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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始听着一愣,然后叹息道:“道长是打算在这里开坛立观么?”
“也不全是,还是要看时局的。”张玄微微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还望李君能将此信转交给贫道的师父。”
李始接过信来,也不过问,就点头答应下来,跟着又关心起张玄的打算,正好在这时,门外有小厮进来传城中大事。
“那位老法师在城外择了一处,要建一庙,宣扬佛教!”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一人之志可以拓天下!()
“人之一生,不过几十载,修身养性,也不过八十,生前钱财带不走,但其名却可以传世,我师传佛几人,诸师兄弟、居士各得其理,各有阐述,贫僧所得不多,却也知道要让中土也入轮回,就得名传天下,乃得其正,我等可死,但若佛名流传,这便是其位!”
城中一酒馆中,人头攒动,皆听一老僧**。
那僧人正是竺法伟。
他端坐于上,见众人听闻,不由点头。
这已经是他在代县**的第二天了,来往的多为代郡世家之人,这些人衣食无忧,又经历了战火威胁,一听说有佛家讲述,立刻就聚集过来,争相了解。
今日的宣讲结束之后,老僧又道:“贫僧昨日就说了,要在此地讲学,而今既有居士提议,又有顾家公子支持,那便在那城外起一座寺院,传扬我佛之理,以开启众生智慧。”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又有几家的士人公子出言说要相助,可以提供土地与人口,他们也是知道的,但凡起佛院,少不了钱财相助,而且占地皆广,又有仆从、佃农相随,无意于一个小的田庄。
酒馆角落,却有几人坐着,其中一人满面虬须,身子也不低矮,看起来该是个勇猛之士,偏偏他的皮肤显得白皙,又不同于一般的北地大汉。
在这汉子的身边,坐着一名中年文人,也是满脸虬须,模样有诸多诡异、违和之处。
只不过,众人都讲注意力集中在那**的老僧身上,以至于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人来。
与此同时,两人的身边,还有几人不动声色的坐着,隐隐将二人围在中间,把其他人排斥出去,让他们和其他人隔绝开来,于是他们低声说的话,旁人也听不清楚。
此时,那第一人就在低语道:“但凡寺院,多数都是依山傍水,更有僧众护持,那中原腹地之处,还有些许寺庙聚成村落,有武僧护卫,有农人生产,以供僧人学法念经,寺中无事,便如安宁之乡,寺外有波折,则立刻就能组建一支兵马,外出征讨。”
那中年人便点头说道:“既然府君这般清楚这些人的伎俩,何以还放任佛寺起来?我听说,连道门之人都有心在这里开设道观,这些人是只注重己利的,留着早晚都是祸患,若是有变,他们不仅难以为助力,恐怕还会有阻碍。”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陈止,另外一个居然是鲍敬言。
二人都是乔装打扮,微服于此听僧讲佛,只不过说的旁人心神震动的佛法,在他们二人听来,却难以触动内心,更为关注的,反而是寺庙建立的问题。
陈止听了鲍敬言之言,笑道:“这群人有其谋划,但也有其之力,这力我若不用,就是退给别人,北地多势,除了我这代郡,东边有王浚,西边有匈奴,北边是鲜卑诸部,南边也多了个石勒,还有那江都王,僧众、道徒或许不可信,但其力却是实实在在的,与其推出去,让旁人加以利用,不如留下来,让我就近监督。”
“就近监督?”鲍敬言读出了一点味道。
陈止点头道:“不错,以我当下的势力,根本无法根除佛道对人心的影响,与其将之驱逐,眼不见为净,倒不如拉到面前,就近了解,反过去加以影响,让这佛道两边的变化,变得可控,至少不是瞎子,否则的话,说不定我这边闷头种地,改天就忽然被人砸开了代郡大门,以无边民力,强行扭转此地之信了。”
“哪里会有这么夸张的事。”鲍敬言只是觉得危言耸听,但话中的意思却懂了,“府君的担心也是正常,也很有道理,不过这些僧道两家的言论,鲍某却是不会赞同,当然,他们的论著,我是看的。”
听着面前这人的话,陈止无声笑了起来,心里也生出了敬佩之意。
与道人交谈之后,两天以来,陈止微服而行,以眼观气,见了很多景象,发现了不少人才,也都派人过去接触了,但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其实是这位鲍敬言先生。
因为他在这位先生的头上,几乎看不到代表着气运的气柱。
这当然不是意味着,鲍敬言没有未来。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虽然他的著作没有流传下来多少,但名声却流传后世,其主张的思想,也保留了一部分下去。
这样一个能留名青史的人物,在生前就算不是有大气运,至少会有所表现这就是陈止两天以来研究和观察得到的结果。
那为什么,连陈物的头上都有不小的气运,而鲍敬言却没有呢?
