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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
赤古台见他这个竟敢直接冲撞方原,更口出无理的话,正要上前将醉汉捉起来扔出去,却见到方原冲他使了个眼色,忙退了下去。
方原亲热的拍着醉汉的大腿,悠悠的说道,“我不仅口气大,本事还大,胆子更大,说吧!我瞧一瞧何方神圣能吓得我不敢听。”
醉汉哈哈大笑说,“这禅院里的,都是两、三个村子的乡下人,一辈子都没进过京口,你知不知他们为什么来呢?呕!”
方原强忍着他身上的酒气,淡淡的问道,“为什么呢?”
醉汉大笑说,“因为他们的孩子没了,一夜之间,几个村子丢了五、六十个黄口小儿。对,就是这么一夜之间就全丢了。”
小苑听了丢了这么多小孩子,惊得娇呼了起来。
方原猛地一惊,丢失了几十个小儿,换在历朝历代都是大案要案,忙追问道,“丢了小儿,这些百姓为什么不去官府报官查找?”
醉汉斜眼瞧了瞧他,“百姓又不是傻子,当然早去过官府。”
方原追问道,“官府没去查案?”
醉汉鄙夷的说,“查了啊!官府是路人皆知,就是海沙帮干的。”
“又是海沙帮!”
方原皱了皱眉头,神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沉声说,“海沙帮抢这些小儿来做什么?”
醉汉说道,“贩卖私盐啊!用小儿运输、贩卖私盐,既不易引人耳目,被捉了就直接用这些来路不明的小儿顶罪,一举两得啊!”
方原恨得是咬牙切齿,这个海沙帮还真是无恶不作,竟强抢小儿作为走私私盐的掩护,简直是罪大恶极!
方原冷冷的问,“官府既然知晓是海沙帮干的,为什么不去捉人?还有,百姓来寺院做什么道场?”
醉汉嘿嘿冷笑说,“因为海沙帮还有更大的来头,镇江府衙惹不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官府不作为,百姓又要不回小儿,便只有寄望佛祖保佑,凑了些钱做一场道场,巴望孩子平安归来啊!”
方原倒真想瞧一瞧,谁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为非作歹。
在北京城,方原有崇祯当后台,连田弘遇这种皇亲国戚都敢办了。东林党的周延儒被他千刀万剐了,阉党的王承恩是他挚友,还有谁不敢办的。
至于南京城,就是手握军政大权的史可法此刻在方原面前,方原也要他拿话来说,否则绝不会干休!
方原冷冷的问,“海沙帮有什么了不起的后台,在顺天府,还是应天府,说来听听?”
醉汉仰头饮了一口酒说,“要是我知道这个后台是谁,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上门骂他个狗血淋头。”
方原这才知晓了乡下的百姓丢了小儿,反而在寺庙里做道场的来龙去脉,但这些只是醉汉的一面之词,不能偏信。何况,这个醉汉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了解这些内幕?
方原直直瞧着醉汉的双眼,淡淡的说,“兄台何人?竟会了解这些内情,想必也不是寻常百姓咯!”
醉汉仰天哈哈大笑说,“我本是镇江府的推官宋青,这案子就是我经手的,岂会不知?”
方原一把扯着他的衣领,厉声呵斥说,“身为一府推官,遇此等灭绝人伦的大案要案,不仅不仗义执言,替百姓做主,还敢喝得酩酊大醉,罔顾公务,荒唐!”
醉汉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酒也醒了几分,支支吾吾的说,“此案我奔走了两月,应天府我都去过了,却也是无处伸冤啊!这个官场太黑,暗无天日,我如今早已辞官,这官做不了,做不了了!”
方原深嘘口气,大明朝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早已腐朽不堪,已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恶劣之局。清官被贪官驱逐,正经商人被奸商打压,国事至此,若非方原在一力死撑,早已亡国!
方原松开了手,重重的拍了拍宋青的肩,冷声说道,“还做什么道场?立刻去令百姓撤了道场,你,还有涉案百姓,一起随我去镇江府衙,讨这个公道!”
宋青此时的酒劲已去了大半,瞠目结舌的望着方原,上下打量了一会,虽不认识方原的来历,但也能猜到眼前这人的来头或许真的不一般,“阁下,阁下是?”
