,否则的话,家族利益都不担心,太守又如何放心的交给咱们纸坊利益?”
“言之有理。”唐典想了想,也明白过来。
唐资跟着笑道:“其实这事也体现了太守的兵家之能,我等如今与太守亲近,利益相关,今后大可放心了,真正该担心的,可不是咱们,而是其他几家,尤其是刘家!”
与唐资预料的一样,其他几家,也都在担忧着,不过那王家只是觉得自己因为反复,可能会让太守厌恶,准备寻个机会上门道歉。
那家主王霍在自家老太公的面前说了情况,那位老太公便感慨了陈止的用兵练兵之能,然后就嘱咐全家上下,今后不得再质疑太守,至少在战时要如此。
与之相比,朱家的情况就复杂一些了。
“为什么朱洪他们会被关押起来?一并押送过来?到底有没有消息?”
朱家的家主朱留,在朱府的正堂中来回踱步,有时候作势要坐下来,却是根本坐不住。
在他的对面,是满头大汗的朱宪,他同样眉头紧锁,不住的说着:“会不会和当城围困有关?不对,是一定有关的,朱洪可不就是在当城为堡主么?现在鲜卑被攻破了,连首领都被抓来了,怎么他反倒也给抓起来了,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朱留顿时勃然大怒道:“还能有什么可能,必然是那厮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还让人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要怎么才能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