“信则有,不信则无。”看着面前那人,陈止心中感叹着,“在这样一个世界中,还有鲍敬言这样的人物,也着实让人意外,更让人敬佩。”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却逐渐凝重起来,目光转而落到了那正在**的老僧身上,心中签筒一动,名望金液蜂拥而出,凝聚双眼。
下一刻,便见一道道金色气息,从在场众人的头上飞出来,聚集在老僧头上,凝聚成一朵金色的云朵,飘荡补休。
隐约之间,陈止甚至在那云朵的上面,看到了重重人影,听到了阵阵低吟,好像有诸多佛主坐于其上,正在呼喊佛号。
“事在人为,势为人聚,众志方能成城,这一个国家也好,一个教派也罢,都要有群众基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一来一回,交相辉映,才能构建气运,稳固跟脚,所以这金色的气运,其实代表着的,不是教派学说,而是天下根本,乃是人心!”
看着老僧头上的金云,陈止就知道,想要彻底驱逐佛家,其实并不现实,倒不如留下来,好好研究和学习其手法,伺机加以改造,方是可行方案。
“这老僧刚才的话,其实已经破位露骨了,对于他们这些教众来说,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其实无关紧要,所求的是佛教本身生生不息,在中土扎根,让他们的思想传承下去,从而永恒!**会腐朽,功业会消散,但思想再怎么扭曲,依旧能活下去,就像是一种修行后的永生,当一个人思想成熟、成型,然后传入天下,就等于将自己的意志复制成无数份,覆盖了他人的头脑,如此一来,其他人所为,就是在践行此人的言行,这岂不就是永生位格?”
第七百四十五章 江都使姓桓,七品一万二()
翌日,风和日丽,陈止又在城中微服,只是这次却没有那般顺利了,只是游览到了一半,就碰到了代郡的世家子,将他给认了出来。
顿时,便是一阵围观问候和请教,陈止见状索性也不隐瞒,撤去了伪装,与众人交谈起来。
因城中聚集的多为求学之人,说到后来就不免扯到经义之说,陈止便又发表了一番见论,又与人解惑,最后又是一番勉励。
等这一圈折腾下来,已是日头西沉,这才与众人拜别。
等他回到家中,却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却是彭城陈家又有人来,这带头的还是与他关系甚好的陈罗。
说起陈罗,也有一番折腾,其人先前秉承家中老父之命,已经来到代郡,却因战乱关系,被陈止派出去联络,后来又接到一连串的消息,索性就留在了外面,最后归于彭城,前后又来了代郡几次,前后奔波。
这次再来,隔着老远,陈止就看到其人身形瘦了不少。
“七哥,唉,七哥,总算是见到你了。”陈罗见了陈止,立刻就从马车上翻落下来,一路小跑的过来,“我这次来,一路上可是得了沿途之人的关照,但那冀州着实凶险,若不是你派去的武丁厉害,怕是咱们车队都要陷落在流民之中了,那我可就是咱们陈家的大罪人了。”
陈止刚想问,何以这般言罪的时候,就看到了远方,那被人搀扶着蹒跚下马的身影,以及那已然隆起的腹部,不由楞在原地了。
下一刻,一股奇特的联系,从那妇人的腹中传来,让陈止的心灵一阵悸动,仿佛心弦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拨动。
陈罗在旁笑道:“这次是家中听闻北地战兵消弭,便让我护送着嫂嫂过来,虽有波折,但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如今嫂嫂已然安然送来,咱老八也得好好享享福了,听说七哥你已署理代郡,上下之人皆拜服,那我可要在这里好好逛逛了!”