方原冷冷的说,“一个专管世间不平事的人,随我走!”
第221章 讨要说法()
突如其来在金山寺遇上五、六十个小儿失踪的大案要案,小苑兴致勃勃的金山一日游嘎然而止。
一行人由秦展领头,带着两、三百个百姓,下了金山坐渡船回了京口,并不停留,直接到了镇江府府衙门口。
方原令两、三百乡民直接坐在府衙门口,将镇江府衙堵了个严严实实,又令赤古台前去府衙前击鼓鸣冤。
赤古台猛地挥臂敲鼓,顿时鼓声大震,直上云霄,周围的镇江百姓纷纷围了上来,不到一刻钟,已有数百人之多。
衙门里出来了十来个衙役,领头的一见又是这些前来讨要失踪小儿的乡民,神色间大为厌恶,便持腰刀上前赶人。
秦展拦在众乡民前,冲着上前的衙役怒斥说,“百姓有冤,镇江衙门非但不做主,还恃强赶人,还有没有王法?”
衙役头儿见还来个敢当出头鸟叫板的,挥舞着腰刀在秦展面前比划,“敢来府衙强出头,你找死啊?”
秦展凛然不惧的望着衙役头儿,冷冷的说,“我只问你,百姓击鼓鸣冤,这个案子,镇江府衙接还是不接?”
衙役头儿见他气度不凡,随行之人个个面色从容,赤古台,还有几个锦衣卫更是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一人至少打十人的身手。以他当衙役多年练就的眼光,实在看不清这一行人的底细,本着谨慎的原则,暗中决定还是少惹为妙。
衙役头儿的目光瞥过边上的宋青,这是个能欺负的,顿时又来了火气,大喝说,“宋青,你已辞官两月,如今又带人回府衙来闹事,身上的举人功名还想不想要了?”
功名就是读书人的命根子,寒窗苦读十年,为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功名,要不范进中了举为什么会发疯?
宋青也是豁出去了,昂首说道,“就是不要功名,我也要替乡民讨一个公道,让知府王秉鉴,同知张万钟出来给乡民一个说法,几十个小儿的性命,镇江府衙管还是不管。”
衙役头儿环视一周,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都在议论纷纷。就这么僵持着也是坏了衙门的名声,到了知府王秉鉴面前,又要挨一顿臭骂,便令众人在府衙门口稍等,立刻进了衙门汇报。
过了一会,一个带着乌纱,穿着官服的中年文人由几个衙役护卫着,出了衙门,一见宋青就大声呵斥,“宋青,你再来府衙闹事,本知府立刻就革了你举人的功名,你信是不信。”
宋青见来人正是镇江知府…王秉鉴,也是牛脾气上了头,怒说,“革吧!革吧!今日我非要替乡民讨个说法。”
众乡民哭喊声四起,纷纷喊冤,要镇江府衙出面追查小儿的去向。
知府王秉鉴冷然冲众乡民大喝,“镇江府年年太平,哪儿来的小儿失踪之事?你家小儿不过偶尔走失,且回家去等上几日,不见归来再来报案不迟。”
这个镇江知府王秉鉴遇上如此大案也不解决,反而极力掩盖,粉饰太平,又是个昏官、混官无疑,方原听了是怒火中烧,冲秦展使了个眼色。
秦展得了方原的暗示,冷然说道,“乡民报案已有半年了,真是偶然走失,早该回家了,此案镇江府衙查还是没查?查到哪一步了,总该给个答复。”
王秉鉴的目光扫过带头来闹事的秦展,一看此人举止之间,平日里就是个指挥人的主儿,却没瞧出他的身份,不禁皱眉说,“阁下是?”
秦展冷哼说,“一个行脚商人,路见不平,多问了几句。”
敢来衙门门口叫嚷,哪里会是什么路过的行脚商人?
王秉鉴暗自生了疑心,最近扬州城来了京城的公主,南直隶前去恭贺的官员不在少数,难保没有几个朝廷官员前来一水之隔的京口走访,观光的。
在此众官云集的关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政敌拿住了把柄,影响了仕途,那是得不偿失。
王秉鉴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念头,在没看清秦展一行人身份之前,口气也软了些,“在衙门门口诸多不便,还请阁下到府衙里说话。”
秦展哈哈大笑说,“事无不可对人言,要讨说法的不是我,而是这些乡民,有什么隐情需要避开乡民的?”
