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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皇后口出此等冰冷冷毫无人性的话儿,令方原背心生出阵阵的冷汗,已知自己与周皇后并非一路人,之前还是朦朦胧胧的直觉,此时此刻却已笃定。
方原冷然说道,“养人如养鹰,饱则远扬确实不假,但还有一句饥则伤人呢?皇后娘娘就不担心百姓的怒火和暴动?”
周皇后淡淡的说,“方原啊!所以你钻研的那种玄甲神铳,应该大批量制造,只要有这种威力巨大的神铳,还有红夷大炮,百姓敢反抗,直接镇压不就行了?”
她直直的瞧着方原说,“方原,我看在坤兴的份上,愿与你和解。”
周皇后这话若在大婚之前说出,方原或许会考虑,此时此刻,双方根本没有再妥协的余地,方原呵呵一笑说,“皇后娘娘,之前在陛下选妃之时,曹阿翁也没看明白明明田贵妃姿容、仪态都是第一,最终被选作皇后的却是娘娘。我之前也不明白,此刻却明白了,因娘娘本就是士绅、富商扶持起来的,是那帮士绅、富商、东林党人早就买通了选妃的太妃,还有其他太监。相比田弘遇锦衣卫的身份,娘娘来自民间,更容易掌控和收买,是吧!”
“他们将娘娘扶到皇后位上,就是想用娘娘、太子来与皇室夺权。可惜陛下却成了你们眼中不开窍的人,非要压制士绅、富商扶持的东林党,殚精竭虑的苦苦死撑。”
周皇后被他一语揭破了底牌,凤颜含霜,已知方原绝非能收买之人,冷冷的一笑,转身而去。
她的身后传来方原低沉的声儿,“之前天启帝扶持阉党打压东林党,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如今陛下又是扶持我方原打压东林党,东林党准备什么时候下手呢?”
周皇后微微一颤,回首有若狼顾,死死盯着方原,“方原,祸从口出,既然你要自取灭亡,我们便走着瞧。”
方原一语便试出了周皇后、太子的盘算,自顾自的笑了笑,转过身正要离去,却见到坤兴公主惨淡的花容,原来她一直在偷听,自己刚才与周皇后的对话,全落进了她的耳里!
第210章 此地一别()
方原与坤兴公主四目相对,他既不知坤兴公主偷听到了多少,便不知从何劝起。她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何必令这些污秽的政治斗争玷污了她的纯净无暇。
坤兴公主娇躯一颤,方原与周皇后的不和,她之前是隐隐察觉,但如今周皇后亲口说出与方原是势不两立,更隐隐约约提到要谋害父皇崇祯,令她是彻底的懵了,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驸马,你和母后在说什么呢?”
方原一直不愿迎娶坤兴公主,就是担心今日的情景发生,内心已打定了主意,不能告知她实情,否则今日盛大的送亲仪式还不知会闹得怎么收场。
方原缓步走上前,替她掩上了红绫盖头,低声的安慰,“坤兴,这些朝堂的争斗她复杂了,你若不知,也无须再知。你我既已行过合卺礼,你便是我的妻子,随我回江南去吧!”
