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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那火铳的三段攻击之下节节败退,自相践踏。
即便将棘城里面正在待命的慕容部精锐放出去加入围攻,也不见得能有起色,毕竟这围攻的时候,并非人越多越好,很多时候,维持军中阵势更为重要,否则连指挥、调动都要吃力,谈何灭敌?
转念之后,慕容皝叹了口气,还是吩咐留守兵卒不可擅离,顶住敌军攻势,这才离去,却留下了诸多苦笑的部将。
顶住攻势?怎么顶?拿头顶么?
念头刚落,一块碎石飞溅过来,直接击中了一名部将的额头,顿时鲜血炸裂,人已倒下。
那倒地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还没有离开多远的慕容皝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僵硬,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甚至有几分逃遁的味道了。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慕容皝与何经来到了城中一座宅院之中。
此处距离城墙其实不远,隔着两条街道,宅院之外被层层兵卒围住,守备严密,别说出来了进去,就连过往之人都会被抓住盘问两句。
就连慕容皝这位城中人尽皆知的少年豪帅,一样也被挡着,等通报之后,才得以进去,却让慕容皝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而走入院中,很快就有草药味飘过来。
闻到这个味道,慕容皝脸色一变,露出担忧之色,快步走入屋中,立刻就见到了被人群围住的慕容单于慕容廆。
只是这位过去龙精虎猛的汉子,此刻却躺在床上,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色更是晦暗,偏偏又透露出苍白之意。
慕容廆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却兀自强撑精神,一边有巫医、汉医给他问诊、治疗,一边还有部将从属给他回报情况,只是越听回报,慕容廆的脸色就越是苍白,等见到了慕容皝,更是愣了一瞬,然后就让慕容皝到跟前。
“连你都来了,那城墙莫非真的守不住了?”
慕容皝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并非守不住,只是敌军手段诡异,一时没有应对之法,想要正面迎战太过艰难,不如行计,只要能破了城下军阵,则利器虽强,也是无本之木。”
慕容廆一听,脸上浮现潮红,明显生出怒意,用沙哑的声音咆哮起来:“那陈氏兴兵来犯,攻到我慕容棘城跟前,几千人马就敢耀武扬威,现在你居然给某家说,难以正面迎战?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怒,明显是触动了伤势与精神,老单于话音落下,眼睛一翻,直接昏迷过去。
“父汗!”
“单于!”
“父亲!”
一连串的惊呼响起,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第九百六十六章 乱中衍内讧()
这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众多医师手忙脚乱起来,又是抚胸,又是按压,又有拿来药石、熏香等物的,还有在旁边跳动唤神的。
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颇有一些古今中外大会诊的架势。
而周围的那些慕容部族人,没有什么医术,其中几个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武力过人,让他们拿刀砍人那是没问题,让他们救人就属于天方夜谭了,只是这些人却也想表现点什么,看着这忙碌的众人,便觉得,要不就喊吧,也好显得自己忠诚。
于是这一下息,屋里就响起了不少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其中有几声更是情真意切,让人一听,就悲从中来,引得其他人都心中发酸,便有低声哭泣的。
转眼间,整个屋子里就充满了一股悲伤气息,而每个人的心头都沉重起来,而屋外还隐隐有诸多轰响声传来,配合着地面的隐隐震颤,更让不少人彷徨起来。
尤其是当前,他们心中的支柱、一手带着慕容走上崛起之路的慕容,急怒攻心之下,昏迷过去,配合着身上的伤势,立刻就使得局面变得群龙无首起来。
于是在悲戚之中,又有人忍不住低语起来
“这个局面未免太糟糕了,不是说咱们慕容部是要崛起了么?先前势头也很喜人,只是这才多长时间,就遇到了这般挫折?他陈氏带着几千人马,来到棘城之前,居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莫非先前的崛起势头,都是假的不成?”
