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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在手中的粥,不少人都开始泣不成声,对明军下跪嗑头。
中国的百姓从来都是善良的,哪怕有一丝生机他们也不愿意去造反?
更不愿意去抢夺其他人的最后的食粮,他们会因为一粥一饭之恩而感激一生。
看着眼前这种情况贺人龙也是感慨不已,老贺当兵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是百姓畏之如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况?
ps:感谢书友从前以後ing、seven_i6、初心唯雅、启典钟文王、蓝冰封神打赏,铭感盛情!
老铁们不要在评论区乱说啊,现在非常严格,系统自动删帖,最近已经删掉好多条了。在此声明,不是阿土删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改造()
第一卷风雨飘零
崇祯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怀庆府下起小雨,天色逐渐黯淡,乌云片片。
城西东北角,天雄军正在进行战场打扫,掩埋尸体。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地面上已经积了水,黄色的浊流沿着地势不住流来,冲开了地表的浮土。
兵部职方司郎中杨廷麟朝地上看去,顿时如堕如无边地狱一般。
却见,他的脚正好踩在一具尸体的胸膛上。
那具尸体看模样已经埋了数日,又被雨水一泡,白得发青,显得有些浮肿。
这人看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显然在死之前经受极大震撼。
再看他心口处有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孔,作为一个兵部的官员,杨廷麟自然能够看出这是火枪的射击孔。
一颗小小的铅弹,轻易地夺去了这条年轻的生命,然后被人埋在地下。
大约是埋葬尸体的人偷懒,盖在上面的土层很薄,落了两天雨,这地方因为泥土已经被人挖空。
四面八方的积水就流过来,将上面的浮土冲开,里面的死人就露了出来。
这两年,杨廷麟在战场上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单一具尸体并不足以让他寒毛直竖。
随着水越积越多,表面上浮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冲刷开去。
只片刻,一具接一具苍白浮肿的尸体逐渐显露出来,越来越多,白花花地向远方延伸开去。
这竟是一个万人坑。
几乎所有死人都是同样的张大嘴,眼神恐怖而畏惧。
在水流的冲刷中,有无数黑色的头发在积水中漂浮荡漾。
杨廷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死人,看到过这么多的人的面部表情。
他仿佛梦魇了,突然呆呆地坐在黄泥水坑里,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身体也越来越松软,就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他不住往下拉拽,转眼,泥土就陷到了他的半腰。
这个时候,一个将士跳下马,一把拉住他的手:“杨郎中,小心了,快起来。”
一刹那,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
杨廷麟也不知道从身体的哪个地方升起一股力气,一咬牙,水淋淋地从坑里跃将起来。
脚踏实地,放眼望去,这个埋葬尸体的坑洞大得惊人,无数尸体堆在其中,蜷缩着,扭结着,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楚。
“这……都是流寇……还是……百姓”杨廷麟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是流寇,依小人看来,应该有五千具尸体。”
一个经验丰富,久经战阵的天雄军将士点点头,也颤声道:“且都是主力战兵。”
“怎么说?”卢象升的旁边,户部侍郎倪元璐战战兢兢地问道。
“两位大人,这些死人大多是青壮,并不是老弱妇孺。而且,两位大人请看?”