红盖头下传来坤兴公主根本不敢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选择接受方原毫无说服力的安抚,嘤嘤嘤的低泣,“方原,你不许骗我。”
方原对她是心生怜悯,这还仅仅是开始,将来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必然更为惨烈,不由得叹声说,“不骗你!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也不许再哭。”
坤兴公主拼命的点了点头,被方原拉着红绸带回了皇极殿正门。
崇祯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二人从偏僻处一起回了,还以为坤兴公主又在使性子,方原是在安抚她,龙颜不悦的说,“坤兴,今日过后,你就是方原的夫人,切不可学着之前一样任性胡闹。”
坤兴公主根本不敢说话,一说话便会被崇祯听出猫腻,只能轻轻的应了声。
合卺宴上,周皇后、太子朱慈烺,甚至国丈周奎都是满脸阴沉,与方原已是势同水火。
方原已是身心俱疲,对宴会上的饭菜毫无胃口,只想着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紫禁城,回到苏州府,永不再回京城。
崇祯皇帝显然心情甚好,还未察觉到众人神色不善,不断与方原、周奎谈笑风生。
崇祯灿烂的笑脸上已是醉意上头,方原正要与他低声交流几句,小太监小林子又领着一群明朝宗室王爷上来,轮流不断的向崇祯敬酒。这一轮敬酒下来,崇祯皇帝已醉得红光满面,几近不支。
周皇后见状便吩咐说,“王承恩,陛下已是酒力不支,还不快扶陛下回乾清宫休息?记得多熬些醒酒汤,喂陛下服用。”
王承恩忙点头哈腰的应诺了,亲自去扶着崇祯,便要带崇祯回乾清宫休息。
王承恩扶着崇祯正准备出皇极殿,方原的目光却瞥见皇极殿外突如其来的进来了两队人马,一队是骆养性率领的锦衣卫,一队是体格强壮的太监,方原在乾清宫住了多日,是一个没见过,应该是从其他宫调派来的。
来者个个面容不善,目光躲躲闪闪的瞧着方原。
方原一见便知其中的猫腻,背心生出阵阵的寒意,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要对他动手的征兆。
看来周皇后、太子在送亲婚宴之前就做出了刺杀自己的安排。若能和方原谈好条件,这些刺杀的锦衣卫、太监便用不上,而此时已然谈崩,周皇后、太子是绝不会容忍方原再回到江南。
这个皇宫,甚至京城已不能再留,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王承恩对崇祯是忠心耿耿,方原能依靠的只有王承恩了,忙趁机几步追了上去,冲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王公公,我也醉了,要休息了,你也送一送我。”
方原今次自到了京城,就一直被崇祯安排在乾清宫偏殿。
王承恩立刻会意,令小林子扶着崇祯下去,自个儿却扶着方原离开了皇极殿的宴会。
前往乾清宫的路上,方原抓紧时间说道,“王公公,救我,否则我命休矣!”
王承恩大吃一惊说,“驸马爷,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为什么出此不祥之言?”
方原正容说,“王公公,我与周皇后已彻底撕破了脸,我必须与陛下呆在一起,否则是凶多吉少。”
王承恩已是宫里的老江湖,之前离开皇极殿时便见到骆养性率锦衣卫突然前来,与之一起来的还有本属东宫的太监,顿时闻音而知雅意,忙拉着方原到了崇祯休息的东暖阁,并调派了驻守皇宫的三百锦衣卫,三百神机营,加强东暖阁的守卫。
方原稍稍安定下来,便开始挂心心腹赤古台的安危,又拜托王承恩前去给宴会上的赤古台传递消息,令他立刻离开京城,连夜去天津卫集合玄甲铁骑,不必进入京畿,直接到河间府汇合。
王承恩也连忙安排太监去办了。
崇祯醉眼朦胧间见到了方原,拉着他的手儿说,“驸马,你之前与朕有何话要说?”
方原坐在龙榻侧,开口劝道,“陛下,臣有肺腑之言,小心东宫、后宫、内廷的暗算啊!”
崇祯酒劲上头,转过身面朝内,不久就沉沉的睡去。
方原、王承恩在东暖阁守着崇祯皇帝呆了一夜,所幸并无动静。
次日清晨,崇祯酒劲稍稍的醒了,起身见方原还在东暖阁,一边梳洗一边问道,“驸马,昨夜你与朕说什么来着。”
方原正要再说,崇祯的目光落在东暖阁外增加的锦衣卫、神机营上,冲着王承恩大声呵斥,“王承恩,你调这么多锦衣卫、神机营来做什么?”
王承恩吓得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老奴是为了陛下的安全作想啊!”
方原岂能令无辜的王承恩来担责,便站了出来说,“陛下,臣昨夜是担心东宫、后宫有人会对陛下不利,所以要王公公加强警卫。”
崇祯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了龙袍,瞧了方原一眼,“驸马,你所言可有真凭实据?”
这个方原倒是真没有,只能摇了摇头,“没。”
崇祯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将龙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勃然大怒的呵斥,“驸马,朕知你与皇后、太子不合,但你们都是朕的亲人。朕不许皇后、太子诬陷你,但也不许你诬陷他们,今后无关猜测的事不许再提。”
“王承恩,你擅自调动锦衣卫、神机营,本该赶你出乾清宫。但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去内廷自领五十杖责,以儆效尤。”
王承恩吓得连连磕头认罪。
方原自知亲疏有别,自己虽身为驸马,但比之周皇后、太子来说也是外人,崇祯岂会听凭他片面之词,就去疑心大明的皇后、太子?