“之前那势头绝对不假,毕竟四方来投,而且周围势力尽数退避,想来也是机会,只是过去我等看那汉家史书,都知道一个地方、一个部族、一个势力要崛起,肯定是要有过程的,而在崛起的最初,往往是趁着周围势力难有空暇干涉,因而是势头最为强盛,咱们慕容氏的崛起也证明了这一点,最近这大半年以来,多少部族主动来投?怎么就在这时候,猛然间遇上这么一个事来?”
“现在仔细想一想,咱们这边能有崛起的机会,其实也是那陈氏的原因,若非他牵扯了王氏的精力,让那王浚的幽州军难以北顾,这才算是留给了咱们空间,否则的话,莫说诸部来投,恐怕当初四方联军一退,王浚就兴兵而来了。”
“说的不错,这事还真应该从一开始就搞清楚啊,其实想想也是,当初王浚威震北地,咱们慕容部就得仰人鼻息,结果这王浚现在可是被那陈氏所擒,幽州亦被其拿下来,说明此人比王浚更为可怕,咱们却因为一时顺利,而有些志得意满,以至于狂妄自大了,见其人少就贸然进攻,也不想想那陈氏是何等人物啊,本该事先就好好交涉一番,结果闹到如今这地步,唉!”
“我倒是听闻,说是当初咱们能破那四方联军,其实也有陈氏功劳,乃是此人托汉奴拿了上中下三条计策过来,以之为凭,这才能抓住要害,一句破了围城之势,否则莫说如今慕容崛起,当初咱们这棘城可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这议论声不大不小,主要是从那些看起来较为瘦弱的族人嘴里发出来的,目的其实就是在表达自己的看法。
当下能在这个房间里的,多数都是慕容氏族人里面,距离慕容一支最近的血脉子弟,对这些人来说,战争的目的不单纯只是胜利,但同样的,在慕容崛起的时候,他们的这番话无疑有些不合时宜,至少那些体格健壮的几人听了之后,立刻停止呼喊,冷冷的注视的众人。
同样,在其他人里面,也有人被这些话给激怒了。
“住口!”
突然爆发的赫然就是慕容制,这位年龄不大的慕容族人,此时双目通红,两只眼睛似乎充了血,面容苍白而憔悴,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众人看着他,却很明白原因,毕竟这慕容制早晨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神采飞扬与其父奉命前去交涉,最后一脸傲气的回来,就说那陈氏难以沟通,当以兵谏,使其明理,结果大战爆发,他那倒霉老爹第一个归天,听说还是死无全尸,凄惨无比,可谓现世报。
“那陈氏兴兵来犯,在城前耀武扬威!分明就是藐视我慕容氏,而且此番动手,不由分说,更让我族人损伤惨重,此仇岂能不报!”
果然,慕容制一开口,立刻就是充满了仇恨的话语,他的声音更是在沙哑中,带有一种尖锐,说话的时候,更是满脸狰狞之色,那股怒火与仇怨,几乎透过双源喷薄而出,让不少人见了,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因为父亲的突然死亡,慕容制无疑是陷入到了疯狂之中,与一个疯子斗嘴,可不会理智之举。
但慕容制却不依不饶,兀自低吼着:“那陈止不过仗着一时气盛,但人数太少,咱们派人去堆,也能把人堆死,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居然想要退缩?这正中了那陈氏奸贼的计谋!现在正该发大军,源源不断的攻打他的本阵,最后将那陈止生擒过来,凌迟处死!我要让他死前承受无尽痛苦!让他尝一尝无数的耻辱!让他生不如死!”
这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维持表面的逻辑,但说到最后,近乎咆哮起来,变成了纯粹的发泄,引得其他人厌烦起来,但没人愿意出头。
“够了!”
突然,一声暴呵在众人之中响起来,随后一个看上去与慕容制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男子迈步而出,冷冷说着:“若非你们父子枉顾大局,更没有将单于的话放在心上,和那陈守一好好交涉,哪里会有这般局面?退一步而言,就算与那陈守一说不通,你们也该探查清楚军营里面的情况,最起码要知道慕容仁口中的天雷,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却一无所获,以至于我慕容氏当下陷入这般局面,慕容运幸好是死了,不然他就是头号罪人!”
