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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西晋末年,八王之乱后五胡入主中原,晋室随之南迁,南北对峙,饮马长江两岸;处处烽烟四起,民哀于野,白骨成堆!京口瓜埠一小儿,适逢淝水之战时名震大江两岸的北府军招兵,机缘之下与刘裕一起参军北府,平孙恩起义,历经恒玄叛乱,又北上伐燕,征讨各处割据势力,西灭西蜀,南枭卢循,灭荆州刘毅,最后助刘裕功成称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英雄纷出浪淘尽,谁能北府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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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方士左慈,承德殿献技()
汉献帝建安九年冬十月。
邺城中有一街,名曰小苑门街,外地来的行商大多聚在此处贩卖南北货物,从北方来的毛皮到南方来的织绣应有尽有,甚至还混杂着西域来的驼羊马匹,胡人和汉人穿梭其间,人多的时候甚至车阻于道,行人避让不及,乃是洛阳城中最为热闹之所在。
只是今日天气寒冷,冷冽的寒风中,雪花打着旋儿翩然落下;昔日热闹的街头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行人踏着泥泞的路,将双手拢在衣袖中,缩着脖子匆匆而行。
街的西南角有一家茶肆,是商贩们平日里喝茶聊天,听书品曲儿的地方,由于天冷,茶肆中无甚生意,昔日讲书的老先生也不知躲到何处取暖去了,偌大的茶肆中只余几人围坐在火炉旁温手煮茶,讨论着洛阳城中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诸位知不知道邺城发生了一件稀罕事儿,有个叫乌角先生的道人在邺城宫中戏耍了魏王,这事儿如今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我也听说了此事,那乌角先生姓左名慈,满城都是缉拿他的兵卒,街头巷尾都贴满了告示,有钱人家还好,使点钱财也就过去了,平民百姓那可就遭了殃,那群奉命搜捕的兵痞子犹如饿鬼一般挨家挨户的搜,扣之不应便破门而入,就算寻不得人也要搜刮些财物,甚至连米粮衣物也不放过,调戏妇女那更是常有之事。现今天灾不断,朝廷又不断的征兵征粮,人人都饥不果腹,稍有些余粮便被这些兵痞子借机搜刮殆尽,这大冷天的也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街头,路有冻死骨,草席裹身都不可得,唉!”
“老哥说的极是,兵匪一家,人人避之不及。据我所知,北门有一户人家,男的被拉去征兵做苦役,死在了外乡,家中只余母女二人,做了寡妇人家。平日里这寡妇给军营中的几个军爷浆洗衣物,得点小钱度日,谁知那些兵痞早就对这寡妇垂涎欲滴了,这次借机捉拿妖道,竟然白日里闯入了寡妇家中,在其女儿面前奸污了她,今早我路过她家,她那个八九岁的女儿正抱着她在门前痛哭,原来是那寡妇昨夜不堪受辱,留下女儿自杀了!”
“不错,我也听说了此事,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可如何过活?莫要被卖入烟花柳巷之地,做那伺候人的事儿才好。只可惜我家中尚有六七张嘴等着吃食,拙荆又是个吝啬之人,不然带了来做个养女,也免得受人欺辱!”
“据说已经缉拿了几百个道人,那些被抓住的道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和左慈一般无二,见到官兵也不躲避,坐在地上束手就缚,关押的牢房已经人满为患了!”
众人正说到这,茶肆的门帘忽然被掀了起来,寒风夹带着雪花卷进了屋里,众人都冷的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去,原来是说书先生进来了,只见他进得门来,取下毡帽拍了拍落在上面的雪花,看着众人道:“各位看官久等了,小老儿本来是早到的,不巧刚路过临街时被官兵拦了下来盘问了许久,最后塞了点小钱才得以脱身。不得不说,左慈真个厉害,整个邺城都被他搅的草木皆兵!”
“张老仙儿,快过来跟我们讲讲,左慈是个何等了得的人物。”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矮个男子急忙说道。
“对,老先生快坐,这儿暖和,我这就给你沏壶茶来,你给我们唠嗑唠嗑。”茶肆掌柜说着便站起了身。
说书先生的本名没人记得,但是张老仙儿的外号却是人所共知,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一张嘴却是厉害,说是舌灿莲花也不为过,又加上通晓古今许多奇事秘闻,山精鬼怪的传说,倒也为茶肆招揽了许多生意,所以茶肆的掌柜对他印象颇好,见到他来,连忙去为他沏茶。
张老仙儿也不客气,往人堆里一拱,找了个既能烤到火,又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接过掌柜递过来的茶水,轻拨壶盖抿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气定神闲说道:“左慈端的厉害,这天下术士何其多,但小老儿我生平只服三人,左慈便是其中一个!”