况且崇祯既然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他能做的就是帝王之术里最常用的制衡之术,令周皇后和方原,太子和永王、吴越王互相牵制。再安排一个坤兴公主在双方中间衔接缓冲矛盾,以免双方闹得太过火。
若打破了这种平衡,崇祯估计睡觉都不会安稳。
方原、王承恩这次擅自调动锦衣卫、神机营的行为是犯了崇祯的大忌讳,他发火也是情理之中。
崇祯见方原面现悻悻之色,又换做了和颜悦色,“驸马,坤兴已是你的妻子。此去江南,要对坤兴好一些,朕不许坤兴受到委屈。”
方原连声应诺了,随着崇祯一起出了乾清宫,却见到坤兴公主的凤撵已停在了宫内。
送亲的太子朱慈烺,随坤兴公主前去江南的十个宫女、十个太监,早已整装待发,随行的至少有十辆马车,载着坤兴公主的嫁妆,还有随身用品。
方原与崇祯再次依依作别,便上了高头大马,伴着坤兴公主的凤撵出了皇宫。
送亲的太子朱慈烺面无神情,对方原是爱理不理,由三百个东宫侍卫护卫着,随在坤兴公主的凤撵之后。
他在皇宫外与赤古台率领的一百玄甲军汇合。
晨雾渐浓,太子护送着公主凤撵前行,方原驻马在皇宫奉天门外,
却见到崇祯已上了城门,正在目送送亲队伍的离去。
一君一臣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方原突然心生莫名的惆怅和伤感,一种深深的直觉告诉他,与崇祯今次一别,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甚至,下次再想进入紫禁城,估计就要靠火枪和大炮。
他思绪如潮,再次凝视着烟雾缭绕的紫禁城,已是隐约可见,崇祯的身影再看不真切。
直到旭日东升,晨雾也渐渐的散了。
与他并肩而立的赤古台见他久久的停留,送亲的马车已去得远了,便说道,“方军门,走吧!”
“走!”
方原收了心神,在战马上冲崇祯躬身行了一礼,便纵马奔了出去,赤古台等玄甲铁骑紧随其后,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京城最后一缕暮霭之中。
第211章 兄妹之情?()
方原与太子朱慈烺是话不投机,一路全无交流,偶尔见面也是冰冷冷的路过。
从太子朱慈烺的眼神里,方原能看出他一直压抑的怒火。
坤兴公主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出京城,也是第一次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其他明朝公主大部分是嫁在京城,随时也能见到父母,她却要远嫁到千里之外的江南。
远离了熟悉的北京城,远离了最亲的父皇、母后、皇兄,再加上对未来未知生活的恐惧,她的芳心紊乱而惆怅,不时躲在凤撵里偷偷的轻泣。
在凤撵之侧护卫的方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而且,这才仅仅是开始,等一行人回了苏州府,住进了沧浪亭,还不知坤兴公主、小苑二人间会闹腾出什么天大的动静来。
小苑是他最信任的丫鬟,接管了他的钱财账目,还有沧浪亭的一应管理,开销,已是沧浪亭实际上的女主人。
而坤兴公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方家名义上的女主人,名正言顺该由她管理府中的一切事务。她一到府里,必然要令小苑交出府中的管理权,又该怎么安顿小苑?
他一想到此事就极为头疼,根本不愿去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七日后,送亲队伍终于到了河间府,本来驻扎在天津卫的玄甲铁骑也赶到了河间府汇合。
太子朱慈烺与皇妹坤兴公主自小就在宫里一起长大,是兄妹情深,临别之际,两人哀怨、柔情交织。
方原立在远处的树荫下,也不去打扰兄妹二人的别离。
坤兴公主下了凤撵,望着朱慈烺哭泣不止,泪水早浸湿了脸颊,冲散了脸儿上红妆,落在大红的苏绣锦服上,“皇兄,我舍不得你,父皇,还有母后。”
朱慈烺强忍着心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妹,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你远嫁江南,去吃苦受罪,唉!”
他说着说着,泪水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皇妹,若你不愿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