那人蹲下去,从泥坑里拖起一条已经完全僵硬的手臂,逐一掰开那人捏紧的拳头:
“这人应该是个刀盾手,使的是雁翎刀。一般来说,刀把上都缠有麻布片子也好着力。
所以,同普通农户满手都是茧子不同,这人手上的茧子只生在虎口处。显然,是常年操刀贼人的主力战兵。”
“卢督,如此大功,你们天雄军为什么不取下贼人头颅请功?毕竟,人头才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谁也抹杀不了。”
户部郎中倪元璐目光闪动,皱着眉头问旁边的卢象升。
卢象升突然长叹息一声,满面都是雨水,一脸的凄然:“这些人被鼓惑,或者裹胁,这才从了贼酋。
可在此以前,他们可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啊!取他们的头颅请功,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他喃喃道:“够了,真的够了,等打完这一仗,歼灭贼寇,本督当奏报皇上,请去九边为国杀敌。
内战,剿匪,本督已经打够了。”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众人同时看去,却原来是刚才那个士兵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将尸体的一根手指板断了。
尸体经过多天的浸泡,里面早已经没有血。指头断处的肌肉、骨骼和筋腱都苍白得看不到一丝红色。
倪元璐只感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低头“哇”一声将黄胆水吐了出来。
这一吐,直吐得满面泪光。
卢象升走上前去,用手轻拍他的背心:“倪侍郎,你不要紧吧!”
倪元璐抬起头,抹了一把泪眼,神情突然坚定下来:“督师刚才说得不对。”
卢象升不解问道:“怎么不对?”
“卢督刚才说已经打厌了内战,汝玉不敢苟同!
督师须知菩萨心肠却需霹雳手段。
乱臣贼子,杀之又有何妨。不流干贼子的血,又如何换得来太平盛世?
杀,为的是将来不杀。”倪元璐义正言辞说道。
“不错!汝玉之言,伯祥赞同!”
杨廷麟此时也缓过神来,一身落汤鸡一般走上前来插言。
卢象升长呼一口气,看着他们二人脸色苍白,却依然无惧的模样,也只能佩服他们是东林真君子。
确实跟别的东林党人大不相同,不迂腐。
怪不得皇上来密旨,说要在军旅改造他们,让他锻炼二人。
皇上的眼光,还真是慧眼如炬啊!
“是啊,杀是为了不杀!本督也明白此理!”
卢象升赞同的点点头,并没有继续深入探讨此事,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对他们说道:
“皇上此次让你们入职天雄军,知道皇上对本督如何评价二位吗?”
杨廷麟和倪元璐二人对视一眼,继而摇摇头同时说道:“不知?”
“铮铮铁骨!”卢象升白胖的脸上浮起笑容,亲切的说出崇祯皇帝对他们的评价。
他们二人,其实都是东林党的骨干。
这次呢?
应该算是贬职!
因为,他们参与弹劾当今首辅温体仁。
可很明显,皇上并没有厌恨二人,只是交代自己改造。
这说明,他们日后还会得到重用。
这个顺水人情,不管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自己,都值得做。
必须让他们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铮铮铁骨,这是皇上对他们的评价?
顿时,杨廷麟和倪元璐二人心中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局势()
第一卷风雨飘零
雨水顺着棕衣渗到内衣,寒冷刺骨。
可杨廷麟和倪元璐二人却不觉得冷,心中热血沸腾犹如某种发情的动物。
铮铮铁骨,皇上对他们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这也是他们毕生所求。
有此一句,人生值了!
“皇上曾言,如今大明的命运已经艰难到了极点,可朝臣只求道理上讲得通,就是不看看形势的轻重。
只喜欢发表自己的见解,却根本不考虑事情的发展。
朝堂上天天你争我吵不说,私下里还要争斗不休。一个人干事,却有许多张嘴巴在那里议论。
在一边提意见的人总是争意气长短,笔锋巧拙,却一定要强迫别人听从自己的话才可以,这哪成呢?
就说你们弹劾温首辅一事吧,你们扪心试问,是公心还是私心?参倒他了,你们东林党人又有谁人可为相?
就算你们推荐一人,又是否就能担此重责,稳定朝堂局势?抑或能力挽狂澜,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你们若能找出来,卢建斗也跟你们在一起弹劾温首辅,有吗?”