旁边一人连忙问道:“老仙儿别卖关子了,快说是哪三人?让我等见识见识。”
张老仙儿正等着别人接口,听到有人询问,这才摸着胡须得意道:“世间方士多如牛毛,但能通神者唯有三人,甘陵有甘始,庐江有左慈,阳城有郤俭。此三人皆能行气导引,通晓房中之术,善于辟谷修行。他们三人都是世间奇人,有缘者才能得见!我活了几十年,也是第一次在洛阳城中见到左慈,这等有大能的术士离开修身之地行走在世间,预示着天下将有大乱,中原大地不得安宁!”
众人沉默,似乎都在细细品味张老仙儿这几句话的意思,过得片刻,才有人道:“张老仙儿,你快说说乌角先生是怎生戏弄魏王的,我们都是俗人,那等方外术士的大能是学不来的,也没能力去解救天下苍生,全家人能够天天吃上一口饱饭就知足了。”
张老仙儿又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回旁边榻上,慢条斯理道:“看官莫慌,我这就说来。话说月余前,魏王下令建造的崇德殿落成,随即差人往各处收取奇花异果,栽植于后苑。有使者到了吴地见孙权,传了魏王令旨,命孙权取柑子进宫。
当时孙权正尊让魏王,便令人在本城内选了大柑子四十余担,星夜送往,到了中途,挑担役夫疲困,歇于山脚下。此时有一个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的先生来与脚夫作礼,言道:“你等挑担劳苦,贫道都替你们挑一肩如何?“众人都大喜不已,连忙点头同意。于是先生每担各挑了五里,众脚夫随后发觉先生挑过的担儿都轻了许多,但又不明白其中道理。”
“老先生说的先生莫不就是左慈?”茶肆掌柜问道。
“不错,那人便是左慈,你听我细细道来:取柑人到邺城见了魏王,呈上柑子,魏王亲自剖开,见柑只有空壳,内并无肉。
魏王大惊,连忙问取柑人为何会如此,取柑人便将遇见左慈的事儿说了,魏王正在将信将疑之际,门吏忽然来报:“宫门外有一先生,自称左慈,要求见大王。“魏王连忙召左慈入殿。
取柑人见到左慈,说此人正是途中所见之人。魏王怒叱道:“汝以何妖术,摄吾佳果?“
左慈笑道:“岂有此事乎!“说罢,便取柑剖之,只见内皆有肉,其味甚甜。魏王大感疑惑,又亲自剖了几个,都是空壳。
魏王惊讶无比,连忙让左慈坐下问其原因。左慈摇了摇头,便索要酒肉来吃,魏王连忙叫随从端了许多上来,左慈连饮酒五斗不醉,肉食全羊不饱。魏王佩服不已,连忙问道:“先生是学的什么异术,竟然如此厉害?“左慈笑道:“贫道于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学道三十年,方才有所小成!”
