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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雨飘零
小朝会落下帷幕,几位重臣告辞离去,崇祯皇帝却把老王和不起眼的杨维垣留下,有些事情必须要布置了。
“杨爱卿,此去扬州开展盐务新法,定然艰难重重,望卿能不畏强敌迎难而上,把两淮盐运司彻底整顿。”
整顿两淮盐务,说穿了就是触动继得者的利益,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反抗似乎也是必然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主政者杨维垣的决心和手段就很很重要了。
说实话,历史上盐务又不是没整顿过,可为什么没有效果?
还不是那些官员不愿意得罪人。
到两淮蜻蜓点水一番,捞了大量孝敬后,然后回到京城里反而替盐商说起好话来。
不是实际中如何困难云云,就是说盐商如何不易等等,到最后,还是维持原状或者更是变本加厉。
现在,崇祯皇帝启用杨维垣这个阉党成员,就是希望有所改变。
毕竟,在不方便用刀子的情况下,那就得智取了。
崇祯皇帝留下他,就是想听听他的态度和做法,这叫问政。
“启禀皇上,困难,臣不怕。
只是,在来的路上,臣一直在想,不知皇上想要臣做到哪一步,臣才能决定如何做?”
杨维垣知道皇上这是在勉励自己,不过,他却给出让崇祯皇帝非常意外的回答。
这位兄弟很生猛啊!
果然,崇祯皇帝听了他的话,随即一愣,阔以啊,很牛逼哄哄的样子,看来找对人了。
联想到他的实际经历,崇祯皇帝也就释然了。
这位老哥性格刚硬啊!
一个可以把全家烧死殉国的家伙,性格该有多刚硬,才能干出这种事?
如此一来,他敢这么回答,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朕希望这些盐商能吐出钱并离开,盐场今后能为大明户部盈利,但前提是江南暂时不能乱起来。”
面对这样的人,崇祯皇帝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要求。
什么整顿,什么改革,全是假的,都是屁话面子话!
唯有银子,才是崇祯皇帝的终极目标。
“只要皇上支持臣,也不是做不到!”
杨维垣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然的答道。
“说说看,爱卿有什么主意?不过,朕可不喜欢说大话的人。”
杨维垣说得如此肯定,崇祯皇帝顿时来了兴趣。
不过,想到爱放大炮的圆嘟嘟,崇祯皇帝也警告了他一句。
帝王,不能一直被欺骗,否则,还是要凉凉。
“皇上,朝廷要对付商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臣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不说别的,臣就任两淮盐运使之后,可用整顿之名,停止两淮盐场生产半年或数月。
然后大明其他盐场全力开工,全部投放到江南,冲击盐商的市场,让他们销量锐减。
抑或让盐丁把官盐当私盐卖,时间长了,盐商绝对受不了。
受不了,事情就好办了。”
杨维垣这次明显是豁出去了,毅然决然说出了自己使用的手段。
曾经他以为,自己此生是再无机会了,淮安府就是他老死的地方。
谁知峰回路转,此生居然还有机会进京面圣,居然还有机会从五品的知府上升到三品的两淮盐运使?
这无疑让他死去的心活了起来。
但是,崇祯皇帝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不管成不成,杨维垣觉得都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才能够安心。
哪怕最近传言皇上性格大变?
可谁知道呢?
毕竟,自己身上还顶着一个阉党的称号。
如果皇上要是厌弃自己,那还是回家养老算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心里暗道:果然是阉党的行事风格,做事不讲手段,只求结果。
不过,朕喜欢!
看来,强大的东林党,就是要用他的政敌来对付才行。
“臣所虑者,乃徽州盐商背后多是东林党人,都是朝堂官员,他们早已官商一体,难分彼此。
臣能肯定,只要一动盐商,江南弹劾臣的奏折将如雪片般飞往京城,送呈皇上御览。
且罪名定然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臣在外,兼之行事手段或有出格之处,无可辩驳下,臣……”
说到这里,杨维垣没有继续往下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也就是说,皇上的态度决定自己做到哪一步?
“朕会将所有弹劾你的奏折,一并留中不发,并交由你处置。”
杨维垣的期待中,崇祯皇帝做出决定。
只要你敢干,朕全力支持你。
这就是崇祯皇帝的态度。
并且,为什么把弹劾奏折交给杨维垣?
那就是允许他报复。
人家都出手对付你了,朕把告密者告诉你,你来决定如何应对。
看是不是可以用什么手段,把告密者牵扯到贿赂案里面去,反正,盐商中的水很深。
杨维垣听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支持太大,美好得不要不要的,他怕崇祯皇帝说反话啊?
自己是什么身份,那是被皇上亲自打倒的人呐!
可见皇上不似说反话,他脸上转为惊喜,甚至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不自信的问了一句,“皇上,此言当真?”
事实上,这样问皇上显然是不合适的,可杨维垣是真的太激动了,他哪里敢想会有这样的待遇?
其实,在接到吏部任命自己为两淮盐运使之时,他就筹谋着如何做了。
做好了,这是洗刷自己罪名的唯一机会。
两淮都转盐运使,总理两淮盐政盐务:严察盐场灶户,稽核派销盐引,征收税厘,疏销积盐,兼辖行盐地方该管的州县,还有下河水利。
最关键的是,两淮盐运使隶属于中央户部,地方左右布政使无权干预它的业务。
这个职位,想干事能干事,想发财能发财,在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定义,端的美妙无比。
他一个戴罪之身,平常哪里敢想这个职位?
可是,这个职位就这样莫名其妙到手了。
不过,听吏部的人说是温首辅向皇上举荐。
这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在接到吏部任职文书时,杨维垣就琢磨开了。
自己的背景是什么,皇上自然清楚。
那皇上为什么启用自己?他老人家要做什么?