寒风中,卢象升挺起胸膛,目光锐利如刀,说话掷地有声,一改平日里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卢象升,一个以国为重的国士。
刚刚涌起的热血瞬间冷却,杨廷麟和倪元璐二人被卢胖子这番振聋发聩的喝问,羞愧得恨不得钻进死人堆里。
是啊,他们弹劾温奸相,不过人云亦云,不过是集团利益需要罢了。
至于说温奸相倒台,谁能代替他稳定朝局,老实说,他们是没有考虑的。
似乎,这不是一个国之重臣应该做的事情。
铁骨铮铮,他们当不得皇上如此评价。
倪元璐挺身朝卢象升一辑,沉声说道:“多谢卢督点拨,汝玉受教。”
或许,这就是顿悟吧。
当然,如果不是此情此情,他原本没这么快上道。
应该说是坏境改变了他。
过去,倪元璐的生活一直过得很滋润。
和其他东林党一样,谈话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青楼里,何曾有过在死人堆里的?
这次,崇祯皇帝让他来到西北,一路上目睹百姓之艰辛,时有感触。
终于,在此时被卢胖子点化成功了。
东林党人,确实务虚不务实。
目的达成,卢胖子捻须微笑,招呼他们边走边说。
“伯祥,本督想让在天雄军参赞军机,而汝玉则负责军法军纪这一块。
你们不知道啊,本督天雄军在作战的时候,虽然个个奋勇争先,但一遇战事不顺,却能轻易地就崩溃了,你们知道其中原因吗?”
“请卢督赐教。”二人微微俯身答道。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天雄军之所以能战敢战,那是因为军中的将官上下皆是本地人,彼此都沾亲带故。
一人阵亡,人人拼命。
可裙带关系固然能极大地维系军中的团结,可另外一个问题也出来了。
一旦仗打得不顺,有人撤退,别人却不好阻拦,也跟着一溃如注,天雄军中的军法形同虚设。
说到底,军队缺少纪律,就如同一个鲁莽的孩子般——任性。”
踏着泥泞的道路,卢象升慷然而谈。
“任何一支军队和一个人一样,都有他本身的禀性。练兵,其实就是将军队练出本身的气质来。
如此,才能算成功。其他,都是假话。
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天雄军上下将人情关系看得太重,这样是成不了铁军的。
不能成为铁军,自然也就锻造不了皇上口里的军魂。
故而,强军当如戚少保般,首重军纪,方能成军成魂。”
雨水中,卢象升高大的身躯迈步向前,睿智的眼神掠过天际,坚定的脚步溅起片片泥泞,却难阻挡他前进的决心。
一个人,能单独带出一支军队,本身已具备将帅之才的资质。
若能再进一步,加上无敌战绩,就是旷世名将。
这些,老卢都懂。
过去,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寒风扑在脸上,长须抚动,曾经那个书生已然不在了。
“清点伤兵,妥善安置。”回到府衙,他一面擦拭水渍,一面下达命令。
不久之后,一名亲兵递过信件过来禀报:“卢督,中路军大败,汤九州战死,左良玉畏敌,贺人龙独木难支,流寇兵围南阳府,洪督求援。”
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尔等无用之辈,朝廷养你们何用?”老卢匆匆阅毕告急信件,一胸顿时涨红,他愤然将信件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左良玉你这个败军失地之辈,本督一定要奏请皇上,将你军法从事!”卢象升极其愤怒,在房中来回踱步。
中路的明军,虽然兵力众多,但因为互相拆台,一盘散沙,结果竟被老回回与蝎子块两部流寇分兵击破,一路溃败。
现在豫西北的重镇内乡、镇平两县已失,周围县镇亦皆被流寇占领,敌军正全力攻打南阳府城,情况甚是危急。
中路领军洪承畴,急急来了求援信件,他在信中哀求道,若卢象升不赶紧派来援军,只恐南阳府城亦是难于坚守。
若南阳府城一失,则整个豫西北的局势,恐怕又要一片糜烂了。
同时,负责南路军的孙传庭大军,有面临背腹受敌的危险。
战场形势,真是瞬息万变啊!
“卢大人,中路诸将,败军失地,自当严惩。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