陈止却已无心听此人谈论,却是迈开步子迎了上去,对面,杨悠丰腴的面孔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当晚,郡守夫人抵达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当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而等到了第二天,各大世家便都纷纷行动起来,好不热闹。
随后的几日,代县也都在纷乱中度过,先是唐家窑开张,开始烧煅,随后又是矿场立起,已然出矿,随后又有纸坊扩产,几家分销。
在这片纷乱之中,段部鲜卑的段匹磾被解除了软禁,庾亮、张央被遣送回去等等消息,就好像是大河之中的水滴一样,似乎毫不起眼,却还是逃不过有新人的注意,尤其是张景生等人,都就此向家中寄出信件。
于是,代郡便在这一派热闹腾腾的气氛中,逐步步入了正轨,只是其下暗流,却也越发汹涌起来。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经历三九严寒,春意复萌,代郡这片土地,在安宁的表象中,迎来了新春的到来。
平兴二年的春天,与往年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对北地的人而言,却有太多事发生了,同时各方势力,经过大半年的修整和酝酿,也渐渐散发出一股子硝烟味道。
“使君,过了前面那条小溪,便就入了那代郡境内了,到时候咱们可就都能得安宁了,不管是那些羯人,又或者流民,都不敢踏入代郡半步!”
崎岖不平的土地上,一支骑兵小队不急不缓的前行,为首的却是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老牧民,他背上背着长弓,腰间悬着长刀,肩宽体壮,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但说话的时候却尽量压低声音,对着身边一人说着。
这人也骑着马,虽甲胄在身,却还是透露出一股文雅之意,尤其是他不带盔,而露冠,长须垂胸,随风而动。
听着那牧民介绍,此人却笑问:“吾等一路过来,唯独在那祖济阴所领之地上,得见流民低顺、羯人避让,便是这般,也是要有祖君精兵镇压、巡查,方能将那贼兵震慑住,但凡兵卒过去,往往故态复萌,怎么到了代郡,这群贼兵反而就老实了?”
那老牧民便道:“使君有所不知,还是那陈代郡辣手,自半年多前,他在代县刊印诸多书册,引得北地向学之人皆传其贤名,这”
他还待说着,却见那长须儒雅之人摇摇头道:“雕版拓印之书,实乃取巧之物,书经此法而成,多污损、错漏、重影,虽名传北地,实不足道哉,你只管说清楚陈止所为,不用为他吹捧。”
那老牧民一听,赶紧点头称事,然后唯唯诺诺,看着面前这人,满脸惧色。
他虽偏居一隅,但实乃朝廷眼线,其实消息灵通,而且看似粗犷,其实心思缜密,否则这次也不会选他出来做向导了。
这老牧民是知道的,面前这位名为桓彝的使臣,如今乃是江都王面前的红人,否则也不会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从近乎白身,靠着王者青睐和自身积攒的名声、人脉,一跃而成正七品的三骑都尉。
一年时间,便是正七品,而且得的骑都尉,虽只是江都王为他讨要来的,并不能真的伴随皇帝左右,但很多中央名义下达的命令,就可以直接让这桓彝出马。
其人在江都王都督府中的位置,却是左主簿,也是个实权位置,而且此人还相当拼命,老牧民就知道,这位功曹主簿今年刚得一子,名为桓温,却根本不管不顾,得了上令之后,第一时间就带人出使,直往代郡而来!
这样一个人物,老牧民哪里敢得罪,被其一点,赶紧就换了一副腔调,说:“那代郡陈府君麾下,号称有武丁一万两千人,皆私兵,又有鲜卑七部归顺,人称七品义从,皆骁勇善战,但凡有羯人与流民入寇代郡,被武丁或者七品义从围住,那就从来没有好果子吃的!不是死个一半,就是被抓起来,扔到矿场,拼死劳作!生不如死!”
“哦?”桓彝眯起眼睛,“武丁一万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