王秉鉴被他当众将了一军,脸上是青一块红一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案府衙正在追查,我可以向众乡民承诺,一旦有了结果,立刻会派衙役前来告知,今日就散了吧!”
他又在使官场惯用的拖字诀,方原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快步走上前,冷声说道,“知府大人,这个案子衙门查不了,我们却查了点眉目,听闻是海沙帮干的,可有此事?”
王秉鉴迎上了方原冷峻的目光,心中一颤,此人似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身上压迫性的气势比之前的秦展更强,不敢与方原对视,目光躲躲闪闪的说,“海沙帮?什么海沙帮?本知府从未听闻这个海沙帮!”
他掩饰似的召来了衙役头儿,故意问道,“老刘,你听过海沙帮?”
刘衙役知机的摇了摇头,与他一唱一和的开始演戏,“没听过啊!”
王秉鉴咳嗽着说,“既然有人举报是这个海沙帮作案,还不快去查实,有没有这个帮派,首犯是谁,老巢在哪儿?”
刘衙役点头哈腰的说,“是,是,小的立刻派人去查。”
王秉鉴怒斥说,“派什么人,你亲自去查!本知府也会亲自督办此案,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的事无小事,绝来不得半点敷衍塞责。任何团伙胆敢作奸犯科,伤害百姓,发现一个消灭一个,绝不姑息!”
刘衙役拍马屁说,“知府大人果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方原冷冷的看着一唱一和,当众表演二人转的王秉鉴和刘衙役,气极而笑,“知府大人果是好官啊!既然知府大人亲自督办此案,相信这作奸犯科的海沙帮也难逃一劫,三日内应有结果,是吧!”
他懒得去和知府王秉鉴打嘴炮,直接给王秉鉴三日的期限,三日之后镇江府衙若没有说法,方原就会来讨说法。
王秉鉴以堂堂知府之尊,却被方原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限期破案,自觉脸上无光。刚想当众发怒,直接和方原撕破脸,但见到方原英俊里带着阴冷的面容,心中又是一突,常年的官场嗅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王秉鉴思来想去,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止,终于还是选择了谨慎的防守策略,“三日之后,本知府必给众乡民出一个答复。”
“真是个老油条,这也能忍!”
方原本来是想激怒王秉鉴这个混官,再借题发飙,扒了他的官皮。但王秉鉴面对方原如此不留情面的咄咄相逼,还是选择了隐忍退让,不愧是个官场人精,深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混官场精髓。
既然无从发飙,方原也只能暂时放过了他,“知府大人,那就静候佳音了!”
方原抛下这么句话,便领着一行人,还有喊冤的百姓离去。
王秉鉴望着方原一行人的背影,叫过了刘衙役,冷声说,“老刘,快去查!”
刘衙役凑上前讨好说,“知府大人,我立刻去查海沙帮在京口的堂口!”
王秉鉴侧过头怒视着他说,“查什么海沙帮?立刻将那个领头的画成画像,带去应天府找那些高官辨认辨认身份。只有三日期限,查不出此人的身份,和海沙帮勾结,作奸犯科的黑锅,就由你来背了!”
海沙帮的事儿在他看来就不叫事儿,剿了立不了大功,不剿也有理由推脱。唯一能令他忌惮的,就是方原的身份,若查实方原只是在装腔作势,没什么后台,三日后就和方原老账新帐一起算;若查实方原是个大人物,那就必须先准备个临时工来当替罪羊了。
刘衙役吓得面无血色,海沙帮不仅走私私盐,还强抢民间小儿,若背了这个勾结海沙帮的大罪,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刘衙役为难的问,“知府大人,恕小的眼拙,真没看出他们谁是领头的啊?”
王秉鉴气得一脚踹了过去,踢得刘衙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才冷冷的说,“说你是狗眼就是狗眼,连谁是主人也看不清!当然是那个给我三日期限的,长得眉清目秀那个,你以为是那个胖子啊?愚不可及!”
刘衙役翻身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是,是,小的立刻就去。”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