这话一说,屋子里一片安静,都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这人赫然是慕容的兄弟,同样也是慕容的儿子,比慕容仁还要小的慕容昭,此人既为单于之子,论地位还在慕容制之上,他既然开口斥责,其他人自是乐见其成。
只有慕容看着当前的局势,感到情况非常不妙。
“不好,父汗昏迷,失去了制约,族人群龙无首,开始相互指责了,这是要爆发内讧的前兆!此时此刻,大敌当前,岂可如此!一旦不加以控制,那可就真的是不战自溃了,那就不是对陈止一人之事,而是关系到部族稳固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 盘虬龙,蟒相斗,自削其运()
“慕容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制等着通红的眼睛,大声质问起来。
但面对这般质询,慕容昭也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直接说道:“我父汗当下还昏迷不醒,正是医治的关键时刻,你若是再当中咆哮,就滚出去!”
慕容制的脸色当即变了,年轻人的心性,根本受不住这般反驳,加上本就是失控边缘,一下子就要扑过去,却被旁边早有准备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压住。
不然就算是他们慕容部的礼制再怎么不全,当着病榻上的单于当众斗殴,还都是族中贵族,那实在是脸上无光。
只是这边慕容制被人压住了,那边慕容昭却没有停下话来,反而变本加厉的道:“莫非你还觉得我这话不对?那不妨想一想,当下这局面,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父汗让你去与陈氏接洽,可是你主动请缨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慕容制挣扎了两下,却无法挣脱之后,便就地咆哮着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他慕容仁无用,当初说的何等豪气,说是南下占地,以为和谈所用,结果不光没有占到便宜,还把陈氏兵马引来了棘城,我父丧命,就是拜他所赐!”
“慕容仁……”
这个名字一蹦出来,众人都是表情复杂。
这位单于之子,此刻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作为原本颇为得势的慕容子弟,这现象当然就代表着失势了,另一方面,慕容仁这一路逃遁,身上也着实有不少创伤,现在正躺着修养,也是精力不济。
不过,城中之人在当前这个局面下,被城外不断侵袭,又失了领头的慕容廆,这心思各自混乱,对慕容仁自是多多少少有着怨言,只是无人说起,现在既然慕容制起了头,其他人也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两句。
慕容昭与慕容仁一母所出,在兄弟几人里面,关系比较亲近,尤其是当前因为慕容皝强势,隐隐有稳固下一代单于继承人的身份,其他诸多兄弟,就更是抱团取暖,平时往来密切,这次慕容仁领兵出击,其实也有慕容昭的意思,此时听到旁人非议,自己也有打脸的赶紧。
于是他眼睛一眯,对着慕容制冷笑道:“莫说这般推卸之词,今日之事,责任还在你父子二人身上,那慕容运身死而去,这事就该父债子偿,到时……”
“行了!”听自己这个弟弟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容皝倒是不能沉默了,“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难道你在这说两句话,就能让陈氏退兵?”
“怎么?”慕容昭听了兄长之言,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倒是瞥了对方一眼,“二兄莫非是要护持着慕容制不成?眼下这个局面,想要平息,就得有人担下责任,否则那城外的陈氏如何肯罢休?难道真要将慕容仁交出去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都品出了几分意思,而慕容皝也悚然一惊,再看自己这个弟弟的时候,看着其人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便明白过来。
他这弟弟,哪里是因为一时激愤,出来声讨慕容制,分明是看着单于昏迷,众人群龙无首,想要直接出面,来主导局面,掌握话语权的!
“好一个兄弟,过去倒是小瞧了你!”慕容皝在中原留过学,见识广博,回到族中也多有游历,更有一群汉家老师辅佐,城府不浅,马上就明白了里面的关键,“当下父汗昏迷,众人无所适从,这时如果主动站出来,不管是主导什么结果,在事后无疑都是加分的,也容易被各方接受,哪怕最后的结果,让父汗不满,但只要能解决当前困境,证明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