旁边一人听张老仙儿说到这,惊讶道:“左慈真乃神人也!听得我都想去峨眉山求师学道了,老仙儿,快替我引荐一位得道高人。”
张老仙儿哈哈大笑道:“你是凡夫俗子,岂能学成那等通天彻地的本事?再听我讲来:也是左慈有意卖弄自己的异术,见到魏王如此欣赏自己,自傲道:“大王今日水陆俱备,大宴群臣,四方异物极多,但百密一疏,敢问大王还缺少何物,贫道愿取之。“
魏王沉思片刻,说道:“我要龙肝作羹,汝能取否?“左慈哈哈笑道:“这有何难的,看我取来!“
左慈遂取墨笔于粉墙上画了一条龙,用袍袖轻轻一拂,龙腹自开,左慈随即在龙腹中提出龙肝一副,鲜血尚流。魏王不信,叱之道:“汝先藏于袖中来欺骗本王!“
左慈摇了摇头,回答道:“今天天气寒冷,草木枯死,大王要甚好花,且请说来。“
魏王道:“牡丹为尊,吾只要牡丹花。“
左慈道:“此乃小事一桩。“
魏王便令随从取来花盆放在筵桌前,左慈倒之以水,顷刻间发出牡丹一株,开放双花,美丽无匹。众官大惊,纷纷邀请左慈同坐而食。
又过了一会儿,庖人进鱼脍。左慈又道:“脍必松江鲈鱼者方美,这个已经不新鲜了。“
魏王不悦道:“松江离这里千里之隔,安能取之?“
左慈傲然道:“此亦何难取!“
随即叫人把钓竿送来,于堂下鱼池中钓鱼,顷刻便钓出数十尾大鲈鱼,放在殿上。
魏王双眉一皱,道:“吾池中原有此鱼,这不算什么。”
左慈抚须道:“大王如何相欺于我?天下鲈鱼只两腮,惟松江鲈鱼有四腮,这便是辨别的方法。“
众官连忙看去,那鱼果然是四腮。
左慈又道:“烹松江鲈鱼,须紫芽姜才能充分保持它的鲜美。“魏王道:“汝亦能取之否?“
(本章完)
第2章 引祸上身,校场斩道人()
左慈道:“这有何难?“便让魏王下令取来金盆一个,用衣袖盖住。须臾,揭盖衣袖,紫芽姜满满的装了一盆,左慈便端了上来进献给魏王。
魏王连忙用手接住,忽然发现盆内有书一本,题曰《孟德新书》。魏王大吃一惊,这本书是自己亲笔所写,不久前才封笔,连自己亲近之人都没看过。魏王取过书来一字一句看去,只见里面内容和自己所写的一字不差。”
众人都听得呆住了,半响作声不得,如此神人简直闻所未闻!
赵老仙儿见到众人惊讶的神情,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左慈就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过于惊世骇俗,魏王怕他会对自己的统治及安全造成威胁,这才起了杀心!”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几声低呼。
张老仙儿继续道:“左慈见魏王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心中一惊,记上心来,取过了桌上的玉杯,满斟佳酿敬献给魏王,道:“大王可饮此酒,寿有千年。“魏王冷冰冰道:“汝可先饮。“
左慈拔出头冠上的玉簪,在杯中一画,将酒分为两半,自饮一半,将一半奉给魏王,魏王只冷冷的看着左慈,并不接过。左慈微微一笑,掷杯于空中,顿时杯子化成一白鸠,绕殿而飞。众官仰面视之,回头再看时,左慈竟已消失不见!
正在这时,殿外值守慌忙来报:“左慈出宫门去了!“魏王大怒道:“如此妖人,必当除之,否则将为害天下!“于是下令全城搜捕左慈,这便是这几日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的由来了。
张老仙儿说到这儿,众人方才明白这件事的起因,未及思索,门外传来了铜锣的敲打声,有官兵在街上大声念道:“今日已捉拿妖道,魏王有令,于午时南校场斩首示众,以正法纪!城中百姓皆可观看,以儆效尤!”
“既是如此,我等也去看看,瞧那妖道何等了得,竟搅得洛阳城内这几日鸡犬不宁!”火炉旁一人起身说道,其余人也表示赞同,跟了出去。
虽说天气寒冷,仍旧有许多洛阳民众赶往城南校场围观,此时的城南校场外已是人潮涌动,人山人海,甚至街头杂耍的艺人都闻风来到此处吆喝赚取赏钱!
校场内则充满了萧杀之气,层层军士已将校场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旌旗蔽空,刀枪剑戟隐于其内,散发着阵阵杀气!
只见校场中坐着一群人,说是一群,也是一个,俱是那眇一目、跛一足、白藤冠、青懒衣、穿木履的道人。那些道人都用绳索绑了,捆缚在一起盘坐于地,神态淡然,正自闭目打坐。
冬日里寒风肆虐,阴冷彻骨,围观的众人却个个兴奋异常,都好奇那道人能否施展奇妙道术,从众军之下逃得性命。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三通鼓响过后,忽然有人大呼道:“魏王到了!”只见一乘车辇从场外缓缓驶进,一对对披甲执矛的士兵在前引路,车辇驶到场中下来了一人,只见那人面若重枣,神态威仪,正是魏王!
魏王下得辇来,虎步龙行般走上高台,对场中道人喝叱道:“兀那妖道,你三番五次戏弄本王!今日被我手下军士擒住,看你如何逃脱,今日定要让你神消骨陨,见识本王的手段!”
那群道人盘膝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兀自打坐,恍若未闻。魏王见之大怒,挥了挥手,大声道:“妖道速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