这其中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再加上这两天了解京城传闻已经今天的秘密会议,无疑让杨维垣的猜测得到证实。
那么剩下的,则是皇上的态度,毕竟他老人家做事总是反复。
“朕乃大明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说了自然就算!
请爱卿放手施为,谁要有不满,朕自会为爱卿做主。”
崇祯皇帝看着杨维垣,掷地有声霸气说道。
这件事情杨维垣冲锋陷阵,崇祯皇帝自然要在背后支持他,不然他做不了。
并且,要让干事的人有信心,他们才好做事。
“臣叩谢皇上信赖!”
杨维垣跪伏在地,信心十足高声谢恩。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想不到东林党人也有今天!
崇祯皇帝看到杨维垣颤抖的身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此忠义之人,谁能想到居然是一生被打压的阉党骨干?
按理,本尊吊死煤山,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可是呢?
自诩忠义无双的东林党人大部分投降建奴,而被打为奸贼的阉党却几乎壮烈许国,这操蛋的历史啊!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奇怪。
壮烈许国的人死了,自然就没有机会书写历史。
投降活着的人,才能任意书写他们想写的历史。
“爱卿起来吧!”崇祯皇帝摆摆手柔声说道:“两淮盐场你随便搞,官吏也由你从其他盐场抽调,吏部一律放行。
朕会让御马监的主事帮你负责盐丁,和你一起做这件事情。放心,他什么都不干涉,有麻烦就由他去处理。”
盐丁,在大明是有战斗力的队伍,因为,有油水饷银充足。
只要是军权,崇祯皇帝是要插手的。
军队的监察机构是一定要有的,崇祯皇帝准备将御马监打造成军队的监察机构和情报机构。
事实上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是不严厉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情报不到位。
另外一点就是管辖权,地方官府对军队有管辖权,这个最要老命了,崇祯皇帝要把这个权力收回来。
另外,让御马监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替杨维垣撑腰,表明崇祯皇帝的态度。
江南盐商很有势力,和强大的东林党人相互勾结,也算庞然大物。
杨维垣势单力孤,要想撕开口子,需要皇帝的支持。
听到崇祯皇帝这么说,杨维垣知道做这件事情的压力和风险,也知道这是皇上对他的爱护,便俯身激动说道:
“臣遵旨,定不负皇上重托。”
“大伴,在京城准备一套大宅子,装修一番,把杨爱卿一家老小接过来,让厂卫多注意安全。”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王,朝他吩咐道。
崇祯皇帝还是有些担心杨维垣的家人安全,鬼知道情急之下那些人会做什么?
这些盐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并非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要是狗急跳墙下,拿杨维垣的家人逼迫他或者泄愤,那可就对不起为大明效忠的这一家人了。
“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老王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搓着手欲言又止的杨维垣,连忙开口说道。
“杨爱卿,京城居家大不易,这些年你的委屈朕也知晓,恐怕以你的俸禄和资历,难以负担一家人在京的生活费用。
故而,朕许你今后可以从交往的盐商收取部分贿赂用于养家,无需多虑。
另外,这几日你和温首辅探讨期间,朕会派御医为你调养身体,别事情没做,人却先垮了。”
崇祯皇帝望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杨维垣,款款交代着。
这些年,杨维垣作为阉党骨干,七八年被东林党盯得死死的,属于夹着尾巴做人的官员,是没有什么贪污的机会的,要想用俸禄养活京城家人,那是会饿死的。
崇祯皇帝苦过,明白这些道理。
再说,要让人做事,做大事,就必须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
在他眼里,贪污受贿,多大的事情啊,关键要做事。
那些东林大佬,哪一个不是挥金如土的大款?
这些钱,从何而来,是人都知道。
凭什么不让一个全家死节的忠义之人活得舒服一点?
“皇上,臣叩谢皇恩浩荡,臣叩谢皇恩……”
崇祯皇帝的话,当场就让杨维垣泪如雨下,这个刚硬到极点的老头,再次跪地嚎嚎大哭,数度哽咽。
实在感动啊!
皇上做事不对啊!
这和过去完全两种风格!
不过,值了!
这些年的委屈心酸全都不翼而飞,代而取之的满满的忠君之心。
在君臣相宜的劝慰中,杨维垣带着感恩之心离开了大明皇宫,却踏上了不惜身死,也要和徽商和东林党相斗以报皇恩浩荡的决心。
崇祯皇帝眯着眼睛,望着身材瘦小走路却虎虎生风的杨维垣,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崇祯皇帝的图谋()
第一卷风雨飘零
对付东林党人,阉党可用,阉党好用。
这是崇祯皇帝得出的结论。
当然,这些人行事手段激烈狠辣,需要加以防范使用。
不过,想想东林党的手段,崇祯皇帝也就呵呵了。
既然是手段,那就谈不上谁比谁干净?
比的就是谁更好用了。
“大伴,近来认了多少义子了?”
回到乾清宫,换了一身便服,崇祯皇帝饶有兴致的对老王问道。
“回皇爷,目前已经有两百四十七人,皆是老奴亲自挑选后进入府中做事,忠心和能力皆有一定保证。”
老王俯身行礼,脸上莲花朵朵,开心的说道。
最近,三教九流的阿猫阿狗多如牛毛,皆想拜入他的门下,许多人都被他拒绝了。
可纵然如此,他依然还是选出不少人,有些还在考察中。
“唔。”崇祯皇帝不置可否点点头,几个月过去了,东厂也搞出一点名堂来了,正是大开香案网罗门下走狗的时候。
“大伴,速度加快点。”
崇祯皇帝吩咐道。
“皇爷,有些人多是鸡鸣狗盗贪图富贵权势之辈,老奴怕乱收之下,这些人良莠不齐胡作非为影响皇